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關系和弱關系對女性就業機會的影響

□文/李星宇

（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南京）

［提要］女性在職業發展中面臨眾多困難，不僅整體收入低于男性，還面臨著因婚育而被動失去升遷機會的風險，而社會資本影響職業地位的獲得。本文以南京市為例，運用Logistic回歸模型識別強關系和弱關系對女性獲取晉升機會的影響。結果顯示：強關系和弱關系的使用有利于女性獲取升遷機會，且強關系的作用更顯著；而弱關系的使用對女性人力在晉升上有反向的調節效應。

近年來，女性關注其自身在職場上的成就，擁有更多的發言權，并努力平衡事業與家庭，但是職業女性仍面臨就業歧視。基于國際勞工組織（ILO）1958年的《歧視（職業和就業）公約》，可將就業性別歧視理解為表現出相同勞動生產率的勞動者因性別原因在雇傭、薪酬、晉升等方面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中國女性勞動參與率總體呈下降趨勢，從1990年的73%降至2017年的61.5%。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女性就業人員占全社會就業人員的比重為43.7%，“女性問題”與社會發展的現代性訴求聯系緊密，如何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率，緩解女性在職業發展中的種種障礙成為難題。就業機會公平是實現高質量就業的重要保障，但是社會關系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就業市場的公平。在勞動力市場上，社會資本是女性就業研究的重要視角，它可以為勞動者提供或者擴展潛在的發展機會，而在中國特有的人情文化環境下，求職者-關系人-雇主的信任關系鏈和熟悉關系鏈降低了社會資本的動員風險，保障了社會資本動員的收益回報。學術界多有研究社會資本對性別收入差異的影響，但是從社會資本角度分析強關系和弱關系對女性就業機會的相關研究不多。本文從強關系和弱關系視角出發，研究社會資本對女性獲取就業機會的影響，探究強關系和弱關系在女性職業發展中的影響機制，分析強弱關系特征對于人力資本在女性就職晉升上的調節效應。

一、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不同社會背景下，社會資本的作用差異及其產生機制也不同。本文將就業機會定義為升遷機會，并將社會關系按照親密程度或者關系強度分為強關系和弱關系，研究強關系和弱關系對女性就業機會的作用機制。

通過親屬關系和親密程度兩個維度，將強關系界定為和關系密切或交流頻繁的人的關系，如四代以內的親戚關系或聯系頻繁（一周聯系三次及以上）的知己好友的關系等；將弱關系界定為非四代以內的親戚關系和聯系不頻繁的人的關系，如普通朋友關系、只有聯系方式的老同學關系、同事關系等。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2020年課題組在江蘇省南京市玄武區、秦淮區和鼓樓區開展的問卷實地調查，調查對象為在南京市職業女性。共發放問卷319份，經篩選剔除缺少數據值和填寫明顯有誤的樣本，共回收有效問卷303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4.98%。出生戶籍為城鎮的占比61.06%，文化程度為大學的占比68.98%，畢業最高院校為普通院校的有242人，占比79.87%。政治面貌為中共黨員的有215人，占比70.96%。

二、變量選擇和模型設定

（一）變量選擇。本文從不同方面選取變量，作為進一步研究強關系和弱關系對女性就業機會以及收入水平影響的解釋變量。

1、強關系和弱關系變量。本文主要從三個特征變量來描述社會關系的幫助。首先是幫助類型，在向社會關系求助時，本文將其提供的幫助大致分為三類：一是提供信息、建議、指導申請、整理材料、幫助解決求職中的具體問題等技術類幫助；二是推薦或向有關方面打招呼信息類幫助；三是直接提供工作，不同類型的幫助對女性職業地位的獲得可能有著不同的影響。其次是提供幫助的社會關系人的職位，一般來說，職位越高的人掌握更多的資源，對女性的幫助程度越大。最后是社會關系人和女性是否同單位，如果同單位，一定的熟悉程度和了解能夠更容易地求助于社會關系。

2、個體和家庭特征。首先，不同年齡層女性的社會網絡的構成不同，其接觸的社會關系的種類和其提供的幫助程度也可能有差別，女性的政治面貌、健康亦是如此。此外，城鎮戶籍女性和農村戶籍女性環境的差異影響著社會網絡的構成。一般認為，女性的受教育程度越高，畢業院校越好，越容易掌握更優質的社會資源，從而擴大自己的社會網絡。同時，女性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社會關系對女性職業地位獲得的幫助作用有不同的發揮空間，比如對自由職業者，可能更多依靠自己而不是社會關系的幫助。借錢人數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的是女性社會網絡的規模，能夠向更多的人借到錢說明其社會網絡規模越大。家庭年收入體現女性的家庭背景，雄厚的家庭背景背后的社會資源更加可觀。

（二）模型設定。本文分別利用二元Logistic回歸作為基本的分析模型。通過構建二元Logistic方程，分別探究強關系和弱關系的使用對升遷的影響與強關系和弱關系的特征變量對升遷的影響。強關系和弱關系的特征變量對升遷影響的方程表達式為：

三、實證分析

對于剛步入社會的女性來說，獲得與自己能力匹配的工作是一大難關，而在職位變動時，工作中可能會遇到性別歧視等阻礙因素。本文假設強、弱關系對女性的升遷有影響。強關系和弱關系的幫助對女性升遷的影響具體分析如下：

首先，利用SPSS軟件初步進行計量分析工作，由于研究的是被解釋變量為二分變量：是否升遷，因此使用二元Logistic模型分別分析強關系和弱關系的使用及其特征變量對女性升遷的影響，強關系的變量對女性升遷的影響的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表1）

模型一探究是否使用強關系對于升遷的影響，自變量包含個人和家庭變量以及是否使用強關系，結果顯示畢業院校和家庭年收入的系數顯著為正。

模型二只將使用強關系的人納入，在個人和家庭變量的基礎上進一步控制了強關系的幫助程度、幫助類型、關系人的職位、是否同單位。結果顯示，幫助程度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求助的強關系提供很大幫助的女性獲得升遷機會高低于求助的強關系提供部分幫助的女性，給女性提供的幫助程度越大，女性越有可能獲得升遷機會。是否同單位的系數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與強關系人同單位的女性獲得升遷機會顯著高于與強關系人不同單位的女性，前者是后者的7.067倍。

模型三繼續控制了強關系人的職位*幫助類型，家庭收入的系數變得不顯著，畢業院校的系數變得更加顯著，說明畢業于越高層次院校的女性升遷率越高。工作崗位中企業的系數變得顯著為負，說明在企業工作的女性獲得升遷機會低于從事個體經濟、自由職業或其他的女性，這可能是由于個體經濟、自由職業及其他職業相對來說靈活性較大，強關系有較好的發揮空間。同時，高層及以上*人情類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得到高層及以上的強關系提供的人情類幫助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高于得到一般工作人員提供的技術類幫助的女性。這可能是由于高職位的人往往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更大的權利，提供的人情類幫助有利于女性的升遷，而相比于信息類幫助，人情類幫助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效率，減少了信息傳播等過程的困難。

總體來看，強關系對女性晉升有幫助。且對于強關系的使用來說，畢業院校層次越高的女性晉升機會越大；強關系人提供幫助越大，女性獲得升遷機會越大；與強關系人同單位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大于與強關系人不同單位的女性。獲得高層及以上職位的強關系人提供的人情類幫助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高于得到一般工作人員提供的技術類幫助的女性。

其次，再構造第二個二元Logistic模型研究弱關系的變量對女性升遷的影響，回歸結果顯示：

在模型一中，與強關系相同，畢業院校和家庭年收入的系數顯著為正，但是畢業院校在模型二和模型三中變得不顯著，說明當女性求助于弱關系以謀求升遷機會，其是否畢業于最高畢業院校沒有影響，弱關系的作用削弱了女性人力資本的作用。

而在模型二中，向基層或中層管理人員求助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大于向一般工作人員求助的女性，可能是由于相比于一般工作人員，基層或中層管理人員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更大的權利，能夠給女性提供更優質的幫助。此外，是否與弱關系人同單位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與弱關系人同單位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大于與弱關系人不同單位的女性，與女性同單位的弱關系人更熟悉女性自身的基本情況，可以更好地從女性個人的角度提供合適的幫助；并且同單位的關系人更熟悉單位的情況，有利于給女性提供更優質的幫助。

在模型三中，繼續控制了職位、畢業院校，且中層或基層管理人員中211和985院校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求助于中層或基層管理人員的并且畢業于211和985院校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在10%的統計水平上低于求助于一般工作人員且畢業于普通院校的女性，體現了弱關系對于人力資本在女性獲取就業機會上有反向的調節效應。

總的來說，弱關系對女性晉升有一定幫助，但是作用不大。對于弱關系的使用來說，家庭年收入越高的女性更有可能獲取晉升機會；向基層或中層管理人員求助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大于向一般工作人員求助的女性；與弱關系人同單位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大于與弱關系人不同單位的女性。而弱關系的使用對女性人力資本在女性晉升上有反向的調節效應，求助于基層或中層人員且畢業于211和985院校的女性反而比求助于一般工作人員且畢業于普通院校的女性獲得更少的升遷機會。

四、結論及建議

本文對社會資本對女性獲取就業機會的影響，強關系和弱關系在女性職業發展中的影響機制，強弱關系特征對于人力資本在女性就職晉升的調節效應進行了分析和討論。研究結果表明，強關系和弱關系的使用有利于女性獲取升遷機會，且強關系的作用就更顯著。

進一步的研究發現，對于強關系的使用來說，畢業院校層次越高的女性晉升機會越大；強關系人提供幫助越大，女性獲得升遷機會越高；與強關系人同單位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大于與弱關系人不同單位的女性；獲得高層及以上職位的強關系人提供的人情類幫助的女性獲得升遷的機會顯著高于得到一般工作人員提供的技術類幫助的女性。

社會關系在女性職業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強關系和弱關系是一種可投資利用的社會資源，這種社會資源能夠給女性帶來更多就業信息，提供升遷機會。運用強關系可以對能力有識別作用，提高了女性的教育回報率，而弱關系的幫助可以為人力資本較弱的女性提供更好的職業發展。因此，提出如下建議：女性在努力提升自身的人力資本的同時，要正確判斷對自己職業發展有利的各種社會關系網絡，在注重強關系的同時，也要加強對弱關系的投資，不斷優化與整合同質與異質性社會網絡資源，增加個體的社會資本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