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 兵 陳踐發 肖 洪 劉曉強 劉凱旋
1.“油氣資源與探測”國家重點實驗室·中國石油大學(北京)2.中國石油大學(北京)地球科學學院 3.四川輕化工大學化學與環境工程學院
氦氣(He)是一種無色、無味、單原子的化學惰性氣體,是宇宙中含量第二豐富的元素,但其在地球上的含量卻很低。此外,氦氣是自然界已知沸點最低的元素,由于其特殊的物理—化學性質,特別是其在超低溫下仍為液體的特性和化學惰性,使其成為一種不可替代、關系國家安全和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重要稀缺戰略資源[1],在臨床醫學、航空航天、核磁技術、深海潛水、電子產業等領域都有廣泛應用[2-3]。目前,通常認為天然氣中氦的含量達到0.05%~0.1%即具有工業價值[4-5]。然而,針對氦氣的生成、運移、聚集、保存機理的研究尚較薄弱,是亟待解決的理論基礎[3,6]。氦源的研究是氦氣資源勘探中的關鍵研究內容之一,其不僅可以為氦氣成藏機制的建立提供理論基礎和支撐,也可以為富氦天然氣藏預測提供關鍵證據和認識。有關氦源的研究內容主要包括:①明確氦氣的來源與不同氦源的相對貢獻[5,7-12];②殼源氦源巖的分布特征、巖石類型、富鈾、釷礦物組合及氦源巖放射性元素組成[12-16];③殼源氦源巖生氦量模擬和氦質量平衡計算[17-22];④殼源氦源巖中氦氣釋放特征[19,23]。但這些研究內容尚未解決氦源有效性評價及氦氣來源精細識別等問題,還需要對氦源進行深入、系統的研究。為此,筆者通過調研前人研究成果,分析并總結了氦源的研究現狀與研究方法,提出了氦源巖的評價參數,對于未來氦氣資源的勘探研究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氦(He)有3He和4He兩種穩定的同位素,具有初始型、散裂成因型和放射性成因3種成因類型[24]。其中初始型是由“恒星合成元素”假說的核聚變產生的氦,現多保留在地幔中;散裂成因型指由物質與宇宙射線相互作用產生的氦;放射性成因型則主要來自于鈾、釷的放射性衰變生成的氦。鑒于不同成因的氦氣儲存于不同的地質體中,因此按來源又可分為大氣源、殼源(放射性成因)和幔源3種來源(圖1),其中3He主要來源于地幔脫氣,而4He主要來源于放射性元素衰變[10,25]。

圖1 氦氣來源模式圖
通常,大氣源的氦主要來自固體地球脫氣作用釋放出的氦氣,如大洋中脊的火山噴發、巖漿脫氣和巖石風化作用釋放出來的氦。大氣中氦的含量非常少,約為5.24 ppm(1 ppm=1 μg/g,下同)[26],一般可從地下水補給區溶解到水中(圖1),隨著地下水循環進入盆地流體系統。然而,天然氣藏中的大氣氦含量較少,往往可忽略不計。
幔源氦中3He的含量相對更高。地幔中含有大量的原始氣體,屬于地球形成時賦存于地球內部的氣體,包括CO2、N2、CH4、He等揮發物,其可通過巖漿脫氣作用被釋放出來,從而使氦氣進入盆地流體系統中(圖1)。因為只有地幔熔融和巖漿活動才能源源不斷地把3He和其他揮發物運移輸送到盆地流體系統中[27],因此,幔源3He的存在意味著盆地底部有構造活動或火山活動[28-29]。
殼源氦為放射性成因氦,自然界中鈾、釷等放射性元素(238U、235U和232Th)的衰變都會產生4He[24,30],如典型的衰變反應有:238U→206Pb+84He+6β;235U→207Pb+74He+4β;232Th→208Pb+64He+4β等。鈾、釷元素在整個地殼中均有分布,巖石(如花崗巖、頁巖等)中的鈾、釷雖然含量較低,通常為ppm級,但隨著地質時間的積累,放射性成因的氦在地殼中也有相當數量的聚集[31]。
在已報道的沉積盆地內的富氦天然氣藏中,大部分天然氣藏中的氦以殼源氦貢獻為主[6,9,32-34],以幔源氦氣貢獻為主的氣藏不多(表1)。然而,在我國松遼盆地[8,35]、蘇北盆地的黃橋氣田[5,8]和三水盆地的一些氣井[36],發現了典型的幔源氦的貢獻,且其中幔源氦貢獻高達65.4%(表1)。研究結果表明,這些氣田緊鄰郯廬大斷裂(超殼斷層)或與火山區有關,為地幔脫氣提供了有利的構造環境,而在非火山區或構造擠壓區,深大斷裂則為幔源氦氣的運移提供了重要通道[33]。據此可知,形成幔源氦氣藏可能需要同時滿足兩個重要條件:①裂谷構造環境,伸展性斷裂發育并與上地幔溝通(圖1),從而為幔源氦向地殼運移提供開啟性良好的通道;②氦氣藏需要有源源不斷的氦氣補給,而且補給量不小于氣藏中氦氣的散失量[5,20]。

表1 國內外富氦氣藏的氦同位素特征及幔源氦貢獻表
氦氣補給不僅是形成幔源氦氣藏的重要條件,也是所有含氦、富氦天然氣藏形成的必要條件,因為氦的滲透性極強,比其他氣體更容易通過蓋層散失。因此,只有當補給量高于散失量時,氣藏中的氦氣含量才會達到一種動態平衡,以保證氦氣的含量相對穩定在一定的水平上。同時,幔源氦的補充需要通道保持開啟。而殼源氦卻不同,一方面儲集層巖石內鈾、釷元素放射性衰變可不斷地生成氦,因此,氣藏中有持續的氦補給;另一方面氦氣的釋放和運移不只受控于斷裂,與溫壓條件、介質密切相關。來自地殼基底的氦,其通量約為1.47×10-6mol4He/(m2·a)[45],可以通過溶于孔隙流體或地層水等方式進行補充。
不同來源的氦氣同位素組成具有較明顯的差異,3He/4He值被應用于確定氦的來源,通常認為殼源、大氣源和幔源來源的氦3He/4He值分別為n×10-9~n×10-8、1.4×10-6和 1.1×10-5[4,46]。樣品中3He/4He(R)與大氣中3He/4He(Ra)的比值(R/Ra)也可用于判斷氦氣來源,即R/Ra=(3He/4He)樣品/(3He/4He)大氣。當R/Ra>1,表明天然氣藏中氦氣有明顯的幔源氦貢獻;當R/Ra<0.1時,可以認為天然氣藏中氦氣基本來自殼源氦[7-8,47]。由于大部分天然氣藏中幔源氦貢獻較少(表1),因此,下文中主要針對殼源氦進行深入探討。
富氦天然氣藏中的殼源氦氣來自于鈾、釷等元素的放射性衰變[19,39,48-49],而放射性衰變是一種反應速率僅與同位素絕對含量相關的一級物理反應過程,所以鈾、釷等放射性元素含量高的巖石,通常可作為潛在“氦源巖”。張文等[50]類比了烴源巖的定義將富含鈾、釷、大量生成和排出氦氣的巖石定義為氦源巖。Danabalan等[51]提到氦源巖是指其鈾、釷含量和年齡都足夠提供氦氣的巖石。前人研究認為,基底巖石中通常積累了大量的氦,只是在沒有釋放機制的條件下,氦無法從中大量排出[22-23,52],筆者認為這些巖石也可作為氦源巖,故富含鈾、釷元素的古老巖石均可作氦源巖。
有關殼源氦源巖的研究既對氦氣來源判識具有理論意義,同時也是指導氦氣資源勘探的重要根據之一。然而,在勘探實踐中尚未建立氦源巖的評價參數和評價指標。筆者類比烴源巖的評價參數,提出了氦源巖的評價參數,分別為氦源巖石類型、氦源巖鈾、釷元素豐度、氦源巖形成年齡及氦源巖體積規模(表2),這里的氦源巖石類型是指氦源巖的巖石特征,其富鈾、釷礦物組合和氦源巖元素組成是生成氦氣的基本條件;氦源巖鈾、釷元素豐度和其形成年齡則從根本上控制了氣藏中氦氣的強度;氦源巖的體積規模則決定了生成氦氣的總量。

表2 烴源巖與氦源巖評價參數表
對于天然氣藏中的殼源氦的含量來說,主要取決于氦源巖中的鈾、釷含量及形成年齡,但地質體中鈾、釷元素豐度低,僅為ppm級,且半衰期長達數十億年以上,因此,氦源巖都是弱源巖。這意味著氦源巖形成年齡及體積規模進一步地影響了天然氣藏中的殼源氦含量,巖石體積大且經歷了較長的地質時間的氦源巖可以產生有潛在經濟價值的氦氣。但由于缺乏理論和大量的地質實際支撐,尚無法明確氦源巖的評價標準。
殼源氦的氦源巖石類型和性質是氦源巖有效性的重要影響因素。氦源巖石類型可以為巖漿巖、變質巖及沉積巖,目前,大量研究結果表明,盆地基底花崗巖可作為富氦天然氣藏的有效氦源巖[13,16,18,20],富有機質頁巖也可作為潛在氦源巖[53-54](表3)。

表3 殼源氦潛在氦源巖石類型及特征表
陳踐發等[3]通過統計全球氦氣資源的分布,發現目前世界上的絕大部分富氦天然氣田主要分布在克拉通內部或周邊地區,且克拉通時代越古老,氦氣田內氦氣豐度越高。主要原因為:元古代—太古代地殼/克拉通的巖石組成主要為花崗巖類或變質巖類,一方面這些巖石富含鈾和釷[56-57],具有較強的4He生成潛力;另一方面,基底形成時間早,4He的生成量隨著時間演化而逐漸累積,其要么留在礦物的內部,要么擴散或釋放到巖石孔隙流體內。因而古老的克拉通內可能累積了大量的氦氣,為后期氦氣在沉積盆地內的富集成藏提供氦源[58-61],例如美國黃石公園下方的太古代克拉通中,氦累積了數億年,在2 Ma內受構造和巖漿活動的影響迅速釋放[52]。此外,基底巖石通常體積大,可累積生成大量的氦資源。美國Panhandle-Hugoton地區、Cliffside地區,Riley Ridge地區以及我國的四川威遠氣田、秦嶺造山帶北部渭河盆地,這些富氦天然氣田下部均有巨大的基底花崗巖體,這些巖體可能是氦氣的主要氦源巖 [14-15,17,54,62-63](圖 2)。

圖2 中國威遠富氦天然氣藏和美國潘漢德富氦天然氣藏剖面圖[54,62]
基于質量平衡原理,也可計算基底花崗巖體對沉積盆地內天然氣藏中氦的貢獻,具體計算方法在下文中詳細介紹。Ballentine等[17-18]計算了Panhandle-Hugoton地區盆地內儲層巖石原位生成的氦氣量及儲層外部來源(下伏沉積物和盆地基底花崗巖)氦的貢獻。結果表明即便儲層巖石產生的氦全部釋放、運移、聚集保存到氣藏中,其氦含量仍然低于檢測到的天然氣藏中放射性氦的含量,如果將下伏沉積物產生的氦計算在內仍不足以形成已發現的Hugoton-Panhandle天然氣藏中氦的資源量。因此,推斷必須有大量的來自盆地基底花崗巖的氦氣聚集到天然氣藏中。這說明在Hugoton-Panhandle地區盆地基底花崗巖對氣藏中的氦具有重要貢獻。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氦氣在氦源巖中的釋放效率、抬升剝蝕造成的氦氣損失量以及地質歷史時期氣藏中氦氣的補給和逸散均具有較強的不確定性,氣藏中氦氣的準確相對來源仍然是一個難題。對于Panhandle-Hugoton地區,Brown[20]建立了大氣田中沉積物和基底來源氦的生成和運移的模型,明確了不同部位氦氣的來源和運移特征。但由于模型中地質參數缺乏實驗室校準(如擴散系數、亨利系數等),且基底氦源巖的厚度及氦氣釋放和運移機制認識不足,使得其模型受實際地質參數約束較差,所以目前也僅能從定性的角度確定兩類氦源巖的相對貢獻,尚無法定量評價不同類型氦源巖的貢獻。Cheng等[44]通過氦的質量平衡計算和氖同位素組成特征,明確了北美Willliston盆地的基底巖石對沉積盆地內氦和氖的重要貢獻,并且通過建立氦的運輸模型證明了擴散作用和基底巖石的氦通量對沉積盆地流體中氦分布的控制作用。Halford等[22]也應用質量平衡原理確認了美國科羅拉多高原的四個富氦天然氣藏的氦源,認為前寒武紀花崗巖基底是主要氦源,且深大斷裂為氦氣的運移提供了有效通道。此外,前人采用真空破碎、加熱熔融和階段升溫3種方法提取了我國關中盆地基底花崗巖中的氦氣,驗證了花崗巖可作為渭河盆地富氦氣藏的有效氦源巖[16]。實驗結果表明,花崗巖中的氦氣主要賦存于礦物晶格中,其中氦氣釋放率達80%以上,并且溫度是控制花崗巖中氦氣釋放的首要因素[19]。
上述研究結果表明,盆地基底花崗巖可以作為富氦天然氣藏的有效氦源巖。
根據各類巖石的鈾、釷含量可知,花崗巖生氦能力雖強于砂巖和碳酸鹽巖,但弱于頁巖,特別是富有機質泥頁巖或烴源巖[3,6,64]。在威遠氣田中,作為烴源巖的下寒武統筇竹寺組富有機質頁巖的鈾含量范圍可達13.7~47.7 ppm,而花崗巖體(距今741 Ma)的鈾含量為2.55~16.94 ppm,明顯低于頁巖的鈾含量[54-55],目前兩者對威遠氣田中氦氣的相對貢獻尚不清楚。雖然威遠氣田頁巖中鈾含量更高,生氦能力更強,且烴類氣體可作為運載體攜帶氦氣一起運移成藏。但伴隨有機質的熱演化生烴過程,頁巖可以同時產生烴類和氦氣,且生成烴類的強度遠遠高于生成氦氣的強度,這將不可避免地導致氦氣濃度被生成的甲烷等烴類氣體稀釋,使得氦濃度低于經濟利用的豐度。Brown[13]計算發現生烴潛力最小的頁巖(S2=2 mgHC/g巖石)在10億年內產生的烴類氣體的量是其產氦量的3 000倍,由此可見氦的產量與天然氣的產量相比非常低。此外,在沉積物中,鈾、釷元素主要富集于黏土礦物或顆粒包膜中[21],同時,頁巖的礦物顆粒直徑較花崗巖小得多,根據4He的衰變反沖釋放機理[25],頁巖中產生的4He更容易丟失而不易保存,也就是說巖石的孔隙流體相對于固體巖石、礦物更富集氦。然而,巖石的孔隙度對孔隙流體中氦的富集速率也有很重要的影響[13],氦氣在高孔隙度氦源巖的孔隙流體中富集較慢,而在低孔隙度氦源巖的孔隙流體中容易富集(圖3)。沉積巖相比于火成巖和變質巖往往具有更高的孔隙度,這可能是其不易形成高濃度氦氣的原因。總的來說,在強生烴能力和高孔隙度兩個因素的影響下,富有機質頁巖獨自作為氦源巖能否形成富氦天然氣藏還有待進一步探討。

圖3 孔隙度對孔隙流體中氦分壓的影響圖[13]
目前的勘探實踐表明,達到工業利用水平的氦氣藏大部分與花崗巖和古老地層有關[17-18,49],而以富有機質頁巖為氦氣源巖的氣田中不易形成富氦天然氣藏。例如,四川盆地下志留系龍馬溪組富有機質頁巖,具有高鈾含量(5.99~13 ppm)[55],并且是龍馬溪組頁巖氣的優質烴源巖,但由于其強烈的生烴作用,氣藏中氦濃度被嚴重稀釋,大多數氣藏的氦含量低于0.1%[54]。再如,鄂爾多斯盆地三疊系延長組長7段油頁巖,作為中生界油氣藏的主要烴源巖,其鈾、釷平均含量為35.46 ppm和13.56 ppm,生氦強度達9.8 L/(km3·a)[6],但在天然氣藏中未檢出氦氣或氦含量低于0.1%[65]。因此,在沒有盆地外部氦源或特殊的富集機制情況下,富有機質頁巖單獨作為氦源巖時,很難形成富氦或高氦天然氣藏,也可以說此時頁巖是非主要的氦源巖。但這并不意味著,產自富有機質頁巖中的氦氣對整個天然氣藏中氦氣的貢獻為零。由于目前氦源定量評價的方法尚不完善,我們只能認為在發育了花崗巖基底的沉積盆地內,富氦天然氣藏中的殼源氦氣多為混源且主要源自基底花崗巖,至于富有機質頁巖是否可作為有效氦源巖以及有效氦源巖的評判標準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氦源研究方法主要包括以下兩方面:①針對氣藏中的稀有氣體進行研究,包括稀有氣體組分含量及同位素組成測試;②對氦源巖進行研究。其中氦源巖研究方法包括:①依據盆地的區域地質背景,提出潛在氦源巖并明確其展布特征;②對潛在氦源巖進行U、Th放射性元素含量測定和U、Th放射性元素的賦存狀態特征研究;③氦源巖生氣量模擬計算;④氦源巖中氦氣釋放實驗。然而,對于以上研究內容是如何影響氦源巖的有效性和生氦潛力的,仍是目前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天然氣中稀有氣體組分含量及同位素組成分析是確定天然氣藏中氦氣豐度及來源的主要方法。通常,樣品的3He/4He(或R/Ra)和40Ar/36Ar比值可用于鑒別氦氣的來源,3He/4He(或R/Ra)與4He/20Ne比值可用于判斷幔源氦的貢獻。如圖4所示,我國大部分盆地均具有典型殼源氦貢獻的特征,如四川盆地、塔里木盆地等,但少部分盆地,如松遼盆地、蘇北盆地,幔源氦貢獻較高。除此之外,4He/36Ar、20Ne/22Ne等稀有氣體同位素比值也可作為判斷氦氣成因來源(幔源、殼源及大氣源)的依據[66-68]。稀有氣體組分及同位素組成的測量過程,對實驗條件和儀器要求非常高,一方面是因為天然氣藏中稀有氣體含量低,樣品容易受污染,另一方面是大氣中Ar含量較高,測量過程中大量Ar會加重質譜儀的電離過程,導致儀器的背景值會不斷升高,測量誤差將逐漸增大。目前國內已有多家單位和實驗室可以實現全組分含量和同位素組成測試,但由于20Ne和22Ne同位素受40Ar++、CO2++干擾[69],準確測量Ne的同位素豐度和比值仍是待解決的關鍵問題。不論如何,稀有氣體在地質作用過程中的豐度和同位素組成變化幾乎不受復雜化學反應的影響,所以其在判斷氦源方面仍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圖4 各盆地天然氣或包裹體中R/Ra與40Ar/36Ar和4He/20Ne關系圖
首先,氦源巖中鈾、釷元素的含量從根本上控制了氦源巖的生氦潛力,所以鈾、釷含量測定是必不可少的分析測試項目。目前,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法(Inductively Coupled Plasma Mass Spectrometry,ICP-MS)、α能譜法及γ能譜直接測量法是獲取巖石或礦物中鈾、釷含量較準確且高效率的方法[72-73]。其次,氦源巖鈾、釷元素的賦存狀態研究,可采用電子探針X射線顯微分析儀(Electron Probe Micro Analyzer,EPMA)對礦物表面微區的礦物成分進行相關分析[74],進一步地可獲得富鈾、釷礦物在巖石中的種類和分布特征(圖5),為研究氦氣在礦物和巖石中釋放和保存機理提供支撐。由于鈾、釷的原子序數較大,背散射信號強度高,在背散射電子圖像(Back-scattered Electron Image,BSEI)中相應區域較亮,因此,圖像的明暗程度可大致判斷礦物中鈾、釷含量的高低(圖5)[16]。花崗巖中常見的含鈾、釷礦物主要有兩類:一類為晶質鈾礦(UO2)、鈮鈦鈾礦(Ti-Nb-Y-U)、釷石(ThO2)及鈾、釷石(Th-U)等鈾、釷獨立礦物;另一類為鈾、釷元素以類質同象賦存其中的副礦物,如鋯石、獨居石、磷灰石等。在沉積巖中,鈾、釷元素主要賦存在黏土礦物或顆粒包膜中[23]。而不同類型氦源巖中富鈾、釷礦物的差別,直接影響了其對氦的封閉能力。

圖5 秦嶺造山帶花崗巖的典型背散射電子圖像[16]
氦源巖的生氦量模擬是氦源巖生氦能力評價的重要手段,這里的生氦量主要指4He生成量,而氦氣質量平衡原理是一種判斷氦源的重要方法。Ballentine等[25]根據衰變公式和原理計算了4He產率,每年每克U、Th分別產生3.32×1012和7.71×1011個氦原子,換算得1.21×10-7和2.87×10-8cm3氦氣[18]。因此,氦源巖生氦量與巖石中鈾、釷總量和巖體年齡直接相關,而鈾、釷總量又與巖石的密度、孔隙度和有效體積有關。考慮上述因素后巖石原位生氦量的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ρ表示平均巖石密度,g/cm3;α表示每克巖石的4He年產量,mol4He/(g巖石·a);φ表示巖石孔隙度;V表示巖石體積,cm3;t表示巖體年齡,a[21]。根據U、Th的放射性衰變定律,α= 0.235 5×10-12×[U]×[1 + 0.123×([Th]/[U] - 4)],其中[U]和[Th]分別表示每克巖石中鈾和釷的含量[75]。
對于沉積盆地內的富氦天然氣藏來說,儲層巖石、儲層下伏沉積層和基底巖石均可為其提供氦氣,因此,應用該公式計算儲層巖石、儲層下伏沉積層和基底巖石的原位生氦量[22](圖6),是從氦氣的生成方面進行氦氣資源量預測的一種方法。張文等[19-20]均應用該方法進行了資源量估算。

圖6 氦氣質量平衡的計算模式圖
在計算儲層巖石原位生氦量對氣藏的氦貢獻時,需要考慮到源巖中氦氣的釋放效率以及運移和聚集過程中的散失量,然而,對于這些因素還缺乏相關的實驗驗證和約束條件,通常,在計算儲層巖石原位生氦量的貢獻時,假設4He在儲層巖石中生成后全部釋放到孔隙流體中[18,21-22,76],并100%運移,聚集到天然氣藏內。這種假設與實際地質條件是不完全相符的,所以實際的儲層巖石原位氦貢獻要比計算量低。另外,儲層形成年齡要比氣藏形成年齡早,自儲層巖石形成以來其原位生成的氦不可能全部進入氣藏中。因此,模擬計算得到的生氦量不是準確值,但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在地質歷史時間的尺度上,氣藏中氦的聚集量主要受控于儲層原位生氦的貢獻和儲層以外來源的氦在氣藏中的通量[45]。氣藏形成后儲層外部巖石生成并進入氣藏中的氦氣量稱為儲層外部4He通量[21],計算公式為:

式中qc表示單位面積內(1 cm2)4He通量,qc=ρ×H×α×(1 -φ),mol4He/(cm2·a);H表示巖層厚度,cm;S表示氣藏的含氣面積,cm2。
根據質量平衡原理,通過對比儲層原位生氦量、下伏沉積巖層及基底在氣藏中的氦通量(圖6)與氣藏中氦含量可大致判斷氣藏中氦氣來源[18,20,22,25]。但目前,仍無法精細劃分和評估各部分巖石的氦貢獻。
氦源巖生成、排出和保存氦氣是一個漫長又復雜的地質與物理—化學過程,氦氣釋放實驗是認識這一過程的重要研究內容。通常,從氦源巖中提取氦氣的方法主要為真空破碎、加熱熔融和階段升溫3種實驗方法。實驗主要分為氣體釋放過程和測試過程,其中釋放過程需用到真空破碎裝置與高溫熔爐,釋放的氣體在高真空實驗裝置中釋放后,經過凈化和分離依次進入稀有氣體質譜儀進行含量和同位素測試。真空破碎和加熱熔融實驗可以釋放氦源巖礦物晶粒間、包裹體及礦物晶格中保存的氦氣[32,77-78]。因此,根據實驗結果可以判斷氦源巖中氦氣的主要賦存空間和不同空間內氦氣的成因來源,并且通過樣品模擬的生氦量和實驗中釋放出的氦含量的對比研究可獲得氦源巖中氦氣的保存系數和現今保存量。此外,實驗中釋放出的稀有氣體,其組分含量及同位素組成特征也是氦源對比研究中的基礎數據支撐。
階段升溫實驗在低溫熱年代學中被用來確定礦物中氦氣的擴散特征和封閉溫度[79-81],進一步地為(U+Th)/He定年提供研究基礎。而在氦源巖的研究中,階段升溫實驗則用于模擬溫度對氦源巖中氦氣釋放的影響,實驗和計算可獲得不同溫度階段內氦氣的釋放量、擴散系數、擴散所需活化能及封閉溫度等參數,這意味著可以確定氦源巖中氦氣的釋放特征和氦源巖對氦氣的封閉能力。Martel等[23]研究認為溫度達200 ℃時,自晶質鈾礦形成以來生成的氦散失量達80%以上。渭河盆地花崗巖和鈮鈦鈾礦的階段升溫實驗表明:地層溫度在27~250 ℃范圍內,花崗巖對氦部分封存,而250 ℃以上,將失去對氦的封閉能力,即生成的氦全部釋放[16]。研究表明,相對低溫的淺部地殼巖石中才有可能保存大量的氦,而深部地殼由于高溫脫氣作用,使得氦難以保存。此外,不同類型氦源巖中富鈾、釷礦物組合往往不同,使得其對氦的封閉能力存在差異。由此可知,在不同沉積盆地內,封閉溫度和地層溫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氦氣的釋放特征。
目前認為壓力對氦氣從礦物、巖石中釋放的影響似乎較小,Cherniak等[82]的研究結果表明高壓(2.7 GPa)帶來的礦物晶格的壓縮不足以顯著的影響氦的遷移。但要注意的是,構造作用或斷層帶來的壓力差和形成的裂隙,可能會為氦氣的釋放和運移提供動力,同時為氦氣的運移提供通道。例如,威遠富氦天然氣藏的形成,可能是由于晚白堊世構造抬升作用導致的壓力差引起了氦氣從花崗巖基底的釋放并聚集在天然氣藏中[54]。目前,尚缺乏相關的實驗方案來模擬壓力差對氦氣釋放的影響,未來分子模擬技術或許可以應用到該領域。
殼源氦作為富氦氣藏的主要氦源,常與盆地基底花崗巖密切相關,而基底花崗巖和頁巖等殼源氦的精細來源判識方法和相對貢獻評價的研究較弱。
殼源氦4He是由U、Th放射性衰變而來,是原子核發生的一種物理變化。僅從衰變產物4He的角度,是無法對不同氦源巖進行有效區分的。但對于花崗巖、古老基底和頁巖等潛在的氦源巖來說,它們在巖石性質、礦物組成、有機質含量及巖石中U、Th的賦存狀態等方面均有較大差異。因此,可從源巖和富鈾、釷礦物組合的角度入手,有助于厘清不同的氦源巖與產物4He的關系。另外,除4He以外,不同類型氦源巖產生的其他稀有氣體的豐度和同位素組成也可能有所不同,如巖石中的18O和19F發生核反應時可分別形成21Ne和22Ne(反應為18O(α,n)21Ne,19F(α,n)22Na(β+)22Ne),24Mg 和25Mg發生核反應時也可分別形成21Ne和22Ne(反應為24Mg(n,α)21Ne,25Mg(n,α)22Ne)[83],而不同巖石類型(巖漿巖、變質巖和沉積巖)中O、F、Mg同位素組成差異明顯,因此,不同巖石類型其產物Ne同位素組成也會有明顯差異,這意味著綜合利用氦、氖、氬等稀有氣體組分及其同位素組成的獨特優勢可能實現精細識別氦氣來源。總而言之,只有明確氦源巖有效性并實現氦源精細判識之后,才可以更準確地對不同氦源的貢獻進行定量研究,這些都是未來氦氣資源研究中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1)全球大多數已發現的富氦天然氣藏,以殼源氦貢獻為主,幔源氦的貢獻較少。盆地基底花崗巖已被認為是富氦天然氣藏的重要氦源巖,而富有機質頁巖是否可作為有效氦源巖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2)氦源巖的評價參數,主要包括氦源巖石類型、氦源巖鈾、釷元素豐度、氦源巖形成年齡及氦源巖體積規模。但氦源巖的評價標準仍需進一步明確和完善。
3)氦源的研究方法目前主要包括:稀有氣體組分含量及同位素組成測試;潛在氦源巖的U、Th放射性元素含量測定;U、Th放射性元素的賦存狀態研究;氦源巖生氣量模擬和氦質量平衡計算以及氦源巖中氦氣釋放實驗。這些研究內容對氦源巖的有效性和生氦潛力的影響是未來要解決的關鍵問題。
4)加強對不同氦源巖之間的對比研究、氦源巖石類型與稀有氣體組成關系的研究,有助于構建氦源巖的評價標準、氦源精細判識方法以及不同氦源貢獻的定量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