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的科研誠信建設

韓詩遠，李永寧,2，高 俊*

(中國醫學科學院 北京協和醫學院 北京協和醫院 1.神經外科； 2.國際醫療部， 北京 100730)

神經外科以腦、脊髓等神經結構的病變為研究對象，其臨床及轉化醫學研究是科研的熱點和重點。隨著中國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和醫學專業學位教育改革的推進，國內多家教學醫院神經外科已積極開展神經外科方向的規范化培訓基地，以加強培養醫療衛生行業的高素質專業人才。同時，醫學科研實踐正是提升醫療水平、推動醫學發展的關鍵途徑。正如醫療安全是臨床工作的前提，科研誠信也是科學研究的準則。近年頻出的科研誠信事件對學術界及社會都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無疑為學術不端行為敲響了警鐘。研究生時期作為科研的起步階段，是培養科研思維、樹立科研品行的關鍵時期；因此在該階段，維系科研誠信尤為重要。與以學術研究為導向的學術學位(academic degree)研究生不同，專業學位(professional degree)研究生的培養以職業實踐為導向，旨在培養在專業技術上受到正規且高水平訓練的應用型高層次人才，以畢業后適應特定行業或職業的實際工作需要；目前，專業學位的培養已在臨床醫學領域廣泛實施[1]。由于專科特殊性，本文就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的科研誠信建設做相關討論。

1 醫學研究領域存在的科研誠信問題

1.1 醫學研究領域科研誠信的現狀

2014年，日本小保方晴子的“STAP細胞”事件以其辭職、其導師自縊而悲劇收尾。2018年，心臟干細胞事件使Piero Anversa開創的“心肌干細胞”分支學科瀕臨消失。2017年，TumorBiology雜志一次性撤回了中國學者(主要涉及臨床醫生)發表在該刊上的107篇論文。據統計，醫學是國內科研文章被撤稿的高發專業；其中，由于學術不端而撤稿的比例最大[2]。生物醫學界發生的一系列學術不端丑聞，給學術界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使學術不端行為成為了學術界、甚至是社會的關注熱點。學術不端行為不僅使學者及機構的聲譽受損，隨之浪費的人力、物力、財力更是無法估量。借此，科研誠信亟待從各個方面加強管理。

2018年，國家衛健委制定了《醫學期刊編輯出版倫理規范》，提倡建立規范的處理學術不端行為的流程。2019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全國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要加強科研倫理和學風建設，懲戒學術不端，力戒浮躁之風”；同年7月，國家新聞出版署首次對學術不端行為做出了界定[3]。以上，可見國家對科研凈化的逐步重視。在目前政界及學界均開始嚴厲防范及處理學術不端行為的環境下，研究生對于學術不端的應有正確的認識；然而，有研究指出，國內醫學研究生對學術不端行為正確判斷的比例僅占總體的70%左右[4]。此外，中國對學術不端治理的政策越來越重視，但由于起步較晚、規則單調、教育未成體系等因素，中國科研誠信的教育系統及管理制度仍存在諸多問題，難以對科研主體發揮相應的導向、激勵及約束作用，導致目前關于學術不端的制度規范、教育引導、監督懲戒措施仍屬欠缺[5]。

1.2 神經外科領域及醫學生面臨的挑戰

神經外科相關的神經科學是一門充滿未知、專業性較強的學科，涉及太多的不確定性，因此不同的研究可能得出不同的結論。以近期熱門的星形膠質細胞轉分化為神經元為例：2020年4月，Cell上發表了一篇關于敲低Ptbp1轉分化膠質細胞，于動物疾病模型上改善視神經損傷及帕金森病的論文；同年6月，Nature上亦發表了關于敲低Ptbp改善神經退行性疾病動物模型的論文，兩篇文章的作者對各自研究工作的開創性存在明顯的爭議[6-7]。近期，亦有學者質疑了“轉分化”的結論，并在權威的學術期刊上發表了研究論文[8]。醫學及科研界百家爭鳴，本有益于真理的發掘。倘若有學者抄襲并盜取他人之成果，以得名利；抑或是故意運用不一致的實驗方式以得出相反的結論，都將對科學發展造成嚴重的誤導。再如，神經干細胞的研究亦是近年的研究熱點及難點，由于其中涉及倫理、實驗過程復雜高深，其領域亦成為科研誠信的嚴峻挑戰[9]。

2 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的科研現狀

2.1 醫學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培養要求

目前中國教學醫院對研究生的培養模式主要分兩種，即學術學位研究生及專業學位研究生。學術學位是指以學術研究為職業方向的學位，此類研究生教育主要培養科學接班人，其培養關鍵在于養成科學家的素養；專業學位是指以實踐為方向的學位，畢業后研究生主要是從事特定職業領域的高層次技術工作，此類工作往往需要經過深入的專業理論知識學習和專業技能訓練，其培養關鍵在于高水平的專業技能、職業道德和職業奉獻精神[10]。醫學方面，學術學位注重基礎科研能力的培養，而專業學位則側重臨床醫技及應用性研究能力的培養。2015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發布了《臨床醫學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指導性培養方案》，其中要求臨床醫學專業學位研究生應同時具備文獻檢索、醫學統計、循證醫學等科學研究方法，及一定的臨床應用科研能力。同時，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學位授予、職稱晉升等包含并重視論文、科研項目等形式的考核指標。

2.2 專業學位研究生承擔的臨床任務

不同于學術學位研究生主要進行科研工作，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培養側重研究生的臨床能力培養、有利于畢業之后從事臨床工作，需要花費大部分時間完成臨床能力的培養和訓練，個人可支配的科研時間較少。目前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的培養，已經與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進行并軌，即“雙軌合一”模式：其模式要求在碩士期間(3年)獲得相應的課程學分且通過畢業論文答辯，并獲得“四證(畢業證書、學位證書、執業醫師資格證書和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合格證書)”；專業學位博士亦存在與專科醫師規范化培訓并軌的培訓改革。根據2013年發布的《關于建立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制度的指導意見》，北京的專業學位研究生需在神經外科相關科室完成12～15個月的輪轉，期間患者的管理、臨床工作的繁雜、專科操作能力的訓練，占用了研究生可用于科研的時間。此外，由于專科特殊性，患者特征性地表現出神經、精神功能障礙，管理較復雜；神經外科操作，如腰穿、神經科查體等，實踐能力要求較高；神經外科手術操作精細、入門較難。學術工作要求創新和投入，致使專業學位研究生感到學業壓力大、時間緊張、精力不足。

2.3 科研的導向及評價方式

目前，不少人認為：衡量科研的產出就是發表研究論文的多少、文章所在雜志的影響因子的高低。在醫療領域，由于發表在高水平雜志上的臨床研究文章，需要高質量的臨床數據，例如大樣本標本、多中心研究、多學科合作等，對于中國大多數的臨床工作者而言存在困難。相反，在實驗室里開展細胞、動物學等研究，獲取結果、撰寫論文的困難程度大大降低，發表在高分雜志的可能性也明顯升高。久而久之，基礎文章似乎成為了臨床醫生追求高分文章的“捷徑”。在晉升及升學指標的要求下，對論文數量、影響因子的過度看中及對高水平資助項目的過度追求，迫使醫學生形成“重基礎科研而輕臨床”的思維[11]。

毋庸置疑的是，基礎研究是推動技術問題的開關，是建設科技強國的基礎；在國家發展的關鍵時期，強大的基礎研究能有助于占領科技高地。2020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科學家座談會上指出加強基礎研究要“持之以恒，久久為功，不斷堅持”。但是，基礎研究不應是孤立的，應進一步轉化、服務于臨床應用研究，最終整合到臨床診療工作中。以基礎醫學為主的學院式研究和以臨床醫學為主的臨床研究共同構成了現有的醫學研究格局；目前二者的發展速度不協調、方向不對稱，且缺乏合作，致使二者之間形成了亟待填補的“鴻溝”[12]。而此“鴻溝”又從反面降低了其作為臨床實踐主體對提升臨床診療水平的研究動力和投入。

3 加強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的科研誠信建設

3.1 建立完善的科研誠信教育及監管體系

科研誠信教育之于科研人員，如同醫德教育之于醫學生，學術不端行為在本質上是一種破壞社會信任及學術聲譽的行為，應受到社會各界的嚴厲反對，也應受到相關法律法規的制裁。加強引導、提高研究生的科研道德意識，是預防學術不端行為的根本措施。因此，必須鼓勵各大中心及神經外科科室，積極開展科研誠信教育、完善道德文化培養，堅持維護學術道德、遵守學術規范，幫助樹立正確的學術道德觀念，從根本上預防及遏制學術不端行為的發生。把學術道德教育作為研究生入學、入科教育的首要內容之一，加強道德考核，并借助網絡教育平臺加以宣傳，強調學術誠信在神經外科研究生培養中的重要意義。同時，在各個層面建立完善的科研監管及倫理審查體系，成立專門的學術誠信監管部門，加強對研究生及導師學術不端的監查；完善透明公正的舉報、審查、裁定網絡，各個部門相互制約，而實現規范的學術不端行為處理流程；構建嚴厲的學術不端懲治體系，加強對學術不端行為的懲治力度，提高學術不端的成本，堅決捍衛學術尊嚴，從根本上杜絕學術不端事件的滋生及蔓延[5]。研究生在內遵循于自身的學術修養，在外受約于多方的強力監管，對學術不端行為采取“零容忍”的態度，做到預防與懲治并重。

3.2 營造良好的科研氛圍

神經外科專業學位人才的培養，主要目標應注重神經外科臨床醫療實踐的培養，破除“唯論文”不良導向，提倡良性競爭，推崇高質量科研，回歸學術初心。在教育及監管之余，營造良好、友善的科研環境，使研究生安心進行學術活動，做到科研與臨床相輔相成。首先，設立完善的臨床實踐與考核指標：除學術指標外，設立嚴格的臨床科室出科考核，并綜合納入輪轉時各亞專業組對研究生診療工作及態度的評價，提升臨床實踐在結業考核中的比重，實現公平公正在臨床評價及晉升體系；完善專科帶教方案，并增加神經外科研究生的動手操作機會，提升專業學位研究生的臨床實踐熱情[10]。第二，改善神經外科規范化培訓制度，轉變傳統臨床教學模式，明確神經外科實踐的目標和任務，開發自我學習能力，高效完成輪轉任務之余，予專業學位研究生科研實踐的時間。第三，轉變傳統的臨床教學模式，加強人文教育及科研能力培訓，開發科研潛能，并重視轉化醫學模式的發展，開設針對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基礎實驗及基礎轉化課程，充分貫徹“基礎科研服務于臨床實踐”的思想。第四，實施“雙導師(研究生分別由科研導師和臨床導師共同指導)”制度或在科室內常規引入科研助理人員，構建神經外科科研團隊，將自身的科研理論及臨床實踐相結合，突破“重科研而輕臨床”的狹隘思維，可協助及引導研究生以臨床為中心開展規范及準確的科研創新活動，學會利用基礎性研究的成果，創造臨床實踐新價值；并科學地平衡臨床和科研時間[1]。另外，搭建交叉融合的科研平臺以培養科研興趣、開拓科研視野(如高校之間的交換學習)，進一步提升自身素養及科研能力，營造公平公正嚴謹、積極進取的學術環境。

4 結語

目前中國神經外科的專科建設正處于上升期，神經外科專業學位人才的培養越來越多地受到重視；借著國家發展、科研創新的大潮，神經外科的科研誠信學術作風建設應及早得到推廣。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是神經外科科研活動的重要主體之一，其過程中的判斷及決策依賴于其道德準則及外界影響，因此預防學術不端刻不容緩。然而，目前神經外科專業研究生正經受巨大的科研壓力、缺乏嚴控的教育引導；其次，神經外科相關的神經科學涉及復雜的倫理、科研規范及龐大的利益鏈。因此，科研誠信建設將成為并軌模式下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的新挑戰。科研誠信一方面是個人及團隊職業道德和操守的體現，另一方面是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及科學研究和知識創新的尊重。加強學術道德教育、完善監察及治理機制、營造良好的科研氛圍，將有助于預防及杜絕神經外科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學術不端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