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吃螃蟹這件事

文／魏水華 圖／視覺中國

魯迅先生說：“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誰敢去吃它呢？”

此言差矣，最早吃螃蟹的祖先可能不是人，而是古猿。在蠻荒時代，靈長類動物已經是螃蟹的天敵。其他生物無從下嘴的蟹殼，卻可以被靈長類動物用石塊這類工具輕松搞定。即便到今天，東南亞的雨林里依然生活著大量以螃蟹為主食的食蟹獼猴。

全世界的人類都愛吃蟹。墨西哥灣沿岸的美國、墨西哥、古巴人用芥末醬淋石蟹鉗，甜嫩可口；西歐地區的人愛吃面包蟹，蟹如其名，蟹肉像面包一樣厚實；日本松葉蟹通常是一半用于刺身，一半煮日式高湯……

在全球已知的四千多種螃蟹里，中國出產的螃蟹種類占了近五分之一。對于吃螃蟹這件事，愛美食的中國人更有發言權。撇開良渚文化、崧澤文化等史前遺址中發現的螃蟹殼不論，中國最早對吃蟹的文字記載，來自《周禮·庖人》中描述周天子飲食的“青州之蟹胥”。青州，就是今天的山東半島；胥，就是螃蟹錘碎后的肉醬。可見最晚在二千年前，螃蟹就是貴族餐桌上的美食。

到了魏晉時代，據《齊民要術》記載，螃蟹有蒸、炸、面拖、酒醉等各種烹飪形式。在《晉書·畢卓列傳》里，記載了名士畢卓吃蟹的模樣：“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由此開始，螃蟹從簡單的食物搖身一變，成了一種生活態度的詮釋者。

唐宋以降，文人士大夫們都將吃螃蟹當作雅致的風尚。李白愛吃螃蟹：“搖扇對酒樓，持袂把蟹螯。”蘇軾用詩來換螃蟹吃：“堪笑吳興饞太守，一詩換得兩尖團。”陸游更是吃蟹吃到“病愈”：“蟹黃旋擘饞涎墮，酒淥初傾老眼明。”

到了清代，螃蟹的價格已經突破天際。《紅樓夢》里，劉姥姥目睹大觀園里一頓湖蟹宴的花費“抵得上窮人家吃穿用度一整年”。相比今天湖蟹的價格，其實清中葉更加離譜。

秋風起，蟹黃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吃蟹季，大閘蟹成為當之無愧的熱詞。許多同學可能不知道，大閘蟹并不是純粹的淡水水產。洄游，是打在它身上的成長標簽。

大閘蟹在海水或江河入海口的半咸水中孵化出生，海水中豐富的藻類和微生物為蟹崽提供了充足的食物。隨著蟹體成長，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大閘蟹逆流而上，來到天敵較少的湖泊淡水環境中生活——所謂“大閘”，指的是為了防止湖水和湖中魚產流入長江水道而建立的水閘。只有那些強壯的螃蟹才能在洄游途中翻越水閘，定居淡水湖。

如今，螃蟹的吃法五花八門：天津的紫蟹火鍋，山東萊州的蔥油大蟹，四川成都的香辣蟹，安徽黃山的徽州醉蟹，廣東潮汕的生腌蟹……螃蟹是值得被認真對待的食物，吃蟹很是需要耐心和情趣。

秋天的第一只螃蟹，你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