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數字浙江技術運營有限公司 葛育民 邵陽
在邁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進程中,戰略管理是政府治理實踐的重要構成。政府通過制定和實施一系列戰略,為破解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重大命題找到行動指南。但是,政府戰略管理是一項復雜而長期的系統工程,內、外部因素導致政府戰略管理面臨諸多現實挑戰。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涌現,以數字技術賦能政府戰略管理,推動戰略管理數字化成為各地政府的有益實踐。數字技術有效提升了政府在戰略管理中的“數字領導力”,支撐政府加快轉變職能、提升履職能力,實現戰略管理的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和動力變革。
“戰略”原為軍事術語,其英文“strategy”源自希臘語“strategies”,指在戰爭中實行的一套克敵制勝的策略。工業革命后,戰略管理被廣泛應用于企業經營。公共治理環境的復雜化和新公共管理學的興起,促成戰略管理進入政府管理的視野。

圖1 政府戰略目標分解要遵循“MECE”原則
政府戰略是指政府為解決經濟社會發展某些重要、復雜命題而制定和實施的規劃,從而創造新的公共價值和新的競爭優勢。部分地方政府提出建設“交通強省”、打造“工業強市”、建設“海洋強縣”,均屬政府戰略的范疇。政府戰略具有五個特點:一是目的性,政府制定和實施戰略的目的鮮明,即破解某些重大命題,在競爭中獲得新的發展優勢;二是全局性,戰略實施影響面廣,戰略成敗事關全局;三是復雜性,戰略關聯多主體、多業務,受政府內、外部環境雙重制約;四是資源性,戰略實施涉及資源要素的合理配置,以有限資源換取最大收益;五是長期性,達成戰略目標并非在一朝一夕之間,而要久久為功。
戰略管理包含戰略規劃、戰略實施和戰略評價等環節,是政府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一部分。從各地實踐看,政府傳統的戰略管理主要存在四方面挑戰:一是落地挑戰,戰略的復雜性影響了落地執行,一項戰略從宏觀規劃到微觀執行的過程中,要做到“戰略可分解、戰術可執行”有難度;二是協同挑戰,戰略管理主要在線下進行,不同部門的業務協同多以會議、文件形式推進,要做到快速協調各方、統攬全局有難度;三是管控挑戰,重視戰略結果管理,而實施過程儼然一個“黑盒子”,實施進度不可知、不可控,開展過程管理有難度;四是評價挑戰,由于工作執行結果反饋慢,科學精準地評價戰略結果有難度。面對上述種種挑戰,政府戰略管理需要找到破題之道。
《國務院關于加強數字政府建設的指導意見》指出,要將數字技術廣泛應用于政府管理服務,推進政府治理流程優化、模式創新和履職能力提升,構建數字化、智能化的政府運行新形態,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有力支撐。針對政府戰略的特點和管理挑戰,數字技術提供了新的解法。浙江在疫情防控、亞運保障、工業強市等領域的戰略管理數字化實踐取得積極成效。
推動戰略管理數字化并打造覆蓋“全主體、全過程、全領域”的戰略管理應用,為政府戰略管理提供數字化抓手,助力政府提升“數字領導力”。具體而言,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主要從以下五個方面提供新解法:
目標反映了對戰略實施成果的期望值,鞭策責任主體采取行動落實任務。政府戰略目標往往較為宏觀抽象,有必要分解細化為各個責任主體的子目標。在把戰略目標分解為具體的子目標的過程中,要遵循“MECE”原則,使子目標之間滿足“相互獨立、完全窮盡”要求,避免出現子目標之間的沖突或遺漏子目標。
子目標的設置應當符合“SMART”特點,即具體的(Specific)、可量化的(Measurable)、可達成的(Attainable)、相關的(Relevant)和有時限的(Time-bound)。相反,抽象、未量化、缺少時限約束的子目標,就無法對責任主體產生鞭策。戰略目標的分解結果,是形成一套結構清晰的目標體系,為戰略實施指明具體方向,為分配工作任務提供依據。
戰略目標的實現離不開組織和流程支撐。在明確了一整套戰略目標體系后,要為實現目標建立相應的組織保障,明確業務流程,從而使工作任務可以分解至對應責任主體。政府戰略只有通過層層的任務分解,從宏觀到中觀再到微觀,化整為零、化繁為簡,方可轉化為一項項“最小可執行任務單元”,顆粒度需要細化至明確的責任主體。
這樣一來,目標被分解為子目標,任務被分解為子任務,目標和任務層層關聯、責任層層壓實,領導層和執行層的職責和任務均一目了然,避免出現從戰略到戰術的“結構性斷層”。例如,浙江圍繞省政府工作報告的重大任務,將數字化手段貫穿到各級政府重大任務的落實、執行中,助力政府實現重大任務的數字化管理。

圖2 政府戰略要可以被分解為可執行的任務
政府戰略實施涉及多資源要素配置、多關聯主體協同,一些區域重大發展戰略的責任主體幾乎囊括了當地所有政府部門。例如,某沿海城市提出的一項海洋經濟戰略就涉及發改、資源規劃、商務、金融、人社、經信、港航、漁業等眾多政府部門以及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不同類型、不同層級的多種主體,多跨協同效率的高低直接影響這項戰略的實施成效。
過去,由于缺少戰略管理應用將各關聯方協同起來,政府跨層級、跨地域、跨系統、跨部門、跨業務協同的鏈路較長、效率偏低。而依托數字技術將各關聯主體以及協同關系線上化后,業務部門可以在線進行資源調度、任務流轉,業務協同更加嚴絲合縫、流暢便捷,有效提升戰略實施效率。
只有戰略實施過程合理,戰略結果才可能達到預期。要實現戰略目標,對實施過程的關注和管控必不可少。
政府傳統的戰略管理往往重視結果管理,強調“成敗論英雄”,缺少開展過程管理的必要工具。由此,將任務分派至不同責任主體后,領導往往只能被動等待匯報,難以及時掌握工作進度。推動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基于數據采集、歸集和分析,可以打開戰略實施的“黑盒子”,做到全過程可見。一旦發現進度緩慢或停滯情況,就可以及時分析癥結并優化工作安排。此外,強化對戰略實施的過程管理,通過“晾曬”進度、督辦追蹤,也可以對各責任主體產生督促壓力,牽引工作落實,有效提升戰略實施質量。
科學評價戰略結果,是檢驗戰略、優化戰略的重要方式。過去,囿于指標體系不完善、數據資源缺乏等因素,政府戰略結果評價在全面性、精準性和時效性方面受限。以數字技術賦能政府戰略管理,可有效消除上述不足。

圖3 政府戰略實施要強化過程管理
實現戰略結果易評價有兩個著力點:一是建立一套全面立體的評估指標體系,評估指標需要覆蓋宏觀、中觀、微觀層面且可量化,指標數據可實時在線采集;二是設置實戰實效的關鍵指標,以真實數據展現真成效、反映真問題。此外,戰略評價還要“反哺”戰略規劃本身,利用評價中發現的亮點或不足,放大正向價值、降低負向效應,推動戰略規劃在實踐中小步快跑、迭代完善。
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既涉及政府治理方式變革,也涉及數字技術的深度利用,它是業務和技術雙輪驅動的結果。實現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需要抓住業務側和技術側的“牛鼻子”。
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是一次以數字技術為支撐的業務變革,這場變革的主體是政府自身。對政府而言,戰略管理數字化不僅是管理效能提升,還觸及政府的流程再造、業務重塑。例如,政府績效評價體系較為復雜,當需要修正某項任務指標時,政府傳統的工作模式常常是先組織會議協商再發文確認,才能最終調整好指標。推動戰略管理數字化,任務指標就得靈活機動地調適修正,這對政府原有的工作模式構成挑戰。又如,政府傳統的戰略管理中,執行層容易“以部門為中心”,各部門專注于自身任務的完成情況,實現戰略管理數字化,就得轉變為“以任務為中心”,在重視完成各自任務的同時,更要關注達成多跨協同目標。
靈活高效的體制機制,為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的推進提供了組織保障、協同關系保障,可以使戰略之下的相關主體被“編織”進一張工作網絡里高效協同、快速反應。
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離不開數據底座支撐,高質量的數字應用需要以高質量的數據為“血液”。搭建數據資源的高質量供給體系,除了數據本身應當滿足準確、完整、實時和可信等要求外,關鍵要圍繞相應戰略形成“一份數據(One Data)”——每一條數據只采用最權威來源,所有數據經由一個平臺高效流轉。例如,浙江在疫情防控精密智控綜合集成應用中,數字賦能初陽吹哨、流調溯源、三區管控和物資調配等場景,做到疫情數據“一口子錄入、一平臺流轉、全省域貫通”,實現疫情防控快響激活、多跨協同。
此外,還要重視引入多樣的數據來源。例如,政府通過在一些經濟戰略管理應用中引入電力、水務等公共數據以及電商、物流、工程機械運轉等企業數據,從而更準確地判斷經濟運行形勢。
除了抓住業務側、技術側兩個關鍵外,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還需要注意調動企業和群眾等社會主體的參與,積極回應社會關切,向企業和群眾提供好用易用的辦事服務。
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是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趨勢下,以數字技術支撐政府職能轉變、高效履職的探索實踐,推動政府戰略管理從各部門“單打獨斗”向多關聯主體一體協同轉變,從線下管理為主向線上線下共治轉變,從結果管理為主向過程管理、結果管理兼顧轉變,從依賴模糊經驗、抽象文字管理向基于數據精確管理轉變。
以數字技術支撐政府治理現代化是一場不可逆轉的潮流,數字賦能政府戰略管理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著眼未來,政府戰略管理數字化應力求在以下三個方向取得新突破:一是提升智能化水平,增強趨勢預測和風險預警能力;二是強化公共數據和社會數據融合分析,實現戰略管理“一屏統覽、一屏智管”,高效輔助領導決策;三是依托海量數據和智能分析,支撐政府精細化治理,面向企業和群眾提供個性化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