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自知、自強：實現農民合作社高質量發展

徐旭初 浙江大學CARD中國農民合作組織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轉眼又是一年元月。眾多農民合作社及其農業生產經營者們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年。

回首過往，審視當下，我國正步入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新發展階段。如今，我國農村市場化全面實現，經過40余年的改革開放，農業投入品、農村消費品、農產品均已實現市場化；農業現代化快速推進，農業規模化、標準化、設施化、數字化均在蓬勃展開；鄉村工業化深入開展，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農文旅商新模式新業態不斷呈現，鄉村電商化進程正起烽煙；深度城市化進程加快，農村勞動力進一步轉移，城鄉社會經濟進一步融合；鄉村數字化風起云涌，數字技術已迅速加持農業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成為鄉村振興新引擎。

在此新時代背景下，不難發現，我國農民合作社事業也正步入成就與問題并存、挑戰與機遇同在的高質量發展新階段。一方面，合作社的數量、規模與帶動能力持續增長，合作社在發展模式、產業領域和服務功能上日益呈現多元化，日益由專業性經營向綜合性經營發展，日益重視縱向一體化，特別是農業生產合作與農產品營銷、深加工合作的一體化；而且合作社積極與其他農村組織制度創新對接，除了專業合作社，土地股份合作社、社區股份合作社大量組建；合作社的標準化生產、品牌建設和質量認證水平持續提升；合作社日益走向聯合，并開始探索建立類如農合聯的聯盟性組織體系；合作社的社會責任意識不斷加強等。另一方面，我國農民合作社在總體上依然呈現“大群體、小規模”特征；數量眾多，但單體規模普遍較小，實力較弱；在承擔現代農業經營主體、服務主體功能時，合作社普遍存在著技術集成水平不高、產銷銜接不夠緊密、加工流通能力不強、缺乏品牌宣傳平臺、融資難融資貴等困難和問題；相當部分合作社不能適應農產品電子商務、數字農業發展趨勢；對合作社的“空殼”“真偽”問題，社會各界依然存在疑慮和質疑；各級政府部門對合作社普遍存在載體化思維，用時拾之，不用時棄之等。

那么，農民合作社如何伴隨時代浪潮實現高質量發展呢？一言以蔽之，要自信、自知、自強。

首先，要對合作社事業保持自信。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的，要突出抓好家庭農場和合作社兩類主體。

當前，我國農業農村正迎來一場極其深刻的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轉型。在這樣的情境中，農民合作社的產生和發展既有符合現代農業發展一般邏輯的內在動因，也有基于中國農業和農村發展的基本情況的客觀必然，更有因中國農業和農村經濟進入新階段的現實要求，還有根植于各地鄉土社會的具體情況。因此，要充分認識農民合作社在農業農村發展中的獨特地位和關鍵作用。在新時代背景下，在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過程中，合作社作為現代農業經營主體、服務主體必將越來越顯現出核心作用，必將在農業適度規模經營、農業社會化服務、農業產業化經營、農產品質量安全、農產品品牌建設、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農業電子商務和智慧農業等方面發揮關鍵作用。同時，也必將于扶貧開發、鄉村治理、鄉風文明等廣闊視野中進一步延展其獨特的制度魅力和組織功能。

其次，要對合作社事業建立自知。要破除不切實際的“迷思”，理性地看待農民合作社的服務、治理和發展。

要破除合作社發展中的“迷思”（思想誤區）。例如要破除合作社能夠為成員顯著增收的“迷思”，事實上合作社首先是為成員提供所需服務的，但是既未必能夠完全提供，更不必然能夠顯著增收；再如要破除機械強調民主決策機制和二次分配機制的“迷思”等，現實尊重廣大農民群眾的自主選擇。

要深刻認識到合作社規范化建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如今不少合作社存在著內部運行亟待規范的問題，以及有名無實、沒有開展任何業務活動的“空殼”問題。這些問題既分散了比較有限的財政扶持資源，也破壞了政府的社會公信力，更破壞了農民合作社的社會形象。所以，要加強合作社內部組織建設、財務制度建設，此外，還應加強合作社的成員建設，尤其要加強對普通農民群眾的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普法教育工作，從根本上建構起服務成員、民主控制的合作社文化。

要清醒認識到合作社的持續發展，既有賴于有治理的發展，也有賴于有效益的發展。而在市場經濟環境中，合作社發展并不只是搭個組織構架、開開成員大會、公布社務財務那么簡單，更需要市場營銷能力、資源整合能力和企業家精神，更需要合作社成員之間平等且公平的相互理解和協作。

再次，也是最為主要的，要對合作社事業堅持自強！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的，要因地制宜地發展農民合作社。

打鐵還需自身硬，要堅定不移地把提升合作社的運營績效放在首位。

在戰略上，要多關注市場和合作社自身發展，要主動參與和融入供應鏈，要構建具有新的合理性的內外部利益協調機制。

在治理上，要注意協調異質性成員之間的利益關系，努力建構既有利于提升經濟績效又促進合意治理的內部治理結構和收益協調機制。

當然，提升合作社運營績效歸根結底還是要落腳于業務發展，積極地、認真地、持續地在合作社經營、運營上下工夫、做文章、出效果。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提升合作社與成員的經濟績效，更有效地提高合作社的適應性、競爭力和可持續性。從近年來我國大量農民合作社實踐來看，合作社基于自身生態位及其情狀的業務優化有著很多切入點：規模經營，就是通過擴大生產、經營、服務規模或通過要素（如土地）股份合作，以降低平均成本、提高要素產出；質量提升，就是緊緊抓住提高農產品質量和品質，以提高附加值和市場競爭力；品牌建設，就是通過農產品（或合作社）品牌建設，以提高附加值和市場知名度、競爭力；加工升級，就是獨自或聯合開展農產品加工業務，以提高附加值和市場競爭力；產業融合，就是進行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探索農文旅商融合的新模式新業態；出口拓展，就是尋找出口業務，開展外向型營銷，以提高附加值和市場空間、競爭力；聯合發展，就是通過參與、構建合作社聯合社、產業化聯合體、行業協會、公共服務平臺等，以獲得單個合作社無法獲得的收益改善；綜合導向，就是合作社開展多元化業務經營，以突破專業化經營的限制；企業化運營，就是合作社日益企業化經營管理，甚至興辦合作社企業等。

總之，要以自信、自知、自強實現農民合作社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