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 王根和 左剛
肺癌是中國甚至全球癌癥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肺癌包括非小細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NSCLC)和小細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 SCLC),其中NSCLC是肺癌的主要類型,約占肺癌病例的80%~85%。由于肺癌的早期癥狀并不明顯,多數患者被診斷時已為晚期,導致其預后較差[1]。近年來,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在肺癌治療中的進展越來越受到廣泛的關注,其作用于癌癥免疫反應的抑制通路,從而恢復和維持機體抗腫瘤免疫,在晚期NSCLC治療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已經有針對不同通路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被研制,包括程序性細胞死亡1 (programmed cell death receptor 1, PD-1)、程序性細胞死亡配體1 (PD ligand 1, PD-L1) 和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抗原4 (cytotoxic T lymphocyte associated antigen-4, CTLA-4) 通路。并且,已有多種PD-1和PD-L1抑制劑在中國和世界范圍內被批準,作為治療晚期 NSCLC的新治療策略[2-5]。目前,對于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肺癌預后的預測因素主要有PD-1高表達,腫瘤突變負荷等[6]。本研究分析了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比值(Neutrophil-to-lymphocyte ratio,NLR)、C-反應蛋白與白蛋白比值(C-reactive protein-to-Albumin,CAR)對接受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預后的影響,推斷其變化水平與預后的關系。
一、臨床資料
選取2017年1月至2020年8月至我院腫瘤科進行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84例的臨床資料。納入標準:①年齡>18歲;②經過病理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且根據國際抗癌聯盟(UICC)第8版TNM分期為Ⅲb~Ⅳ期的患者[7];③使用PD-1抑制劑單藥或使用PD-1抑制劑聯合化療;④經過美國東部腫瘤學協作組(ECOG)評估分為0~2分。⑤隨訪資料完整。排除標準:①合并自身免疫系統疾病、血液系統疾病、慢性炎性疾病以及其他惡性腫瘤;②正在采用免疫抑制劑或激素類藥物的患者;③近14d存在急性感染;(4)臨床資料不完整或相關血液檢查不完整者。單獨PD-1治療:①患者存在化療禁忌癥12例;②患者或家屬不愿意使用化療藥物治療20例;③一線使用免疫治療聯合化療,但患者不能耐受,二線、三線單獨PD-1治療7例。PD-L1表達為4例陰性、15例弱陽性,20例強陽性。聯合化療方案一致,化療方案如下,一線鱗癌,使用信迪利單抗(200mg)/卡瑞利珠單抗(200mg)/替雷利珠單抗(200mg)聯合吉西他濱(1000mg/m2)/卡鉑(曲線下面積5mg/mL· min),3周為一個周期,接受6個周期,PD-1 200mg維持治療直至PD不可耐受或死亡;非鱗癌,信迪利單抗(200mg)/卡瑞利珠單抗(200mg)/替雷利珠單抗(200mg)聯合培美曲塞(500mg/m2)/卡鉑(曲線下面積5mg/mL·min),3周為一個周期,接受4個周期,PD-1 200mg聯合培美曲塞(500mg/m2)維持治療直至不能耐受化療者采用PD-1 維持治療直至PD或不可耐受或死亡。二線、三線患者采用信迪利單抗(200mg)/卡瑞利珠單抗(200mg)/替雷利珠單抗(200mg)聯合多西他賽(75mg/m2)或白蛋白紫杉醇(260mg/m2)或紫杉醇(135mg/m2),3周為一個周期,接受6個周期,PD-1 200mg聯合多西他賽(75mg/m2)或白蛋白紫杉醇(260mg/m2)或紫杉醇(135mg/m2)維持治療直至不能耐受化療者采用PD-1 維持治療,直至PD或不可耐受或死亡。
二、資料收集
收集臨床相關資料,資料內容包括年齡、性別、ECOG評分、臨床分期、病理類型、轉移部位、吸煙情況、治療情況、基因(EGFR、ALK、ROS-1)、PD-L1表達水平等。收集患者PD-1抑制劑治療前3d患者血液檢驗指標,此指標包括中性粒細胞計數(Neutrophil,NEU)、淋巴細胞計數(lymphocyte,LYM)、白蛋白(Albumin,ALB)、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等。免疫組化法用于PD-L1表達水平的檢測,PD-L1表達水平的判斷以腫瘤細胞陽性率為標準,腫瘤細胞陽性率為任何強度PD-L1細胞膜部分或完整染色的腫瘤細胞數比總腫瘤細胞數,分別將PD-L1陽性率<1%、1%~49%、≥50%定義為陰性、弱陽性、強陽性。隨訪間隔為2周,隨訪方式為電話或門診隨訪。記錄治療后隨訪患者無疾病進展生存期(Progressives Free Survival, PFS):從患者接受PD-1抑制劑治療至疾病進展或患者死亡的時間。隨訪截止時間為2021年7月,隨訪時間為2.2~24.37月,中位隨訪時間為10.20月。
三、相關定義
根據實體瘤療效評價標準1.1版采用CT檢查結果評價療效,療效分為完全緩解(CR)、部分緩解(PR)、腫瘤穩定(SD)和腫瘤進展(PD)。NLR=NEU/LYM;CAR=CRP/ALB)。轉移部位個數為腫瘤轉移至另一個臟器或組織,無論幾個病灶為轉移1個部位。
四、統計學方法
數據資料采用SPSS 22.0軟件進行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計數資料采用構成比表示。使用受試者工作曲線特征曲線(ROC曲線)選取最佳截斷值將患者資料進行分組。采用Kaplan-Meier生存分析和Log-rank檢驗比較患者生存情況差異,并使用Cox比例風險模型探究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影響因素。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一、基線資料
納入研究患者共84例,其中纖維支氣管鏡檢查確診32例、經皮肺細針穿刺活檢確診52例。年齡45~89歲,平均年齡(66.8±8.4)歲,<60歲26(31.0%)例,≥60歲58(69.0%)例,男68(81.0%)例,女16(19.0%)例,腺癌39(46.4%)例,鱗癌36(42.9%)例,其他9(10.7%)例,Ⅲb~c期14(16.7%)例,Ⅳ期70(83.3%)例,ECOG評分0~1分71(84.5%)例,2分13(15.5%)例,所有患者基因型均為野生型,PD-L1陰性12(14.3%)例、弱陽性35(41.7%)例、強陽性37(44.0%)例。轉移部位<3個69(82.1%)例,≥3個15(17.9%)例,一線治療29(34.5%)例,二線、三線治療55(65.5%)例,單藥使用39(46.4%)例,聯合使用45(53.6%)例。信迪利單抗33(39.3%)例,卡瑞利珠單抗22(26.2%)例、替雷利珠單抗32(38.1%)例。NLR(2.70±1.56)、CAR(0.06±0.03)。
二、相關變量截斷值選取
結果顯示,NLR、CAR預測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曲線下面積為0.819(95%CI:0.726~0.912)、0.800(95%CI:0.695~0.905),NLR、CAR最佳截斷值分別為2.41、0.04,P<0.05(見圖1)。

圖1 NLR、CAR預測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預后的ROC曲線
三、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單因素分析
單因素分析顯示,Ⅳ期、轉移部位個數≥3、單藥使用、PD-L1表達陰性、NLR>2.41、CAR>0.04的接受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中位PFS較短(見表1,圖2)。

圖2 不同特征對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生存分析

表1 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單因素分析
四、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Cox多因素分析
將單因素分析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TNM分期(1=Ⅲb期,2=Ⅳ期)、轉移部位個數(1=轉移部位個數<3個,2=轉移部位個數≥3個)、治療方式(1=單藥使用,2=聯合使用)、PD-L1表達(1=陰性、2=弱陽性、3=強陽性)、NLR(1=NLR≤2.41,2=NLR>2.41)、CAR(1=CAR≤0.04,2=CAR>0.04)納入Cox多因素分析,結果顯示轉移部位個數≥3、PD-L1表達陰性、NLR>2.41、CAR>0.04是縮短接受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獨立危險因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Cox多因素分析
肺癌是危害人類健康的主要疾病之一,并且大部分患者在確診時已處于疾病的中晚期,生存率較低,預后差。肺癌的靶向治療可用于部分具有驅動基因突變的患者。近年來,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也為癌癥的免疫治療帶來了新的希望。然而,對于未經篩選的NSCLC患者,使用PD-1抑制劑仍有較低的反應率,并且存在不良反應[8],因此尋找有效的指標來篩選患者十分有意義。
本研究探討了接受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不同NLR、CAR水平與患者PFS的關系。Cox多因素分析表明轉移部位個數≥3、PD-L1表達陰性、NLR>2.41、CAR>0.04是縮短接受PD-1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PFS的獨立危險因素。
近幾年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機體的炎癥反應明顯促進了惡性腫瘤的發生和發展。外周血炎癥反應相關生物標志物(如NLR)的改變,可以用來反映機體炎性反應和免疫反應的平衡狀態,故其在癌癥的診斷和預后中有一定的價值,尤其是在晚期患者中,NLR是各種癌癥臨床結果不佳的有力生物標志物[9]。并且,目前NLR也已被發現與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各種癌癥的臨床效果相關[10-11]。中性粒細胞增多,代表對系統性炎癥的反應,而淋巴細胞反映細胞介導的免疫受損。因此,降低的NLR與更好的免疫治療反應相關[12]。已有研究表明,基于早期血清腫瘤標志物的動態變化和NLR可以有效的預測PD-1/PD-L1抑制劑的臨床療效和晚期NSCLC患者的預后[5]。并且,Diem等[10]人的研究發現,接受納武單抗治療的轉移性NSCLC患者中,治療前NLR和PLR升高與更短的PFS以及更低的反應率相關,獨立于其他預后因素;Jiang等[13]人發現,在接受PD-1/PD-L1抑制劑治療的NSCLC患者中,NLR升高與較短的PFS相關。本研究的結果表明,治療前NLR>2.41與更短的PFS有關,對接受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臨床效果的預測具有一定的價值,與上述的研究結果一致。
C-反應蛋白是一種進化上高度保守的血漿蛋白,在人體急性期反應中,C-反應蛋白濃度會急劇上升,在臨床上通常作為非特異性炎癥標識物,可以預測疾病的治療效果。研究證實炎癥在腫瘤微環境中可能產生一種有利于腫瘤生長的環境,誘導 DNA 損傷,促進新生血管生成,對于維持腫瘤的擴散、轉移至關重要[14]。同時賀歡[15]等研究發現NSCLC患者血清C-反應蛋白與 NSCLC的腫瘤生長、浸潤、侵襲及轉移有相關性,C-反應蛋白的異常升高,間接體現 NSCLC 的惡性程度。白蛋白則可作為反應機體營養狀況的指標,低血清白蛋白水平提示機體可能處于營養不良狀態,多項研究表明,術前血清白蛋白水平與腫瘤患者的預后有關[16]。因此,C-反應蛋白與白蛋白比值 (CAR) 結合了機體炎癥反應與營養狀態,反映與疾病進展和營養狀況相關的炎癥反應。并且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CAR可作為多種癌癥預后因素,例如Miyamoto等[17]人的一項研究表明,CAR可以用于預測癌癥及非癌癥患者的短期生存。此外,Yang等[18]人的一項研究納入了387名原發性NSCLC患者,結果發現CAR可預測中國NSCLC患者的生存期;Ni等[19]人的研究也表明,CAR可能是晚期NSCLC患者更好的預后預測指標。然而,目前CAR對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晚期NSCLC患者預后的影響鮮有報道。本次研究發現高CAR與更短的PFS有關,故CAR可以用于預測接受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的預后,能夠更好的指導臨床決策。
綜上所述,本次研究發現了高NLR以及高CAR與接受PD-1抑制劑治療的NSCLC患者更短的PFS有關,利用NLR、CAR、PD-L1表達等因素,能夠更好地判斷進行PD-1抑制劑治療的晚期NSCLC患者的預后,為臨床醫生篩選有效的治療方式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