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I企業單打獨斗與合作共贏創新的演化博弈
——基于制造業企業視角

楊小花，劉 成

（1.湖北工業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2.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統計與數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開放創新驅動是推動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實力雄厚的制造業OFDI企業通過開展海外投資獲取先進技術，在同行業制造業企業中形成競爭效應和示范效應。李洪亞（2021）［1］研究認為，制造業企業的OFDI行為會影響全行業的自主創新活動，且向技術創新水平高的國家投資能夠提高該企業的生產率。Driffield等（2008）［2］、羅軍和馮章偉（2018）［3］、張玉棉和李明洋（2019）［4］認為，OFDI企業吸收的先進技術溢出會向其所在行業的上下游溢出，增強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外部性。因此，同行業的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吸收OFDI逆向技術溢出后，是選擇單打獨斗還是合作共贏，其策略選擇的演化博弈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已有研究表明，異質性企業進行合作創新實現優勢互補是大勢所趨，學者們也對OFDI逆向技術溢出作用下異質性企業合作創新關系的演化趨勢進行了研究。楊朝均等（2019）［5］在產學研合作創新的演化博弈模型中加入了技術吸收能力系數和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兩個參數，以此來分析OFDI逆向技術溢出強度對雙方合作創新關系演化的影響，研究發現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影響顯著，但能否為雙方所用還取決于技術吸收能力強弱。楊文珂等（2020）［6］基于演化博弈理論研究了對外直接投資對跨國綠色創新國際合作中機會主義行為的治理作用，發現較弱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機會主義行為抑制效果甚微。不難發現，已有研究認為OFDI逆向技術溢出能對合作創新關系起到促進作用，但對合作創新過程中的機會主義行為約束作用較弱。

然而，同行業的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往往會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雙方在合作創新過程中有隱藏自身擅長領域領先技術的傾向，尤其在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較高、雙方發現單獨創新也能實現技術升級時，這種傾向就會愈加明顯。此外，政府治理機制對于抑制OFDI逆向技術溢出作用下合作創新過程中的機會主義行為傾向至關重要，如對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企業給予資金支持和對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企業施加懲罰措施。實際上，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間的合作創新行為存在長期的博弈關系，受企業有限理性和政府政策手段等因素影響，雙方之間的博弈行為會經歷一個漫長的演化過程。而演化博弈論作為一種有限理性下的動態博弈方法，能夠研究有限理性群體在長期演化過程中的動態博弈行為以及系統最終收斂的穩定狀態。因此，本文利用演化博弈論來研究OFDI逆向技術溢出對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合作創新行為演化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分析政府參與對雙方合作創新行為演化的影響，豐富現有對合作創新過程中機會主義行為的治理手段研究。

首先，已有文獻利用不同方法從多個角度論證了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制造業企業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作用。Fosfuri和Motta（1999）［7］研究發現，技術落后的公司通過對外直接投資能夠獲得技術進步和創新能力提升，而技術領先的公司則會選擇昂貴的出口策略來避免其技術優勢的消散。Chen等（2012）［8］指出，技術落后國家對技術發達國家進行直接投資是其獲取對方領先技術溢出的重要途徑，這能縮小兩者之間的技術差距。Edamura等（2014）［9］指出，對東道國企業進行的直接投資能夠提升母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等指標。更進一步，Acs和Sanders（2008）［10］、Sivak等（2011）［11］指出，海外領先技術溢出的效果并不總是處于理想狀態，東道國企業對產權的保護力度等因素會影響母國企業的技術吸收效果。Herzer（2011）［12］、李梅和柳士昌（2012）［13］、楊連星和劉曉光（2016）［14］指出，國家、地區和行業等因素對逆向技術溢出效果的影響程度存在異質性。

在此基礎上，學者們對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影響下異質性企業的合作創新問題進行了研究。楊朝均等（2019）［15］通過構建OFDI作用下的雙寡頭工業企業創新路徑選擇的演化博弈模型，研究發現超過一定閾值后的逆向技術溢出強度會推動企業的自主創新行為，證明了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是存在的。學者們進一步發現，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由于實力差異，雙方在利用OFDI逆向技術溢出進行創新的能力上存在差異，此時選擇合作創新能夠對創新成本進行分攤，且雙方的技術互補性能夠實現協同效應，從而獲取更多創新收益，對此，楊朝均等（2019）［5］指出，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為技術升級的需求方提供了一個快速實現創新成功的機會，此時選擇合適的合作創新伙伴能夠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但現實的情況往往更為復雜，由于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間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且雙方可能在不同技術領域具備領先優勢，因此其為了保持自身技術領域的領先優勢，會具有選擇單獨創新策略的傾向，在合作創新過程中也存在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對此，楊文珂等（2020）［6］指出，與行業類別相匹配的政府監管強度能有效遏制合作創新中的機會主義行為，樂觀的合作創新意識也有利于長期合作創新關系的維持。

以上文獻對研究OFDI逆向技術溢出下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合作創新問題具有一定的參考作用，但還存在以下不足：①相關研究多側重于刻畫異質性企業的合作創新行為，而博弈模型中對雙方單獨創新行為的刻畫相對簡單，且多認為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與企業合作創新意愿正相關，但在現實中競爭關系的存在使得合作創新的雙方在博弈過程中具有選擇單獨創新策略的傾向。②現有研究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合作創新行為影響的文獻多為兩方博弈，未考慮政府參與對雙方策略選擇的影響，事實上政府的資金支持和懲罰措施是激勵雙方選擇合作創新策略和約束雙方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重要手段。因此，本文構建包括政府和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在內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并在此基礎上進行模型求解以及仿真分析。本文的創新點包括：①部分借鑒已有文獻構建博弈模型，研究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創新策略選擇的影響，分析不同因素對創新策略選擇影響的差異性。②將政府引入博弈系統中，分析政府行為對雙方策略選擇的影響，進而為博弈系統的非理想演化狀態提供治理對策。

二、演化博弈模型構建

（一）模型基本假設

在制造業OFDI企業策略選擇演化博弈模型中，實力雄厚的龍頭制造業企業率先開展OFDI活動來獲取國外的先進技術溢出，由于逆向技術溢出效應的外部性，即開展相關業務活動而發生的不可避免的技術交流等，使得其所在行業上下游的其他制造業企業也能吸收到一定程度的技術溢出。一定的技術儲備是制造業企業進行策略選擇的思量重點，選擇合適的合作創新企業往往能獲得超額的創新收益，進而更快實現制造業企業的創新升級，但由于競爭關系的存在，某些情境下選擇單獨創新或者背叛合作可能會實現個體的收益最優。因此，考慮逆向技術溢出強度、協同效應和政府監管成本等因素的影響，制造業OFDI企業會選擇合作創新和單獨創新這兩條不同的創新路徑，具體模型影響機制如圖1所示。

圖1 制造業OFDI企業合作創新與單獨創新策略選擇演化博弈機制

在博弈主體的選擇上，本文以實力存在差異的異質性企業為研究對象，并用技術吸收能力系數來量化該差異，而不以強強聯合或弱弱聯合這類同質性企業為研究對象，理由包括：①強強聯合或弱弱聯合本質上是同質性企業，在博弈中會作出相同的策略選擇，即分析相關參數的變化對博弈各參與主體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時，同質性企業的演化路徑會出現近乎一致的情況，不僅博弈模型會顯得很單調，后續數值仿真分析能得出的有效結論也很有限；而研究強弱聯合，不僅可以構建非對稱的演化博弈模型，且在后續的數值仿真分析中，可以分析不同條件下異質性企業策略選擇的差異性。②強弱聯合在現實中最為普遍，制造業上下游企業實力參差不齊，既有大而全的龍頭企業，又有小而精的專業企業，雙方都在擅長領域具備獨特技術優勢，而合作共贏的關鍵要素在于能夠實現更大的協同效應收益，相較于同質性企業，異質性企業的技術互補程度往往更高。③現有研究多基于異質性企業構建博弈模型，如楊朝均等（2019）［5］在研究國際技術溢出下綠色創新的合作問題時，選擇了異質性主體構建博弈模型，并通過假設不同的技術吸收能力系數來衡量不同研發主體的實力差異；楊文珂等（2021）［6］在研究跨國綠色創新國際合作中機會主義行為治理機制時，也選擇了異質性企業構建博弈模型，同樣通過假設不同的內部技術吸收能力系數來衡量本土企業與外商企業的實力差異。

綜上所述，本文基于有限理性的演化博弈論來分析考慮政府策略選擇的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下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創新策略選擇問題。本文演化博弈提出如下假設：

（1）參與主體和策略選擇。企業1和企業2為處于同一行業但實力存在差異的兩家制造業企業，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外部性為其實現自主技術創新提供了契機，但實力差異導致雙方的吸收能力存在差異。雙方之間的競合關系導致其可能選擇依靠自身實力吸收OFDI技術外溢來實現自主創新，也可能選擇合作創新實現技術互補獲取協同收益，因此其均存在單獨創新和合作創新兩種策略選擇。本文假設企業1為實力較強的制造業企業，其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概率為y，則其選擇單獨創新策略的概率為1-y；企業2的整體實力（本文中體現為技術吸收能力）相對較弱，假設其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概率為z，則其選擇單獨創新策略的概率為1-z。而政府有動機采取行動來激勵雙方的合作創新行為以獲取更多的創新績效收益，并且約束雙方的機會主義行為來保證合作創新活動的可持續性，當然這需要付出一定的監管成本。因此，政府的策略選擇為參與和不參與，選擇概率則分別為x和1-x。

（2）企業1和企業2的相關參數。OFDI逆向技術溢出系數為α，企業1的吸收能力系數為β1，企業2的吸收能力系數為β2（顯然，β1＞β2）。企業1不進行自主創新時的收益為R1，依靠自身實力吸收OFDI技術外溢單獨創新時的收益為L1，為此需要投入的創新成本為C1；企業2不進行自主創新時的收益為R2，依靠自身實力吸收OFDI技術外溢單獨創新時的收益為L2，為此需要投入的創新成本為C2。當雙方均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技術互補性帶來的協同效應為γ，企業1和企業2的收益分配比例為a和1-a，成本分配比例為t和1-t。當一方選擇合作創新策略而另一方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機會主義行為便發生了，假設此時雙方已投入的成本為C。由于前期合作過程中存在技術交流活動，因此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一方單獨完成后續創新投入也可獲得協同收益，而另一方的創新活動則以失敗告終。

（3）政府相關參數。假設不參與時的基礎收益為R0，政府參與時需要付出一定的機會主義行為監管成本M，當然也會收取一定的企業罰金P1或P2；對合作創新行為的資金支持為G1或G2。雙方均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獲得的創新績效收益為π1+π2；企業1選擇合作創新策略而企業2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獲得的創新績效收益為(1+γ)π2；企業1選擇單獨創新策略而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政府獲得的創新績效收益為(1+γ)π1；雙方均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政府獲得的創新績效收益為(1+γ)(π1+π2)。

（二）收益矩陣構建

圍繞模型基本假設，對三方主體不同策略選擇的情形進行分析，進而得到三方博弈收益矩陣，具體見表1所列。

表1 三方博弈收益矩陣

首先，考慮政府不參與的四種情形：

（1）當政府選擇不參與策略，企業1和企業2均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企業1和企業2依靠自身實力吸收OFDI技術外溢實現自主創新，得益于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外部性，雙方只需要投入更少的成本即可獲取創新收益。借鑒楊朝均等（2019）［5］的做法，OFDI技術外溢強度與企業吸收能力共同決定了各自的創新成本投入。此時政府的收益為R0，企業1的收益為R1+L1-(1-αβ1)C1，企業2的收益為R2+L2-(1-αβ2)C2。

（2）當政府選擇不參與策略，企業1和企業2均選擇合作創新策略共同進行研發成本投入時，由于吸收能力存在差異，借鑒霍忻（2017）［16］的做法，此時OFDI技術外溢強度與雙方平均吸收能力共同決定了需要投入的合作創新成本。同時由于雙方的技術互補性能夠實現協同效應，合作創新會比單獨創新獲取更多創新收益，最后雙方會對合作創新的收益與成本進行分配。此時政府的收益為R0，企業1的 收 益 為R1+a(1+γ)(L1+L2)-t[1-α(β1+β2)∕2](C1+C2)，企業2的 收益 為R2+(1-a)(1+γ)(L1+L2)-(1-t)[1-α(β1+β2)∕2](C1+C2)。

（3）當政府選擇不參與策略，企業1選擇合作創新策略，企業2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企業2在合作創新過程中對企業1采取了機會主義行為，即企業2在合作期間發現已將企業1的互補技術吸收殆盡，此時背叛合作單獨完成后續創新投入不僅能獨享協同收益，還能打擊競爭對手自主創新的積極性。借鑒楊朝均等（2019）［17］的做法，機會主義行為的破壞程度取決于其發生時雙方已投入的合作創新成本。此時政府的收益為R0，企業1的收益為R1-t[1-α(β1+β2)∕2]C，企業2的收益為R2-(1-t)[1-α(β1+β2)∕2]C-(1-αβ2)(C2-C)+(1+γ)L2。

（4）當政府選擇不參與策略，企業1選擇單獨創新策略，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合作創新雙方收益情況與情形三相反，此處不再贅述。此時政府的收益為R0，企業1的收益為R1-t[1-α(β1+β2)∕2]C-(1-αβ1)(C1-C)+(1+γ)L1，企業2的收益為R2-(1-t)[1-α(β1+β2)∕2]C。

其次，考慮政府參與的四種情形：

政府參與首先需要付出一定的監管成本，進而對企業的合作創新行為給予資金支持，以及對企業的機會主義行為施加行政處罰，當然政府也會獲得相應的創新績效收益。當雙方均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的創新績效收益為π1+π2；當一方選擇合作創新策略而另一方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的創新績效收益為(1+γ)π1或(1+γ)π2；當雙方均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政府的創新績效收益為(1+γ)(π1+π2)。

（1）當政府選擇參與策略，企業1和企業2均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的收益為R0+π1+π2-M，企業1的收益為R1+L1-(1-αβ1)C1，企業2的收益為R2+L2-(1-αβ2)C2。

（2）當政府選擇參與策略，企業1和企業2均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政府的收益為R0+(1+γ)(π1+π2)-G1-G2-M，企 業1的 收 益 為R1+a(1+γ)(L1+L2)-t[1-α(β1+β2)∕2](C1+C2)+G1，企業2的收益為R2+(1-a)(1+γ)(L1+L2)-(1-t)[1-α(β1+β2)∕2](C1+C2)+G2。

（3）當政府選擇參與策略，企業1選擇合作創新策略，企業2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時，政府的收益為R0+(1+γ)π2-G1+P2-M，企業1的收益為R1-t[1-α(β1+β2)∕2]C+G1，企業2的收益為R2-(1-t)[1-α(β1+β2)∕2]C-(1-αβ2)(C2-C)+(1+γ)L2-P2。

（4）當政府選擇參與策略，企業1選擇單獨創新策略，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時，政府的收益為R0+(1+γ)π1-G2+P1-M，企業1的收益為R1-t[1-α(β1+β2)∕2]C-(1-αβ1)(C1-C)+(1+γ)L1-P1，企 業2的 收 益 為R2-(1-t)[1-α(β1+β2)∕2]C+G2。

三、演化穩定策略求解

（一）期望收益函數構建

（1）假設政府參與時的收益預期為U01，不參與時的收益預期為U02，收益的平均預期為，則有：

（2）假設企業1合作創新時的收益預期為U11，單獨創新時的收益預期為U12，收益的平均預期為，則有：

（3）假設企業2合作創新時的收益預期為U21，單獨創新時的收益預期為U22，收益的平均預期為，則有：

（二）相關復制動態方程

（1）政府的復制動態方程描述了其選擇“參與”策略隨時間演化的趨勢，如下：

（2）企業1的復制動態方程描述了其選擇“合作創新”策略隨時間演化的趨勢，如下：

（3）企業2的復制動態方程描述了其選擇“合作創新”策略隨時間演化的趨勢，如下：

將式（1）、式（2）和式（3）聯立，得到政府、企業1和企業2的復制動態系統式（4）如下：

Friedman（1991）［18］指出，演化穩定策略（ESS）一般通過分析三方博弈復制動態系統進行，即判斷對應的雅可比矩陣的局部穩定性。在本文中，令F(x)=F(y)=F(z)=0，可以得到系統的8個局部均 衡 點E1(0,0,0)、E2(0,0,1)、E3(0,1,0)、E4(0,1,1)、E5(1,0,0)、E6(1,0,1)、E7(1,1,0)、E8(1,1,1)。

（三）均衡點穩定性分析

下面首先分析均衡點為E1(0,0,0)的情況，此時雅可比矩陣為：

可以得到矩陣的三個特征值，依此類推將所有均衡點的特征值放入表2。

表2 雅可比矩陣特征值

續表2

為了便于進行特征值的符號分析，不失一般性有如下假設：(1+γ)(π1+π2)-G1-G2-M＞0；A1+A3＞0；A2+A4＞0。

即政府選擇參與策略所帶來的凈收益大于選擇不參與策略所帶來的凈收益，企業1和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所帶來的凈收益大于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所帶來的凈收益。

下面針對不同情形進行討論，具體見表3所列。

表3 均衡點局部穩定性

情 形1：當G1+A3＜0且G2+A4＜0時，若-π1-π2+M＜0，系統的穩定點為E5(1,0,0)和E8(1,1,1)；若-π1-π2+M＞0，系統的穩定點為E1(0,0,0)和E8(1,1,1)。

情形2：當A3＞0或A4＞0時，系統的穩定點為E8(1,1,1)。

情形3：當G1+A3＞0且A3＜0或G2+A4＞0且A4＜0時，若-π1-π2+M＜0，系統的穩定點為E8(1,1,1)；若-π1-π2+M＞0，系統的穩定點為E1(0,0,0)和E8(1,1,1)。

四、數值仿真

上文進行了相關的理論分析，下面通過Matlab仿真來分析各方的演化路徑，相關參數設置如下：π1=3.5，π2=2.5；P1=2，P2=1；G1=2，G2=1；L1=L2=4；γ=0.5；t=0.5；a=0.5；C1=4，C2=3，C=1；M=4；α=0.5；β1=0.5，β2=0.3。

（一）初始意愿的變化對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

圖2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政府參與意愿變化對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創新策略選擇的影響。

圖2 政府參與意愿x變化的演化結果

不難看出，當x依次取0.2、0.5和0.8時，y和z總是收斂于1，演化穩定點趨向于(1,1,1)，且x的增加使得y和z的收斂速度加快。具體來看，還有如下趨勢：①當政府的參與意愿較低時，企業1和企業2在合作期初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意愿會有所下降；隨著政府參與意愿的持續上升，企業1和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意愿在下降至一定程度后迅速上升；當政府的參與意愿超過一定門檻值后，其參與意愿的上升能夠顯著促進企業1和企業2選擇合作創新策略。②相較于企業1，企業2對政府參與意愿的變化更敏感，其收斂于合作創新策略所耗費的時間更長，在政府參與意愿較低時演化路徑的“下凹”特征更明顯，主要是因為其作為實力相對較弱的一方，風險承受能力不足，更需要政府的資金支持和懲罰約束來保證合作創新活動的穩定進行。

圖3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企業1合作創新意愿的變化對政府和企業2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

圖3 企業1合作創新意愿y變化的演化結果

可以看出，當y依次取0.2、0.5和0.8時，x和z總是收斂于1，演化穩定點趨向于(1,1,1)，且y的增加使得x和z的收斂速度加快。結果顯示，作為實力相對較強的一方，企業1的合作創新意愿對系統的演化速度及方向起到了主導性作用。在速度上，即使當企業1只表現出較低的合作創新意愿時，政府和企業2也會以較快的速度收斂于參與策略和合作創新策略，而當企業1表現出較高的合作創新意愿時，政府和企業2的收斂速度會更快；在方向上，政府參與意愿的演化路徑呈現出“上凸”特征，且企業1的合作創新意愿越高，“上凸”特征越明顯，企業2合作創新意愿的演化路徑呈現出“下凹”特征，且企業1的合作創新意愿越高，“下凹”特征越不明顯。除此之外，搭便車的心理也對實力較弱企業的創新行為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當沒有政府這一主體參與，并采取相應的獎勵與懲罰措施來激勵與約束創新主體的行為時，實力較弱企業的最優創新行為是選擇跟隨策略，即在實力較強企業進行創新活動后采取搭便車行為來提升自身的整體技術水平，雖然這種行為的收益較之合作創新的收益要低，但機會主義成本相對合作創新成本要更低，綜合考慮后實力較弱企業最終的行為選擇還是會穩定在非合作創新策略。

政府的引入是調控創新活動中企業消極行為的主要手段，采取正向的激勵與負向的懲罰來引導企業的行為選擇，最終使得企業的行為選擇穩定在合作創新策略。與此同時，政府也會獲得相應的創新績效，且當企業雙方選擇合作創新時政府也能獲得額外的協同收益，因此政府有動機采取相應的措施來引導企業的行為，并最終形成政府參與、異質性企業合作創新的多方共贏，而這對于創新活動等容易產生搭便車行為和機會主義行為的活動是尤為重要的。上述仿真得出了以下結論，即政府的參與對于實現合作創新系統的穩定運行，進而提升企業的創新效率以及更快實現技術突破不可或缺。

圖4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企業2合作創新意愿的變化對政府和企業1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

圖4 企業2合作創新意愿z變化的演化結果

可以看出，當z依次取0.2、0.5和0.8時，x和y總是收斂于1，演化穩定點趨向于(1,1,1)，且z的增加使得x和y的收斂速度加快。需要注意的是，當企業2合作創新的意愿較低時，政府參與意愿的演化路徑表現出較大的波動性。這主要是因為作為實力相對較弱的一方，低合作創新意愿下企業2存在更高的機會主義行為傾向，這無疑增加了合作創新活動中的不穩定因素。因此，在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下降至一定程度后，政府的參與意愿也會有一定程度的下降，后續隨著企業2合作創新意愿的持續上升，政府策略選擇會加快收斂于參與方向。

觀察三方各自的初始意愿變化對另外兩方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不難得出以下結論：①從政府角度看，對于實力相對較強的企業1，其合作創新意愿的高低對系統演化的影響較大，因此政府需要對其加強宣傳導向，增強其對合作創新策略的認同感；而實力相對弱勢的企業2更傾向于在合作過程中采取機會主義行為，因此政府需要對其加強政策扶持，從資金支持和懲罰約束兩個方面來增強其對合作創新策略的信心。②從企業角度看，企業若想提升政府的參與意愿，需要先提升自身的合作創新意愿，以消除政府對機會主義行為的擔憂。尤其是企業2，由于政府參與意愿對其合作創新意愿的變動更敏感，因此提升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對于提升政府的參與意愿，進而實現系統的整體最優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逆向技術溢出系數的變化對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

圖5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逆向技術溢出系數的變化對三方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考慮到企業1與企業2的實力差異，此處假設企業1的吸收能力系數β1=0.8，企業2的吸收能力系數β2=0.7。

圖5 逆向技術溢出系數α變化的演化結果

可以看出，當α依次取0.2、0.5和0.8時，x、y、z總是收斂于1，演化穩定點趨向于(1,1,1)，但是α的增加反而使得x、y、z的收斂速度減慢。這主要是因為逆向技術溢出系數越高，機會主義行為或單獨創新策略對雙方的誘惑就越大，進而導致政府策略選擇收斂于參與方向的速度變慢。尤其是企業2，當逆向技術溢出系數較高時，企業2的策略選擇在演化期初快速向單獨創新方向收斂，后續隨著政府參與意愿和企業1合作創新意愿的持續上升，其策略選擇才開始向合作創新方向收斂。結合現實情境，這也不難解釋，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往往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而合作創新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技術交流會使其部分喪失自身擅長領域的領先技術優勢，因此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越高，其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或者在合作創新過程中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傾向就越大。尤其是實力相對較弱的企業2，自身擅長領域的領先技術優勢是其立身之本，因此其對技術交流活動更為敏感，也更有動機采取機會主義行為或單獨創新行為。

（三）協同系數的變化對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

圖6（a）和（b）呈現的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協同系數的變化對三方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對比圖（a）和（b）可以發現，協同系數的變化對三方策略選擇的影響呈現出顯著的門檻效應。協同系數較低時企業2的策略選擇會快速收斂于單獨創新，而政府和企業1的策略選擇會在參與和不參與、合作創新和單獨創新之間周期運動，當協同系數超過一定的門檻值后，協同系數的增加能夠使三方策略選擇更快收斂于“參與，合作創新，合作創新”。

圖6 協同系數γ變化的演化結果

具體分析如下：

（1）協同效應較低時，進行合作創新并不能獲得預期的收益，因此對于實力相對較弱的企業2，其合作創新的意愿會迅速收斂于0，受此影響，政府的參與意愿也會有所下降，但完全收斂于0需要一個過程。由于企業1的實力相對較強，其受協同效應的影響相比企業2更不敏感，當其在演化期初發現政府仍有一定的參與意愿時，為了吸引政府的參與以獲得相關的支持，其會提升自身的合作創新意愿，但隨著政府參與意愿的持續下降，其參與意愿在上升至一定程度后也開始下降。然而政府在觀察到企業1前期的積極行為后，其參與意愿開始上升，最終導致雙方策略選擇的演化路徑形成周期性運動。

（2）當協同效應超過一定的門檻值后，協同效應越大，政府選擇參與策略和企業選擇合作創新策略的預期收益越高，因此最終平衡點收斂于（1，1，1）的速度也越快。

（四）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協同系數同時變化對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

為研究系統在不同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協同系數組合下的演化結果，本文分四種情況來進行研究：①低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低協同系數的情況，假設α=0.1，γ=0.2。②高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低協同系數的情況，假設α=0.7，γ=0.2。③低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高協同系數的情況，假設α=0.1，γ=0.8。④高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高協同系數的情況，假設α=0.7，γ=0.8。

圖7（a）—（d）呈現的是當兩者同時變化時，相比協同系數，三方策略選擇對逆向技術溢出系數的變化更敏感。分別對比可知，無論是在低協同系數還是高協同系數的條件下，逆向技術溢出系數越高，都會導致三方策略選擇收斂于“參與，合作創新，合作創新”的速度越慢。這也不難理解，雖然同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借助OFDI逆向技術溢出進行合作創新能夠更快實現技術升級，但逆向技術溢出效應也降低了單獨創新的成本，且由于雙方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當依靠自身的技術實力吸收OFDI逆向技術溢出也能快速實現技術升級時，雙方為保持各自領域的領先技術優勢進行合作創新的意愿會降低，因此高逆向技術溢出下企業收斂于合作創新策略的時間反而會更長。

圖7 逆向技術溢出系數α和協同系數γ變化的演化結果

（五）監管成本的變化對策略選擇演化的影響

圖8是在其他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監管成本的變化對三方策略選擇影響的演化路徑。顯然，當m取2時，x、y、z收斂于1，演化穩定點趨向于(1,1,1)；當m取6時，x、y、z收斂于0，演化穩定點趨向于(0,0,0)。數值仿真結果表明，當監管成本在可接受的范圍內時，政府傾向于選擇參與策略，此時企業選擇合作創新策略能夠獲得政府的資金支持，且合作創新伙伴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風險較低，最終三方的策略選擇會收斂于“參與，合作創新，合作創新”。當監管成本超出了政府的可接受范圍時，過高的監管成本降低了政府的參與積極性，因此其傾向于選擇不參與策略，此時企業參與合作創新活動不僅無法獲得資金支持，而且存在較大的機會主義行為風險，因此企業1和企業2傾向于選擇單獨創新策略，最終三方策略選擇會收斂于“不參與，單獨創新，單獨創新”。

圖8 監督成本m變化的演化結果

五、結論與啟示

在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框架下，研究制造業OFDI企業單打獨斗創新與合作共贏創新的策略選擇演化路徑，對剖析制造業企業創新策略選擇的關鍵影響因素，提高政府的參與效率，進而更快實現制造業企業的技術升級至關重要。基于有限理性假設，本文構建了包括政府和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在內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并分析不同參數變化對系統最終演化結果的影響，結果顯示：

（1）政府、企業1（參與OFDI）和企業2（未參與OFDI）受彼此初始意愿影響的程度不同。首先，企業1和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對政府參與意愿的敏感程度表現出非對稱性，相較于企業1，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對政府參與意愿的變化更敏感，且存在一定的門檻，即政府的參與意愿超過一定的門檻值后，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才會迅速上升，而即使在政府參與意愿較低的情況下，企業1的合作創新意愿也會迅速上升。其次，企業1的合作創新意愿對系統演化的影響最大，即在同樣程度的初始意愿影響下，單獨考慮企業2意愿變化時系統收斂于最優狀態的速度最快。最后，相較于企業1，政府的參與意愿對企業2合作創新意愿的變化更敏感，當企業2的合作創新意愿較低時，政府的參與意愿也會隨之下降。因此，政府若想提升企業的合作創新意愿，應分別采取不同的措施，“因企施策”。對于實力較強的企業1應加強宣傳導向，對于實力較弱的企業2應加強政策扶持。企業若想提升政府的參與意愿，應首先提升自身的合作創新意愿，尤其是對政府參與意愿影響更大的企業2。

（2）OFDI逆向技術溢出系數越高，制造業企業策略選擇收斂于合作創新的速度反而越慢。作為存在競爭關系的異質性制造業企業，雖然實力存在差異，但雙方在各自擅長領域都具有領先技術優勢，因此進行合作創新能夠更快促進技術升級，有利于獲得高水平的開放紅利，實現合作共贏，達到制造業的高質量發展。但隨著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的升高，由于機會主義行為和單獨創新策略對雙方誘惑的增加，企業策略選擇收斂于合作創新的速度反而越慢，并且雙方發現借助OFDI逆向技術溢出進行單獨創新也能實現技術升級，且當能保持各自擅長領域的領先技術優勢時，企業策略選擇收斂于合作創新的速度反而會變慢。尤其是企業2，當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較高時，企業2的策略選擇在期初快速向單獨創新方向收斂，后續隨著政府參與意愿和企業1合作創新意愿的持續上升，其策略選擇才開始向合作創新方向收斂。因此在高逆向技術溢出效應條件下，為避免企業單獨創新帶來的資源浪費，激發異質性制造業企業實現合作共贏，政府反而應該增加監管強度以預防機會主義行為的發生。

（3）協同系數對演化路徑的影響呈現出顯著的門檻效應。協同效應較低時，由于實力相對較弱，企業2會傾向于選擇單獨創新策略避免技術優勢的喪失，其合作創新的意愿會迅速收斂于0，受此影響，政府和企業1的策略選擇會形成周期性運動的狀態。當協同效應超過一定門檻值后，合作創新的協同收益會超過機會主義行為可能造成的損失，因此，三方策略選擇會收斂于“參與，合作創新，合作創新”。

（4）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和協同系數同時變化時，相比協同系數，三方策略選擇對逆向技術溢出系數更敏感。這主要是因為，相比協同系數，逆向技術溢出系數對企業合作創新行為的影響更大，高協同系數下企業進行合作創新依舊存在機會主義行為的風險，高逆向技術溢出系數下企業進行單獨創新，在實現技術升級的同時還能保持自身擅長領域的技術領先優勢。

（5）可控的監管成本是政府參與的前提，過高的監管成本會降低政府的參與積極性，最終導致企業合作創新的意愿下降。如前所述，政府的參與對于提升企業的合作創新意愿至關重要，尤其是對實力相對較弱的企業2，但參與需要付出一定的監管成本，為了保證合作創新活動的可持續進行，可控的監管成本是重要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