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浩然,張 涵,王 鑫,關坤萍
細胞凋亡易感蛋白(cellular apoptosis susceptibility,CAS)又稱為染色體分離1-樣蛋白(chromosome segregation 1-like,CSE1L),最早是在乳腺癌細胞中發現,編碼這個蛋白的基因稱為CAS,位于染色體20q13,含有25個外顯子,這是一個與腫瘤進展相關的染色體區域。CAS蛋白是971個氨基酸組成的多功能蛋白質,分子量約為100 kDa,通常分布在細胞質和細胞核中,也是存在于癌癥病人血清中的一種分泌性蛋白[1-2]。CAS被認為調節多種細胞機制以及增殖和凋亡。作為一種核運輸因子,CAS還參與有絲分裂、核質轉運、微泡形成、腫瘤轉移和早期胚胎發育等[2-6]。已有多項報道指出CAS在腫瘤組織與正常組織中的表達有差異,并與腫瘤的分期、分級及轉移等相關,有望成為一種新的腫瘤生物學標志物,為惡性腫瘤的診斷及治療提供新策略。
1.1 神經系統腫瘤 與非腫瘤腦組織相比,CAS在神經膠質瘤中表達強度更高,參與了腫瘤細胞的生長和遷移,但其免疫染色與臨床參數無關[7]。在神經母細胞瘤中,未經化療的患兒腫瘤組織中CAS陽性率明顯高于化療后的患兒,并且CAS可能參與了化療藥物誘導的DNA損傷修復過程[8]。
1.2 消化系統腫瘤 CAS在多種消化系統腫瘤中被檢測到高表達。免疫組化顯示從Barrett食管到低度不典型增生和從高度不典型增生到腺癌發展過程中,CAS蛋白的表達逐步上調,且分布由核定位逐漸轉移到細胞質中。根據GEO公共數據庫中的3組數據集分析CAS基因表達,發現與正常組織相比,食管腺癌CAS表達增高[9]。Li等[10]發現胃癌細胞系CAS mRNA和蛋白的表達明顯高于正常胃黏膜上皮細胞系,CAS在低分化胃癌細胞系中的表達高于高分化胃癌細胞系,未分化細胞CAS的表達進一步高于其他胃癌細胞。有研究觀察到在結直腸腫瘤中,從正常黏膜到腺瘤的轉變過程中,CAS在mRNA和蛋白水平上的表達都顯著增加。這與CAS蛋白表達可能在結直腸腫瘤發生的早期階段起作用的觀點是一致的,并且還觀察到從腺瘤到結直腸癌過渡過程中CAS染色強度和細胞定位有所變化,這反映了CAS作為轉運因子的功能[11]。
1.3 生殖系統腫瘤 CAS在不同生殖系統腫瘤中表達有差異。CAS在睪丸生殖細胞腫瘤(testicular germ cell tumor,TGCT)中的表達水平明顯低于人睪丸組織和癌旁正常睪丸組織,提示CAS的降低參與了TGCT的發展。但精原細胞瘤中胞漿CAS的表達明顯高于正常和其他類型的TGCT,而在正常睪丸組織和癌旁正常睪丸組織中的定位主要局限于細胞核,提示CAS由胞核向胞漿移位可能參與了精原細胞瘤的發生發展,與之前的研究觀察到的CAS異常分布促進癌癥進展的結論[12]一致。另一項研究結果顯示,與高危子宮內膜癌樣本相比,低危樣本中CAS的突變頻率較高,提示其與子宮內膜癌病人的免疫微環境密切相關[13]。
1.4 其他腫瘤 研究顯示乳腺癌各期和所有亞型病人CAS的表達明顯高于健康者,且與預后相關[14]。采用免疫組織化學方法檢測CAS在人黑色素瘤中的表達發現CAS在人黑色素瘤中高表達,在痣中僅微弱表達,提示CAS在黑色素瘤的發生發展中起一定作用[15]。CAS在骨肉瘤組織中的表達高于非腫瘤組織,且與復發率高、生存期短有關。臨床晚期骨肉瘤CAS表達水平高于早期[16]。與正常細胞相比,口腔癌細胞中CAS mRNA和蛋白表達水平均上調[17]。CAS的mRNA表達水平在肝細胞癌病理分級4級中最高,肝癌病人中CAS基因的高表達水平與其無病生存時間短相關,提示CAS可能是預測肝細胞癌病人生存情況的良好預后生物標志物[18]。
2.1 神經系統腫瘤 miR-137在神經膠質瘤中可抑制腫瘤細胞的生長、增殖、遷移及侵襲能力,而CAS作為miR-137的靶基因,被miR-137負向調控。敲減CAS可導致神經膠質瘤細胞的活力下降、增殖減少,并抑制細胞的侵襲能力。通過抑制CAS表達從而抑制膠質瘤細胞的生長和遷移[7]。而在神經母細胞瘤中,敲減CAS會使與DNA損傷后修復有關的蛋白表達下降,進而使DNA損傷后修復出現錯誤,這將導致DNA結構及功能的不穩定,從而增加對腫瘤藥物的耐藥[8]。
2.2 消化系統腫瘤 研究發現,敲除CAS基因抑制了結直腸癌細胞的增殖、DNA損傷的修復并且誘導了凋亡[11]。CAS作為miR-4736下游靶點,在結直腸癌中表達上調,并介導了對結直腸癌轉移的抑制[19],抑制CAS會增加結腸癌的細胞侵襲[20]。敲除CAS還可促進胃癌細胞凋亡,抑制胃癌細胞增殖和侵襲[10],證明了CAS蛋白表達可能參與結直腸癌及胃癌的發生發展,并且作用有所不同。
2.3 生殖系統腫瘤 CAS蛋白在不同生殖系統腫瘤中也發揮不同作用。Lorenzato等[21]發現CAS的缺失削弱了卵巢癌細胞的侵襲和轉移,并在體內外選擇性致死卵巢癌細胞,沉默CAS可以在所有卵巢癌細胞系中誘導RASSF1C的表達,從而增加細胞對順鉑的敏感性。沉默睪丸腫瘤NT-2細胞系中CAS表達可使信號通路中分子下調,從而抑制腫瘤細胞增殖,但對睪丸生殖腫瘤細胞的遷移與侵襲能力并無影響[22]。
2.4 其他腫瘤 Yuksel等[23]發現胞漿CAS過表達與乳腺癌腋窩淋巴結轉移有關,但未發現胞核CAS與腋窩淋巴結轉移有任何關系。也有研究發現,干擾CAS的表達會損害MCF-7細胞的集落形成,但不會損害細胞的遷移和侵襲[14]。CAS基因的敲除可以阻滯MCF-7細胞的G0/G1期細胞周期,這與以往從骨肉瘤細胞系中發現的結果一樣[14,16],表明其在細胞周期控制中起關鍵作用。CAS的敲除在體外和體內都能顯著抑制骨肉瘤細胞的生長,在體外觀察到敲除CAS通過抑制G1期轉變而延緩細胞周期的進展,抑制骨肉瘤細胞的生長并且促進了細胞凋亡,然而并不影響骨肉瘤的遷移或侵襲[16]。
Tunccan等[5]發現CAS與喉癌頸淋巴結轉移相關,而與腫瘤大小、分級、頸淋巴結清掃范圍無關。此外,CAS基因敲除還可減弱口腔癌的增殖和遷移能力,因此,CAS可以促進口腔癌細胞的增殖和遷移[17]。由此看來,CAS在目前研究的大多數惡性腫瘤中發揮著促進增殖、侵襲、轉移和抗凋亡的作用,還與細胞周期的進展相關,但不同惡性腫瘤中CAS的功能不盡相同,提示CAS在惡性腫瘤中作用的異質性。
3.1 通過其他凋亡相關分子發揮作用 研究發現經CAS siRNA處理后,人結腸癌HCT116和SW480細胞中關鍵的凋亡分子p53 mRNA、p73 mRNA水平顯著降低,BAK水平升高[24]。p73屬于p53家族,通過p53不依賴的途徑誘導細胞凋亡。同樣,BAK是Bcl-2家族成員之一,主要在p53不依賴的凋亡通路中發揮作用。因此CAS可能參與p53依賴性凋亡和p53非依賴性凋亡。另一項研究報道CAS參與腫瘤壞死因子相關的凋亡誘導配體(TRAIL)誘導的細胞凋亡[25]。還有研究表明CAS通過轉錄抑制促凋亡基因RASSF來保護卵巢癌細胞免于死亡,并提示CAS的定位決定了其功能[21]。近期有研究發現在乳腺癌MCF-7細胞中,CAS可通過上調與癌癥細胞增殖、凋亡相關的CYP24A1表達,下調細胞周期信號蛋白CyclinD1的表達,從而在細胞周期控制中發揮關鍵作用[14]。
3.2 通過上皮-間充質轉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影響腫瘤侵襲 EMT是上皮癌細胞將其表型轉化為間充質細胞表型的過程[26]。EMT的異常激活被認為是上皮性腫瘤侵襲的重要機制[27-28],EMT使胃癌細胞失去細胞間黏附,獲得侵襲性和運動性。而抑制CAS與EMT關鍵蛋白E-鈣黏素(E-cadherin)和波形蛋白(vimentin)相關。有研究檢測了胃癌細胞系中的EMT相關蛋白,結果發現,在HGC-27和AGS細胞中E-cadherin上調和vimentin下調。而CAS沉默通過逆轉EMT從而減少HGC-27和AGS細胞侵襲[10]。經CAS siRNA處理后,結直腸癌細胞系HCT116和SW480細胞中E-cadherin和細胞間黏附分子-1(ICAM-1)表達顯著降低,因此CAS敲除與結直腸癌細胞黏附性降低有關,從而增加了結直腸癌細胞的遷移、侵襲能力[24]。此外,在口腔癌HN6細胞中敲減CAS后發現E-cadherin表達增加,證實了CAS可通過E-cadherin發揮促進口腔腫瘤轉移的作用[17]。
3.3 通過Ras誘導的信號通路參與腫瘤進展 研究發現CAS可以調節Ras誘導的黑色素瘤細胞的Ras/Raf/絲裂原激活蛋白激酶(MEK)/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ERK)和環磷酸腺苷(cAMP)/環磷酸腺苷依賴性蛋白激酶A(PKA)信號通路,其磷酸化受Ras/ERK1/2信號通路的調控,CAS基因敲除使Ras誘導的B16F10黑色素合成減少了90%。此外,CAS是一個環磷腺苷效應元件結合蛋白(cAMP-response element binding protein,CREB)調節因子,可以調節Ras誘導的ERK1/2磷酸化,調節cAMP/PKA和Ras/ERK通路誘導的CREB激活和Ras誘導的小眼畸形相關轉錄因子(microphthalmia-associated transcription factor,MITF)的表達、磷酸化和翻譯后修飾以及酪氨酸酶的表達,而MITF磷酸化可誘導與黑素生成和黑色素瘤進展相關的基因表達。表明Ras-CAS和cAMP-CAS信號通路參與了黑色素瘤的進展[15,29]。另一項研究發現RAS與CAS在大腸癌發生發展過程中的作用可能是相關的。Ras家族主要功能基因之一的v-H-RAS的表達促進了CAS的分泌,降低CAS的表達可減弱v-H-RAS誘導的B16F10癌細胞的侵襲和轉移[30]。值得注意的是,CAS可調節RAS誘導的腫瘤細胞微泡的產生[30-31]。腫瘤來源的微泡富含轉移相關的蛋白酶,腫瘤轉移時在腫瘤細胞與腫瘤微環境的相互作用中發揮作用[32]。這些結果表明CAS通過介導Ras觸發的侵襲和轉移參與腫瘤進展。
3.4 CAS-MutS同系物6(MutS homolog 6,MSH6)軸的作用 CAS-MSH6軸在骨肉瘤的進展中起著重要作用。MSH6與DNA修復相關。研究發現CAS與MSH6相互作用并通過蛋白酶體途徑影響MSH6蛋白在骨肉瘤細胞中的表達和穩定性。CAS基因敲除導致的骨肉瘤細胞生長抑制可被MSH6過表達逆轉,從體內外證實了敲除CAS基因可通過MSH6抑制骨肉瘤細胞增殖[16]。MSH6還與黑色素瘤病人死亡率的增加顯著相關[33],提示CAS-MSH6軸也可能在其他惡性腫瘤中發揮作用。
癌癥病人血清中分泌型CAS在結直腸癌等多種癌癥中可檢測到[3,31,34],可能成為一種用于癌癥篩查的血清標志物[1]。此外,CAS與Ras/ERK和cAMP/PKA信號通路相連,并調節黑色素瘤細胞中的CREB和MITF[15]。Ras/Raf/ERK信號通路與包括黑色素瘤在內的多種癌癥的進展有關[30-31,35]。因此,CAS是治療含有RAS突變或針對Ras/Raf/MEK/ERK靶向藥物耐藥的腫瘤的潛在靶點。也有研究建立了CAS和其他5種基因組成的六基因標記來預測肝細胞癌的總體生存,有助于臨床對個體化治療的決策[36]。研究顯示,抗磷酸化CAS抗體能夠檢測到維莫拉非尼和索拉非尼處理的腫瘤細胞中CAS磷酸化狀態的變化或CAS水平的降低[35],有助于及時檢測靶向藥物的治療反應,以便及時做出治療決策。
近年來,關于CAS與惡性腫瘤發生發展關系的研究越來越多,包括神經膠質瘤、結直腸癌、乳腺癌、卵巢癌等。各種實體瘤中,CAS發揮的作用及機制不盡相同,提示CAS具有腫瘤異質性的特性。其在不同腫瘤進展及治療中的功能表明CAS可能是一種潛在的臨床指標,深入研究或將為腫瘤疾病的診治策略提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