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 旭 瑞,李 燦 松,2*,胡 平 平 ,劉 宇 斯
(1.云南師范大學地理學部,云南 昆明 650500;2.云南師范大學教育部國別與區域研究中心緬甸研究中心,云南 昆明 650500)
21世紀以來全球地緣政治格局發生巨大變化并影響人類和平與發展[1],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開展,中國與周邊國家交往日益密切。然而,周邊大國博弈加劇,地緣政治格局日益復雜多變,恐怖主義多樣化滲透形式凸顯,政治不確定性等因素增加,這些無疑為中國對周邊國家的直接投資及對外交流合作造成影響。因此,在系統掌握周邊國家地緣政治發展態勢的基礎上,開展對周邊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的科學評估、預判及應急預案機制構建既是現實需要,也是亟待解決的科學問題。
地緣政治風險一直是地緣政治研究的重點和難點,目前學界對該定義尚未形成統一的概念,但一個國家內部的政治動蕩、國家之間的戰爭、恐怖主義及其他暴力活動等造成的一系列安全隱患,以及因腐敗問題等非突發性政治屬性問題而產生的對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帶來不可估量的潛在威脅[2,3]均被認為是地緣政治風險。通常地緣政治風險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4,5],其中不確定性是地緣政治風險的基本特征,也是經濟發展的潛在威脅[6,7]。近年來,學者針對這種“不確定性”進行了量化研究。例如:蔣姮就地緣政治風險因子選擇的準確性和科學性開展了創新性研究[8],此后,學者們相繼從政治風險、政治—經濟—社會風險、政治—經濟—社會—主權信用風險等不同維度展開綜合研究,豐富了該主題研究的深度與廣度[2,9,10]。當前,從地緣政治威脅指數和地緣政治行為構建新的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成為學者關注的重點[7]。相關研究多集中于理論性的評估和預測,偏重于“可能性”評估[11],這與實際發生的風險有一定偏差,如何從方法上創新,從而準確實現風險評估成為開展地緣政治風險評估的難點和重點。有學者嘗試用空間自相關、冷熱點等方法系統評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緣政治風險演化過程及特征,用引力模型測定國家間貿易投資風險等[10,12],地理信息系統領域也掀起了地緣政治研究的熱潮[13],其關注的行業集中在投資、環境、能源、旅游業及貴金屬等領域[14-16],研究區域主要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以中巴經濟走廊、中亞、非洲等最為集中[17-21]。
國內外學者開創性的研究和嘗試為本文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但既有研究側重于微觀區域尺度或宏觀的洲際尺度,從中觀的流域國家尺度、結合區域聯動性和整體性的研究甚少;就地緣政治風險因子選擇而言,側重于政治、經濟、社會風險,鮮見對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國際關系及各因子之間關聯性等進行綜合、系統、全面評估;既有成果多側重于時間維度分析,從時空綜合視角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嘗試構建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國際關系綜合評估體系,從時空維度刻畫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變化特征,并探究其對中國的具體影響,以期為我國在該區域的對外交流與合作等提供參考。
湄公河流域總面積81.1萬km2,地理區位(圖1)十分重要。湄公河全長約4 909 km,年徑流量4 633億m3,是亞洲最重要的河流之一。除中國外,其流經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和越南[22,23],5國人口約2.44億,占世界總人口的3.2%(2019年)。作為中國重要的周邊地區,該流域國家與中國經濟往來頻繁,并逐漸成為“一帶一路”建設中重要的合作伙伴。隨著合作深入,中國與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的困境也不斷顯現[24],其中較為典型的有緬甸密松水電站“擱淺”、越南排華運動等。本文選擇湄公河流域國家作為研究對象的原因在于:首先,“周邊是首要”,周邊地區對中國深入對外開放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意義[25],而湄公河流域是“首要”中的關鍵;其次,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環境復雜,各種地緣政治風險并存,如緬甸民主化進程遇挫、緬北局勢跌宕起伏、泰國政變頻發、老撾和柬埔寨腐敗嚴重等;最后,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和美國重返亞太[26],湄公河流域成為大國間利益碰撞、博弈與多國地緣戰略交匯區[27]。當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以及印度和日本等不斷增強在湄公河流域國家的影響力,民間組織無處不在,民粹主義橫行,暴恐事件頻發,這一方面增加了該區域地緣政治的復雜性,另一方面也為該地區不確定性增加提供了可能,從而導致地緣政治風險潛在威脅加劇。因此,以湄公河流域國家為例,構建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厘清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的時空演變特征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理論價值。

注:審圖號為GS(2020)4617號,底圖無修改。
本研究基于劉文革等的地緣政治風險指數構建理論,采用回歸模型構建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2,28],參考Business Environment Risk Intelligence(BERI)、International Country Risk Guide(ICRG)、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2020年度報告(CROIC-IWEP 2020)等風險指數指標體系,同時考慮到湄公河流域國家大國博弈激烈、貧困問題突出、基礎設施落后、民族沖突和極端主義盛行等復雜地緣政治環境特點[29,30],增加了文化風險、國際關系等指標。最后,根據模型的實用性、廣泛性和實際可操作性,確定包含5個一級風險指標和22個二級指標的指標體系(表1),對指標得分加權求和得到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得分。

表1 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
(2)經濟風險:該指標主要衡量國家經濟發展與經濟利益在受到外部沖擊和內部威脅時,能保持穩定、均衡和可持續發展的調適能力[35]。經濟風險是一種最常見的地緣政治風險類型,也是引起地緣政治風險發生的最明顯和直接的因素,具有影響時間長和范圍廣的特點,且往往會引起其他政治、社會等風險。因此,本研究以成熟的模型為核心[10,36],從財政平衡指數、開放程度、人均GDP、債務指數、通貨膨脹率、增長率6個二級指標考量。其中,財政平衡指數、開放程度、人均GDP、增長率反映國家整體經濟實力和發展水平以及是否擁有良好的經濟環境,通常情況下經濟環境好的國家吸引外資能力強,能保證經濟持續穩定發展[31];債務指數和通貨膨脹變化會間接導致國家失業率和生活成本的增加,從而降低政府支付能力,甚至可能導致社會動蕩,引發政治危機[37]。
(3)社會風險:指特定國家或區域因所得分配不均、失業人口增加等造成社會不安引起的風險[38],是衡量社會秩序正常運轉的重要指標,與經濟風險等聯系密切,主要由基尼系數、失業率和犯罪指數3個二級指標衡量[39]。
(4)文化風險:指特定國家由文化沖突所引起的不確定性帶來的潛在風險[40,41],由文化水平、輿情指數、宗教沖突構成[7]。文化水平反映民眾的受教育程度以及對是非的辨別能力,文化水平越高,辨別能力越強;輿情指數反映媒體對社會輿論的影響;宗教沖突反映由于宗教文化差異和價值觀不同而引發的沖突,進而影響社會穩定[42]。
(5)國際關系:包括大國關系、經濟關系和空間關系[43],前兩個指標反映國家與世界主要大國的政治和經濟交流合作程度,后者反映地理距離影響大國之間貿易的規模和方式[44,45]。其中區域性大國關系對于國家區域影響力提升和貿易關系均具有重要影響[46],因此本文利用國家雙邊量化評估法量化大國關系,具體通過對國家之間的事件進行篩選、定性并賦值,然后得出相應的年化值[32]。計算公式為:
(1)
式中:I為國家與大國關系位于P0(事件發生國與大國關系的初始值)時的影響力分值;N為國家與大國關系變化范圍([-9,9])的絕對值;I0為事件發生所對應事件分值表中的分值。
本文采用層次分析(AHP)法確定地緣政治風險評估指標權重,具體步驟為:1)確立地緣政治風險指標體系T={t1,t2,t3,…,tn},建立層次結構模型;2)構建兩兩比較矩陣,假定準則Dm與下一層次指標T有關,則構建式(2)判斷矩陣,其中,tij為ti與tj對于Dm的影響重要程度,相對重要性采用“1-9標度法”衡量[47];3)采用AHP法計算地緣政治風險各指標的權重,邀請中國社科院、廈門大學、云南省社科院、中聯部、云南師范大學等科研院校的多位東南亞研究專家,對一、二級風險指標重要程度打分,根據評分結果構建判斷矩陣,并進行一致性檢驗,當一致性率(CR)小于0.1時,認為矩陣具有一致性,然后將各專家的權重進行加權平均,最終確定地緣政治風險評估指標權重(表1)。
(2)
研究數據來源于全球治理指數、全球經濟指標數據庫、全球武裝沖突地點和事件數據庫、世界發展指數、全球恐怖主義數據庫、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美國中央情報局、全球城市和國家數據庫、全球社會數據庫、新華網、法國前景研究與國際中心、烏普薩拉沖突數據庫、越南通訊社、老撾萬象時報、柬埔寨新鮮資訊、泰國國家報、緬甸新光報、中國外交部、日本外務省、德國外交部、美國國務院、俄羅斯聯邦外交部、印度外交部、亞洲開發銀行等,以通過公開的媒體報道、《國家風險分析報告2011-2019》等作為補充?;跀祿耐暾院涂煽啃?、各數據庫對比的可能性,選取2011-2019年數據進行分析,缺失數據采用forecast函數填充法和近些年數據填充法補充。對于數據單位不同,采用離差標準化對原有數據進行線性變換,使結果位于[0,1]區間內,再將各數據擴大100倍,使結果位于[0,100]區間內(式(3))。
(3)
式中:xij為第i年j指標的數值;maxxj和minxj分別為j指標在所有年份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指標為正時,數值越高,代表風險越大;指標為負時,數值越高,代表風險越小。
根據構建的指標體系得到2011-2019年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及其一級指標得分均值(圖2),并參考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發布的《國家風險分析報告2020》和International Country Risk Guide(ICRG)標準,采用K最近鄰算法將其劃分為高(>20.01)、中高(16.51~20.00)、中(14.51~16.50)、中低(13.01~14.50)、低(10.01~13.00)5個風險等級。
觀察組在對照組化療的基礎上給予注射用硼替佐米(西安楊森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J20140065,規 格 1.0 mg,批 號 :130207512、150709602),劑量為1.3 mg/m2,在治療第1、4、8、11天靜脈推注,其他治療方法同對照組。

圖2 湄公河流域國家各項風險和總風險指數得分
地緣政治風險排名從高到低為緬甸、柬埔寨、老撾、泰國、越南,這一排名與當前各國政治安全形勢基本相符,進一步驗證了政治因素與地緣政治風險關系密切的特征。整體上看,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平均值最高為23.31,最低為11.57,反映該區域地緣政治風險差異較大。具體看:1)緬甸地緣政治風險等級最高,其一級指標政治風險指數均值高達35.89。究其原因,一方面,由緬甸武裝沖突頻發、政權變動引起的政治不確定性提高,如2015年、2018年緬北沖突,其中2015年緬北進入沖突的最高峰[48];另一方面,緬甸還存在法制不健全、經濟發展疲軟等問題[49],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地緣政治風險發生的可能性。從國際背景看,大國對緬甸的影響力依然存在,2011-2019年中國對緬甸的影響力呈下降趨勢,但仍處于主導地位,其余大國雖改善了與緬甸的外交關系,但在緬甸的影響力實質性進展較小。2)柬埔寨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均值為16.67,處于中風險等級,其一級指標政治風險指數均值為22.00。究其原因,首先,柬埔寨腐敗問題嚴重、法制不健全,據2018年全球清廉排行榜顯示,柬埔寨排名居后(161/180);其次,社會風險主要由貧困、犯罪等因素所致,目前柬埔寨貧窮狀況并未得到大幅度改善[50,51],全球數據庫NUMBEO網站公布的2017年東南亞犯罪指數排名中,柬埔寨名列第二;另外,域外大國對其地緣政治風險具有較大影響,如2013年美國質疑并干預柬埔寨選舉[52],導致美柬關系惡化。3)老撾的地緣政治風險排名第三,處于中風險等級。雖然老撾政局較為穩定,社會、文化風險較低,但貧困問題突出,腐敗問題嚴重,在2018年全球清廉指數排名中位居132位;在經濟風險方面,老撾經濟低迷,經濟法制落后,政府財力匱乏,債務風險較高[53,54];在國際關系方面,老撾與大國政治經濟聯系不緊密,域外大國對其影響較低。4)泰國的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均值為14.63,處于中風險等級。盡管2014年泰國發生了軍事政變,但在政變后政局基本穩定,經濟持續向好[55],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地緣政治風險;另外,在應對大國方面,泰國一直采取獨立與平衡的策略。5)越南的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均值為11.57,處于低風險等級。越南政治環境較穩定,經濟發展迅速[56],且外交上積極尋求與大國關系的平衡,其中以處理中越和越美關系最為典型,因此越南的地緣政治風險在湄公河流域國家中最低。
從時間演變上看,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圖3)整體呈下降趨勢,但部分國家下降趨勢不明顯,存在較大不確定性。具體看:1)2011-2019年緬甸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呈先降后升趨勢。2012年緬甸民主化改革之前,政治沖突事件較少,政局穩定,尤其在2012年,美國總統奧巴馬來訪,增加了對緬甸的援助[57,58]。隨著緬甸全方位深化改革,機制逐步完善,加之與多國關系改善,緬甸地緣政治風險逐漸下降[59]。但隨著緬甸政局動蕩,民盟與緬甸軍方的關系日趨緊張,緬北沖突持續、和平進程緩慢等[60,61],緬甸的地緣政治風險在2016年后不斷上升。2)泰國地緣政治風險指數整體呈波動下降趨勢。2014年泰國發生軍事政變,地緣政治風險指數達到最高,超過15.88;隨著泰國局勢不斷穩定,在與中國等多國開展合作并達成共識后,經濟逐漸轉好,地緣政治風險呈下降趨勢;2018年政府推遲大選,曼谷等多地出現騷亂,貿易出口疲軟[62],造成地緣政治風險微升。3)越南地緣政治風險整體呈先快速上升后緩慢下降趨勢,這與越南整體政局穩定、反腐力度加強、經濟快速增長息息相關。雖然越南外交活躍,與美國、中國、俄羅斯等大國保持良好外交關系,但也存在一定的沖突和矛盾,2014年“981鉆井平臺事件”、美國警告越南減少貿易逆差等事件導致2014年地緣政治風險達最高值[63]。4)老撾地緣政治風險先降后升再平穩,整體呈下降趨勢,其中2014年降幅較大,一方面老撾政局持續穩定,另一方面老撾外交多元務實,獲得大國的援助增多。隨著老撾腐敗問題嚴重、法制不健全、暴恐襲擊次數增多,2014-2018年其地緣政治風險呈上升趨勢,但在2019年地緣政治風險又出現微降,這與老撾國內整體形勢穩定、社會經濟發展取得較大成就及與大國交往密切有關[64]。5)柬埔寨地緣政治風險波動較小,2011-2012年地緣政治風險呈下降趨勢,政治發展相對穩定,經濟增長率高[65],2015-2019年柬埔寨地緣政治風險波動上升,主要與柬埔寨政治亂局迭起、經濟發展存在不確定性以及與美國和歐盟關系微妙有較大關聯[52]。

圖3 2011-2019年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變化趨勢
采用等間斷點方法,將2011年、2015年、2019年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等級可視化(圖4),可以看出其空間變化具有以下特征:1)地緣政治風險基本呈由西向東遞減趨勢。地緣政治高風險區域集中在緬甸,這與緬甸地緣政治脆弱、政體不穩定、武裝沖突和民族矛盾并存等密不可分[66];中低風險、中風險、中高風險區域主要集中在湄公河流域中部國家,包括泰國、老撾、柬埔寨;低風險區域集中在湄公河流域東部國家—越南。2)地緣政治風險空間變化并不顯著,國家間的地緣政治風險相關性較小。首先,緬甸、老撾和越南地緣政治風險在空間上基本保持穩定,泰國、柬埔寨地緣政治風險在空間上發生階段性變化;其次,湄公河流域國家之間的地緣政治風險相互影響較小,不具有風險鄰近傳播性,如作為高風險的緬甸,其周邊國家的地緣政治風險為中低或中風險,而越南作為低風險國家,周邊也存在中高風險國家。

圖4 2011年、2015年、2019年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空間分布
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越高對中國影響越大。緬甸地緣政治風險處于高風險等級,其武裝沖突和政局動蕩對中國產生深遠影響。第一,緬北沖突造成大量難民流入中國,形成大量非法滯留、非法務工人員,給中國邊境地區的社會穩定及經濟發展帶來極大挑戰,也對疫情防控、跨境旅游、跨境物資交流等造成直接威脅。第二,中緬邊境不穩定影響中緬跨境自由貿易區建設和中緬經貿往來。第三,緬甸政局動蕩導致中國企業在緬甸投資受損,甚至部分非法人員直接襲擊中緬輸油管道,影響“一帶一路”互聯互通建設的有效實施與中國能源戰略安全。
不同類型的地緣政治風險對中國的影響不同。較高的政治風險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具有一定抑制效應[67],如2014年泰國政變后,導致次年中國對泰國的直接投資減少4.3億美元[68]。經濟風險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中國進出口貿易額,通過對外貿易政策和債務指數、通貨膨脹率等方面影響中國貿易流動[69],如2014年泰國政變期間,中國對泰國的進口額為248.3億美元,比2013年下降7.4%[70]。社會風險、文化風險和國際關系對中國對外投資項目實施具有較大影響,文化差異和大國博弈增加了“一帶一路”項目推進過程中的不確定性[71,72],國際關系變化會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及對外交流造成負面影響。如2014年中越南海局勢緊張,導致中國對越南直接投資由2013年的4.81億美元減少至3.33億美元[73];同時越南對中國直接投資項目產生抵觸,甚至破壞中國已建或在建項目,造成中國投資的巨額損失[74]。
總體而言,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的變化增加了中國邊境安全和對外直接投資與交流的不確定性,不同類型的地緣政治風險對中國的影響不同。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增加,加劇了大國在該區域的博弈,限制了中國塑造穩定的周邊地緣環境,并對能源、交通運輸建設等造成威脅。
本研究從政治風險、經濟風險、社會風險、文化風險、國家關系5個一級風險指標、22個二級風險指標開展地緣政治風險評估,并基于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對中國的影響進行探討。結果表明:1)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評估等級為,緬甸為高風險等級,泰國、老撾、柬埔寨為中風險等級,越南為低風險等級,不同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升高的主要影響因子不同。2)2011-2019年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大致呈下降趨勢,但存在一定的突變性和高度不確定性。緬甸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呈先降后升趨勢;泰國地緣政治風險指數波動性較大,在2014年達到最高;越南和老撾地緣政治風險指數整體呈下降趨勢;柬埔寨地緣政治風險整體較穩定。3)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基本呈由西向東遞減,空間變化不明顯,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等級整體趨于穩定,國家之間地緣政治風險的相關性較小,并未形成地緣政治風險的鄰近傳遞性。4)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越高對中國影響越大,不同類型的地緣政治風險對中國的影響不同,其影響領域主要包括中國邊境安全、對外直接投資、“一帶一路”項目建設等。
地緣政治風險評估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本研究從地理學視角切入,側重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的構建,對地緣政治風險涉及的主體缺乏綜合考慮,且未對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波動的機制做進一步解釋,今后將繼續研究其波動性的機制。在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構建和權重設計中,存在一定主觀因素,未來將綜合運用MCDM等模型,使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構建更具科學性。
湄公河流域地區作為世界重要的戰略交匯區之一[29],流域國家是大國戰略博弈的焦點,面對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湄公河流域國家扮演角色和行為的轉變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地緣政治風險的變化。因此,在完善地緣政治風險評估體系的同時,亟須建立及時性、系統性和動態性的預警系統,助力中國對湄公河流域國家地緣政治風險的不確定性、突發性做出及時準確的決策,以降低風險事件造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