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食含合成大麻素電子煙油3例并討論分析

曾莞勇，范妮，崔超丹

（1.廣州仁泰醫院/廣州白云自愿戒毒醫院物質成癮科，廣東 廣州 510440；2.廣州醫科大學附屬腦科醫院物質成癮科，廣東 廣州 510370）

合成大麻素（synthetic cannabinoids，SCs）首次發現于20世紀70年代，且研究人員首次探索內源性大麻素系統[1，2]，隨后多個國外實驗室相繼人工合成了大麻二酚（cannabidiol，CBD）[3-6]。SCs在國際毒品市場上的占有量自2008年以來穩步上升[7]，如以大麻二酚為名的電子煙油，打著“合法大麻”的幌子引人吸食。與此同時，電子煙在國內開始流行，根據2020年中國疾控預防控制中心控煙辦公室發布的我國在校中學生電子煙使用情況研究報告中指出，10.2%的初中學生和15.8%的高中學生曾經使用過電子煙，2.7%的初中學生和3.0%的高中學生目前正在使用電子煙[8]。近年來，國內已多次報道在電子煙油中檢測出SCs，SCs對人體傷害極大，長期吸食會導致心血管疾病，并存在致癌風險[9-12]。因此，了解其臨床特征對疾病的防治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對3例吸食“CBD油”患者的臨床表現以及治療情況進行報告。

1 案例基本情況

1.1 案例A

1.1.1 一般資料管某，男，19歲，因反復吸食電子煙2個月于2020年11月5日入院。自述2020年9月因好奇與朋友首次在酒吧吸食電子煙油（標注為CBD油），后出現頭暈、嗜睡、近記憶力下降的癥狀。剛開始大約每周吸食“電子煙”一次，每次5 ml，近2周平均2天吸食一次，每次約5 ml。如果2天左右不吸則出現焦慮、煩躁、失眠、甚至有亂語癥狀，再次吸食可緩解。自知吸食電子煙會有危害，也會對工作、生活、家庭造成影響，但仍繼續吸食。曾出現認為有人追殺自己，需要一幫兄弟來拯救的幻覺。2020年10月26日吸食CBD油5 ml后，家人為幫其戒電子煙強行將其關在家里。2020年10月27日開始不受控制的大喊大叫，張大嘴巴、伸舌頭，感覺無法呼吸。家人無法管理，于2020年11月5日將其送來我院。此次發病以來，患者精神差、食欲一般、睡眠差、二便如常，入院時患者情緒激惹，訴不受大腦控制，不停歪嘴巴，間斷大喊，表情夸張。

1.1.2 檢查結果入院生命體征平穩，體格檢查無明顯異常。精神檢查示：接觸被動，定向準確，可引出言語性幻聽，表現為大腦里有人在對自己說話；存在內臟性幻覺，表現為自覺腹腔內有蟲在爬行，所以歪嘴巴、間斷大喊把蟲趕出來；存在被害妄想，表現為自覺周圍有人要沖過來殺他；情感反應不協調，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下降，自知力缺失。既往無類似精神疾病史、無其他毒品濫用，家族中直系3代無精神病史；輔助檢查：尿毒品6項陰性（嗎啡、冰毒、K粉、搖頭丸、大麻、可卡因）。

1.1.3 診治情況入院診斷：患者系使用其他精神活性物質引起的精神和行為障礙。入院后予以相關檢查，血常規白細胞12.7×109/L，尿酸636 μmol/L，鉀離子3.3 mmmol/L；心電圖示心動過速，其余常規檢查無明顯異常，頭顱磁共振無異常。入院后先予以氟哌啶醇針肌注控制急性精神癥狀，同時予以靜脈補液補充能量、電解質對癥治療，毛發檢測結果回報，檢出合成大麻素（MDMB-4en-PINACA）。住院第5天患者急性精神癥狀改善，改用帕利哌酮片口服控制精神癥狀；住院第10天，患者未再出現歪嘴、大喊等怪異行為。住院第30天，患者幻聽、幻覺、妄想癥狀消除，情緒平穩，自知力恢復。

1.2 案例B

1.2.1 一般資料艾某，男，31歲，因反復吸食電子煙6個月于2020年10月27日入院。患者既往大麻濫用2年余，朋友告知網上可購買合法的大麻油（CBD油），遂于2020年4月開始在網上購買大麻油用電子霧化器進行吸食，自述跟之前吸食的感覺不一樣，更多的感覺是鎮靜、可以不讓自己心煩，睡眠更好。開始時每次使用電子煙油（CBD油）比較少，平均一周使用一次，每次小于5 ml（一支）。慢慢經過3個月左右的時間，使用頻率增加至2天左右使用一次，每次5 ml，如果不吸就出現心煩、焦慮、失眠、坐立不安、靜不下心做事情的癥狀。自己也清楚已經對電子煙上癮了，但無法控制自己，因為不吸就什么也做不了，生活都不能正常維持下去，精神狀態變差，工作也嚴重受影響，因此在家人的陪同下自愿到我院住院戒毒。

1.2.2 檢查結果入院體查無特殊異常，精神檢查：接觸主動，未引出幻覺、妄想；情緒焦慮，自知力存在；輔助檢查：尿毒品6項陰性（嗎啡、冰毒、K粉、搖頭丸、大麻、可卡因）。生化檢查、心電圖、胸透檢查無明顯異常，頭顱MR顯示：雙側額、頂葉半卵圓中心少許腦白質變性灶。

1.2.3 診治情況入院診斷：患者系使用其他精神活性物質引起的依賴綜合征，入院后予以小劑量喹硫平抗焦慮、改善睡眠對癥治療，第5天毛發結果回報檢出：5F-MDMB-PICA、MDMB-4en-PINACA。住院30天，情緒穩定、睡眠改善，無明顯戒斷不適，病情好轉出院。

1.3 案例C

1.3.1 一般資料盧某，男，26歲，2020年11月4日到我院自愿戒毒治療，既往反復間斷使用K粉、止咳水、大麻、右美沙芬8年。2018年至今斷續口服止咳水，每天口服右美沙芬片。2020年3月朋友告知網上可以買合法大麻油（CBD油），遂開始網購使用，剛開始平均3天吸食5ml（一支），吸食后感覺頭腦反應遲鈍、口干、嗜睡，近2個月主要濫用物質為右美沙芬片36片/天，2天左右吸食電子煙油5 ml，停用則出現嚴重失眠、焦慮、腹瀉癥狀。個人史、家族史無特殊。

1.3.2 檢查結果輔助檢查：尿毒品6項陰性（嗎啡、冰毒、K粉、搖頭丸、大麻、可卡因）。入院后予以常規生化檢查、心電圖、胸透檢查無明顯異常，頭顱MR顯示：雙側半卵圓中心少許腦白質變性灶。

1.3.3 診治情況入院診斷：患者系使用多種精神活性物質引起的依賴綜合征，入院后予以曲唑酮、阿立派唑、阿普唑侖等以抗焦慮、改善睡眠同時結合CBT治療；住院第5天，毛發檢查結果回報檢出MDMB-4en-PINACA、美沙酮、美沙芬；住院30天，情緒穩定，無明顯戒斷不適反應，好轉出院。

2 討論

2.1 病例特點

本文報道的3例患者皆是通過社會獲得“CBD油”，使用電子煙霧化吸入。患者年齡跨度為19～31歲，使用的時間跨度為2～7個月。患者吸食“CBD油”的主要表現為鎮靜、嗜睡，以及停止吸食后出現的類似大麻戒斷的表現，如心煩、焦慮、失眠、易激惹[13]。以上3個案例患者的毛發均可檢出MDMB-4en-PINACA。其中案例A只有單純使用CBD油，既往無任何其他精神活性物質濫用史，無精神疾病史，使用后的短時間內表現出大麻成癮（耐受、渴求），戒斷時出現明顯精神癥狀（心煩、焦慮、失眠、易激惹）。案例B既往有使用大麻，目前使用CBD油，主要臨床表現為大麻成癮。案例C口服右美沙芬混合使用CBD油，臨床可見多種物質成癮特征（嚴重失眠、焦慮、腹瀉癥狀）。

2.2 藥理學特性

CBD最早于1940年由Adams和Todd分別從墨西哥和印度大麻中分離得到。CBD是一種脂溶性非精神活性大麻素，口服生物利用度較低，約為6%[14]。理論上CBD相對于THC不具有成癮性，與多個受體結合，如直接激活血清素受體，調節焦慮、食欲、睡眠、疼痛等[15]。最常見的CBD是CBD油，其中含有高濃度的CBD。而THC質量分數則<0.2%，使用者直接將CBD油滴入嘴中吞咽便可以吸收產品中的CBD。一般情況CBD油并不會使人產生興奮狀態，反而可緩解疼痛、焦慮、惡心等癥狀[16]。MDMB-4en-PINACA的作用原理目前尚未闡明。

2.3 濫用后表現

單純濫用MDMB-4en-PINACA物質的案例目前并未有相關文獻報道，也未見有相關研究闡明其作用機制。本文案例中均混合在CBD油中吸入，特別是案例A單純使用含有合成大麻素MDMB-4en-PINACA[17]，濫用后表現為嗜睡、頭暈、記憶力下降/缺失，且成癮時間極短（2個月），戒斷過程中出現焦慮、煩躁、失眠，幻覺妄想（內臟幻覺、被害妄想），情緒易激惹，行為易沖動，這與CBD的藥效是完全不同的。案例B患者既往有大麻濫用史，吸食含有MDMB-4en-PINA的CBD油后，自認為與既往單純吸食大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也間接提示合成大麻素MDMB-4en-PINACA的作用機制與天然大麻素THC是不同的[18]。從3例使用含有合成大麻素的電子煙患者的臨床特征來看，吸食添加了合成大麻素MDMB-4en-PINACA的CBD油后，使用后成癮時間相對短，最快2個月成癮，藥效表現為鎮靜作用，如嗜睡；戒斷表現為焦慮癥狀群、易激惹，個別出現幻覺妄想（內臟幻覺、被害妄想）。本案報道的3例濫用者，濫用物質和既往史并不完全相同，因此確定吸食含有MDMB-4en-PINA的CBD油的臨床表現及戒斷反應，需要更大的樣本進一步研究。

2.4 檢測和診療

對于電子煙油吸食患者入院需檢查生命體征、體格檢查、精神狀態，輔助檢查尿毒品6項、毛發檢測。本文報道3個病例均經毛發檢測，結果報告檢出合成大麻素（MDMB-4en-PINACA），對患者的臨床診斷提供了生物學依據。在治療中酌情給予抗焦慮藥品、改善睡眠的藥品，使患者情緒穩定、睡眠改善，較好過渡戒斷反應。

2.5 其他建議

值得注意的是，從本院短時間內接收3例MDMB-4en-PINACA濫用的患者，結合國內電子煙的使用情況來看，目前MDMB-4en-PINACA的檢測能力不夠，血液、尿檢未廣泛開展，普通的毒品毛發鑒定未將合成大麻素列入篩查范圍內。建議監管部門定期對市面上的銷售的CBD電子煙油加強監管，并檢測相關合成大麻素，包括MDMB-4en-PINACA，同時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鼓勵并引導相關檢測試紙生產廠家，盡快生產相關的快速尿檢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