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工業團體經濟職能探析（1946—1948）

張 博

（河北大學 歷史學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1946年4月20日，全國工業協會天津區分會正式成立(1)1947年6月該會改名為河北平津區工業協會，故簡稱為“工業協會”。，至此，天津工業界有了表達自身利益訴求的團體，但該會僅為民間自由團體，未有法律依據可循。1947年10月，《工業會法》的頒布為法定工業團體的成立奠定了法律基石。1948年5月16日，天津市工業會在原工業協會的基礎上改組完成。學界對于工業團體組織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研究地域上集中于上海和大后方的工業團體，對作為華北工業中心的天津的工業團體缺乏足夠關注，在僅有的對天津工業團體的研究中也只是宏觀介紹，缺乏細節性分析，同時工業團體個案研究尚不多見，工業團體經濟職能的分析更是寥寥無幾(2)相關研究成果：李勇軍：《南京政府時期獨立工業團體的興起》，《浙江學刊》，2007年第4期；唐勇余：《民國時期工業會成立原因探析》，《民國檔案》，2007年第1期；唐勇余：《時局動蕩時期上海市工業會研究》，碩士學位論文，上海：東華大學，2007年；李勇軍：《工業會的成立與商會的分流——以上海市工業會為個案》，《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5期；胡光明：《論國民黨政權覆亡前的天津商會與工業會》，《天津社會科學》，1999年第1期；任云蘭：《天津市獨立工業團體的興起及其對商會的影響（1946—1950）》，《天津社會科學》，1999年第1期。，這無疑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一、協助工業原料配給

原料枯竭是抗戰勝利后天津工業發展所面臨的主要困難之一，天津工業生產所需的各項原料來源途徑包括工廠間的余缺調劑以及國外進口。國共內戰所帶來的城鄉分割、交通梗阻，嚴重影響了工業原料的輸入與成品的外銷，天津貨物稅局局長認為：“本市各方面工業，多因原料關系尚在停頓。而各地交通時遭破壞，治安未復，故向外地之運銷貨物為數甚少。”(3)《貨物稅收每況愈下，津郊三縣辦事處撤退，工廠原料少，產品無處銷》，《益世報》1946年5月22日。《國民午報》對天津工業原料短缺所造成的后果進行了報道，“津市各工業，年來因交通不便，原料難以輸入，出品不能外銷，故均陷于停工狀態下。”(4)《原料難以輸入，出品不能外銷，津工業停頓》，《國民午報》1946年12月24日。工業原料問題事實上是原料的供應不足和運輸受限的問題。

1.代向其他工廠申請洽購

工業團體不僅立足于政府與市場主體之間，同時也是工廠間原料調劑的中間組織。下面以工業協會為北平永光電線工廠申請原料洽購為例，作一說明。北平永光電線工廠系以制造電線為業，其所需原料以紗布為主，天津中紡公司作為專門生產紗布等物資的企業，為便利各廠商選購出品起見，特召請各廠商進行登記，但北平永光電線廠地處北平是否可以照章登記購買成為一個現實問題，1947年1月28日該廠特函請工業協會代為轉函商榷，2月17日天津中紡公司函復工業協會“現暫不辦理登記，該廠如確有需要，應由貴會核轉請購，本公司當視存量酌予配售。如果確有需要時，應請將現實制產電線種類數量及每種電線實需紗布數量，分別查明，詳確列表”。(1)《為需用棉紗數量事與北平永光電線工廠來往函》，1947年2月22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82-022。北平永光電線廠隨即將每月需用紗布數量列表附呈，在工業協會的轉請證明下，共計批得各種棉紗共9件，但棉紗需運往北平，因在國民政府物資統制出境之列，仍須由工業協會予以出境物資自用的證明，1947年5月14日，北平永光電線工廠致函工業協會，請其證明棉紗的用途確為制造電線，而非搗販營利的越規行為，同日，工業協會致函經濟部天津工商輔導處，“查北平永光電線工廠向中紡天津分公司批購棉紗九件，確屬該廠制造電線自用之原料，本分會愿為負責證明”。(2)《為北平永光電線制造廠所購棉紗確系制造電線之用事等致經濟部天津工商輔導處函》，1947年5月14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82-028。請地方當局對工廠生產所需原料器材的采購運輸予以便利，以免工廠因缺乏原料器材，影響生產。從工業協會為北平永光電線工廠申請洽購棉紗的過程來看，工業協會不僅代為向有關生產企業轉函商榷洽購事宜，同時還為物資統制之下的原料運輸提供證明，以便利原料的轉運。

天津市工業會成立后，仍在協助工廠間原料余缺調劑方面為會員工廠轉請商榷。抗戰勝利后，在天津各類工業部門中，紡織業的產值增幅較大，但在國民政府的物資管制下，原料匱乏不可避免，在此以天津工業會為天津正大紡織廠申請配售棉紗一案，作簡要分析。1948年9月28日，天津正大紡織廠以“市面油棉貨缺價昂，成本過高，購置困難，倘不急起設法，勢必無法維持數十計工生活”為由，致函天津工業會“特請轉甬中紡公司證明，本廠急需原料購求確屬實在情形”。(3)《關于請轉中紡公司準予每月批售本廠油棉三萬斤給市工業會函》，1948年9月28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82-028。但天津中紡公司自身原棉來源缺乏，為維持生產，利用所存廠棉作從事再生產之用，因此拒絕了該公司的請求。天津中紡公司作為抗戰勝利后由國民政府組建的重要紡織企業，其原料來源也成緊張之勢，再生產尚需利用存棉維系，該廠雖有國民政府的財力支持，原料短缺尚不能避免，更不要說諸如正大紡織公司這樣的民營企業了。

2.申請原料外匯配額

在內戰日趨嚴重的情形下，工廠原料短缺更甚，原料輸入更仰賴于國外進口，為此國民政府大量進口美貨，又造成大量外匯折損，外匯儲備不足。國民政府為了扭轉不利局面，加強了物資管制，限制進出口貿易，并于1946年11月17日出臺《進出口貿易暫行辦法》，對于輸入貨品的種類進行了詳細的規定，并列出三個附表（附表一、二、三），附表（一）及（三）甲類貨品，皆為生產器材及一般必需商品，附表（二）類貨品為生產原料亦為工業上所必需，進口商所需附表內的各項原料，需由專門機構進行審核，為此成立了專門管理原料進口和成品出口的管理機構——輸入臨時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輸管會”），并在各地設立辦事處。1947年2月15日，輸管會天津區辦事處成立，為辦理輸入限額問題，在輸管會之下，設立限額分配處，輸入限額由輸管會制定，分配數量由限額分配處進行裁定，這一規定直接影響到工業原料的來源，使得本就緊張的原料問題更加尖銳，給工業生產帶來巨大困難。為維護工業生產計，工業團體扮演著工業界利益表達者的角色，向政府爭取外匯配額和申請外匯配給。

附表（二）類貨品主要為工業生產所必需之原料，輸管會對該類貨品共開展了六季限額分配，就現有資料來看，天津工業團體參與了輸管會對第三、四、五、六季的外匯限額分配。第一、二季限額分配傾向于由進口商轉售工廠企業或由同業公會代為分配，第三季更注重于直接配予各需用工廠，以橡膠、卷煙及紙張三項全部給予各行業同業公會轉為分配，燃料化學品及金屬品四種，則以50%直接配予工廠。在第三季限額分配中，天津進口商申請輸入進口家數較第二季增加，工業界申請限額的廠家為數亦多，按照第三季限額，化學品及顏料較第二季稍微增加，但工業界如第一區毛紡織業，第二區機器染整業，第十區火柴工業、天津織染業、北平染業、天津紙業等同業公會均曾申請，且申請總額達170余萬美元，但在附表（二）第三季外匯配額中天津僅有79萬美元，只占全部外匯配額的4%。為此，工業協會聯合貿易業公會連日集議，認為“華北經濟地位十分重要，工業亟待重建，而配額如此之少，實欠公允。反觀華南，第三季配額已由100萬美元提高為300萬美元，兩相比較，更顯偏枯過甚”。(1)《三季限額仍欠公允，工協貿易兩會通電呼吁》，《大公報》1947年12月7日。工業協會及貿易公會決定分別電呈行政院及央行，請求于第四季中提高配額，最低限度應該倍余華南。實際上，輸管會天津辦事處也曾就外匯配額偏枯的問題四次致電輸管會總會，請求總會在原定限額791 496美元之外酌加若干，尤其增加迫切需要的顏料及化學品的原料外匯。到第四季外匯配額分配時，輸管會決定將應配予工廠之限額全部交由公會自行選擇進口商委托購買，對于未成立同業公會的工廠，工業原料由工業團體組織配售，在第四季津區限額中輸管會天津辦事處決定將天津分配額的3/4交由工業協會分配，以便購入五金器材，補充消耗，增加產量，工業協會方面也擬以所得15萬元之限額分配于各會員工廠。另外，在附表（二）第四季外匯限額分配完畢后，只有工業協會在進行所得限額分配時，因通知發出較晚，申請恐有不及，因此將延展期限至3月20日。截至1948年1月，據工業協會統計，由工業協會代為申請的五金類第四季外匯配額的工廠達43家，其中有39家予以核配(2)《輸管會天津區辦事處核定本會所屬會員應得五金類第四季外匯數額表》，1948年1月，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200-002。，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部分工廠進口原料外匯不足的問題，但申請工廠始終占據少數，大部分工廠無緣該項配給。

第五季外匯配額因外匯奇缺，分配較晚，且輸管會辦事處分配時也未與工業協會取得聯系，亦未將配額交由該會支配，會員工廠遂無緣第五次外匯配額。天津市工業會成立后，仍致力于協助會員工廠申請原料外匯配額，工業會曾代表工業界多次向輸管會提出原料外匯配給申請，為北亞實業公司奔走聲援就是其中一例。北亞實業工廠作為天津市工業會入會較早的工廠會員之一，創設于1910年，專以制造各種紐扣為業，制扣原料木梨產自熱帶、非洲等地，必須由國外輸入，此前在輸管會獲得配給，每月僅獲得配額原料兩噸，但距每月實需原料十噸之數相去甚遠，且截至5月底終止配給，飭令其重申登記，但前往輸管會津處登記時，輸管會又以未與英美外商直接發生交易，認為不合格，不予登記，為此，北亞實業公司于1948年5月31日函達天津工業會，特請“盡力交涉，準予重申登記，以舒廠艱”。(3)《關于進口木梨原料一事請貴會與輸入臨時管委會協調給天津市工業會函》，1948年5月31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33-011。天津市工業會于6月10日向輸管會天津辦事處進行交涉，但輸管會天津辦事處認為：“北亞實業工廠進口貨品記錄，按照規定其申請登記事，宜應俟對日貿易開放后再予核辦，現在所需制扣原料可委托合格進口商代為申請輸入。”(4)《關于北亞實業工廠申請登記事宜應對日貿易開放后再予核辦給市工業會復函》，1948年6月11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33-020。因此，此項原料登記申請未蒙輸管會核準，北亞實業公司的原料問題未得到解決。如果該工廠委托進口商代為申請輸入，則會受到進口商的剝削，進一步增加工廠的原料成本，除木梨一項外，化學染料及其他金屬品亦是該工廠的重要生產原料，為此，北亞實業公司于7月30日再次致函天津市工業會，懇請轉呈輸管會審查準予備案，按季配給，發給進口許可，以維生產，天津市工業會于8月17日再次向輸管會提出配售申請，然制紐所需的各項原料，為數極少，外匯短絀，無法核配，輸管會仍囑向合格進口商訂購，這無疑仍會增加原料采購的環節，進而增加原料成本。

從天津工業團體參與原料配給的過程和結果來看，工業團體雖竭力為工廠原料配給申請交涉，在物資管制的條件下，代請協商的方式并不能對實行配售的國家機關和工廠的原料配給政策產生影響，工廠原料匱乏的問題未得到真正緩解。

二、爭取工業生產貸款

資金是關乎工業生產及再生產的另一要素。在內戰的背景下，國民政府將有限的財力大部分用于軍費開支，而對早已身臨危境的民族工業充耳不聞，資金短缺也就成為抗戰勝利后制約民族工業發展的又一障礙。為此，天津工業團體向政府申請貸款、呼吁開放貸款等為工業生產提供保障，以挽救天津工業。

針對生產事業貸款，四聯總處天津分處于1947年1月17日擬定《生產事業申請貸款須知》，規定申請貸款的生產事業，必須具備以下條件：制成品確有銷路者；原料之采購，動力之供應能有把握者；組織健全，管理技術達到相當之水準者；機器設備相當完備者；具備準確完全之賬冊及會計表報者。(1)《四聯總處天津分處擬定<生產事業申請貸款須知>》，《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45—1950）》，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1015頁。實際上，抗戰勝利后，民營企業由于資金短缺和原料匱乏等問題，開工情形不佳，亟須生產貸款，此種規定恰好限制了民營企業貸款。不僅如此，申請貸款的手續較為煩瑣，生產事業申請貸款須先經四聯總處等有關機關作實地調查，然后具備正式公函，在公函中還應敘明申請數額及詳細用途、償還財源及辦法等事項，再由國家行局轉四聯總處辦理，申請得到的貸款還須在經濟部的監督下完成生產計劃，國民政府希望通過控制投資來打擊投機行為，但在物價上漲、生產資金短缺的情況下，此種辦法使企業的資金周轉更加艱難，生產難以維繼。以醬料制造業為例，由于受到物價上漲的影響，生產凋敝，工廠原有資金已入不敷出，歇業較為普遍，資本稍厚的工廠做最后掙扎。面對如此形勢，醬料制造業同業公會遂致電工業協會，希其“為工業界所欽仰函呼吁，當祈鼎立相助，予以工業貸款之救濟，或予以產價物資之補救”。(2)《為協助工業貸款等致工業協會的函》，1946年3月3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025-2-003218-009。另外，為辦理小工商業貸款，工業協會還聯合商會致電經濟部并轉電四聯總處，希望采取信用連環擔保及房地產擔保兩項辦法，但未獲四聯總處批準，“略謂信用貸款，核與規定不合，未便照辦”。(3)《津工商貸款未核準，經濟部轉到四聯總處復電》，《益世報》1947年4月11日。在國民政府嚴格的審核程序之下，會員工廠貸款無疾而終，即便審核通過，數額也是寥寥可數。

1947年11月29日，國民政府為緊縮通貨，遏制漲風，又命令國家行局及各省市銀行一律停止貸款，所有到期貸款一律收回。天津市國家行局、河北省銀行及天津市銀行均先后接獲國家命令停止貸款，四聯總處天津分處奉總處命令所有貸款（包括2億元以下）自行核放之貸款，一律停止貸放。國民政府此時的金融管理政策，目的在于制止物價狂漲，消弭投機惡風，若因此而停止生產貸款，勢必使工業僅有一點生機完全斷絕，況且生產貸款為數極微，并不足以影響物價，貸款辦法的限制也極其周密，審核嚴格，游資猖獗擾亂金融的可能性實際很小。為維護民族工業生存，工業協會一方面請求政府及有關部門開放生產貸款，工業會理事長李燭塵于1947年12月10日特致電行政院、全國經濟委員會、財政部、經濟部、工商輔導處、四聯總處吁請重開工業生產貸款，“務懇政府高瞻遠矚，對于工業界正當廠商申請貸款，仍準繼續貸放，到期貸款轉緩收回”。(4)《李燭塵吁請重開工業貸款以維民族工業生存電》，《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45—1950）》，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1024頁。另一方面，動員社會各界力量予以支援，于1948年1月再次吁請全國工業協會及社會各界一致呼吁恢復生產貸款，并就恢復開放生產貸款事宜提出四項原則：酌量提高利率；變通押匯方式；大量放寬尺度；從寬展長期限。具體原則如下：

其中，酌量提高利率主要是基于國民政府防止大量貸款轉為游資的考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杜絕不正當利用，減少不必需之借貸，其他三項則是著眼于工業界的自身利益，從押匯、貸款數額及期限方面為工業企業謀取利益。在工業協會的努力爭取下，經商洽，國民政府對開放工貸原則予以同意，同時也核準了一部分貸款，但并未取得所期盼之貸款效果。

為抑制通貨膨脹，1948年8月19日，國民政府發布了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實行幣制改革。“八一九”限價的實施對天津工業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工廠原有周轉資金損耗殆盡。11月8日限價開放后通貨膨脹更甚，物價飛漲，在此影響下，工人工資激增、利息高漲，然而成品銷路更窄，交通阻滯，市場疲敝，減工停廠日有所見。天津市工業會理事長李燭塵特致電中央銀行貼放委員會，對于貸款“審核尺度盡量放寬，并準各廠以機器廠房抵押貸款以作緊急有效之挽救”。(5)《為工業貸款審核尺度致華北“剿匪”總司令部的代電》，1948年12月7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2-003207-003。同時，針對國家行局所定僅以上海一地為限，且緊縮性的貸款辦法，天津市工業會理事長李燭塵一面電請國行“務對華北一視同仁，迅予核發，并放寬尺度，簡化手續，責成國行平津區行就地審核”。(1)《李燭塵吁請國家行局對華北平津放款應與上海一視同仁及傅作義復電》，《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45—1950）》，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1031頁。一面致電傅作義代為轉知，竭力為貸款的申請掃除障礙。

在內戰的背景下，國民政府的財政入不敷出，有限的財力也多消耗于軍事斗爭，根本無暇顧及經濟建設。天津工業團體作為天津工業的總樞紐，在經濟困境下仍堅持為工業界謀利益的宗旨，為挽救危境中的天津工業，向國家行局請求簡化審核手續，開放生產貸款，放寬貸款尺度，雖然得到的貸款對于工業企業來說是寥若晨星，難以起到槁蘇暍醒的效果，但工業團體依然不懈地去爭取，為幫助天津工業擺脫困境盡心盡力，發揮了作為工業界團體組織的最大力量。

三、出具物資出境證明

在實施經濟統制的局勢下，為保障內戰所需，國民政府對于物資出境管理十分重視。天津市政府于1946年5月12日出臺《天津市主要物資出境登記暫行辦法》，規定五金、汽油煤油、汽車及零件、通訊器材、衛生材料、布匹及染料，該六類貨品運輸出境須先行登記經審核后方準出境，在審核程序上，商民須向商會或同業公會申請填列登記表，商會或同業公會須保證物資出境之正當，再經警備司令部主管部門審核加蓋戳記，方可放行。對于無同業公會的會員工廠而言，工業協會與工業會成為工廠企業辦理物資出境工作的重要組織。

因工業協會的部分會員廠礦中有公司的事務所或營業所設在天津，而制造廠設在唐山、秦皇島、塘沽及天津市附近各地，須從天津往返運送原料成品。對于各廠家由天津市運出之物資，為簡化各會員廠運送物資出境申請許可手續，工業協會特向天津警備司令部致函：“凡經由本會具函證明者，擬準其欲將公司或工廠印鑒送存貴處備案，俟后隨時申請，即由貴處核對印鑒相符，予以許可放行”，(2)《為證明會員天津合記化學工業公司確向漢沽工廠運送原料請查驗放行給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函》，1946年8月22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64-002。并經天津警備司令部核準，也就是說，工業協會將不在商會及廠址設在外埠各會員廠印鑒送存警備司令部備案，以后可以隨時申請，只需由工業協會加具證明，并經警備司令部驗明印鑒相符，即予許可放行。由此可見，工業協會在執行政府物資統制政策的過程中，遇到特殊情況時，會根據會員的具體情況，向有關機關申請變更，希望能夠為物資運輸提供便利。同時，原料采購需在外市采購的公司則需要由工業協會向原料采購地的警備司令部申請物資出境，以天津合記化學工業公司為例，該公司的廠址設于漢沽，但原料來源地位于北平，北平警備司令部對于物資出境申請的要求更為嚴格，須具有妥實的用途證明，方予許可。因此，工業協會特向北平警備司令部致函證明所需生產原料器材，確系運往漢沽工廠應用于生產。

物資出境由于種種原因而未獲準的情形也是存在的，為此，工業協會特為工廠提供二次證明，中天電機廠作為專門從事電話機生產的民營企業，曾向湖北省建設廳出售一批電話機，于1947年5月27日填具申請書，由工業協會出具證明，并呈遞警備司令部主要物資管制處申請出境。適值主要物資管制處人事變更，事務交替，拖延許久，未核發許可，經多次催詢，得知原遞申請書并未獲準，而運輸耽擱的時間越久，交貨逾期，就會被處以罰款，遂又于6月10日重具申請書送交工業協會證明，并希望于6月16日發下許可證。工業協會特向警備司令部再次證明：查該廠此次批售貴廳電話機共裝七箱運漢，逾期確系由于津市主要物資管制處人事變更事務交替之際延誤耽擱(3)《為協助工業貸款等關于會員中天電機廠運漢電話機確因申請出境許可書核發遲緩請照惠免罰給湖北省建設廳函》，1947年8月18日，天津市檔案館：401206800-J0128-3-010164-025。，并請湖北省建設廳對該廠免于處罰。

1948年5月，華北“剿總”成立后，頒布了轄區主要物資暫行管制辦法，進一步加強了物資管制，明確了禁運物資的種類，涉及軍用、化學、運輸、燃料、醫藥等各個領域，對于禁運物資“無許可證者不準出境”，同時，對于準予出境的五金、煤油、糧食、食品等物資采取了限制數量的措施。天津市工業會成立后，一方面對于會員工廠的物資出境申請仍熱心辦理，盡力為各工廠企業出具物資出境證明，對于會員工廠運送物資出境，已有工業同業公會的工廠仍由各該業公會負責證明，無同業公會的會員工廠，由工業會蓋章證明，并對非會員工廠運送物資出境予以證明。在嚴格的物資管制下，天津警備司令部對各廠的申請加強了限制，對于一些申請證明，以非工業會會員和所產物資不合理為由不予辦理，天津市工業會多次開具證明，同警備司令部進行交涉辦理。據天津市工業會統計，自1948年5月16日成立至10月31日，共為會員工廠簽證出境物資申請書271件。(1)《天津工業會工作報告》，《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45—1950）》，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452頁。1948年12月1日，天津警備司令部物資管理處停止辦理物資出境許可申請案件，致使工廠存貨積壓，無法運出，陷于停頓，為此，天津市工業會特請華北“剿總”核發許可執照，以利暢銷。

辦理物資出境證明是國民政府實行物資統制的重要部分，國民政府通過辦理物資出境證明將關乎戰爭所需的各項物資進行統制，非經許可禁止隨意出境，工業協會與工業會則負責配合政府的物資管制工作，并根據實際情況提出變更建議，以便利物資運輸，但是工業協會與工業會只參與了物資管制的執行環節，對各項管制措施并無決定權，受到警備司令部物資管理處的監督，無法做到對工業界利益的完全維護。

四、結語

天津工業團體作為工業界的集體性組織，以維護工業界利益，以促進工業發展為職志，發揮了工業團體的應有效能。在協助工業原料配給、爭取工業生產貸款、出具物資移動證明等方面竭力為工業發展掃清障礙，對于促進工業進步和穩定經濟秩序有著重要意義，但由于國家政權的強勢地位和經濟環境的日趨惡化，工業團體無力參與到政府決策的制定層面，嚴重影響了工業團體的職能發揮與工業企業利益的完全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