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章 王瑛珊
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支柱,是“財”與“政”的有機結合,是宏觀經濟調控的重要工具。一百年來,在中國共產黨堅強領導下,財政工作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各個時期,為政權的建設、穩定、發展提供物質基礎,為促進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大局穩定作出了重要貢獻。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國財政實力又上新臺階,為黨和國家事業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提供了堅實保障。從黨領導財政的百年奮斗中,可以“看清楚過去我們為什么能夠成功、弄明白未來我們怎樣才能繼續成功”[1],尤其可以看到財政在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進程中的基礎性和支柱性作用,我們黨以政領財、以財輔政等一系列重要經驗,對于實現第二個百年目標、譜寫財政新篇章頗有啟迪。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引領人民進行劃時代的全面深化改革,實現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圍到系統集成、全面深化的轉變,開創了我國財政體制改革的新局面,既有對百年來黨領導財政的經驗繼承,也有新時期深化改革的創新融合發展。
中國共產黨的“紅色財政”起源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始終與統一戰線、武裝斗爭、黨的建設融合在一起,為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立下了卓越功勛。
“紅色財政”凝聚民心,奠定統一戰線的群眾根基。建黨初期的活動,主要是靠一些外援和不多的自籌經費。從黨的二大到七大,中國共產黨團結群眾力量,不斷擴大統一戰線。在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綱領指導下,對外爭取稅制獨立,反對帝國主義通過苛捐雜稅剝削中國人民;對內沒收官僚資產,“打土豪,分田地”,通過斗爭強制手段實現“耕者有其田”。大革命失敗后,黨的戰略方向轉向農村,財政不僅是政治軍事的需要,更是經濟的需要。在蘇區商品經濟極不發達、敵對勢力嚴密封鎖的情況下,黨主張保護私營商業,恢復改造草林圩場,“獲得了農民和中小商人全體的擁護”[2],同時創建公營商店解決軍民醫藥問題。為避免挫傷廣大貧苦農民生產的積極性,“嚴厲打擊任何侵犯中農利益的企圖”。抗日戰爭時期,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民族力量,調動人民的生產和斗爭積極性,根據地內不再沒收地主土地,普遍實行減租減息,鼓勵“有錢出錢,無錢出力”。為平衡地區之間的負擔,在根據地實施“救國公糧”,糾正亂攤亂派。到解放戰爭時期,為緩解戰爭需要與人民負擔的矛盾,1947年華北財經會議確立堅持“發展經濟,保障供給”“公私兼顧,軍民兼顧”的基本方針。
“紅色財政”保障供給,支撐武裝斗爭的物質基礎。戰爭年代戰時財政和“經濟建設必須是環繞著革命戰爭這個中心任務的”[3]。土地革命時期,共產黨在根據地取消苛捐雜稅,保護商人貿易,認真研究“工業品漲價”“農產品跌價”的“剪刀差”現象,成立糧食調劑局,打擊奸商,平抑物價,切實解決群眾關心的民生問題;同時成立外貿機構,打破敵人經濟封鎖。在戰場上繳獲軍需裝備也在一定程度減輕了戰時財政負擔。1932年第四次反“圍剿”前發行兩期革命戰爭公債。土地革命后期,由于糧食供應緊張、生產和軍事費用不足,1933年發行經濟建設公債300萬元[4]。這一時期農民提供的糧食物資占比達90%以上,所出錢款達根據地經費總額的50%以上[5]。此外,先后建立幾大邊區銀行,發行貨幣。解放戰爭初期,延續抗日戰爭時期的財政思路,各邊區“分散經營”,有計劃有步驟地減輕人民負擔。從戰略防御轉到戰略相持階段時,中國共產黨發動生產運動以克服財政困難,鼓勵農業合作運動,發展各種實用工業。
“紅色財政”支撐黨建,加強黨的領導。我們黨在建黨初期,就從組織、紀律、奮斗原則等方面對財政工作進行管理。一大制定的黨綱確定了財政“共有制”的奮斗指向,規定了黨早期的財政紀律,體現了早期的中央集中管理和黨內民主監督思想。盡管早期受到過共產國際的資助,但無法滿足黨的組織不斷發展的需要。中國共產黨堅持自力更生、保障供給,從中央到基層黨組織都積極籌措活動經費。土地革命時期,建立了統一的財政規章制度,覆蓋預算、稅收、會計制度、審計、國庫管理,反對貪污浪費,嚴格財政紀律。抗日戰爭時期,邊區內厲行經費節省,嚴格財政預算,各級工作人員不領薪俸,實行津貼制度。解放戰爭后財政經濟工作有重點、有步驟地走向統一。1947年成立華北財經辦事處來推進財政工作實施計劃。各解放區財政收支預算需要送審中央,縣以下地方由解放區根據中央政策自行審核,加強了黨對財政工作的統一領導。“紅色財政”支撐了黨的建設,也為新中國財稅建設奠定了基礎。
新中國成立后,為迅速恢復國民經濟,黨制定了農村到城市的發展戰略轉移,同時稅收也從農業稅為主逐步調整到工商稅收為主;國家用高度集中的管理方式調度資源,由中央統一支配全國財權與事權,以農促工,以價格“剪刀差”的形式積累國家工業化的原始資本。黨帶領人民穩定物價,統一財經工作,完成土地改革,開展“三反”“五反”運動,重點整治貪污、浪費、官僚主義和偷稅漏稅,使面貌煥然一新。
在財政組織、領導和制度建設方面,1949年底召開首屆全國稅務會議,決定由中央統一制定全國性的法令條例,并制定全國統一的稅收計劃,建立新中國稅制標準和稅務機關。1950年1月,政務院擬定了新中國主要稅種征管細則,頒布《關于統一全國稅政的決定》,黨對國家稅政統一領導。1952年2月,中財委召開財政會議,要求掌握支出重點及其規律,明確各級財政職權范圍,加強財政紀律,培養大批財政干部,健全財政機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財政重點”仍然是“應付戰爭”[6],1950—1952年國防支出占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分別為41.1%、43.0%、32.9%。面對舊中國后期遺留的通貨膨脹問題,中央人民政府在全國范圍內對財政工作集中統一領導,發行人民勝利折實公債2億分(一種折實單位),用于平抑物價、恢復國民經濟,同時發行經濟建設公債,用于工業化建設。1952年底國民經濟得到恢復,財政收支基本平衡。這一時期收支兩條線“統收統支”,地方政府負責“統收”,中央政府負責“統支”。為加快工業化建設,政府加強財政的汲取能力。1953—1978年,全國上下從農村到城市“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財政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重達1/3,社會主義性質的國營經濟逐漸占據主導地位。這一時期的“建設型財政”在增強稅源控制力方面進行改革,服務于國防和工業體系建設。城里企業進行國有化改革,農村農業推進集體所有制改革,保障了政府集中配置資源的能力。
經過實施幾個“五年計劃”,我國建立起相對獨立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國防與科技實力取得重要突破,為鞏固新生人民政權、確立中國大國地位、維護中華民族尊嚴提供了堅強后盾。
改革開放后,從“計劃”到“市場”的不斷變革,財政工具不斷適應社會主義市場化經濟需求,財政職能從經濟政治領域不斷向全方位現代化社會治理拓展。
1.經濟體制改革轉軌時期:調整國家財政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全黨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用三年左右的時間調整國民經濟并要求財政先行一步。農村“包產到戶”發展成家庭聯產承包制。城市學農村搞承包,工業學農業搞承包,“財政包干”“分灶吃飯”成為解放思想、調動積極性的制度選擇。“分灶吃飯”打破了統收和“大鍋飯”的局面,使得企業開始自負盈虧自主經營,財政成為市場化改革的“牛鼻子”,在“雙軌制”的背景下替代價格機制發揮著調節資源配置、穩定經濟運行的作用。
作為農村改革的重要內容,轉軌時期的國家財政改革與價格改革相互配套。此前農業“剪刀差”壓抑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無法完全保證城鄉糧食供給。價格改革先后經歷了三步走:農副產品提價,平均提高24.8%,同時調整部分工業產品價格;放開價格管制,工業生產資料價格實行計劃內和計劃外“雙軌制”,過渡性引導價格形成機制;建立和完善價格調控體系。為穩定過渡期的價格調整,財政對主要農產品價格補貼,補貼支出占20世紀80年代財政支出的10%左右。同時,調減農業稅負擔,切實增加農民收入。
財政改革與國企改革、價格改革深度結合。對基本建設投資實行“撥改貸”,財政上按“劃分收支,分級包干”,劃分中央與地方收支范圍;對國營企業嘗試擴權改革,推行基金制、利潤留成制,調動地方政府和國有企業的積極性。1984年工商稅制改革,開始征收產品稅,通過稅收杠桿,設置不同稅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經濟“雙軌制”運行的不利影響,使企業的稅后利潤率保持在大致相同的水平。企業兩步“利改稅”,使得多層次、多環節、多稅種的復合稅收體系初步建立起來,增值稅成為重要的稅收來源。首次將國家與企業的分配關系法律化、制度化,不按隸屬關系劃分收入的制度安排有利于切斷政府對企業的行政干預,避免國家作為出資人既是“運動員”又當“裁判”的矛盾。[7]1978—1984年全國全民所有制職工年平均工資水平提高了60.6%。此外,還建立城鄉個體工商戶所得稅、私營企業所得稅,1987年開征個人收入調節稅,調整國家與企業、個人的分配關系,推動經濟增長與發展。這一時期的“國家財政”收放結合,兼顧中央與地方,有力支持了改革開放初期的國家建設。
2.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時期:擴展公共財政
黨的十四大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使市場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1997年十五大提出形成比較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黨的十六大提出“在更大程度上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健全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現代市場體系”。2007年十七大要求“從制度上更好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從計劃到市場,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過程,也是明確政府職能定位、劃清政府與市場界限的過程。
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明確進一步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把現行地方財政包干制改為在合理劃分中央與地方事權基礎上的分稅制”。1994年分稅制改革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影響最為深遠的財政改革,奠定了現行財政體制的基礎。1998年底全國財政工作會議要求重塑政府職能,“構建公共財政框架”。1994年首部《中華人民共和國預算法》初步形成公共財政的基本框架,使地方政府成為獨立的利益主體,通過激勵地方政府之間的競爭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增添活力。通過財政改革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1994年稅制和分稅制改革結束了“包干制”面臨的地方割據和條塊分割;2002年中央和地方不再按企業隸屬關系劃分企業所得稅收入;從1994年內資企業所得稅到2008年內外資企業所得稅合并,不同所有制企業公平競爭;2012年“營改增”試點,統一商品與勞務稅制。為統一市場創造主體公平與效率并重、區域協調、有序競爭的制度環境,財政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制度的方向,奠定有效率、有力量的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基礎,并逐漸退出競爭性、生產性領域。黨的十五大后以國有企業改革為重心,管理上“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規模上“對關系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國有經濟必須占支配地位”,注重提高國有資產的整體質量。這一階段公有制主體地位的鞏固使得國民經濟經受住了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巨大考驗,改革—發展—穩定的“鐵三角”進一步鞏固。
以改善民生為重點,財政加大對公共領域投資,堅持“以人為本”,著力化解社會保障風險、區域發展風險、環境資源風險、金融經濟風險等多重公共風險,促進社會和諧穩定。國家通過社會保障制度管理個體一般公共風險,財政加大對社會薄弱環節、保障性制度的投資,支持社保體系建設,建立起覆蓋城鄉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失業和生育保險的社會保障基金,成為社會保障制度的“壓艙石”。2012年底,全國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參與率達98.3%,覆蓋人口數達8.05億人。1998年提出“讓公共財政照耀農村”的理念,開始加大對“三農”的財政支持,應對區域社會風險。黨的十六大和十六屆三中全會都提出城鄉統籌發展的目標,“進一步健全公共財政體制”,以實現“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為重點,推進農村居民共享社會主義發展成果,取消農業稅,支持糧食生產和農民增收。逐漸建立一般性轉移支付與專項轉移支付制度,擴大對落后地區的轉移支付力度。面對資源環境壓力趨緊,通過環境資源稅費調節內化企業資源環保成本,降低環境資源風險,同時對高耗能、高污染產品消費征稅,對廢氣、污水、固體廢物及噪聲四大污染物的排放征收排污費。支持金融體制改革,化解金融經濟風險。兩次金融危機期間,財政和貨幣政策協調配合抵御國際金融風險可能帶來的經濟震蕩,始終把人民財產安全、發展全局穩定放在首位(見圖1)。2008年中央推出的4萬億元投資主要用于社會公益性項目和基礎性項目建設,彰顯了公共財政抵御風險的能力。
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構建現代財政
進入新時代,面對“三期疊加”的復雜形勢,黨中央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財稅成為全面深化改革的重中之重。改革開放40多年,生產力層面已基本實現現代化,客觀上要求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軍事、黨的建設等各領域全方位的治理現代化,把財政定位提到“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支柱”這一前所未有的高度。要求財政主動作為,彌補市場失靈,讓要素價格更好地體現市場價值,減少對市場的行政性干預,更好發揮政府的作用。面對經濟結構調整、產業結構升級、發展方式轉變的多重壓力,財政全面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統籌推進深化財稅體制改革,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積極防范化解各類風險,有力促進黨和國家事業平穩健康發展,扎實推進共同富裕。全國財政實力不斷增強(見圖2),宏觀調控更加精準,不再“大水漫灌”,更多依靠市場和改革的辦法,激發經濟的增長動力和社會發展活力。
2014年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深化財稅體制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新一輪財稅體制改革的總體任務、時間表和線路圖。黨的十九大進一步提出加快建立現代財政制度,打造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基礎和重要支柱。重點推進三大改革。一是完善稅收制度改革。以“營改增”為重點完善稅收制度,延伸增值稅產業鏈條擴大稅基。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后推動一系列消費稅改革,對高檔消費和高能耗高污染的消費行為征稅,發揮稅收調結構、轉方式、促發展的作用。調升起征點,增加專項附加扣除,推動逐步建立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以資源和環境稅費改革完善綠色稅制建設,2014—2016年礦產資源稅從“從量計征”到“從價計征”,適用范圍從煤炭到土、鎢、鉬礦產品到全面推開,同時清理相關資源收費基金,理順稅費關系,促進資源節約與合理利用。2018年正式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使環保稅有法可依,強化企業治污減排責任,從政策制度上引導綠色發展,促進與現代國家治理體系相匹配的稅收征管體系建設。二是現代預算制度理念和框架基本確立。2015年修改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預算法》正式實施,健全政府預算體系,預算公開透明全面推開,通過預算改革實現對政府支出規模及社會治理成本的控制。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經濟下滑、減稅降費等因素的疊加,財政收入持續下滑,對財政統籌收支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包括統籌“四本預算”、統籌跨年度預算平衡、整合專項資金完善轉移支付制度、盤活存量資金與化解債務等。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預算法》突出績效管理,強化收支責任意識;2018年9月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實施預算績效管理的意見》指出,推進全方位、全過程、全覆蓋的預算績效管理。三是理順中央與地方的事權和支出責任。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就公共事權明確中央與地方支出責任。相繼完成教育、科技、文化、公共衛生、應急救援等8個領域的事權與支出責任劃分改革。2022年4月《關于進一步推進省以下財政體制改革工作的指導意見》聚焦地方改革,成為引領“十四五”財政發展的綱領性文件。
落實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注重加強普惠性、基礎性、兜底性民生建設防范化解公共服務“缺位”風險。擴大一般性轉移支付,著力“六穩”“六保”工作,2020—2021年中央對地方的轉移支付已占地方財政收入的41.5%和40.5%,有力緩解地方財政壓力。重點加大對科技和民生領域的投資,2012—2021年10年間全國一般公共預算科學技術累計支出7.1萬億元,國家財政性教育累計支出28.88萬億元。支持精準扶貧,構建針對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的財政綜合扶貧政策體系,2012—2020年中央財政專項扶貧資金投入6896億元,推動貧困地區產業發展、易地搬遷、危房改造等取得重大成就,困難群眾生活水平明顯提高。面對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黨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堅持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建立抗疫特別國債、資金直達基層等應對機制,推動財政下沉。生態環境保護方面,加大對重點功能區的轉移支付,設立安排大氣、水、土壤污染防治專項資金,對新能源、煤層氣、節能環保產品等予以財政補貼,相應增加綠色節能產品的政府采購比例。
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積極的財政政策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充分發揮財稅結構性調控的優勢,深入推進“三去一降一補”,實現供求動態均衡,設立專項獎補資金1000億元用于化解鋼鐵、煤炭行業過剩產能,支持工業企業結構調整與職工分流安置。減稅降費,防范經濟下行風險。2013—2021年,共新增減稅降費累計8.8萬億元,既有小微企業普惠性減稅等政策性措施,又有降低增值稅稅率等制度性安排;既有長期性制度,又有短期階段性助企降本政策,實現所有行業稅負“只減不增”。以財政落實創新驅動,“十三五”期間鼓勵科技創新稅收政策累計減稅2.54萬億元,企業稅費負擔顯著減輕,引導創新資源向企業聚集,全國研發(R&D)投入經費從2012年的1.03萬億元增長至2021年的2.79萬億元,有力激活創新動能。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深化科技體制改革,持續加大對基礎研究的資金投入,搭建了公開統一的國家科技管理平臺,打破原來的計劃條塊分割、多頭管理,統籌科技決策,從科研項目基金管理側加大對科研人員的創新激勵。建立國家科技成果轉化引導基金,通過引導銀行信貸加速科研成果轉化,以財政資金引導民間資本,創新財政支持科技舉措,加速產業升級與新舊動能轉換。從2016年起,中央財政整合設立工業轉型升級(中國制造2025)資金,完善政府采購政策及使用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等鼓勵政策。重點領域方面,設立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重點投資集成電路芯片制造業;支持實施智能制造工程和數字化轉型,已建成全球最大規模光纖和移動通信網絡,制造業數字化、綠色化轉型全面提速。2012—2021年,我國制造業增加值從16.98萬億元增長到31.4萬億元,自2010年以來連續12年中國保持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地位。

表1 2012—2021年在民生領域的財政支出情況(單位:億元)
創新財政債務政策,規范地方政府債務管理,防范化解債務風險。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確定了“開前門、堵后門”的債務融資思路,這不僅關系地方債務化解,也有助于推動地方政府可持續融資能力建設。規范政府發債行為,以43號文、50號文、87號文為代表,打破中央政府無限兜底的局面,加強對顯性和隱性債務的監督。允許納入預算管理的地方存量債券發行一定規模的地方政府債券置換,短期內可以解決原有債務期限錯配導致償債壓力的問題,長期有利于引導地方隱性債務顯性化,建立地方政府舉債的市場化平臺與機制。2017年試行項目收益專項債,限制地方政府盲目舉債。比如土地儲備專項債、收費公路專項債,由對應項目且納入政府基金預算的土地出讓收入、車輛通行費等進行償還。2015—2021年,國家安排新增地方政府專項債券額度12.2萬億元,有力支持地方穩增長、補短板。此外,還探索通過PPP盤活存量債務,配合國企混改出售國有資產、資本市場上開展資產證券化等多種方式對化解地方政府債務“開前門”。黨的十八大以后,平衡和防范財政風險的理念在公共政策、公共財政中得到充分體現,從“建立規范合理的中央和地方政府債務管理和風險預警機制”到“更加自覺地防范各種風險”,以財政改革的方式化解整體性改革的內部風險與外部風險。
研究中國財政百年興國的經驗與邏輯,必須立足歷史與現實,從黨領導財政的具體實踐中總結經驗;必須立足中國的制度特色,從黨領導財政的理論變遷中闡釋邏輯。從特殊到一般,再從一般到特殊,把握黨領導財政的歷史路徑和基本規律,傳承黨領導財政的思想智慧。
黨的領導是黨和國家的根本所在、命脈所在,是全國各族人民的利益所系、命運所系,也是財政事業蓬勃發展的根本保證。財政制度安排體現黨和國家的意志,涉及各領域各方面各環節。一百年來,我們黨當家理財、以政領財、以財輔政,財政為奠基立業、治國理政提供服務保障,充分彰顯黨在財政領域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財政經濟工作必須進一步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牢記“國之大者”,持續提高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確保財政經濟各項工作始終沿著正確的政治方向推進。一百年來,我們從學習蘇聯對社會主義道路的艱辛探索到借鑒西方國家搞市場經濟和財政分權的經驗;從應對20世紀80年代要被開除“球籍”到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再到逆全球化的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從非典肆虐的治理到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防控,遭遇一次次重大考驗,我們之所以能夠創造性地運用財政經濟政策取得成功,都是因為堅持黨的統一領導,帶領人民克服一切艱難險阻,渡過難關,迎來光明。過去的成功離不開黨的領導,走向新的成功依然離不開黨的領導。堅持黨的領導,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
民之所望,財“政”所向,財政是連接民生民心最直接也最實在的觸手。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是黨不斷從勝利走向勝利、財政源源不斷持續發展的重要原因。中國共產黨領導財政工作,從戰時紅色財政一路走來,始終維護人民利益,圍繞不同時期最廣大人民群眾的需求開展財政經濟工作,每一步都體現黨領導的財政對人民的深切關懷,反映黨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觀和政績觀決定了財政要為人民提供更加廣泛的公共服務,這是為人民謀幸福的重要手段,決定了我國社會主義財政的公共屬性。正因為如此,黨才能在艱苦卓絕的時代里感知民意,獲得民眾支持。黨的十八大以來,財稅政策更加凸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且“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大規模的減稅降費讓企業和人民群眾有實實在在的獲得感。這種“人民至上”的財政精神已經融入黨的精神血脈。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財政部門必須始終站穩人民立場,堅持人民至上,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努力把“蛋糕”做大,把“蛋糕”分好,持續加大民生領域投入,著力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扎實推動共同富裕,促進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
經濟建設決定財政。改革開放以后,黨扭住經濟建設這個中心,領導人民埋頭苦干,創造出經濟快速發展奇跡,國家經濟實力大幅躍升。從發展財政到公共財政再到現代財政,都是經濟建設發展的成果。財政發展和改革要緊緊扭住政府與市場關系這個核心問題,適應不同階段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建立健全有利于高質量發展、社會公平、市場統一的稅收制度體系,發揮現代財稅體制在優化資源配置、維護市場統一、促進社會公平等方面的作用,促進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有效調動政府與企業的積極性,著力激發和調動市場主體活力。財政改革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從改革開放到新時代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從國際大循環到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財政改革一再作為突破口,從放權讓利、大包干到分稅制,到全面稅制改革與大規模減稅降費,幫助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平等參與市場競爭,搭建有利于激發市場活力的營商環境,使市場價格反映自然資源環境使用成本,財政引領“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的踐行。新時代,要順應產業發展需要,順應人民生活需要,順應國際政治經濟發展大勢,進一步深化財政改革,理順中央與地方財政關系,充分發揮中央和地方兩個積極性,推動國家現代化建設全面升級。
開放帶來進步,封閉必然落后。國家財政要贏得優勢、贏得主動、贏得未來,必須順應經濟全球化,用好國內國外兩種資源。也就是依托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實行更加積極主動的開放戰略,以對外開放的財稅政策支持高質量發展。一方面,堅持共商共建共享,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推進一大批關系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民生改善的合作項目,使“一帶一路”成為世界歡迎的國際公共產品和國際合作平臺。堅持對內對外開放相互促進、“引進來”和“走出去”更好結合,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和海南自由貿易港,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構建面向全球的高標準自由貿易區網絡;推動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形成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對外開放格局;構建互利共贏、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開放型經濟體系,不斷增強我國國際經濟合作和競爭新優勢。另一方面,要有社會風險共識,使國內財政貨幣政策與國際協調,主動利用積極的財政政策防范應對風險危機。對于國家來說公共風險的最終承擔者是財政,公共風險通常會轉化為財政風險[8]。改革開放后擴大開放吸引外資,加入世貿組織后,推動國內企業走出去,經濟大幅躍升。當下一些西方國家向我國挑起爭端,發生大量的貿易摩擦,國內國際局勢更加復雜。要防患于未然,警惕各種“黑天鵝”和“灰犀牛”事件,依然要堅持以斗爭求團結,最大限度在現有國際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框架內解決問題。同時要把財政稅收政策與貿易政策相結合,穩外貿穩外資,支持高質量對外開放,防范和規避各種內外風險。
立足我國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最大國情、最大實際,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對內財政政策設計、制度安排以及對外財經工作,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遵循“盡力而為、量力而行,統籌兼顧、綜合平衡”的原則。一方面千方百計保障好黨中央提出的重大戰略、作出的重大部署;另一方面從實際出發兜牢兜實基本民生底線,不提過高目標,不搞過頭保障。要加強財政資源統籌,保障國之大局、國之大要、國之大事、國之大計落實落地,要把保障和改善民生建立在經濟發展和財力可持續的基礎之上,加強基礎性、普惠性、兜底性民生保障建設,完善規范、安全、高效的政府舉債融資機制,確保財政可持續。艱苦奮斗、勤儉節約是黨長期堅持的領導財政工作思想。不論是資金寬裕時期,還是資金緊張時期,都要始終注重統籌收入與支出、需要與可能,努力把寶貴的財政資源發揮出最大效益。要強化預算管理,做到有保有壓,精打細算、勤儉辦一切事業,不斷提高財政資源配置效率和財政資金使用效益,把錢花在刀刃上。
黨的領導和監督與財政的健康發展和可持續互為條件。黨的領導和監督確保財政健康發展,財政監督是“從嚴治黨”的必然要求,是黨的建設重要內容。歷經百年,財政監督緊扣革命、建設、國家發展、改革開放各個時期的任務而展開,黨的紀律建設也貫之始終。財政本身作為一種權力必須受到監督,而這種權力來自黨和人民,所以財政部門必須從嚴治黨,管好錢袋子,營造風清氣正的政治環境。黨在根據地的財政治理堅持自力更生、厲行節儉,新中國成立前強調“進京趕考”在黨內加強財經紀律;新中國成立后開展“三反”“五反”等運動,以從嚴治黨統領財政監管,以財政監管推動從嚴治黨。在短缺經濟下,財政監督主要圍繞保障財政收入開展。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監督體系不斷得到完善,人大、審計、社會監督開始發揮作用。黨的十八大后吹響了“反腐敗斗爭”的號角,強化“從嚴治黨”,不僅嚴肅財經紀律,而且嚴肅財經監督紀律,保障權力在陽光下運行。《中華人民共和國預算法》規范財政預算管理,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強化違法違紀責任追究。現代財政要成為國家治理的基礎,必須以現代管理即制度、法律的方式,約束監督財政履責。隨著財政補貼更加靈活、市場主體行為更加多元、數字經濟等新業態紛紛涌現,對于財政政策效果的考核也更加困難,腐敗尋租行為更加隱蔽,財政部門更應加強財政審計,嚴肅財經紀律,推動財政監管的手段現代化。
站在“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點上,財政改革發展要堅持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路,牢記“國之大者”,處理好改革發展穩定關系;既要強化正面的路徑依賴,也要敢于打破“鎖定”的制度枷鎖,保持中長期穩定,積極主動防范和化解社會風險,保持戰略定力。要在黨的領導下,緊緊圍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為經濟發展注入活力和確定性。要根植于中國國情與民族文化,發揮財政在國家治理中的基礎和重要支柱作用,不斷強化制度約束,建立現代國家治理體系。過去一百年,黨領導財政經濟取得了輝煌成就。新時代中國財政經濟必將贏得更加偉大的勝利。
[注 釋]
[1]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國政府網[EB/OL].(2021-11-16).http://www.gov.cn/zhengce/2021-11/16/content_5651269.htm.
[2][3]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8, 123.
[4]許毅.中央革命根據地財政經濟史長編:上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80.
[5]陳廷煊.抗日根據地經濟史[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 61.
[6]陳云文集:第2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 377.
[7][8]劉尚希、傅志華等.中國改革開放的財政邏輯(1978—2018)[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68, 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