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質性研究

王鳳蓮，趙 驊，謝 靜

（1.安徽工程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蕪湖 241000；2.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30；3.合肥工業大學管理學院，安徽合肥 230009）

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但由于我國在工業化前期采取較為粗獷的發展方式，在快速提升各地經濟發展水平的同時也極大地破壞了生態平衡，水污染、大氣污染等一系列生態環境問題嚴峻，因此綠色發展、綠色創新逐漸成為共識。20 世紀80 年代，我國提出“三同步”“三統一”的環境與發展戰略方針；21 世紀，循環經濟、低碳發展等一些新理念逐步被提出；黨的十八大以來，生態文明建設更是被擺在突出位置，極大地提升了我國推進綠色環保的主動性。在綠色經濟的趨勢下，綠色創新已然成為了時代熱點。當前，長三角工業經濟已正式步入新常態發展階段，處于推進高質量、高效率、促進城市生態文明與城鄉經濟社會協調穩定發展的重要關鍵時期，作為消耗大量自然資源、水污染和碳排放的重要主體，企業面臨著向綠色經濟轉型的巨大環境挑戰和發展壓力。長三角地區是綠色創新的重要載體，節能環保企業是創新發展的重點依托，如何正確布局節能環保企業經濟轉型的升級方向、優化約束節能環保企業市場競爭是當前長三角地區發展急需解決的重要問題。因此，本研究以長三角典型企業為樣本，運用扎根理論的編碼技術進行數據處理，采用案例分析法研究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機制。

1 文獻綜述

綠色創新指包括技術、工藝、產品、組織、模式、市場等在內多方面創新［1］，并且最終實現商業化進而實現經濟與環境雙贏的過程［2］。國內外關于綠色創新的研究較為豐富，主要分為以下幾種研究方向：（1）一些學者從內部因素考慮綠色創新對企業的影響。如，Manzini 等［3］和Melville［4］提出企業創建產品服務系統或制定一個環境可持續信息系統有助于企業的綠色創新；Boons 等［5］認為將一個金融模型與上、下游價值鏈的組織相結合有助于給市場帶來可持續創新；雷善玉等［6］認為技術能力是節能環保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直接驅動因素。（2）部分學者從外部因素考慮綠色創新對企業的影響。其中，Yousef 等［7］認為高層管理者對環境的關注、利益相關者壓力以及環境法規等因素對企業綠色創新存在影響；Lin 等［8］指出利益相關者壓力、企業政治資本影響企業綠色產品創新；王偉等［9］從經濟視角出發研究創新補貼率以及失敗補償率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另外，有部分學者強調制度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作用，如鐘榴等［10］提出市場規范、同行模仿、政府規制三重制度壓力會驅動企業采取綠色創新實踐；馬越越等［11］結合動態空間杜賓模型分析得出環境分權對本地和鄰地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呈“U” 型變動特征；李春發等［12］認為政府規制能顯著影響企業信息披露行為和促進金融機構的企業綠色創新投資意愿，從而促進實現企業綠色轉型；王珍愚等［13］運用系統廣義矩（GMM）估計方法研究得出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有先抑制后促進的“U”型影響特征；劉軍等［14］、楊震寧等［15］、金露露等［16］和李婉紅［17］等學者從空間角度出發對綠色創新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指出空間集聚效應對區域內企業進行綠色創新效果顯著，且企業之間的產業協同也會對綠色創新產生一定的影響。（3）部分學者認為企業的綠色創新受到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共同影響。如，Medeiros 等［18］認為市場法律法規知識、跨職能協作、創新型學習和研發投資有利于環境可持續產品創新的成功；Alsayed 等［19］認為政策、智能制造的基礎設施、中小企業和創業支持、公司能力、世界級人才、商業化技能、競爭力均影響企業綠色創新；呂君等［20］和杜建國等［21］基于計劃行為理論，利用“感知—態度—意愿”這一關系對各影響因素進行整合分析。（4）還有一些學者從異質性視角來研究綠色創新對企業的影響因素。如王博等［22］和楊朝均等［23］從區域異質性角度開展研究，均認為不同地區影響企業綠色創新的因素存在差異；趙愛武等［24］從消費者異質需求視角認為，消費者對產品屬性的異質偏好影響企業綠色創新績效；沈能等［25］在技術異質性基礎上，通過混合數據包絡分析（hybrid DEA）方法研究我國各地區綠色創新影響要素的作用機制。

綜上，現有研究對企業綠色創新關鍵影響因素進行了識別，但對其產生的作用以及作用階段深入分析仍不足，且較少重點關注區域差異，對長三角企業綠色創新的有針對性研究較少；此外，基本都是采用數據統計、檢驗分析等定量方法，得出結果也并非完全一致。由此，本研究將對我國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機制開展質性分析。

2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2.1 研究方法

Glaser 等［26］所提出的扎根理論指研究者事先不提出理論假設，而是從實際觀察著手，對原始數據資料進行總結歸納和對比補充，最后提煉出核心概念再上升到理論。程序化扎根理論的數據處理程序為“開放性編碼—主軸編碼—選擇性編碼”，由此能夠避免傳統定量分析方法可能因遺漏或忽略數據資料中的隱藏信息而導致結論不完整的缺陷，因此，本研究利用NVivo12 Plus 軟件對樣本資料進行三級編碼，構建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模型。

模型構建后，編碼得出的關鍵影響因素對節能環保企業的作用機制仍需進一步探究，由于案例分析法更能夠立體化呈現研究結果，因此采用案例分析法對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關鍵影響因素的影響階段、影響效果等問題進行深入研究，進一步探究關鍵影響因素對節能環保企業的作用機制。

2.2 數據來源

為了使研究結果更具有代表性和說服力，從2016—2020 年度被評為全國“十大綠色創新企業”和2020 年中國環境企業50 強中篩選出位于長三角地區的20 家企業作為樣本（見表1），其中制造型節能環保企業和服務型節能環保企業各10 家。

表1 樣本企業基本信息

3 分析過程

3.1 編碼過程

3.1.1 開放式編碼

首先，對樣本資料進行編碼分析，依據其原始概念，經過整合分析編碼總共獲得了176 個初始概念；然后，將性質相同的初始概念進行羅列整合，歸納得出20 個初始范疇。為了使得開放式編碼結果更加清晰明了，選取出現頻率較高的、具有典型性的部分初始概念如表2 所示。

表2 樣本數據開放式編碼結果

表2 （續）

3.1.2 主軸編碼

綜上所述，在大數據時代下，經濟全球化進程逐漸加快，推動了企業的戰略轉型，使得企業在對資源整合與優化配置的基礎上，實現了跨地區與跨國家經營。構建財務共享平臺已是大勢所趨，所以煤炭企業需結合自身實際經營狀況，增強對財務共享平臺的建設和完善，并抓好機遇推動自身財務管理水平的提升，以此來確保煤炭企業持續、健康以及穩定的發展。

對以上所得20 個初始范疇進行分類，得出6 個主范疇，如表3 所示。

表3 樣本數據主軸編碼結果

3.1.3 選擇性編碼

經過詳細對比分析，圍繞“綠色創新意愿”這一核心范疇得到如下故事線：市場因素、環境規制、創新技術與能力、利益相關者壓力、資源整合與投入以及企業文化這6 個副范疇對綠色創新意愿都具有顯著影響；市場因素與環境規制是綠色創新意愿的外部導向因素，指引企業未來發展方向；創新技術與能力是綠色創新意愿的內部驅動因素，影響企業綠色發展的深度與廣度；利益相關者壓力和資源整合與投入是強化因素，對企業綠色創新技術和能力起到支撐作用，進而協同影響企業的綠色創新意愿；企業文化是企業綠色創新意愿的維持因素，在無形中影響著企業的綠色創新意愿。據此故事線，構建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模型

3.2 模型闡述

3.2.1 外部導向因素

（1）市場因素。市場是企業的外部宏觀環境，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的生存與發展，其中市場需求將會為企業未來的發展方向提供指引。隨著全球對生態環境的不斷重視，消費者的消費觀逐漸綠色化，許多企業客戶也在不斷向綠色節能方向轉型，對綠色能源、設備與服務的需求不斷增加；政府對綠色環保越來越重視，不斷加大對綠色領域的投入力度，對環保公共設施的采購量不斷提升。綠色市場空間的持續擴大對企業綠色創新意愿具有正向作用。市場競爭是市場因素的靈魂，企業之間的良性競爭有利于調動市場主體積極性，提高經濟效益，推動科技創新，優化社會資源配置；市場主體之間的合作也可以有效減少甚至避免過度競爭和無節制競爭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企業采取戰略合作、技術交流、技術共享、產業聯盟等合作手段，有利于提高創新效率、共同應對商業對手。而長三角地區擁有國內領先的技能環保創新水平、雄厚的產業基礎、強勁的科研實力，區域間的市場合作有利于本地區企業的綠色創新水平提升。

（2）環境規制。政府作為外部主體，其對企業的綠色創新意愿也具有顯著的影響，不同的環境規制類型對區域綠色創新系統協調發展的促進效果存在不同。對于強制命令型環境規制是否能夠促進企業的綠色創新，不少學者仍然持有不同的觀點，例如張娟等［27］認為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之間存在“U”型關系，吳力波等［28］則認為政府垂直化監管能夠促進企業進行綠色創新，但總體來看，大部分學者都認同強制命令型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有一定的正向作用；而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則能夠提高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靈活性，同時綠色成果獎勵、稅收減免等措施也有利于引導節能環保企業走上綠色創新道路；對于自主參與型環境規制，公眾通過信息公開、協商舉報等手段表達其利益訴求，從而有利于引導企業主動進行綠色創新。

3.2.2 內部驅動因素：創新技術與能力

創新技術與能力作為企業綠色創新意愿的內部驅動因素，能夠有效增進綠色創新的深度與廣度。節能環保企業相對于其他企業來說，對技術的依賴性更強，其技術創新的難度更高、風險也更大，因此創新技術與能力對節能環保企業發展有很重要的影響。對自主研發的產品申請技術專利，有助于增強企業技術創新的熱情和積極性；開展與各大知名高校進行科研合作、搭建技術創新交流平臺等各種產學研合作，有助于驅動企業綠色創新升級；各企業高管的高學歷背景、豐富的工作經驗以及強創新意識都會提高企業的創新意愿；專業技術團隊及一流技術水平為企業的創新搭建更加穩固的“地基”，使得企業的綠色創新技術與產品具有更高的使用價值。

（1）利益相關者壓力。利益相關者壓力體現了企業進行綠色創新時所感知的外部約束，而相關主體的感知意愿會對組織行為決策產生重要影響。在日趨復雜的社會環境中，企業會受到來自各方群體的壓力，包括員工壓力、媒體壓力、客戶壓力以及倫理關懷方面的壓力等，使得企業不得不去提高自己的綠色創新能力。例如，企業員工的高要求和高創新意識促使他們努力尋求技術的突破與創新，無形的員工壓力會帶動企業不斷創新；隨著互聯網的不斷發展，輿論監督、媒體報道使得高污染企業無處遁形，而節能環保企業的綠色化發展為企業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效益，反過來又促使企業繼續堅持綠色創新與發展。因此，利益相關者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有強化作用。

（2）資源整合與投入。資源對企業的重要性猶如土壤之于樹苗，企業要想持續創新，就必須要有充足的資源。首先，企業需要進行資本投入，可以通過上市、融資等手段來獲取資金，以便購入先進的研究設備、建設研發基地、引進專業人才，推動技術創新發展；其次，企業需要進行人力投入，員工是企業的主體，員工對綠色創新的有效參與有利于企業高效管理和快速發展，促進企業加大和提高人力資源的投入和利用效率、推動優化內部配置，為企業創新打好基礎。

3.2.4 維持因素：企業文化

企業文化滲透到所有的商業領域，影響和支配各種企業活動之間的關系。企業文化對企業綠色創新有著促進和保障作用，綠色文化和創新型文化有利于企業始終保持綠色創新意愿。如以綠色創新為發展目標的企業，會引導職工為企業綠色創新獻計獻策、不斷創新；企業為綠色技術研發人員設立激勵機制等，能夠激發員工的綠色創新意識，同時提高員工開展創新活動的滿足感和成就感；企業為員工舉辦相關團建活動，能夠增進員工合作意識，從而提高工作效率和創新效率。所以，鼓勵綠色創新的企業文化能夠讓綠色創新滲透到企業的各個方面，從而促進企業持續不斷地開展綠色創新實踐。

3.3 案例研究

3.3.1 案例企業簡介

為了進一步識別在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不同階段中起到最關鍵作用的影響因素，選取具有代表性的兩家節能環保企業（以下分別簡稱“X企業”“Y企業”）作為典型案例進行分析。案例企業的基本信息如表4 所示。

表4 案例企業基本信息

3.3.2 綠色創新影響因素作用階段

企業的創新過程一般可以描述為“模糊前端→研究與開發→生產制造→商業化運用”4 個過程，每一個不同階段都會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影響因素發揮作用（見圖2）。

圖2 企業綠色創新不同階段中影響因素的作用

（1）模糊前端階段。模糊前端是指在產品創新過程中，開展結構化新產品研究開發之前的所有活動，包括機會識別、機會分析、創意的產生和豐富、創意的選擇以及概念和技術發展等5 個環節。在這個階段，Y 企業根據市場需求進行新產品創意識別，需要快速反應并預測相關重大事件應對需求，如江蘇響水“3·21”特大爆炸事故的發生使得社會各界對應急監測改進的需要變得迫切，Y 企業因此針對特定需求設計出雙量程污染源在線監測裝置；而X企業則通過市場合作來及時把握行業創新動向，與商業伙伴之間建立戰略共享機制、形成長期戰略合作意向，并及時進行信息溝通，從而及時把握行業綠色創新趨勢、調整企業創新戰略。由此可以看出，市場因素對企業綠色創新的模糊前端階段有重要影響，起到導向作用。

（2）研究與開發階段。研究與開發過程指企業在明確客戶需求對應的產品概念之后，通過研發實現創意向產品原型轉換的過程。技術的研究與開發首先需要人財物等各方面的投入，但并不是投入得越多創新效果就越明顯，創新最終效果還是取決于企業創新能力。X 企業尤為注重自主創新水平提升，擁有世界一流的城市環境服務技術團隊，在國內和北美、歐洲等地區均設有多個研究中心進行技術研發，截至2020 年年底，企業共擁有授權專利544 件。而Y 企業的技術水平在行業領域內遙遙領先，研發團隊人數占企業總人數的20%，成功研發了我國首臺便攜式離子阱氣質聯用儀Mars-400。可以看出，創新能力的高低直接影響著企業創新效果。

（3）生產制造階段。X 企業總員工數將近7.3萬人，每年都會擬定員工整體培訓計劃培養核心業務及新業務所需人才；同時，企業多年來連續收購了多家企業，技術設備也隨之不斷增加，為生產制造提供了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Y 企業成立至今已經投入近20 億元的研發經費，在國內同行中擁有最全的產品線，有利于提高產品的生產質量與生產速度?？梢钥闯觯髽I想要規?；a創新產品，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資金購買生產設備以及原材料，同時還要招收專業生產人員，尤其對于節能環保企業，對產品生產制造人員的專業性要求更高，所以資源整合與投入對企業生產制造階段產生重要作用。

（4）商業化運用階段。在新產品和新技術研制出來之后，企業要想獲取持續競爭優勢，就必須要實現產品和技術的市場化推廣，在商業化運用階段，利益相關者的壓力對企業的綠色創新實踐有促進作用。X 企業和Y 企業均注重新產品和技術的宣傳，產品銷售網絡布局國內各地；同時注重環保意識的宣傳，多次舉辦綠色環保公益活動，在客戶中樹立起了良好形象，有助于企業綠色產品與技術的推廣。

4 結論與討論

4.1 研究結論

以上對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的研究得到主要結論如下：

（1）市場因素、環境規制、創新技術與能力、利益相關者壓力、資源整合與投入以及企業文化這6 個影響因素對企業綠色創新意愿具有顯著影響。其中，市場因素與環境規制是外部導向因素，創新技術與能力是內部驅動因素，企業文化是維持因素，而利益相關者壓力和資源整合與投入是創新技術與能力的強化因素。

（2）在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實踐過程中，市場因素對模糊前端階段產生關鍵影響，創新技術與能力是研究與開發階段的關鍵影響因素，資源整合與投入對生產制造階段產生重要影響，利益相關者壓力是商業化運用階段的關鍵影響因素。

4.2 政策建議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對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發展提出建議如下：

（1）政府因地制宜地制定高質量的環境規劃。在制定綠色發展規劃時，可圍繞建立城市綠色發展目標、抓住主要矛盾推進環境治理，除了采取強制命令型的環境規制之外，更應當加強市場激勵型以及自主參與型環境規制。

（2）企業自身樹立起綠色環保意識，在社會公眾面前建立綠色形象，同時要將綠色創新精神貫穿于企業發展各個環節，包括產品創新、管理創新、工藝創新等。

（3）政府與企業都注重提高綠色創新技術的投入力度，通過政企合作、產學研一體化模式、建立研究實驗室等手段提升創新水平。

4.3 研究局限性

本研究初步探索了長三角節能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動力機制，編碼的數據資料均來自企業網站、媒體報道、學術期刊等二手信息，而且收集的總樣本數有限，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研究結果的普適性。所以，未來研究應進一步提高樣本企業信息資料的質量，同時增加案例企業的數量，對不同規模和類型的典型企業進行深入調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