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紡聲 編輯/秦悅
他將畢生精力和心血都獻給了中國紡織科學事業,為我國紡織工業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梅自強院士簡介
梅自強,第八屆、第九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工程院院士,原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院長、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博士生導師。1929 年4 月生于江蘇常州,1951 年畢業于南通學院紡織工程系,1952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2010年8月19日8時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1 歲。
六十六載春華秋實,通用技術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紡院”)鑄就了“艱苦創業、科技攻關、銳意改革、擔當作為”的“建院精神”,不斷創新發展,與時俱進。在黨的二十大勝利召開之際,本刊特開設“建院精神”專題系列欄目,回顧先進典型事跡,傳承與弘揚中紡院“建院精神”。
本期“建院精神”欄目將講述我國著名紡織工程科技專家,高產梳棉理論和實踐的創始人、學科帶頭人,中國工程院院士——梅自強的故事。他把畢生精力和心血都獻給了中國紡織科學事業,是中紡院科技攻關精神的奠基人,心系衣被天下,為我國紡織工業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自新中國成立起,我國就下大力氣推動紡織行業發展,在紡織工業部和科研人員努力下,1954 年完成整套棉紡織設備的設計制造、定型工作,定名為“54型”。這套設備與前期制造的設備相比有較大的進步,接近當時國際棉紡織設備水平,但應對6 億人口的穿衣需求尚有一定距離。
20 世紀50 年代末,國際上的紡織工業陸續出現了一些新工藝、新技術,醞釀著生產技術上的重大變革。紡織工業部要求由紡織科學研究院(中紡院前身)牽頭對54 型棉紡織成套設備進行大幅改進。成立了由中紡院牽頭,青島紡織機械廠、山東省紡織工業科學技術研究所、青島市國棉四廠、青島市國棉五廠共同組成的高產量梳棉機工作組,梅自強擔任工作組組長。
梳棉是紡織工藝流程中紡紗的關鍵工序,有“紡紗工序的心臟”之說。初到紡織廠的棉花原料都是棉纖維糾結在一起的纖維團塊,只有清除雜質,將纖維束徹底梳理,才能制成均勻的棉條以滿足后續紡紗工序要求。用常識來說,梳棉好比梳頭,紡紗就像是扎辮子,只有把凌亂的頭發梳理整齊,才好扎辮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針布是梳棉工藝中的關鍵核心部件。當時,我國梳棉機多采用彈性針布實施梳理,速度慢、產量低,成為制約紡織工業技術和工藝發展的瓶頸。梅自強領導的團隊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結束我國不能生產金屬針布的歷史,并力爭使產品接近國際先進水平。
這期間梅自強帶領的工作組對金屬針布材質及制造技術、提高針布的質量、規范金屬針布維護保養方法等技術展開大量研究,成功研制了我國第一代金屬針布,突破了紡織生產技術的重要瓶頸,是我國紡織工藝技術現代化的關鍵性事件。

梅自強正在用紡織設備做試驗。
1958 年,裝備了我國自主研發金屬針布的梳棉機被命名為1181E 型,在單機實驗基礎上,由青島紡機廠設計制造生產第一批20 臺樣機,經過半年多試生產及數十次改進,基本達到了臺時產量15 公斤的設計要求,是當時國產機型效率的3 倍。該機型于1959 年6 月在青島國棉五廠進行了鑒定,共生產了500 多臺,分別在山東濰坊、河南華新、浙江蕭山3 個新建棉紡廠進行擴大生產實驗。
為進一步完善工藝、穩定產量,1960 年3 月,梅自強帶領團隊來到青島國棉五廠對1181E 型國產梳棉機進行改進。設計了型號為A185 的梳棉機,研制出與其配套的三羅拉剝棉,在單產40 公斤時能順利剝取,開創了高產梳棉機采用回轉式剝棉的先例。自主制造的羅拉梳棉機構是中國紡織工業歷史上的一大創新,后來在國際上被廣泛應用。1963 年11 月,20 臺樣機在上海通過了鑒定并投入了批量生產,臺時產量穩定達到15 公斤。
1965 年11 月,紡織工業部副部長錢之光親自聽取梳棉機工作組在上海實驗情況的匯報,要求工作組在A185 型基礎上改進設計,再制造一批新型樣機,即A186 型。1966 年5 月21 日,臺 時產量25 公斤的A186 型高產梳棉機在青島國棉五廠通過了由紡織工業部組織的鑒定,達到了當時國際先進水平,正式投入批量生產。
高產梳棉機研究工作從1958—1966 年歷時8 年,從小試、中試到大面積生產試驗,試驗工作從青島擴展到山東、河南、浙江、上海又回到青島,3 次大幅度修改設計,研制岀3 種型號的樣機,3 次批量制造生產,終于使國產梳棉機的臺時產量由5 公斤左右提高到25 公斤,也因為高產梳棉機的成功,我國棉紡廠每萬錠的梳棉機配臺由48~60 臺減少到16~18 臺,大幅度節省了棉紡工廠基建投資,取得了很大的經濟效益。
A186 型高產梳棉機在上世紀60 年代到90 年代長達20 多年的時間里,成為我國紡織工業的主力設備。A186 型梳棉機的梳理適用性非常廣,既能加工棉纖維、棉型化纖,也可以加工各類中長型化纖,即使到現在,在一些珍稀和嬌貴的天然纖維加工領域還在使用,特別在毛紡半精紡行業中得到很大的延伸。
經過8 年的艱難攻關,梅自強和工作組成員為紡織行業留下了一系列科研成果,從理論和實踐上奠定了我國高速高產梳棉機的基礎。他們一直有一個不滅的信念就是不畏封鎖、干擾,一定要為中國的紡織工業研制出趕超世界先進水平的紡織機械。
梅自強率領科研團隊艱難攻關時期,正是我國遭遇連續自然災害最為嚴重的3 年。在青島國棉五廠食堂,他們開始還有玉米餅充饑,后來玉米餅變成了地瓜干,再后來連地瓜干都沒有了,只好吃一種叫“地瓜面兒”的窩頭。梅自強回憶說,那東西不僅難吃,要命的是吃下去后強烈地反胃酸。后來,他們發現吃咸菜可以中和胃酸,遺憾的是當時想找點咸菜吃都很難。那時研發試驗工作非常緊張,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有時實在餓得受不了,只好半夜爬起來燒開水喝。面對艱苦的科研環境,梅自強和團隊沒有人退縮。大家夜以繼日地測試數據,分析改進,最終取得了巨大突破。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原會長王天凱說:“在計劃經濟年代,中國人民是靠每年15 尺布票去穿衣的,1983 年全國取消了布票,梅自強作出了重要貢獻。”
在A186型高產梳棉機研制成功后,有人曾對A186 型高產梳棉機做出了經濟效益“巨大”和中國紡織機械史冊上“里程碑”的評價。可是梅自強卻說:“成就和獲獎不是科學家的追求,科技興國才是科技工作者的使命。”也正是幾年如一日的科研使命支撐著梅自強和他的科研團隊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任務,推動了我國紡織工業技術的進步。
1978 年全國科學大會召開后,在紡織工業部的支持和廣大干部職工的辛勤努力下,中紡院在當年正式恢復。1982 年10 月,梅自強被任命為中紡院副院長,主管科研工作,加快了恢復重建的步伐,并明確提出要把中紡院建設成為紡織工業科研隊伍的“國家隊”目標。他在緊抓各項基本建設的同時,重點在合成纖維工藝研究和產品開發,棉和化纖紡紗、織造、針織、染整工藝技術、產品開發和新設備研制,紡織測試技術、儀器研制和紡織品標準制訂,計算機應用方面逐步開展了研究工作,并取得了較好的科研成果。
1984 年6 月18 日,經國務院批準梅自強被任命為中紡院院長。上任后,他提出了中紡院以科研體制改革、堅持科研為主的方向,把承擔國家和紡織工業部下達的重大科研項目放在第一位,通過成果轉讓、技術服務、新產品試制以及中試生產等增加收益。在一系列措施實施后,中紡院成立了以科研成果的審查、鑒定、推廣等為主要工作的計劃處,促使中紡院從科研型向科研經營型轉化,1984 年中紡院和各地簽訂的成果轉讓和技術服務項目共25 項,收到了較好的經濟效益。
1987 年,紡織工業部成立科學技術委員會,梅自強任常務副主任,其間,他認真調查研究,為紡織工業建言獻策,提出了利用對外開放的有利條件,通過和國外技術交流、合作研發等途徑,吸收國外先進技術,提高科研工作起點。在1988 年5 月召開的中國紡織工程學會第十九屆代表大會上,他當選為常務理事兼學術委員會主任。他建立健全了學會所屬各專業委員會的組織,發揮各專業委員會下屬學組的作用,開展多層次、多形式的學術交流活動,發動廣大工程技術人員總結交流生產技術經驗,推動紡織工業技術進步。
他還多次率團出訪和組織來訪學術交流活動,提升了我國紡織工業在世界的影響力。1989 年10 月,他首次和臺灣紡織工程學會取得聯系,并促成1990 年2 月臺灣紡織教授訪問團首次來大陸介紹臺灣紡織工業情況。改革開放以來,梅自強先后率團去歐洲,去澳大利亞、新西蘭、朝鮮等國家訪問,介紹中國紡織工業的發展,促進科技交流與合作。
上世紀80 年代,伴隨著恢復建院時單純科研型到科研經營型的改革,中紡院經歷了體制變革的陣痛。不變的是,梅自強帶領的中紡院依然扎根科研,把國家和紡織工業部重大科研項目放在首位,深化改革、轉變機制,不僅加快了科技產業的發展步伐,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發展。轉制期間,中紡院承擔國家攻關、技術開發、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重大項目300 余項,獲省、部級以上科技進步獎60 余項。其中,國產YG131 型條干均勻度測試儀經鑒定達到當時國際先進水平,于1988 年獲國家經委技術開發優秀成果獎,1990 年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
“說實在的,我更愿意做實驗,搞科研。那時,我看準了一個課題,就是測量紗條均勻度的條干儀,當時國際上只有一家瑞士工廠獨家生產,我們曾通過各種方式想與之合作,但始終沒有成功。”20 多年后梅自強回憶那段過往時說。紗線條干是紡織業的專業術語。紗線條干的均勻度是評定紗線質量的重要指標之一,它不僅對紡織品的外觀和內在質量具有決定性的作用,而且還直接影響紡織生產過程的穩定性,因此條干均勻度的分析和測量對紡織品質量的控制和提高具有重要意義。
我國自50 年代開始研制條干儀,但未能成功。改革開放以來,紡織品開始大量進入國際市場,紡紗廠急需的條干儀卻只能依賴進口。當時,作為國際上獨家生產的壟斷產品,烏斯特條干儀的進口價格是每臺5 萬美元以上。對于恢復生產的中國紡織企業來說,昂貴的儀器買不起,送到香港等地檢驗的費用大大增加了產品的成本。在發達國家共同形成的技術壁壘面前,梅自強下決心要攻克難關,讓中國紡織業的質量控制水平迅速接近或者達到世界先進水平,為中國紡織工業今后的發展構筑一個起飛的平臺。
1982 年10 月梅自強牽頭組織中紡院和長嶺機器廠合作,在吸收瑞士、日本等國外先進技術的基礎上。研制國產條干儀,以達到烏斯特條干儀同等性能水平為目標。國產條干均勻度儀研制工作很快得到國家有關部門的支持,列入了紡織工業部“六五”攻關新產品試制計劃,并申報了一個技貿結合項目,一次性引進烏斯特公司50 臺條干儀。后來梅自強發現經過電子部雷達局和紡織工業部機械局研究通過的條干儀總體設計方案,有可能存在性能差距。他先后三次去長嶺召開研制三方工作會議,對總體設計方案做了重要改進,把波譜儀由原設計任務書規定的50 個頻道擴展為55 個頻道。雖然加大了研制工作難度,但為實現國產條干儀要達到烏斯特條干儀同等性能水平的目標提供了保證。1984 年7 月,國產條干儀設計任務書和選型總體設計方案通過了審查,項目歷經3 年研制,于1986 年年底研制開發成功并通過了由紡織工業部和電子部組織的聯合鑒定,隨即批量投產,裝備于各紡織企業和科研單位,這就是著名的國產YG131 型條干均勻度儀。

海峽兩岸紡織科技信息工作聯誼會會議照片(從左至右梅自強、陳明、杜燕孫)。
原紡織工業部科技司副司長謝應安對條干儀項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作出這樣的評價:70 年代末80 年代初,改革開放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百業待興,紡織工業作為傳統產業承擔了為國家整頓復興積累原始資金的任務,急待打開國際市場。梅自強在分析了各方面情況后,敏銳地看到條干儀研制的必要性和行業本身的技術局限,開發研制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紗線條干均勻度儀,提高了我國紡紗技術水平,突破了技術壁壘。
梅自強任院長時期,中紡院有科技人員345 人,約占全院職工總人數的53.7%,其中1979 年以后分配來院的研究生、大學生170 人,占全院科技人員的49.3%。這些年輕技術人員正處在出成果和將要出成果的最佳時期。為此,梅自強在院務會上提出:人才培養是需要抓緊解決的問題,要挑選那些有高度政治責任感和強烈革命事業心的青年同志,為他們投身科研、生產工作積極創造條件,關心和幫助他們在科研工作上迅速做出成績。
在他的帶領下,中紡院根據各研究所/室的方向任務,確定了各單位的編制和人員,并相應地調整和組織各單位的專業結構和人員配套結構,組織一支精干的、熟悉業務的、具有一定專業知識的人才隊伍,為合成纖維、棉毛紡織、針織、印染整理,化纖和紡織機械行業的產品開發、新工藝、新技術、新設備研究,標準工作和測試技術的應用與研究,計算機應用和軟件開發及紡織工業自動化研究,基礎理論和技術經濟研究方面打下較好的基礎。在這些學科領域內,也涌現出一批有成就、有影響,能推動這些學科發展的帶頭人和一批政治素質、業務水平較好的科技骨干。此外,梅自強還對職工出國進修培訓、考研究生、博士生、業大、電大的學習等做了一些規定,鼓勵各類深造人員學用一致,學以致用,引導科技人員把精力放到科研和生產業務工作上來。同時,他還推動辦好在職或各種業余的學習班,為自學的各類人員,提供了適當的工作崗位,發揮他們的專長。
20 世紀80 年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初始階段,是中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開始,社會面臨著巨大的變革,梅自強出色地以一個學術帶頭人的身份,順利完成了建成紡織工業科研隊伍“國家隊”的目標。他培養、造就的一批學科帶頭人和科技工作骨干正在繼承著他的志向踐行著中紡院科研攻關精神。
上世紀80 年代末,剛剛實行改革開放的中國百業待興,中國紡織業靠產品出口成為外匯收入的支柱產業。當時國際上在進行“第三次工業革命”,行業結構調整勢在必行。1987 年,梅自強率中國紡織工業代表團參觀巴黎第10 屆國際紡織機械博覽會,他感到我國紡織工業的技術水平和國際上的差距正在逐年拉大,科技上不去,我國紡織品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就會越來越弱,就不得不再次引進技術和設備,走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引進—落后—再引進—再落后”的老路。
同年,紡織工業部科學技術委員會在京成立,梅自強就任第一副主任。他在自己的筆記中寫道:科學技術委員會是對紡織工業科學技術發展的方針、政策及重大科研問題進行咨詢、參謀的組織。我要認真執行部黨組的決定,結合各階段紡織工業的形勢和任務,調查研究,為振興紡織工業建言獻策。在現實中他也是這樣去做的,他分析了國內外技術現狀和發展方向,對棉紡織加工鏈整體進行技術思考,發表了“國外棉紡織技術發展趨向和我國棉紡織工業的技術進步”一文,提出了集中力量以發展清梳聯合機、精梳機、自動絡筒機、無梭織機為重點的主攻方向。
清梳聯合機、自動絡筒機、無梭織機是解決傳統工藝用工多、勞動強度大、產品品種受限的關鍵,精梳機是紡織產品上檔次的關鍵,這幾項設備對紡織工業設備科技攻關、引進技術消化吸收、技術改造規劃和實施能夠起到示范引領作用。這個建議在上報國務院后,得到了時任副總理朱镕基的大力支持,認為這個建議符合國情,具備兼顧基礎建設和長遠發展的前瞻性,契合紡織工業戰略目標的方案,最終形成了紡織工業4 個“重中之重”成套技術引進項目,對提高紡織裝備整體水平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中國紡織業高速發展的過程中,作為紡織原材料的棉花,特別是優質棉花始終是制約因素。當時我國棉花的自給自足率在60%~70%之間徘徊,進口棉花量一度達到世界棉花貿易量的40%。棉花生產不僅牽制著紡織工業的生產,還對國民經濟產生了嚴重影響。多年來,為穩定棉花生產主要采取的依據是糧棉合理比價原則,以提高棉花收購價格,穩定種植面積。但糧價逐步放開后,棉花供需只能強制實行國家規定價格,棉花市場得不到合理開放,特別是在社會經濟發展比較快的地區,農民經營種植的選擇更多,棉花種植面積更難以得到保證。
1990 年,梅自強赴新疆考察,他看到了新疆發展棉花生產的巨大潛力。南疆屬大陸性氣候,晴天多、光照好,氣溫高且溫差大,有利于棉花生長。南疆土地資源豐富,地廣人稀,在保證糧食種植的基礎上,其余農田都可以種植棉花。在相同土地條件下,按當時糧棉比價,每畝土地種棉比種糧可增收30~90 元,當地農民都愿意多種棉花,再結合原建設兵團的國營和集體農場領導力量強、管理水平高、經驗豐富的特點,發展棉花生產具有很大的優勢。
在經過詳細的研究和比對后,梅自強以“科技委委員建議材料”的形式,向中國紡織總會(原紡織工業部)黨組、總會提交了《關于大力支持新疆加快發展棉花生產的建議》。他在建議中指出,應適當調整我國棉花生產的地區規劃,為加快新疆棉花生產提供有力支撐,逐步把新疆建設成為我國棉花主要產區,我國棉花、紗布、紡織后加工產品的生產基地。這是梅自強當選全國政協委員后,結合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提出的一份卓有遠見的專業性建議,引起了各級領導的重視,并為此建議制定了一系列的鼓勵政策,大力支持新疆發展棉花種植。
現在回看近30 年前梅自強的建議,仍然可以感到這是一份既有遠見又有實際調查數據支撐的報告,不僅為紡織工業消除后顧之憂,而且將大大推動新疆經濟的發展。報告提交的20 年后,新疆已經成為中國舉足輕重的棉花生產基地,全疆棉花產量占全國棉花產量的60%以上,其中優質長絨棉的產量,新疆占全國的90%以上。
我國是絲綢生產大國和出口大國,但是自1994 年下半年以來,受金融危機影響,我國絲綢行業陷入了前所未有困境。為盡快幫助我國絲綢行業擺脫困境,在1999 年3 月召開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九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梅自強作為第一提案人提出了《建議進一步采取措施拯救絲綢行業》提案。他詳細介紹了我國絲綢領域的背景資料和行業數據,并逐一分析、列舉了造成絲綢行業陷入困境的具體原因,這其中既涵蓋了多年積累和深層次問題,也有近年產生的新矛盾,為了重振我國絲綢這一“瑰寶”雄風,他提出了進一步改革繭絲綢經營管理體制,加強科研力量、加速新產品開發,設立絲綢新產品科研開發專項經費,分設絲綢產品宣傳專項基金,并依次解讀了各項建議的具體做法。這一提案受到政協九屆全國委員會和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經提案委員會建議,該提案由國務院交國家經貿委研究辦理。
同年6 月,國家經濟貿易委員會對梅自強提出《建議進一步采取措施拯救絲綢行業》的提案給予答復。答復表示:
一是經有關專家論證和國家繭絲綢協調小組會議審定,國家繭絲綢發展風險基金已將一批關鍵技術科技攻關、絲綢產品的科研開發項目列入國家繭絲綢發展風險基金第二批發展性項目,用于絲綢產品科研開發必要的資金支持。
二是經行業內專家論證,將采取國家資助方式,中國絲綢協會統一組織,通過央視黃金時段和有影響的報刊推出聯合廣告、在國際互聯網上設立中國絲綢宣傳網站、組織絲綢企業參加國內外有影響的博覽會,加強絲綢新產品的宣傳。

梅自強在上海國際紡機展參觀。
三是在推進現有繭絲綢貿工農一體化改革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和論證繭絲綢經營管理體制的改革方向。此舉有效提高了我國絲綢科研技術水平,規范絲綢行業的流通秩序,帶動了市場發展。
在擔任第八屆和第九屆全國政協委員期間,梅自強還提出有關紡織工業發展的提案10 余件,其中,《建議進一步采取措施拯救絲綢行業》的提案被評選為第九屆政協優秀提案。
80 年代末90 年代初,科學技術的迅速發展把紡織工業推到了創新發展的岔路口。梅自強用他堅實的理論基礎、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實事求是、具有前瞻性的分析為紡織行業創新發展指明了方向。
梅自強的一生都與我國紡織行業發展緊密相連,他一生都在為我國紡織工業振興奔走疾呼。即使80 高齡,他一年中的一半時間都奔走在全國各地的科研一線。面對各種活動邀請,他始終堅持非科技學術活動不去,技術條件不成熟的不去,推廣時機不成熟的不去。而對于大專院校、科研單位和企業在科研技術、項目攻關方面的求助,他不僅有求必應,還充分利用一切資源為他們的技術創新鋪路搭橋。他幾十年如一日秉承高效勤勉的工作習慣,每天晚上9點就寢,凌晨3點起床,3 點到6 點是他學習和查閱資料的時間,6 點以后吃早飯上班,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這種習慣在出差開會期間也是如此。去世的前幾天,梅自強還以81 歲高齡前往一家中小企業主持科技成果鑒定,這也成為了他一生中最后主持的鑒定。直至病危的前一天,他仍然在辦公室伏案工作。
2010 年8 月16 日凌晨,梅自強心臟病突發被送進北京醫院,搶救前他對醫生說:“我下周要出差去參加會議,還要發言,發言稿還沒有寫好。”醫生驚訝地回答:“你的病情非常嚴重,參加會議肯定不行的。”梅自強因搶救無效逝世后,工作人員在清理遺物時都驚訝于梅自強過人的精力和工作的繁忙程度,他的工作計劃安排已經從逝世的當天排到了9 月26 日。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前會長王天凱回憶梅自強時說:“他留給我的印象,是一種態度,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是一種作風,對科學謙虛謹慎的作風;是一種胸懷,對學術精益求精、包容各派的胸懷;還有一種精神,就是獻身行業的技術進步、忘我工作、不計報酬、勇于付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