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中國風景園林申報《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的可行性

張柔然

陳淑妍

陳 欣

何 昉*

中國風景園林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有著數千年悠久而輝煌的歷史[1]。中國風景園林被公認為風景式園林的淵源，在世界上享有崇高的地位，不僅影響著亞洲文化圈的園林設計，甚至遠播歐洲，特別是對英國自然風景園產生深遠影響[2]序。

中國風景園林源于對大自然的原始狀態，即第一自然的模仿，展現出中國人與大自然“和合”的理想狀態[3-4]。中國風景園林多取山水之意，表達山水精神，基于山水審美意識，塑造出園林一種美的生活境域和理想的詩意棲居方式，具有獨特的藝術審美價值，對當代人居環境科學理論發展有著重要啟示意義[5-7]。中國風景園林發展與我國的歷史演變息息相關，從各地園林中可一窺不同歷史時期的時代特點。在中國古代哲學、文學及繪畫等文明的浸潤下發展而成的風景園林藝術，反映出中華傳統優秀文化的深厚積淀。陳從周先生認為，我國園林讓人百看不厭的一個重要因素便是“其中有文化、有歷史”[8]11。孟兆禎先生強調中國風景園林是“景面文心”“以文學為基礎，尤其強調詩性的思維”[9]23。

在我國的56個世界遺產項目中，有35個是與中國風景園林高度相關的，其中承德避暑山莊及外八廟、蘇州古典園林、頤和園及泰山、峨眉山、杭州西湖等古典園林和風景名勝的杰出代表，它們所滿足的突出普遍價值如表1、2所示。

中國風景園林哲學理念博大精深，而營造知識、技藝與實踐則是創造風景園林的根本所在。孟兆禎先生指出，中國風景園林造園哲學理論與造園手法可統稱為造園理法[9]17。陳植先生認為“我國造園科學及其藝術，有著悠久的歷史和光輝成就，早已為世界各國所公認”[10]。中國風景園林申報《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以下簡稱《非遺名錄》)，無疑對保護和傳承中國園林造園理法有著重大的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1]。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中提到，保護、傳承、利用好非物質文化遺產對堅定文化自信具有重要意義[12]；并在《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中明確提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等核心思想理念，為人們認識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啟迪，要“實施傳統工藝振興計劃”，助推中國園林等中華傳統文化代表性項目的國際傳播[13]。因此，中國風景園林申報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對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傳承中華文化基因、傳播中華文化特色、彰顯中華文化自信等國家政策理念的貫徹。

1 中國風景園林的哲學理念與造園技法

1.1 哲學理念

周維權先生點明，儒釋道是構成中國傳統哲學的主流，受其影響，風景園林也相應呈現出自然與人文生態美并重、風格浪漫飄逸、注重營造意境等特點，進而衍生出天人合一、寄情山水、崇尚隱逸這3個核心要素[2]10-17。彭一剛先生論及儒家重情義、道家追崇避世、佛教強調“息心去欲”，在此浸潤下，園林呈現出恬靜淡雅、浪漫飄逸的氣質[14]。孟兆禎先生在《中國古典園林與傳統哲理》一文中著重闡述“天人合一”的核心哲學觀點，而后分別就山水地形、園林建筑、園林植物中蘊含的哲理展開論述[15]。

1.2 造園技法

《園冶》是我國第一本專論園林藝術創作的著作，計成言明園林創作“巧于因借，精在體宜”，最終達到“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藝術效果。基于實踐經驗，他總結了相地、建筑、掇山、選石、借景等造園技法的理論知識[16]。周維權、汪菊淵先生對各個歷史時期的造園藝術進行了清晰的梳理[6]。陳從周先生在《說園》中以婉約清麗的語言闡述了他對中國造園藝術精辟獨到的見解，他強調造園“深在思致，妙在情趣”[8]36。孟兆禎先生在《園衍》一書中介紹了園林創作的設計序列：明旨、相地、立意、布局、理微和余韻，借景作為核心環節穿插其中，同時詳細論述了掇山、置石、理水、植物配置等造園技藝[9]17。彭一剛先生則注重園林的空間體驗，在《中國古典園林分析》一書中從構圖原理的角度分析造園手法，如內向與外向、看與被看、引導與暗示、藏與露、虛與實等[14]。

2 成功申報《非遺名錄》的國內外案例研究分析

2.1 《非遺名錄》列入標準

根據《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以下簡稱《公約》)，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定義分為以下5類：1)口頭傳統和表現形式，包括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媒介的語言；2)表演藝術；3)社會實踐、儀式、節慶活動；4)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5)傳統手工藝[17]。

在《公約》的基礎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了《實施〈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業務指南》(以下簡稱《業務指南》)，其中要求證明擬議列入《非遺名錄》的項目需符合表3中所有各項標準。

2.2 案例對比研究

目前國內外已有一些相似項目成功列入《非遺名錄》，具體情況如圖1所示。

圖1 成功列入《非遺名錄》的國內外案例的對比研究(作者改繪自https://ich.unesco.org)

2.3 經驗總結

上述案例為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提供了參考。首先，國內外相似項目多以“4)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以及“5)傳統手工藝”2個門類進行申報，且非遺項目的豐富內涵是其價值來源的根本所在。第二，非遺項目對個人、地方、國家乃至世界都有著深刻價值，列入《非遺名錄》，對促進交流對話、豐富文化多樣性、體現人類創造力均有著重要意義。第三，國家、地方和社區等多個層級采取了行之有效的保障措施，同時為了更好地保護該項目，已經將其列入國家級非遺名錄中。第四，國家、地方和社區已經制定了傳授繼承、記錄研究、保護修復、推廣傳播和評估監測等全方位的保障計劃，以促進遺產項目的可持續發展。第五，國家、地方和社區在申報籌備階段廣泛開展研討會，既保證了非遺利益相關者的知情同意，拓寬了信息材料的來源渠道，又可以廣泛收集各方意見和建議，進一步制定更為合理的保障措施。

對比國內外案例可以發現，3個國外案例作為非遺的同時，也有對物質遺產的體現，其申遺成功既凸顯出非遺之于物質遺產的意義，也進一步促進了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綜合保護方法的探索，呼應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物質遺產融合的提倡，同時多門類的申報也展示出項目的豐富內涵與價值。而雖然我國已有42個項目列入《非遺名錄》，名列世界第一，但沒有能夠體現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融合理念的項目。另外，這42個非遺項目大多數是通過《非遺名錄》中單一門類進行申報的，而圖1的3個國外案例都是至少2個門類同時申報，有利于體現出項目的多元價值。

因此，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名錄》的意義在于，首先能夠將已列入的《世界遺產名錄》35處世界遺產中(表1、2)有關中國風景園林哲學理念和造園技法相關價值高度凝練，指出這些文化與自然遺產的價值共性，建立起物質遺產與非遺聯系的橋梁。其次，中國風景園林的哲學理念符合《非遺名錄》中的門類“4)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而其造園技法符合“5)傳統手工藝”，以2個門類同時申報《非遺名錄》，能夠將中國風景園林的多元價值體現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框架下。

表1 “文化遺產”類型滿足的突出普遍價值①

3 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名錄》的可行性

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名錄》需嚴格實施《業務指南》中的5項標準(表3)。其中是否具備申請非遺的條件，關鍵在于標準“R1”，即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定義(5類標準)的闡釋，以及標準“R3”，即是否具備完善的保護措施的現狀。主要是這兩者與其他3個條件相比更具客觀性，也更有真實性查證價值，是非遺申報的“門檻”。

表3 《非遺名錄》列入標準[18]

3.1 中國風景園林與《公約》第二條定義

3.1.1 門類契合度探討

中國風景園林的哲學理念與造園技法分別和《非遺名錄》類別中“4)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與“5)傳統手工藝”2個門類契合，滿足“R1”條件。

《園冶》開卷分別寫的是“興造論”和“園說”，“興造論”中講園林，“園說”中講興造，這說明計成大師認識到了中國風景園林的哲學理念與造園技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互為一體的[9]10。中國風景園林以獨有的哲學理念觀進行人造自然的活動，進而衍生了成熟的造園技法。

從造園哲學理念來看，中國風景園林深受“天人合一”思想的影響，哲學理念即是對本質問題的討論。“雖由人作，宛自天開”是中國風景園林藝術的總綱領，是“天人合一”哲學觀點在園林創作中的反映[15]。“天人合一”在《尚書》夏代史提及，而后經歷封建政治對于“天賦政治”的強化，發展到儒釋道的哲學理念中對“天人合一”有各自的闡述，如儒家的“天賦人性”、佛家的“梵我同一”、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等[19]。古人思想世界中對“天”具有天神屬性、自然屬性和道德屬性等豐富的認識[20]。風景園林的建造也深受對自然界和宇宙認識的深刻影響，這種影響可以理解為3個層次。一是從園林史的開端來看，“臺”作為中國古典園林最初的形式之一，它的形成正是與人們對天的敬畏、崇拜有關，是為了實現人與自然之間的溝通和交流，這就是中國古典園林的雛形。二是園林藝術形態上的自然美，中國風景園林造園遵循自然法則，以達“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藝術效果。三是園林藝術意境上的人文美，中國風景園林造園善于利用自然造景表達情感。園林的外貌極盡自然，而寓于“形”中的“神”要極盡人文美，使本來不具有“情”的景物，通過“遷想”和“移情”而變得神形具備、情景交融[15]。園林起源于人與自然溝通的媒介，到人對自然美的追求，再到人通過自然表達自我。因此，“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是貫穿中國風景園林建造中的最基本的思想之一。

從造園技法上看，中國古典造園以山石、水體、建筑、植物為四大造園要素，以此發展而來筑山、理水、建筑營造、花木配置、園路與鋪地、匾額與楹聯、石刻與雕塑等豐富的傳統手工藝技法。以筑山中假山技法為例，江南有“山子張”清代園林世家，以假山技法聞名，入京供奉內廷，其流派為人所稱贊“不問而知張氏之山”[21]。對于建筑營造而言，最負盛名的莫過于北京的清代皇家建筑師“樣式雷家族”，樣式雷圖檔是清代皇家建筑設計及營造活動的真實記錄，對皇家園林的建造有極大的參考價值[22]。另外，蘇州有尊明代天安門設計者蒯祥為鼻祖的“香山幫匠人”群體，史書有“江南木工巧匠皆出于香山”的記載，這一群體鑄造了江南園林的輝煌[23]。

3.1.2 歷史事實與社群認同

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名錄》還需要符合《公約》中提及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世代相傳，在各社區和群體適應周圍環境以及自然和歷史的互動中，被不斷地再創造”的事實，以及“為社區、群體提供認同感和持續感，從而增強對文化多樣性和人類創造力的尊重”來證明其原真性[17]。

中國風景園林的傳承與發展變化離不開政治、經濟、文化的相互作用，使之促成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進步[2]12-17。在這個過程中可以看到，在不同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下，中華民族持續不斷的園林實踐與創作，以及與其體現出的自然觀演變的豐富歷程。

表2 “自然與文化雙重遺產”類型滿足的突出普遍價值

中國古典園林起源于殷周時期，為奴隸制國家背景下的貴族宮苑，以狩獵作用的“囿”、通天作用的“臺”及栽培作用的“圃”作為園林的源頭。周代，天子、諸侯“美宮室”“高臺榭”的風尚提升了“臺”的觀游功能，結合綠化發展成園林的雛形。秦漢以小農經濟為基礎的中央集權封建帝國時期，正式形成規模宏大但相對粗放的皇家宮廷園林造園主流[2]24-25。此時的園林還是以宮室建筑為主的建筑宮苑[24]。此外，出于對自然的崇拜，秦始皇封禪泰山，由此，山水勝跡這一特殊的園林類型逐漸發展起來[25]。

由于政治的動蕩及豪族莊園經濟的發展，魏晉南北朝時期私人園林在莊園、別墅園林化下逐步發展起來。這個時期老莊哲學的“崇尚自然、無為而治”，以及“魏晉風流”包括的寄情山水和隱逸思想，促使山水畫、山水詩等山水藝術的發展。以山水為主題的自然山水園也由此產生，奠定了中國風景式園林的美學基礎，出現文人園林的雛形[2]40-50。

隋唐時期在盛唐國勢強大與思想文化昌榮的背景下，以儒學為正統的儒道釋互補共尊，皇家園林氣勢恢宏，寺觀園林也以山岳型風景名勝的形式發展起來。山水藝術興旺發達，詩人、畫家直接參與造園活動，以私家園林為主的園林藝術開始融糅詩情畫意，稱為寫意山水園或者文人山水園[24]。

宋代封建社會已然成熟，地主小農經濟以穩定的態勢發展直至明清。宋代重文輕武，文人地位的空前提升與文人士大夫階級的壯大，促使山水詩、山水畫和山水園林相互滲透的關系完全確立，文人與畫家廣泛參與園林規劃設計。理學與禪宗的發展使園林的意境進一步發展，宋代文人園林簡遠、疏朗、雅致、天然的風格特點突出，該風格在清初以前都有很大程度的延續[2]259-271。

明代和清初在繼承兩宋基礎上文人園林持續發展，成為園林藝術創作的最高標準。這個時期，許多擁有文化素養同時掌握造園技巧的工匠在江南產生，甚至出現了在文人或園主與工匠之間起著承上啟下的職業造園師，提高了造園水平。也產生了許多造園著作，以計成《園冶》、李漁《一家言》和文震亨《長物志》為代表[2]351-355。

清代的康乾盛世是封建朝代政治與經濟的最后一個高峰，以“三山五園”為代表的皇家園林也達到古典園林后期的高峰。私家園林遍及全國，地域性明顯，以北方、江南和嶺南園林三大風格最為成熟，同時也產生許多亞風格。這個時期的士人們都樂于運用高超的造園技巧營造“壺中天地”，以江南私人園林為代表空間組織技巧發揮到了極致[2]455-458。

清末以后，中國風景園林隨著封建體制的消亡結束了古典時代，但是造園理法早已深入人心，深刻影響著現代風景園林的設計建造。孟兆禎先生《園衍》一書，在繼承先哲計成《園冶》的理論基礎上進一步總結中國風景園林的造園理法，并一直倡導文化和自然相結合的中國風景園林觀[26]。仙湖植物園、奧林匹克森林公園等案例都是其貫徹中國傳統造園理法的優秀實踐。孫筱祥先生總結中國傳統造園理法，認為造園講究三境——“生境”“畫境”與“意境”，并將其融入杭州花港觀魚、杭州植物園等設計中[27]。可見，中國風景園林造園理法在以公共風景園林為主流的時代背景下仍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與創造力。

談到中國風景園林非遺社區和群體認同，皇家園林是國力昌盛的象征，私家園林是文人士大夫階層的精神寄托，加上祠堂園林、書院園林、會館園林、山水勝跡等豐富的園林類別，造園主體從統治階級和文人士大夫、普通工匠發展到出現職業風景園林師與職業造園工匠等群體。這說明中國風景園林的職業化與社會認可逐漸提升，豐富的園林類型與園林場景隨著園林的世俗化已融入民眾生活中，人們從思想上崇尚詩意棲居的園林生活。結合現代自然生態觀念，從錢學森先生提出中國應該建“山水城市”[28]，發展到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評選凝聚中國傳統審美的“園林城市”[29]，再到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公園城市”，中國風景園林是“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美麗中國”的重要體現。

3.2 中國風景園林造園理法相關保護措施

近年來，由于部分中國風景園林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對其“靜態”保護也逐漸重視起來。而對中國風景園林造園知識、技巧和實踐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推廣更應加強，最重要的是“動態”保護與可持續的發展。由于蘇州古典園林申報世界遺產的成功，以及香山幫工匠園林營造的悠久歷史，江蘇政府對古典園林營造傳承的保護和推廣措施全國領先，近期組織開展了《江蘇傳統建造技巧調查》等相關課題研究，編撰《傳統營造大師談》等搶救性記錄，研究確立省級職業技能評價機構、專項人才信息庫、傳統園林營造技藝企業庫等措施應在全國進行推廣[30]。但目前大部分非遺保護項目仍然以造園技藝為主，卻未將哲學理論與造園技法的保護體系建立起來。

中國風景園林造園理法的保護措施還應從知識體系、技藝傳承和實踐場所三方面去考慮，同時需要落實政府部門、教育科研、行業組織、社區等責任主體，才能實施行之有效的保護措施。

3.2.1 政府層面

1)構建造園知識與技藝的數據庫。由住建、資源(林業)、文化、文物等相關部門牽頭，提供資金支持，不僅利用現代科技手段記錄現有遺產的現狀，還需利用多媒體手段收集學者研究成果，拍攝記錄造園設計與匠人施工過程，形成實時更新的動態數據資料庫。

2)專業培訓與資格認證體系。建立對風景園林師和不同造園技藝工匠的官方專業培訓及資格認證體系，為民間工匠提供資格晉升路徑，提升自我認可，促進工匠社會地位提升，有利于造園技藝的傳承。

3)設立傳統造園技藝保護單位。傳統造園技藝雖然具有極高的藝術文化價值，但是仍缺乏適應現代市場普適“更多更快”需求的能力。政府應在傳統園林修繕與復原重建項目中，設立傳統造園技藝保護單位，要求以原真的技藝修復傳統園林，保障傳統匠人的基本就業需求。

3.2.2 教育與科研層面

1)完善研究造園體系。高校對造園哲學理論與歷史發展有一定的研究基礎，除蘇州、嶺南等地區，其他地區對造園技藝的傳承發展和現狀研究仍然欠缺。

2)加強高校與工匠培養系統的交流，增強實踐教學環節。通過工坊參觀和課題研究等形式讓師生與優秀工匠有更多的交流機會，互相彌補實踐與研究能力不足的缺陷，更多地向造園技藝保護單位輸送優秀年輕的高素質人才。

3.2.3 行業組織層面

1)制定營造規范標準。風景園林行業技術人員應研究制定傳統園林修繕、還原復建、設計和營造規范標準，打破傳統造園技藝和現代園林建設技術的壁壘，提高傳統風景園林項目管理效果與成果檢驗標準。

2)促進不同地區行業組織交流。積極組織學術討論會、造園技藝展覽交流會、專業園林營造技藝職業技能競賽，讓不同地區的學者、工匠進行交流學習，有利于傳統風景園林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未形成體系的地區向北京、蘇州、杭州等傳承較為成熟的地區進行學習和借鑒。

3.2.4 社區層面

從公益角度，加大遺產保護宣傳。通過高校、行業組織、相關造園技藝保護單位共同打造社區傳統造園知識、技藝和實踐推廣的活動，提高社區群眾對傳統風景園林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意識。

4 結語

將中國風景園林列入《非遺名錄》對國際和國內都有重要的意義。從國際層面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近年來一直在推進非遺與物質遺產的融合。中國風景園林既有杰出的代表已列入《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名錄》，其哲學思想和造園技法又是最能體現中國“天人合一”理念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因此，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名錄》將是連接非遺與物質遺產的代表，填補國際研究空白。

從國內層面看，中國風景園林列入《非遺名錄》：1)有助于增強從業人員的自豪感，樹立文化自信；2)推動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法的建立；3)有利于向世界展示中國人認識自然、順應自然的獨特方式，加深世界對中國風景園林哲學理念和造園技法的理解；4)有助于促進政府、高校、社區、工匠、風景園林師之間的互動，促進國內外風景園林之間的對話合作；5)有助于向世界展示精彩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促進中國與世界的文化交流，體現對世界文化多樣性的尊重。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提出，“支持中國園林等中華傳統文化代表性項目走出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闡釋好中國特色、展示好中國形象”[13]。因此，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遺符合中央對外傳播中國文化的要求。申遺工作需要中國風景園林學會組織，以及各地院校、科研院所和社會團體的全力支持。

首先，中國風景園林造園理法傳承機構應以北京林業大學、清華大學、同濟大學等高校，中國城市規劃設計院、中國城市建設研究院有限公司、蘇州園林設計院等科研院所為代表，以香山幫傳統建筑營造技藝傳承人、揚州園林營造技藝傳承人、嶺南園林營造技藝傳承人等中國風景園林營建名匠作為代表共同申報《中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其次，推動地方政府落實保護措施，并爭取北方、江南、華南、西部等各地區相關高校、科研機構、社區、團體、個人都積極參與非遺申報的準備工作。

致謝：筆者2020年底開始參與了由中國風景園林學會與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牽頭進行的關于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工作會議，本文的指導思想是按照學會申報思想進行。本文在構思和寫作過程中得到學會負責中國風景園林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專家的指導。

注釋：

① 杭州西湖以“文化景觀”類別列入《世界遺產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