海外中國學對習近平外交思想的認知評析

趙 斌，謝淑敏

一、習近平外交思想的重要意涵

黨的十九大以來，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立足新時代中國與世界關系新變化，牢牢把握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深刻思考新時代中國發展之新方位，圍繞“世界怎么了，我們怎么辦”這一世紀之問，創造性地提出一系列中國外交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向世界集中展示中國方案與中國智慧。新時代中國與世界關系的健康可持續發展，迫切需要新的科學理論指導，習近平外交思想應運而生。2018年6月22日至23日的中央外事工作會議，正式確立習近平外交思想的指導地位(1)欒建章：《 深入理解習近平外交思想的五個維度》，《光明日報》2018年8月15日。，精準詮釋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等關鍵問題，科學闡明中國外交工作的本質要求、科學內涵和內在規律。習近平外交思想為探析“需要一個什么樣的中國與世界的關系，以及如何構建這種關系”，貢獻中國智慧，凸顯中國對外工作的整體調整與思考，展現負責任大國形象與使命擔當，是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的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習近平外交思想系統地回答了不斷發展的中國應建設什么樣的世界、怎樣建設世界、怎樣定位中國的國際角色、怎樣處理中國與世界的關系，以及中國如何推進外交實踐等一系列具有現實意義的時代課題，涵蓋中國對外工作的各個方面，為人類社會實現共同發展、蓬勃興盛、久安長治指明前進方向。此外，習近平外交思想還探討了新時代中國外交的首要原則、主要目標、實踐路徑和根本保障，(2)吳志成、吳宇：《習近平外交思想析論》，《世界經濟與政治》2020年第2期。具有豐富和深遠的理論意蘊，對全球事務、國際關系和國家間交往產生重要影響。(3)楊潔勉：《習近平外交思想理論體系探析》，《國際問題研究》2021年第2期?；诖耍爸袊饨辉谑澜绱笞兙种虚_創新局、在世界亂局中化危為機，我國國際影響力、感召力、塑造力顯著提升。”(4)《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文件匯編》，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90頁。

第一，習近平外交思想把“堅持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為基礎走和平發展道路”作為首要原則。歷史上，中國崇尚和平，近代以來中國民族國家身份建構及其被納入現代國際體系之進程卻無異于鳳凰涅槃，飽受列強侵略及戰禍之苦，直到中國共產黨成立，中國人民有了堅強的領導，才終于艱難爭得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并繼續為實現國家富強和人民幸福而邁向新的征程，因此“走和平發展道路”是我們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繼續完成中國近代以來兩大歷史任務的必由路徑；文化上，中國自古致力于追求“和合大同”“以和為貴”“與人和善”，中國未來發展進程也必定內蘊著自身獨特的文化傳統；現實中，當今時代主題仍為“和平與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堅持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干涉別國內政，從理念到實踐完整詮釋了走和平發展道路的時代使命；戰略上，走和平發展道路是中國根據國家核心利益和國際復雜形勢做出的戰略抉擇，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不認同“國強必霸論”，在崛起過程中“不爭霸”“不稱霸”“不擴張”，不會覬覦他國權益，但也絕不會放棄國家正當利益，可見“走和平發展道路”這一首要原則有力回擊了“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等誤讀與偏見，是中國對國際社會聲音的積極回應，更是中國人民對實現自身發展目標的自信和自覺。(5)中共中央宣傳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習綱要》，學習出版社，2019年，第210頁。

第二，習近平外交思想把“堅持以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為宗旨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主要目標。當今世界，各國經濟相互依存日益加深，政治、安全、文化等維度的國家間對話與合作亦并不鮮見，各種相關“共同體”應運而生。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個歷史過程，既是一項現實任務，又是一個需要長期不懈奮斗才能實現的目標。(6)石云霞：《論習近平外交哲學》，《馬克思主義研究》2021年第7期。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全方位、寬領域、多層次地展開對外工作。從外交面向看，中國在周邊、雙邊、多邊、區域層次致力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深化同周邊國家的互利合作，加強同發展中國家的團結合作；從發展視域看，中國提出構建政治、安全、生態、文明、海洋、網絡、衛生健康等多領域的命運共同體；從全球層面看，中國提出共建“一帶一路”，設立亞投行、絲路基金、金磚銀行等國際新型合作平臺，積極推進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

第三，習近平外交思想把推動“一帶一路”建設、打造全球伙伴關系和引領全球治理體系改革確立為新時代中國外交工作的實踐路徑。只有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開辟國家間交往新路，擴大伙伴關系“朋友圈”，才能從容應對全球性挑戰，使中國從參與全球治理逐步轉變為積極引領和推動全球治理。當前，由于世界各國經濟相互依賴的加深，人類越來越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加之全球問題漸趨增多，全球事務理應由世界各國及各層次行為體共同參與(多元多層級治理)，迫切需要推動全球治理體系改革。21世紀的全球化進程及其衍生的負效應更趨復雜化，氣候變化、恐怖主義、大規模流行疾病擴散、主權領土爭端、代理人戰爭、族群沖突等安全威脅相互交織，中國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系統優化全球治理的宏觀戰略設計，積極引導經濟全球化發展走向，深刻洞悉當前國際體系和全球治理的本質，辯證分析現代國際體系轉型的現實影響和風險挑戰，始終做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7)吳志成：《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的中國視角》，《國外社會科學》2021年第5期。

第四，習近平外交思想把加強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作為新時代中國外交工作的根本保障?！包h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8)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0頁。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實踐證明，加強黨的統一領導是中國外交的靈魂，“外交是國家意志的集中體現，必須堅持外交大權在黨中央”。(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29頁。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得到有力保證，黨的領導制度體系不斷完善，黨的領導方式更加科學。(10)《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文件匯編》，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52頁。在堅持黨對外事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下，中國開展周邊、雙邊、多邊、公共外交，完善和深化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積極參與和引領全球治理體系的改革與建設；提出“新安全觀”，積極參與國際維和行動，以互利合作尋求共同安全，捍衛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權益；積極參與《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UNFCCC)進程，踐行《巴黎協定》，切實推進應對氣候變化行動，與國際社會一道，努力實現全球氣候治理善治和全球氣候政治發展?？傊訌婞h的集中統一領導，必將為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戰略目標的實現提供堅強保障，(11)吳志成、吳宇：《習近平外交思想析論》，《世界經濟與政治》2020年第2期。促進中國發展、區域和平與全球穩定。

時代是思想之母，實踐是理論之源。習近平外交思想具有豐富且重要的意涵，呈現行大道、利天下的中國特色，引起海外中國學的廣泛關注和研究興趣，(12)海外中國學，主要指以海外學者為主體，以中國為研究對象的研究領域，最早可追溯到對傳統漢學的研究。當今海外中國學主要研究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并逐步擴展到與海外學者就中國當代發展進行對話的階段，展現出世界性、跨學科和復雜性的新特點。其中，歐美學界的海外中國學研究占主流，影響較大。囿于篇幅，且基于研究設計需要，本文考察的海外中國學，僅限于歐美學界非華裔學者對中國的研究。事實上，海外中國學領域非華裔學者往往居于學界話語權的“正統”或主導地位，因之更可能影響海外學界、政界、商界、媒體，乃至社會公眾對中國問題的認知討論。相關討論參見朱政惠：《歷史學視域中的海外中國學》，《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年9月6日；何培忠：《關于新征程下海外中國學研究的思考》，《國際漢學》2019年第19期；吳原元：《新時代海外中國學學科發展的四重維度》，《國際漢學》2018年第17期；褚艷紅：《他山之石與中國故事——我國海外中國學研究的歷史發展和理論探索》，《國外社會科學》2020年第2期。相關研究也涉及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哲學、法學等多個學科。深入評析海外中國學對習近平外交思想的認知，可能引導海外中國學界乃至國際社會對習近平外交思想的積極反饋，是新時期客觀了解中國形象的重要窗口，為提升國家軟實力提供理論支撐，為國家建設提供有益的第三方借鑒，實現新時代中國與世界的良性互動。

綜上，從議題導向、價值訴求、基本內涵、邏輯機理等方面看，習近平外交思想中的新型國際關系、人類命運共同體和新型全球治理觀，涵蓋中國外交的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領域。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反映了當今世界政治的發展趨勢；新型全球治理觀為構建公平、正義、包容互鑒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提供契機；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及其踐行，有望為全球政治、經濟、安全、生態等難題化解而提供中國智慧。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中國要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推動構建新型國際關系、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論述概括了中國對外工作的發展方向，“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總目標，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和“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則是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路徑探析。鑒于此，考察海外中國學對新型國際關系、人類命運共同體、新型全球治理觀這三大理念的認知，有助于推進中國外交理念的國際傳播，進而有針對性地把握中國國際話語權、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構建負責任大國形象。

二、海外中國學對新型國際關系理念的認知評析

新型國際關系是中國在新形勢下提出的處理國際關系尤其大國關系的新理念，是習近平外交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內蘊著博大精深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精髓，是對人類社會發展和世界歷史客觀規律的科學認識。新型國際關系自2013年由習近平主席在俄羅斯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發表重要講話提出以來，海外中國學對該理念的直接相關研究并不多見。及至2015年，習近平出席聯合國70周年系列峰會發表重要演講，新型國際關系理念開始走進海外中國學的研究視野。一般而言，海外中國學從中國外交、國家間關系、國際體系與全球治理等角度對新型國際關系理念的認知，主要涉及以下三個維度。

第一，中國外交分析。一方面，新型國際關系是中國倡導的一種新的外交模式，這根本不同于“弱肉強食”“國強必霸”“零和博弈”的舊式外交。海外中國學分析認為，以西方為主導的國際舊秩序與斗爭思維慣性相伴，因之給世界帶來了更多的動蕩和危機，習近平主席提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的初衷，是要構建開放、公平、合理的國際新秩序，拋棄舊式思維，探索國家間政治互動之新路，以此促進世界和平發展，這種理念應該得到國際社會的接受和認可。中國在認真考慮國際伙伴利益和維持良好國際秩序的基礎上，提出新型國際關系，并努力為全球共同利益做貢獻。(13)Tim Ruhlig, “China’s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the New Era of Xi Jinping-Implications for Europe”, European Institute for Asian Studies, March 2018, http://www.eias.org/wp-content/uploads/2016/03/EU_Asia_at_a_Glance_Ruhlig_2018.pdf.另一方面，新型國際關系理念的提出是中國負責任大國形象和擔當的體現。新型國際關系主張國家間多元共生，有利于各國的可持續發展，是中國推動世界發展和履行國際責任的重要貢獻；(14)Vladimir Yakunin, “The Future of World Order: Building a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China Quarterly of Inter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 2017, 3(2)：159-173.愛麗絲·艾克曼認為，中國提出在亞太地區的全面發展戰略，旨在加強同周邊國家構建和諧友好關系，展現中國的大國形象和國際擔當；(15)Alice Ekman, “China: Setting the Agenda(s)?”, European Union for Security Studies, March 2015, https://www.files.ethz.ch/isn/189009/Brief_4_China.pdf.伴隨中國的快速崛起，中國也愿意從規范接受者轉變為規范塑造者(如果還不是規范制定者的話)，一個最強有力的證明就是新型國際關系理念的提出，該理念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大國方案。(16)Jinghan Zeng and Shaun Breslin, “China’s ‘New Type of Great Power Relations’: A G2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ternational Affairs, 2016, 92(4)：773-794.新型國際關系理念的提出，一定程度上是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揚棄和超越，意在摒棄沖突與對抗的國際關系舊模式，打破“國強必霸”的歷史怪圈或周期律，以探索國家間合作共贏的新路徑。

第二，新型國際關系對國家間關系的塑造和影響。海外中國學對此存在分歧和爭論。一種觀點認為隨著中國的崛起，將挑戰舊的、不合理的國際關系，變革當前的國際體系。構建新型國際關系是中國塑造大國形象的選擇，中國的崛起并不會對美國在亞洲及其他地區的領導地位構成威脅。(17)Thomas J. Christensen, The China Challenge: Shaping the Choices of a Rising Power, W.W. Norton & Company, 2015, pp.26-31; Thomas J. Christensen, “The Advantages of an Assertive China: Responding to Beijing’s Abrasive Diplomacy”, Foreign Affairs, 2011, 90(2)：54-67.日內瓦大學的保羅·烏里奧分析中國從19世紀開始到習近平總書記的外交政策轉變，認為中國有改變舊的國家間關系的能力。(18)Paolo Urio, China Reclaims World Power Status: Putting an End to the World America Made, Routledge, 2018, pp.233-242.美國“中國通”沈大偉認為，當今世界舊的、充滿競爭和懷疑的國際關系如果處理不善，就容易演化為敵對關系，導致國際形勢的進一步惡化，基于此，提出構建新型大國關系是較為明智的辦法，可以有效緩和國家間的矛盾和沖突。(19)沈大偉、狄飛：《中國的世界夢——新型大國關系以及美中關系的未來》，《當代中國史研究》2014年第4期。

另一種觀點認為，當前中國承擔國際責任的能力同國際社會的期望之間還存在落差，加之部分國家對中國的崛起存在疑慮，導致中國和平發展面臨諸多困難，進而對新型國際關系的錯誤理解仍層出不窮，其間中國與鄰國關系的妖魔化解讀極具煽動性。近年來中國年度軍費的快速上漲，已經超過了亞洲地區其他國家年度軍費的總和，成為亞洲地區的主導國，這對周邊國家而言是一個潛在挑戰。中國作為一個崛起大國是否挑戰美國的霸權地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這是中國發展進程中的最大挑戰。(20)Stephen N. Smith, “Harmonizing the Periphery: China’s Neighborhood Strategy under Xi Jinping”, The Pacific Review, 2021, 34(1)：56-84.2021年1月拜登執政后，將中國定義為美國面臨的“首要競爭者”，強調競爭是中美關系的本質。相較特朗普政府，盡管拜登政府注重“正面競爭”，但對華戰略問題上態度似仍較為強硬，雙方關系具有一定的對抗性。(21)趙斌、謝淑敏：《重返〈巴黎協定〉：美國拜登政府氣候政治新變化》，《和平與發展》2021年第3期?？梢?，中美關系發展到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而美國卻似仍徘徊于對華“接觸+遏制”的兩面政策，影響中美關系的良性發展。中國雖然不稱霸，但也不得不做好與美國競爭甚或斗爭的準備，同時鞏固和發展中俄關系，推動中歐關系、中日關系新進展，夯實新興大國群體內合作平臺，擴大“中間地帶”，堅定不移地推動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

第三，中國作為崛起中的新興大國，既是國際體系轉型中的行為體，同時也可能推動全球治理變革，在此背景下提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也更符合中國的利益訴求。然而，海外中國學對此同樣存在歧見。一些學者認為中國崛起的路徑給國際體系轉型和全球治理帶來正向影響。中國已經同一些國家建立了合作機制，作為對現有雙邊/多邊機制的補充，這種推動區域合作的努力與構建新型國際關系緊密相關。愛麗絲·艾克曼認為，中國市場吸引力和整體經濟實力會最終轉化為政治和戰略影響力，中國正在建立以融入全球、變革自身和塑造世界為目標的和平發展戰略框架；“一帶一路”倡議就是創建新的國際制度框架的工具，以組織更多周邊國家參與。(22)Alice Ekman, “China’s Multilateralism: Higher Ambitions?”, European Union for Security Studies, January 2016, https://www.iss.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EUISSFiles/Alert_2_China.pdf; Alice Ekman, “China’s Regional Forum Diplomacy?”, European Union for Security Studies, November 2016, https://www.iss.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EUISSFiles/Alert_44_China_diplomacy.pdf.“一帶一路”倡議還構建了一種新型一體化，以開啟多方位的全球治理進程，可以有效地緩和中國與周邊國家的爭端。(23)Andreas Grimmel and Susanne M. Giang, “Why China’s ‘One Belt, One Road’ Initiative Should be Taken More Seriously by the EU and How It Can be an Interregional Success”, LSE Blog Admin, April 11th, 2017, https://blogs.lse.ac.uk/europpblog/2017/04/11/why-chinas-one-belt-one-road-initiative-should-be-taken-more-seriously-by-the-eu/.也有學者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是新時期“走出去”戰略和“西部大開發”政策在當代的結合，極大改變了中國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增加西部投資，促進經濟發展，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國家間沖突，促進和平友好往來。(24)Emily T Yeh and Elizabeth Wharton, “Going West and Going Out: Discourses, Migrants, and Models in Chinese Development”, Eurasian Geography and Economics, 2016, 57(3)：286-315.

同時，由于政治立場、意識形態和思維方式差異，部分學者認為新型國際關系難以實現，而更多是對現有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或全球治理體系的威脅，并將其看作難以實現的藍圖。原因在于：其一，新型國際關系理念是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另一種解讀，加之利益分歧，導致一些國家并不承認新型國際關系的現實可行性。其二，周邊國家對中國在世界事務中的角色定位存在疑慮，認為中國仍是一個“矛盾大國”——一方面，中國崛起帶來的區域不安全，成為中國對外發展的障礙；另一方面，由于中國自身實力有限，缺乏承擔更多國際責任的能力和經驗。(25)Angela Poh and Mingjiang Li, “A China in Transition: The Rhetoric and Substance of Chinese Foreign Policy under Xi Jinping”, Asian Security, 2017, 13(2)：84-97.其三，黨的十九大以后，海外中國學界有關“中國威脅”與“中國機遇”的爭論仍較具有代表性，有可能進一步引發西方國家對華敵視。(26)Dragan Pavlicevic, “‘China Threat’ and ‘China Opportunity’: Politics of Dreams and Fears in China-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an Relations”,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2018, 27(113)：688-702.

由此可見，對新型國際關系的片面誤讀或妖魔化解讀，基本上反映了國內外學界在此問題上缺少對話的尷尬局面——一方面可能源于意識形態和文化差異，另一方面可能是海外中國學界有意無意回避對“新型國際關系”的分析/探討。(27)趙斌：《“利益共容”與新型國際關系建構——英美、英德關系(1898—1945年)的歷史鏡鑒》，《歐洲研究》2017年第3期。基于上述分析，不難看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之征途注定會遭遇不少挑戰，短期內讓海外中國學甚或整個海外學界了解/理解/接納“新型國際關系”這一外交新理念似乎存在一定難度(海外中國學固有的社會科學思維慣性與理論范式似乎難以解釋新時代中國外交實踐)。但如果不能有效化解危機，則很難達到預期目標。因此，國內外學界也可就相關問題進一步開展學術討論/對話/交流。

三、海外中國學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認知評析

2015年9月以來，習近平主席在聯合國平臺等國際場合多次公開闡述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該理念亦逐漸成為海外中國學界討論的重要話題，國際認可度提升，并被寫進了聯合國重要文件，為新的全球秩序的建立帶來動力，展現了對國家間友好關系發展的戰略思考，在國際社會引起廣泛共鳴。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提出，正是人們試圖解決全球性危機/現代化困境，化解國際社會對中國崛起的誤解與爭議，致力于追求全球可持續發展的積極探索。海外中國學主要從國際秩序、經濟、傳統文化以及可行性等方面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作出評價。

第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反映了中國的現實利益訴求。一方面，反映出中國建立國際新秩序的戰略訴求。例如，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NBR)納德熱·羅蘭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為了建立一個平等公正、開放自由的國際新秩序，以更加包容的姿態引領世界和平發展。(28)Nadège Rolland, “Eurasian Integration ‘a la Chinese’: Deciphering Beijing’s Vision for the Region as a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The Asian Forum,June 5, 2017,http://www.theasanforum.org/eurasian-integration-a-la-chinese-deciphering-beijings-vision-for-the-region-as-a-community-of-common-destiny/.另一方面，旨在保障國內經濟發展，促進各國共同發展。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威廉·卡拉漢指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意圖通過合作的方式應對全球危機，雖然落腳點在亞洲地區，但中國促進自身發展的同時倡導與鄰國間的雙贏合作。(29)William A Callahan, “China’s ‘Asia Dream’: The Belt Road Initiative and the New Regional Order”, Asian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olitics, 2016, 1(3)：226-243.

第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展。海外中國學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種時代理念，亦傳承了中國傳統文化。其中，“天人合一”的自然觀、“協和萬邦”的天下觀以及“和而不同”的交往觀，構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傳統文化根基。2017年9月，以“儒家思想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為主題的第八屆世界儒學大會，海外中國學學者認為儒家思想不僅是中華民族精神內核的基石，同時也作為聯結世界人民命運的紐帶，其倡導“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理念對改善國家間關系及重塑世界秩序具有重要意義。(30)趙秋麗、李鈺：《儒家思想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文化支撐——第八屆世界儒學大會綜述》，《光明日報》2017年9月28日。

第三，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可行性分析，兼具理論和實踐色彩。對此，海外中國學相關研究涌現出兩類截然不同的看法，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解讀，也更多的是同“一帶一路”倡議相聯系的條件下展開研究。部分海外中國學學者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持贊同和支持的態度。

其一，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種新的全球治理理念，激活了全球公民社會觀念。這一理念提倡各國應建立共同的全球治理框架，共同應對全球問題，以合作的方式處理矛盾和爭議，實現共贏。英國“中國通”馬丁·雅克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全球治理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在這種理念的指導下，各國要走向一條合作共贏的新發展道路。(31)王新萍等：《開放不止步，世界迎來更多利好——國際社會熱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下)》，《人民日報》2017年11月4日。其二，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踐行，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了可操作的現實方案，因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生長空間也較為樂觀——“一帶一路”倡議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平臺，人類命運共同體則是“一帶一路”倡議的終極目標。例如，“一帶一路”倡議和其他相關機制建設的目的，在于加強和深化經濟全球化，注重共同發展；“一帶一路”建設的成果，也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現實條件。(32)Beatrice Gallelli, Patrick Heinrich, “Building a 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the Political Speeches of Xi Jinping”, in Carmen Amado Mendes(ed.), China’s New Silk Road: An Emerging World Order, Routledge, 2019, pp.21-37.其三，“一帶一路”作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平臺，符合相關國家的現實利益，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耙粠б宦贰苯ㄔO服務于營造沿線各國積極的投資環境，促進資源整合與優化，緩和地區沖突和民族矛盾，為經濟發展、人類進步及世界和平打下堅實基礎，(33)吳剛、葛文博：《應勢而為，共擔時代責任——習近平主席達沃斯演講繼續展現巨大感召力和影響力》，《人民日報》2018年1月26日。適應當前全球化的發展趨勢，須積極加以利用。其四，“一帶一路”倡議不僅是習近平外交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展現了中國對外戰略訴求與目標，涵蓋了中國政治、金融、安全、外交、學界、媒體以及國有企業、民營企業等全方位資源，即在21世紀中葉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這個復興不單關涉中國，換言之，“一帶一路”是一個系統工程，尋求動員和整合所有可用的國內資源和國家力量工具，以引領大量國家參與全球發展建設進程。(34)Angela Stanzel et al., “Grand Designs: Does China Have a ‘Grand Strategy’?”, 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18 October 2017, https://ecfr.eu/wp-content/uploads/ECFR_234_-_China_Analysis_Grand_strategy_2.pdf.其五，有學者從歷史、策略、意識形態三個方面對“一帶一路”倡議展開討論：“一帶一路”有著深厚歷史積淀，具體體現為古代中國在世界上的探險和交流活動；“一帶一路”是一種國家策略延伸，可以調動國家、企業和人民的資源與能量，并符合“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就意識形態而言，“一帶一路”的基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但其他國家可以根據各自的政治文化和意識形態宗旨，加入“一帶一路”建設，換言之，中國的社會主義不是用來輸出的。(35)[英]馬丁·阿爾布勞：《中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角色》，嚴忠志譯，商務印書館，2020年，第33-36頁。

相反，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負向認知，則主要基于兩方面考慮：其一，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個復雜的工程，無法輕易實現，面臨一定的風險。從“一帶一路”建設的過程看，“一帶一路”規劃涉及沿線國家眾多、資金投入巨大，且在實踐過程中還存在因社會問題和腐敗問題等而爆發民眾抗議活動的政治風險；投資企業在合同糾紛案中受到不公正判決的法律和監管風險；以及長期勞動力短缺，人才引進成本高昂的勞動力市場風險等多種風險。(36)趙斌、唐佳：《綠色“一帶一路”與氣候變化南南合作——以議題聯系為視角》，《教學與研究》2020年第11期。其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一度被美歐國家解讀為中國擴大國際影響力和提升國際地位的戰略工具，從而滋生“中國威脅論”等錯誤認知。有學者認為，近年來中國作為經濟大國的崛起，以及軍事擴張步伐的加速，加劇了中國南海和東海地區的緊張局勢。例如，艾瑪·布魯姆菲爾德認為，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對全球和平與穩定產生了威脅，盡管中國政府一直在努力改善中國的國際形象，期望贏得國際社會認可，但美國、英國等國仍舊認為中國會對世界發展構成負面影響。(37)Emma V. Broomfield, “Perceptions of Danger: The China Threat Theory”,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2003, 12(35):265-284.目前，中國內政外交面臨多重挑戰，美歐國家對華立場要么懷疑，要么批評，這些都可能催生海外中國學對中國外交的負面認知。(38)Malcolm Warner, “On Globalization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sia Pacific Business Review, 2017, 23(3):309-316.

可見，海外中國學在高度肯定和積極評價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基礎上，對其可行性展開了較為客觀的分析和探討，對實踐過程中可能遇到的風險和挑戰也作了初步預估。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漫長而又曲折的。從根本意義上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不是一廂情愿、置身事外、一蹴而就的事，而是要腳踏實地、風雨同舟、國際社會共建的征途，對世界各國的可持續發展和建設都具有劃時代意義。因而，原則上，“要超越國家、民族、文化、意識形態界限，站在全人類高度，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39)饒愛民、劉衛兵：《習近平會見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人民日報》2020年9月24日。；動力上，要深刻認識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戰略意義，做好中國理論闡釋工作，回應世界對中國的誤解與爭議；實踐上，要分階段、分目標地推進工作，推動國際秩序朝著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正確方向前進；全球層面，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建設伙伴關系，打造一批惠民項目，提升沿線國家的認可度，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程。

四、海外中國學對新型全球治理觀的認知評析

2015年10月12日，第二十七次中共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會議，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弘揚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念”，推動全球治理體系向更公正的方向發展。(40)習近平：《推動全球治理體制更加公正更加合理 為我國發展和世界和平創造有利條件》，《人民日報》2015年10月14日。新型全球治理觀的提出，為各國經濟發展提供動力，為國際政治文明進步帶來機遇，為全球安全提供保障。(41)參見任琳：《中國全球治理觀：時代背景與挑戰》，《當代世界》2018年第4期；李景治：《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8年第8期；蘇長和：《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人民日報》2019年3月27日。新型全球治理觀強調全球治理在認可價值多元和相互平等的基礎上，追求“和而不同、共生共榮”，與世界各國共同推動國際政治格局朝著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發展。新型全球治理觀不是一味輸出中國模式，而是要尋求同其他國家間更多理解與合作，享有平等的尊重，分享應有的權益，即，不同人群、不同民族之間的理解與合作，是全球治理必須依賴的兩大基軸。(42)[英]馬丁·阿爾布勞：《中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角色》，嚴忠志譯，商務印書館，2020年，第37-38頁。換言之，中國絕不是想上演一家獨奏，而是要同世界各國演奏交響樂，積極推動各方成為命運共同體的獲利者。對于新型全球治理觀，海外中國學主要從經濟、政治、安全三個維度來展開討論和分析。

第一，認為中國根據國內國際經濟形勢，提出全球經濟治理的新舉措，塑造了全球經濟治理的新格局。海外中國學從經濟視角切入，對全球經濟治理提出三種基本認知。其一，新型全球治理觀的提出，有利于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建立新的國際經濟秩序。隨著中國經濟增長和戰略布局的成功，合作共贏是解決共同問題的唯一手段。當前，中國外交的主要目標是塑造和重建國際經濟新秩序，也是中國外交的新愿景。(43)Aaron L. Friedberg, “Globalization and Chinese Grand Strategy”, Survival, 2018, 60(1)：7-40.加州大學巴里·諾頓認為，在金融危機影響下，中國提出全球經濟治理新舉措，對全球化是經濟危機“替罪羊”的謊言進行了批評，為全球共同應對單邊主義和民粹主義挑戰提供理論支持。(44)Ling Chen and Barry Naughton, “A Dynamic China Model: The Co-Evolution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s in China”,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2017, 26(103)：18-34.其二，“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推動沿線國家的參與和戰略對接，釋放了各國的發展潛能，引起海外中國學的廣泛關注。多數學者把“一帶一路”倡議作為新型全球治理觀的戰略支撐。如謝菲爾德大學凱瑟琳·莫頓認為中國的“一帶一路”建設正發揮積極作用，尋求擴大社會利益的同時保護其日益增長的經濟利益，逐步增強其對國際和平、安全與發展的貢獻，以應對全球經濟治理失靈。(45)Katherine Morton, “The China Factor in Global Governance”, East Asia Forum Quarterly, 2017, 9(2)：17-20.其三，應對美元體系沖擊，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金融危機揭示了中國對美元在貿易和金融中的結構性主導地位的經濟脆弱性。新型全球治理觀的提出是為了利用國家的金融能力來降低中國企業面臨的風險，推動中國全球貿易的發展，尋求有利的經濟環境，實現金融治國的目的。(46)Daniel McDowell, “The (Ineffective) Financial Statecraft of China’s Bilateral Swap Agreements”, Development and Change, 2019, 50(1)：122-143; Natalya Zavyalova, “BRICS Money Talks: Comparative Socio-cultural Communicative Taxonomy of the New Development Bank”, Research in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Finance, Vol.39, Part A, 2017, pp.248-266.

第二，國際體系深刻變革，大國關系急劇調整，國家間關系日趨多元與復雜化，全球治理面臨深度困境。在此背景下，中國積極發揮表率作用，一方面，構建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以協調各國的權力和利益訴求；另一方面，加強同各國的合作以維護世界和平。從政治角度看，海外中國學對新型全球治理觀的認知主要涵蓋三個層次。其一，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中國將逐步消解以西方為中心的舊秩序，推動世界政治格局調整，促進世界多極化。(47)Xing Li and Timothy M. Shaw, “Same Bed, Different Dreams and Riding Tiger Dilemmas: China’s Ris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Political Economy”, Journal of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 2014, 19(1)：69-93.其二，積極打造遍布全球的伙伴關系網，提升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和感召力。“在推動構建全球治理體系的過程中，中國既能有效地緩解國內產能過剩問題，又能不斷提升話語權，提高中國的國際地位”。(48)Inna teinbuka, Tatjana Muravska and Andris Ku?nieks, “EU-China: New Impetus for Global Partnership”, European Studies-the Review of European Law, Economics and Politics, 2017, 4(1):121-139.其三，探討政治領導在全球治理領域中的作用，關注化解領導力與集體行動之間的矛盾。凱瑟琳·莫頓以亞太經濟合作論壇和跨太平洋伙伴關系的案例分析，突出了政治領導力在應對區域經濟挑戰和危機時的重要性，并希望中國在全球治理中發揮領導作用，同時注重協調利益，使其與長期目標一致，以保障治理的長效性。(49)Katherine Morton, “Political Leadership and Global Governance: Structural Power Versus Custodial Leadership”,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2017, 2(4): 477-493.馬丁·阿爾布勞對中國擔任全球領導角色進行分析，他提出“一帶一路”將成為促進全球和平與合作的手段，以表明中國為應對全球問題貢獻力量，同時西方國家應重新思考當今全球合作的必要性。(50)[英]馬丁·阿爾布勞：《中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角色》，嚴忠志譯，商務印書館，2020年，第66-70頁。

第三，國家安全形勢嚴峻，全球問題層出不窮。與此同時，中國積極參與安全治理的熱情不斷高漲，努力建設和平安全的世界是中國對外工作的美好愿景。其一，構建新型全球治理觀，有利于解決各種全球問題。當前，恐怖主義、核安全、新能源等問題層出不窮，這些都不是依靠一個或幾個國家的力量可以解決的，各國只有積極構建全球安全治理觀，世界才能實現持久和平。(51)Olivia Gippner, “Antipiracy and Unusual Coalitions in the Indian Ocean Region: China’s Changing Role and Confidence Building with India”, Journal of Current Chinese Affairs, 2016, 45(3):107-137.合作、發展、共贏是新型全球治理觀的重要內容，各國應擴展合作空間，尋求合作基礎，考慮整個世界的利益，才能有效應對全球安全問題。其二，構建新型全球治理觀，可以緩和中國南海領土爭端問題。當前，圍繞中國南海地區的爭端或對抗持續加劇，在此形勢下，中國主張的海事區域合作機制，也為解決南海爭端提供了一種重要視角。(52)Katherine Morton, “China’s Ambi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 is a Legitimate Maritime Order Possible?”, International Affairs, 2016, 92(4): 909-940; Steve Rolf and John Agnew, “Sovereignty Regim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ssessing Contemporary Sino-US Relations”, Eurasian Geography and Economics, 2016, 57(2):249-273.與環境保護有關的合作已經由各行為體在雙邊/多邊基礎上進行，這些努力表明，區域合作可以規避主權爭端，并在該區域營造國家間友好的氛圍，為進一步在中國南海開展合作奠定基礎。(53)Nathaniel S. Pearre, “Regional Cooperation in the Post-South China Sea: Arbitration Era: Potential Mechanism and Cooperative Areas”, Coastal Management, 2018, 46(2)：103-122.其三，構建新型全球治理觀，有望加強世界軍備控制，避免核戰爭爆發。近年來，大國競爭和軍備擴充是導致國際關系惡化的主要因素，各國面臨核威脅的可能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高，因此，有必要加強安全對話，要求各國建立一個尋求共同安全與合作安全的全球框架，以降低核沖突爆發的風險。(54)Sverre Lodgaard, “Arms Control and World Order”, Journal for Peace and Nuclear Disarmament, 2019, 2(1):1-18.

總體而言，海外中國學雖然肯定新型全球治理觀在經濟、政治和全球安全方面發揮的積極作用，但仍存在對中國參與全球治理進程的片面理解甚或誤讀。因此，有必要引導海外中國學客觀公正地理解和評價新型全球治理觀，進而與國際社會一道，共同推動全球治理善治實現。

五、結 語

海外中國學對習近平外交思想的重要意涵進行了分析闡釋，一定程度上呈現了海外中國學對新型國際關系、人類命運共同體和新型全球治理觀的認知和態度。相關研究者無論身處何處，其立論基礎首先反映的是西方自由民主制度的立場取向。其中多數較為客觀中立，但也不乏曲解甚或錯誤認知?？傮w上，海外中國學由于受意識形態、價值觀念、文化傳統、西方思潮和研究環境的影響，對習近平外交思想的認知呈現以下三種趨勢：

第一，有關新型國際關系理念，海外中國學較多持消極和否定態度——否認新型國際關系的現實可行性，認為新型國際關系會引發大國間新的博弈和斗爭，導致全球秩序的崩解。這意味著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不得不應對可能存在的曲解甚或錯誤認知，努力提升各國對“中國方案”的認可度，樹立好中國負責任大國形象，講好中國故事。

第二，有關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海外中國學的回應較為正面和積極，認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有利于抵御經濟和生態危機，也能有效應對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和恐怖主義等挑戰。因此呼吁各國參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當下新冠疫情仍在全球蔓延，全球共同抗擊疫情，一定程度上也凸顯出人類命運共同體之“共同命運”感，也說明了進一步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緊迫性和必要性。

第三，有關新型全球治理觀，海外中國學則呈現兩種立場和態度，即支持和接受，或“觀望”和“謹慎”。支持的一方大多來自歐洲(除美國及其盟友)，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學者認為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是當今時代發展潮流，可以有效應對全球危機和挑戰，同時也關系到國際體系規則的合理制定和方向選擇。“觀望”的一方則來自美國及其盟友，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學者對新型全球治理觀持“謹慎”態度，一方面源于他們對中國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缺乏正確了解，導致對新型全球治理觀的認知有失偏頗；另一方面源于各國意識形態、社會制度和利益訴求差異，導致偏向零和博弈思維去看待問題?？梢?，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應關注西方思潮變化，并妥善應對話語分歧，做好中國理念的傳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