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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致劉蓉兩封未刊信札的點校與考釋
——兼論曾國藩、劉蓉、郭嵩燾早期對傳統友道的踐履

2022-11-24 06:01:44劉小力
湖南人文科技學院學報 2022年3期

劉小力

(中國語言智能研究中心 北京 100048 )

一、信札的點校和釋讀

湖南省圖書館藏劉孟涵稿本《挽詞雜著》中,發現兩封曾國藩寫給劉蓉的未刊信札①。信札置于卷首,兩封信抄寫在一起未分頁,兩信之間另起一段以“又”字分割,標題為《曾文正致劉中丞書》,沒有稱呼。

劉孟涵(1886—1951),字浣華,號劼夫,別號孓公,漱居士,清優庠生,湖南公立法政專門學校畢業。曾任湖南省議會議員、湖南省財政廳秘書、湘鄉縣文獻委員會委員等職。著有《漱公集》《漱公批牘》《挽詞雜著》(稿本,藏湖南圖書館)[1]。

劉蓉家與劉孟涵家為同族世交,劉蓉與劉孟涵的爺爺劉必作共同纂修了櫧山劉氏肇修族譜,劉孟涵與劉蓉的重孫劉敦復為好友,共同纂修了櫧山劉氏四修族譜[2]。1934年,劉敦復在寫給商務印書館的信中記載:“(劉蓉)生平凡友朋所致函牘,均保存無缺,數近千函。……按年編訂成數巨冊。”②這批信件下落不明,劉孟涵抄錄的曾國藩信札可能來源于此。

信札點校如下①:

曾文正致劉中丞書

使者歸至中湘得書,因悉一切。次日喚船,舟子骯骳不發,又明日始解纜,又明日乃至縣城。城中舍親有人以初一日自舍下來中湘,亦有人曾于初四日過舍,并言家祖宿恙全愈,康健如昔,城聞此信如釋千鈞重負。然備詢始末,殊愴悸不可為懷。轉憶吾弟以工愁之張衡,為抱病之吳質,床頭無服藥之錢,室中無顧問之人,此情此狀,不堪思也。城前作書寄伯琛,不審已寄去否,伯琛若知仁弟有疾,料應星奔至省。然老天位置吾輩,斷不容有絲毫如意事,城固卜伯琛必不與君作隊也。顧城為君計,亦宜裁悲減思,好自調攝,不宜偎愁抱郁,如漆斯粘。以君綺歲茂才,旭日方東,才意馳許,要當凌轢管樂,蹴踏燕許,不當效王伯與杜牧之一流人!城早歲不學,近又風塵奔走,既自維將終無所成就,而復愧有友如霞仙其人,竟不克有所獻替,良足恧耳。若伯琛者,騏驥籋云,發燕秣楚,倘與仁弟相聚魚頭,互為砥礪,千斫萬縷,豈不幸甚!顧既已不能,則亦分道揚鑣,各爭前驅。而或百端牽掛,如兒女子情態,固非城之所以期君,亦非伯琛之所以期于君者,亦又非城之所以期伯琛者也。城前于君處,累欲進此等言,每一啟口,囁嚅乃輟,如是數四,誠慮霞仙之見,尤且城亦良難免此也。城雖萬言終復無當,惟霞仙保重保重,養此身為事親之身可耳。

子城頓首頓首

孟容足下尊恙既痊,可否伯琛來省否?道路修阻,莫由問訊,悵矣如何!溽暑方盛,蘊隆蟲蟲,仲宣體弱,保重!奚似仆曩所期于足下者,不愿君置身清秘,力據要津,但愿卓犖觀書,騰踔無前,足以馳騁曾(曹)劉③,方駕董賈,庶無乖于切劘,亦有施于里闬。今乃為造化小兒所累,則宜好自調攝,優游客與,以暢天懷,不應才意丹心重自郁抑。仆前在縣城曾作書寄君,頗道及此意,諒已達左右,又寄錢貳千為足下日用之需,亦已到否?

兩信以“責善”為中心,對劉蓉的兒女情長提出了委婉批評。期望三人(當時曾國藩、劉蓉、郭嵩燾剛正式訂交數月)互為砥礪,志存高遠,以古代圣賢為榜樣,各爭前驅,青史留名。同時又表現出溫情脈脈的一面,對劉蓉關愛有加,并寄錢給劉蓉解困。

第一封信首先簡要敘述了在中湘(湘潭)接到劉蓉的來信、到湘鄉縣城的經過、知悉祖父“宿恙全愈,康健如昔”后欣喜而愴悸的心情。接著用詼諧的語氣對劉蓉的相思之疾和窘境表示關切和同情,把劉蓉比喻為多愁的張衡和寂寞的吳剛(唐王維:“宋玉登高怨,張衡望遠愁”,唐韓偓:“吳質謾言愁得病,當時猶不憑闌干”),“此情此狀,不堪思也”。對三人的分離表示無奈,“然老天位置吾輩,斷不容有絲毫如意事”。勸慰劉蓉“宜裁悲減思,好自調攝,不宜偎愁抱郁,如漆斯粘”。同時贊美劉蓉和郭嵩燾的才華,勉勵劉蓉積極進取,“以君綺歲茂才,旭日方東,才意馳許,要當凌轢管樂,蹴踏燕許,不當效王伯與杜牧之一流人”。轉而勸誡劉蓉,不應如婦孺之輩,兒女情長,“或百端牽掛,如兒女子情態,固非城之所以期君,亦非伯琛之所以期于君者,亦又非城之所以期伯琛者也”。信的結尾,曾國藩深情而委婉地表達了對劉蓉的相思之情,“尤且城亦良難免此也”。落款用“子城”,亦有懷舊之意。

第一封信寄出后,曾國藩又籌錢兩千為劉蓉紓困。當時曾國藩在經濟上也非常窘迫,《曾文正公年譜》:“(道光十七年)十二月,公謀入都會試,無以為資,稱貸于族或家,攜錢三十二緡以行,抵都中,馀三緡耳。時公車寒苦者,無以逾公矣!”[3]635

信中可以看出曾國藩和劉蓉的關系非常親密。劉蓉對曾國藩用情至深直至晚年,劉蓉常夢見曾國藩,“夢長夢短渾閑事,借不林間更數年”[4]338。曾國藩去世前一個多月,劉蓉夢見曾國藩欲騎黃馬而去,潸然淚下④,曾國藩去世一年后劉蓉也悲傷過度而逝。曾國藩曾用“垂頭對鐙火,一心相媚悅”描述兩人早期的交往,稱劉蓉為“天下之至愛”[5],幾已超出朋友之間的關系。

第二封信寫于得知劉蓉病愈之后,和第一封信的意思相似。第二封信更側重于激勵劉蓉,表達了對未來的期許和高遠的志向,“奚似仆曩所期于足下者,不愿君置身清秘,力據要津,但愿卓犖觀書,騰踔無前,足以馳騁曾(曹)劉,方駕董賈,庶無乖于切劘,亦有施于里闬。”

曾國藩、劉蓉、郭嵩燾都有很深的故土情懷,曾國藩曾立志“立不悖之言以垂教于宗族鄉黨”[6]18,劉蓉勉勵郭嵩燾繼承發揚湖南之道統:“使天下后世稱之曰:楚有人焉,周濂溪光風霽月之品,于今未墜。”[7]62郭嵩燾晚年在曾文正公祠旁創辦思賢講舍,致力于湖南道統的傳續。

兩信寫于三人結交之初,曾國藩為兄長,比劉蓉大五歲,郭嵩燾大七歲,劉蓉、郭嵩燾都對曾國藩非常敬佩。在后來的通信中,劉蓉稱:“滌兄邇日進學可畏,頃寄書論為學之方,體認殊深。他日建樹,殆非科名之士所及。”[7]62郭嵩燾贊揚曾國藩:“滌兄氣量伏一世,讀書審事,具有卓識,好學深思,文行交進。以弟觀之,此間殆無其匹。”[8]7郭嵩燾晚年更是視曾國藩為湖南道統領袖人物。曾國藩也以兄長的身份督導幫助兩人,曾誡勉二人“惜陰如金、守身如玉”。道光二十年,郭嵩燾生活艱難時,先后向曾國藩借銀二十五兩[9]。

二、信札書寫時間考

根據信札內容判斷,兩信為曾國藩早期書信。第一封信寫于道光十七年(1837年)五、六月間,于湘鄉縣城,第二封信寫于六月中旬,于荷葉塘家中。

曾國藩早年名子城,道光十一年改名滌生,后間或使用子城名,《曾文正公年譜》:“(道光十三年)時公名子城”[3]633,是年曾國藩與劉蓉相識。曾國藩入京后罕用“子城”名,此信落款“子城”,信中多處自稱“城”,應為早期信函。道光十六年夏,郭嵩燾經劉蓉引見,與曾國藩初識于岳麓書院[10]。信中多次提及郭嵩燾(字伯琛),故此信應寫于道光十六年夏季之后。道光十九年后曾國藩入京,十多年未回故鄉,此信寫于湘鄉縣城,故應在道光十九年前。

從行程上分析,道光十六年曾、劉、郭分別之后,時間已至秋天,劉蓉返回湘鄉,《劉蓉年譜》:“秋,拜謁曾國藩父麟書公”[11]。道光十七年二、三月間,三人在長沙再聚月余,后曾國藩去了瀏陽考察古樂,劉蓉在岳麓書院讀書,《曾國藩年譜》:“公聞瀏陽文廟用古樂,詣瀏陽縣,與其邑舉人賀以南等咨考聲音律呂之源流,留兩月乃歸”[3]634,劉蓉“追憶昔游”有“君泛瀏陽棹,我下麓山帷”[12]281之句。因此從行程上推測,第一封信應寫于曾國藩從瀏陽回家路過湘鄉縣城時,第二封信寫于荷葉塘家中。曾國藩三、四月間離開長沙,在瀏陽停留二個月,時間上推測應為道光十七年五、六月間。從兩封信的關聯上看,相隔不久,第二封信有“溽暑方盛,蘊隆蟲蟲”之句,“溽暑”為季夏,應為六月中旬所寫。

查閱已公開發表的曾國藩書信,最早是道光二十年二月初九寫給父母的家書。如2011年岳麓書社出版的《曾國藩全集修訂版》,在《曾國藩全集》(古籍整理出版國家“八五”規劃重點項目)的基礎上,增收家書部分二十余件,書信部分四十余件,是權威版本。《曾國藩全集修訂版》中的家書和書信來源廣泛,“據湖南圖書館提供曾氏家藏稿本、曾氏親筆信函,以及南京大學歷史系所藏曾氏書札,南京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北京圖書館、首都圖書館等單位所藏曾氏信函之原件抄件。此外,各種書刊報紙已刊印的曾氏信函及凡所得知的公私曾氏信函藏件,也一并收入。”其中收錄最早的信函是道光二十年寫給父母的家書。可見這兩封信早于目前已公開發表的曾國藩的信件,也是曾國藩入仕前為數不多的文章,有很高的史料價值。

從已公開發表的關于劉蓉、郭嵩燾的文獻資料看,這兩封信也是少見的早期史料。《郭嵩燾全集》(岳麓書社)收錄最早的書信是道光二十年致劉蓉。《劉蓉集》(岳麓書社)收錄最早的書信是道光十八年寫給曾國藩和郭嵩燾兩人的。

三、曾國藩、劉蓉、郭嵩燾早期對傳統友道的踐履

這兩封未刊信札結合三人早期交往的背景,可以清晰地反映他們早年的交往和志向,堪稱踐履中國傳統友道的楷模。

朋友之道是人倫中重要的一維,五倫之一,《中庸》:“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傳統友道以共同的志向為紐帶,同心同德,相互學習,切劘道義,勉勵向善。同心同德,志同道合的朋友稱為金蘭之友,《周易》:“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國語》:“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朋友以講習道義、砥礪向善為宗旨,《周易》:“君子以朋友講習”,孔穎達疏:“同門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講習道義。”《孟子》:“責善,朋友之道也。”曾國藩、劉蓉、郭嵩燾三人之間的交往正是以傳統友道的宗旨為依歸。他們早年相識相交,以后以道義相切劘,相互勉勵探求為學之道,成為名副其實的金蘭之友。在未來長達三十余年的歲月里,三人踐履了這種友道精神,實現了“方駕董賈”和“有施于里闬”的志向。

曾國藩和劉蓉世居湘鄉,祖輩為當地鄉紳,交游廣泛,兩家相隔較遠。兩人于道光十三年相識于湘鄉縣城,一見如故,時年曾國藩23歲,劉蓉18歲。與劉蓉相識后,曾國藩“聰明始小開”。同年曾國藩在縣城應科考,入縣學。翌年八月參加鄉試中舉人,曾國藩與劉蓉大醉三日慶祝。道光十四年十一月,曾國藩入京會試,劉蓉在湘鄉縣城為之送行,依依不舍。劉蓉在《曾太傅挽歌百首》中追憶了這段時期的交往:“海內論交我最先”“識面從初歲屬蛇,龍城校士及春華”“棘闈戰罷奪標回,傾蓋執勤及早梅。一話徹宵三日醉,洛陽真見二鴻來”“鎮湘城畔送行舟,駐馬荒祠話別愁”[4]281。曾國藩在《寄懷劉孟容》中也情深意切地回憶了兩人最初交往:“昔者初結交,與世固殊轍。垂頭對鐙火,一心相媚悅。炯然急難情,熒熒光不滅。漣濱一揮手,南北音塵絕。”[13]

道光十六年春,劉蓉與郭嵩燾相識于岳麓書院,成為莫逆之交,同年夏天,曾國藩在京兩次會試未第,出游江南,溯江而歸。經劉蓉引見,曾國藩與郭嵩燾相識,三人在一起“同寓會城近兩月”(湘鄉會館)。道光十七年春,三人再次相聚長沙劉蓉住處月余[14],二月二十七日正式訂交,結拜為金蘭之友。

劉蓉的重孫劉敦復收藏有三人結拜的帖子,陳浴新《足征錄》:“于劉敦復寓,獲觀其所藏劉養晦與曾文正、郭養知訂交貼子,時在道光十七年丁酉春二月二十七日。曾生于嘉慶辛未十月十一日亥時,劉生于嘉慶丙子四月二十三日辰時,郭生于嘉慶戊寅三月初七日申時。郭耘桂、曾重伯均有題識。”[15]

丙申、辛酉年的兩次相聚有三個月時間,三人“盡數月之歡”,度過了終身難忘的青春好時光,以至劉蓉、郭嵩燾臨終前依然念念不忘。三人在后來的文章中都一再懷念。曾國藩《寄懷劉孟容》:“明年會長沙,對床殊吶吶。可憐郭生賢,日夜依我闥。三子展殷勤,五旬恣猖獗。自從有兩儀,無此好日月。”[13]16劉蓉《寄懷曾滌生侍郎并序》:“酉年會長沙,歡懷及春盛。郭君復鼎來,心期得雙瑩。萬古此良時,千金酬一詠。此樂復何年?盛事難為更”[12]281。《寄曾滌生侍講兼柬郭筠仙孝廉》:“探懷出肺肝,相視成莫逆。重以松竹盟,合作金蘭契。手足自相依,寧論膠與漆”[16]。曾國藩去世后,劉蓉在《曾太傅挽歌百首》中寫道:“林宗襟度故超群,春雨長沙共五旬。信是蓬壺好日月,德星聚處復三人。”自注:“道光丙申春,予與公及今郭筠仙中丞同寓會城近兩月,聚談極歡”[4]330。曾國藩生前與劉蓉曾戲稱,后死者作墓志銘,劉蓉為曾國藩作墓志銘未完就去世了,郭嵩燾續寫了曾國藩的墓志銘,后又撰寫了劉蓉的墓志銘。郭嵩燾臨終前在《枕上作》中寫道:“及見曾劉歲丙申,笑談都與圣賢鄰。兩公名業各千古,孤負江湖老病身。”[17]《玉池老人自敘》:“初游岳麓,與劉孟容中丞交莫逆。會曾文正公自京師就試歸,道長沙,與劉孟容舊好,欣然聯此。”[18]103郭嵩燾的墓志銘和神道碑銘中均記載了此事,可見影響之大。

三人之間的金蘭之交對他們的學術之路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通過“互為砥礪,千斫萬縷”,三人思想都日漸圓融。三人訂交時,曾國藩26歲,劉蓉21歲,郭嵩燾僅19歲,思想尚未成熟。王先謙撰《兵部左侍郎郭公神道碑銘》:“游學岳麓書院,與湘鄉曾文正公國蕃、劉公蓉相友善,切劘以道義,于書靡不通究。”[18]25《玉池老人自敘》:“怦怦然覺理解之漸圓融,而神識之日增揚詡矣”[18]104。結交半年后,郭嵩燾考取舉人,一年后曾國藩中了進士。曾國藩也自認這一時期思想逐步成熟,“仆早不自立,自庚子以來稍事學問”[6]6,“癸巳、甲午間,余年二十三四聰明始小開,至留館以后年三十一二歲聰明始大開。”[19]劉蓉在以后的幾年里也取得了很大進步,道光二十三年六月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 “昨日接霞仙書,懇懇千余言,識見博大而平實,其文氣深穩,多養到之言。一別四年,其所造遽已臻此,對之慚愧無地,再不努力,他日何面目見故人耶!”[20]

以三人對“道德文章”的研討為例,可以說明三人之間如何“講習道義”。道德文章是中國學術史上的基本問題,“彼此往復數千年而未洽”,在最初的聚會中三人對“文”與“道”的關系進行了辯論,在后來的許多年里,三人又進行了深入地研究和探討,一直持續到晚年。某種意義上,三人一生都在探索和踐履傳統友道。

最初劉蓉持一種極端的觀點,認為詞章之學不過小技,甚至會妨礙求道,“竊以為文也者,載道之器,濟治之方,非特記誦詞章之謂也。”“有鑒于此,班、馬、左、史之文,韓、柳、 歐、蘇之集,盡束高閣”[21]57。劉蓉因此有六年未作詩⑤。這一觀點遭到曾國藩、郭嵩燾的反對。郭嵩燾在后來的信中回憶道:“計舊歲面晤時,言且不欲多讀書,每玩斯語,終不謂然”[8]。

一年后,道光十八年四月間⑥,劉蓉給曾國藩、郭嵩燾的信中反思了自己的觀點,“不知矯枉過甚,其弊等耳,沉溺久而始覺其非。”“天地日月山川之文,尚寓伏應斷續關鍵之法,況乎以文立教者,蓋可忽乎哉?”但劉蓉依然認為道本文末,“猶花草之美,錦繡之文,猶末也”[21]56。

道光二十年,郭嵩燾給劉蓉的信中以房屋為喻,詳細解釋了自己的觀點:“五經者,堂奧也;四子書先儒語錄者,門戶也;廿一史者,墻壁窗牖也;諸子百家者,則又箱房客廳之屬也。不泛覽群書以博其趣,深求夫古今之故以盡其變,通觀夫賢圣之蘊以會其源,則雖入門戶,究無遮闌歸宿,或有心明其理而不能措之事,驗之當世者,恐亦非學問之道也。……甚不愿閣下之小其局而自固也。”[8]2

道光二十一年,劉蓉給郭嵩燾的回信中承認自己的偏頗并做出解釋:“蓋矯往年浮泛之弊,而詞或過焉者也。既承來教,而后頗憶前語之失。”針對郭嵩燾熱衷于“詞章之學”,劉蓉提出了規勸,“茍正學不講,德業無聞,……上之不能致吾君堯舜之治,下之不能躋身孔孟之庭,……區區竊愿吾弟殫心要道,刻志潛修,窮伊洛之源,探洙泗之奧”[7]60。劉蓉不僅自己勸誡郭嵩燾,還讓曾國藩“更策勵之”,劉蓉認為相互勉勵向善是友道之本,“朋友之道,斯為大者”。

道光二十五年,郭嵩燾與曾國藩同寓,對曾國藩、劉蓉的求道精神非常敬佩,郭嵩燾寫信給劉蓉表達了銳意進取之心⑦:“兄與滌兄力明正學,抉除文字浮囂之習,躬圣道而力踐之,每竊自愧。”“非讀書不能盡乎事之變,以求乎理之正。自昨歲以來,若《近思錄》《大學衍義》《史記》、昌黎先生之文,循次而讀焉,……敬以告我兄,其或因是而誘進焉,亦皆兄之賜也”[8]7。道光二十九年,郭嵩燾談到兩人“義兼師友”,在學術上的砥礪:“蓋不聞清論而口所欲言者,無與證明所為。不能釋然者,亦明見吾兩人交好,義兼師友,非復今人之所知也。”[8]15

道光二十一年,曾國藩給劉蓉寫了千余字的回信⑧,首先贊揚了劉蓉來信討論學術的良苦用心,“意欲誘而進之,且使具述為學大指,良厚良厚!”在信中曾國藩綜述了道德文章的意義,“一陳崖略”,詳細闡釋文與道的關系,提出文道并重的主張,堪稱名篇。曾國藩重點說明了“文”的發生過程和重要性,“故國藩切謂今日欲明先王之道,不得不以精研文字為要務”,得出了文道并重的結論和自己的追求,“仆竊不自揆,謬欲兼取二者之長,見道既深且博,而為文復臻于無累,區區之心,不勝奢愿”,并對劉蓉的觀點進行批評,“而足下或不深察,亦偶同于世人之說。”“周濂溪氏稱文以載道,而以‘虛車’譏俗儒。‘虛車’誠不可,無車又可以行遠乎?孔孟沒而道至今存者,賴有此行遠之車也。……于諸儒崇道貶文之說,尤不敢雷同而茍隨。”[6]6

道光二十二年冬,劉蓉給曾國藩寫了兩千余字的回信,對諸多問題進行了回應。其中引用朱熹的觀點說明為道之法的重要性,從衛道的角度對曾國藩提出了殷切期望,“伏望日新其德,以自進于高明之域,終為斯道之幸,則區區之望也。”[22]這封信讓曾國藩在日記中感嘆道:“一別四年,其所造遽已臻此!”為此曾國藩思考了兩年時間,后劉蓉又寫了兩封信[23],曾國藩都沒有回信,“每一伸紙,以為足下意中欲聞不肖之言,不當如是已也,輒復置焉”[6]16。

道光二十五年,曾國藩給劉蓉回了長信[6]16,亦為曾國藩的名篇,這一時期曾國藩思想已趨成熟,志存高遠。這封信再次闡明道德文章之間的關系,重點闡釋“道”的發生過程,解釋了天道、地道、人道、仁義、天地之氣、萬物、人性、人心、圣人、常人、格物誠意和學術之間的關系,“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學,豈有他與?即物求道而已。”從學術聯系到實際,曾國藩表明了以古代圣賢為榜樣,追求正道的雄心壯志:“國蕃不肖,亦謬欲從事于此”,曾國藩贊揚劉蓉求道之勇:“足下崛起僻壤,仍能求先王之道,開學術之蔀,甚盛!甚盛!此國蕃所禱祀以求者也”,并闡明自己的志向與劉蓉共勉:“故凡仆之所志,其大者蓋欲行仁義于天下,使凡物各得其分,其小者則欲寡過于身,行道于妻子,立不悖之言以垂教于宗族鄉黨。其有所成與,以此畢吾生焉;其無所成與,以此畢吾生焉。辱知最厚,輒一吐不怍之言,非敢執涂人龂龂不休而如此也”[6]16。

關于這一論題的辯論持續了一生,長達三十余年,憾未達成一致。劉蓉《曾太傅挽歌百首》:“道光壬寅、癸卯間,公官京師,嘗寓書論及道德文章分合之說,彼此往復數千年而未洽。近歲公自保定致書,論及此,以朱子《讀唐志》論為不然。平生尚論古人,衡量學術,每相符契,惟此論終身未能合云。”[4]339

劉蓉執于道,郭嵩燾重于文,曾國藩文道并重。君子和而不同,三人雖觀點各異,卻惺惺相惜,殊途同歸。三人一生的學術成就成為金蘭之交最好的注釋。

注釋:

①廣州公安局劉海鈞先生與筆者在湖南省圖書館查閱資料時共同發現兩信,并為點校信函提供了幫助,在此衷心感謝。

② 私人收藏.

③原文為“曾劉”,疑為“曹劉”,鐘嶸《詩品·總論》:“昔曹劉殆文章之圣”。

④ 劉蓉《曾太傅挽歌百首》:“公以兩手持須徐應曰:‘我馬維黃。’已而淚下。方訝問之,而遂醒矣。迨二月聞公之訃,則薨于是月四日戊午,蓋黃馬之先兆云。”劉蓉集·二[M].長沙:岳麓書社,2008:336.

⑤道光二十三年,劉蓉寫信給曾國藩和詩一章,有“此道荒廢已六年余,破例作此,不復成章”之語。劉蓉,劉蓉致曾國藩,湖南圖書館藏近現代名人手札,第三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0:1514頁.

⑥《劉蓉集》中此信未標注日期,應為道光十八年。信中有“今年迫二十有二矣”。《郭嵩燾先生年譜》:“(道光十八年),四月劉蓉致書先生及曾國藩論學。”郭廷以,郭嵩燾先生年譜,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72:19.

⑦《郭嵩燾全集》把此信時間定為道光二十五年,疑有誤。應為道光二十六年,信中有“去秋滌兄有書奉寄”之語,曾國藩有三年未給劉蓉寫信,道光二十五年秋寫了長信。信中還有“侄兒今亦五歲矣”,劉蓉大兒伯固生于道光二十二年,道光二十六年虛歲五歲。

⑧《曾國藩全集修訂本》把此信定為道光二十三年,疑有誤。道光二十一年潤三月初八,曾國藩日記中有:“下半天寫寄劉霞仙信,至三更始完,約千馀字。”道光二十四年,曾國藩《秋懷詩五首》:“吾友劉孟容,遺我兩好書。三年不報答,幽怨今何如? ”,道光二十四年冬,劉蓉給曾國藩的信中也提到“兩年未奉德音”。道光二十二年至二十四年,曾國藩應沒有給劉蓉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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