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導覽的敘事與文化傳遞
——以南漢二陵博物館常設展語音導覽翻譯為例

李雨珈

（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1400）

為了讓觀眾真正走近博物館的展出文物，了解其背后的歷史情景和深刻內涵，博物館往往提供講解員解說或機器語音講解服務，將展出文物連點成線，帶領觀眾沿著歷史文化脈絡，體驗一場時空穿梭的文化之旅。不過展覽文化不可避免的地域性和民族性也增加了非本土文化背景觀眾的參觀成本。由此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重視多語種講解服務，使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能無障礙、身臨其境般地走進歷史現場，感受經典和傳承之美。因此，博物館外語語音講解服務的完善，也成為提高博物館服務質量的一項關鍵工作。如何拉近非中文背景觀眾與藏品的距離、深入淺出地講述中國傳統文化？文章以南漢二陵博物館的英語導覽說明翻譯為例，從優化場景敘事和傳遞中國文化兩個方面，提供一些提升英語解說質量的思路。

1 博物館語音導覽與翻譯思路

1.1 博物館與講解導覽

博物館是對文物標本進行收集、保藏、研究、陳列、傳播文化科學信息，為社會服務的文化教育機構①，應適應社會大眾的教育、科研等需求。博物館的主要職能是面向公眾做展示宣傳，豐富大眾精神生活。講解服務則是在沉默的藏品和觀眾間搭建橋梁，實物展示佐以情景敘事，讓觀眾沉浸式感知歷史遺跡，催生情感共鳴。因此博物館講解的基本任務是以博物館收藏的文化和自然遺產資源為依托對象，通過口頭交流的方式，對多樣化的觀眾群體進行智力開發，并為之提供愉悅的體驗，與社會公眾之間建立起最為直接的聯系②。同時，全球化使不同國家地區的人們越發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博物館受眾的文化背景越發多元，跨文化講解成為博物館建設的重要一環。受人力資源和時間成本等限制，博物館多采用講解器或線上小程序等技術手段填補外語講解的空白。優化導覽說明翻譯，讓外語觀眾盡可能以中文觀眾理解和欣賞的方式參觀，產出措辭通順自然、內容達意傳神、反映相似③的導覽譯文正是譯者追求的目標。

1.2 語音導覽的翻譯思路

譯員在拿到中文導賞說明時，大多下意識會延續文本翻譯的思維模式，力求譯文產出精準、信息的絕對完整和語言還原原文式的優美生動。然而，語音導覽不僅僅是講解的文字說明，更是與觀眾互動交流的媒介。良好的互動體驗更需要的是簡明清晰的敘述、富有趣味的故事，讓文物不再冰冷，連接過去與現在，讓觀眾產生情緒上的觸動和共鳴。因此，語音導覽說明翻譯完全可以借鑒口譯的產出思路，不局限于語言表面形式，轉而注重意義傳達。這也是巴黎釋意學派提倡的“語言脫殼”。1968年《國際會議口譯——言語與交際問題》的出版標志著釋意學派的誕生。1994年法國巴黎第三大學高等翻譯學校校長勒代雷教授所著的《當代翻譯——釋意法》則是釋意學派的集大成之作，從釋意、意義對等、言語、實踐問題、教學、機器翻譯等方向全面闡述了該理論的研究成果。在具體的翻譯操作上，釋意學派提出了一個三角模型：理解或闡釋、脫離源語語言外殼和重新表達。其中“語言脫殼”指講話使用的有聲符號消失，譯者保留非語言形式的記憶，即處在意識狀態的思想或提到的事實④。這要求翻譯忘掉源語的用詞，表達源語的思想。這一點在筆譯中也是成立的，因為譯者的理解都是基于非語言的，在詞語消失之時關注理解的內容。釋意學派創始人塞萊斯柯維奇認為：翻譯首先是人類的交際行為。在自然的交際活動中，語言主要起工具的作用，因此我們強調翻譯的對象應該是信息內容，是意義，而不是語言⑤。有人曾質疑語言脫殼、按照非語言的意義翻譯會造成形式表達效果的忽略和譯入語事實的不一致。勒代雷教授反駁道，作者寫作時并不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想，而是根據要表達的內容組織句子，作為第二作者的譯者的寫作方法應當是大致相同的，要根據與原文寫作所遵循的相同程序找到另一語言的表達方法⑥。按照“釋意”的思路，博物館的跨文化解說，就是要講好一個觀眾未知的全新故事，語言上凝練、易于理解，同時內容扎實、引人入勝。這就要求譯者通過改寫、增補等手段，流暢敘事，保持故事的完整性，提高觀眾對信息的接受度。同時減少非必要的信息負荷和概念，傳遞核心的文化內涵，實現觀眾對美、對文化的即時感知和享受。

2 “云山珠水間——考古發現的廣州”常設展覽案例分析

本文的語音導覽翻譯案例來源于南漢二陵博物館的英語導覽優化項目。南漢二陵博物館位于廣州市番禺區小谷圍島，依托五代十國之一的南漢國烈宗劉隱的德陵和高祖劉巖的康陵而建，是集遺址保護展示、專題陳列展覽、公眾考古教育、文物保管修復、學術科研交流于一體的遺址類專題博物館。“云山珠水間——考古發現的廣州”展覽是南漢二陵博物館的常設展覽，通過考古實物資料展現先秦時期廣州地區人類社會面貌，以及廣州自秦代建城以來2200余年的城市發展軌跡、歷史文化積淀和持續不斷的海外交往史。同時，向觀眾全面展現廣州城市考古和考古遺產保護成果。除了考古實物資料，館內還設計了多處模擬場景還原，力求讓觀眾見物見景，透物見人，最大程度觸碰歷史，感受文化。再結合流暢清晰、內涵豐富的外語敘事講解，無疑能夠讓非中文背景的觀眾充分享受一場中國傳統文化盛宴。

2.1 優化場景敘事

為了增加敘事的流暢自然，譯者可以根據敘述的主體對象和主題對小節說明進行改寫，在邏輯上修正原文失誤，或者增補邏輯使敘述無斷裂。

2.1.1 以主體對象聯系前后文

案例1：

原文：學界普遍認為，牙璋起源于黃河中下游一帶，是夏、商時期重要的禮器和祭祀用器。嶺南地區已發現牙璋30多枚，多見于廣東、廣西等。2016年發掘的增城墨依山遺址商代墓葬出土2枚玉質牙璋，是珠江三角洲地區首次在時代明確的墓葬中發現的，也是迄今為止廣州考古發現最完整的牙璋，其形狀、材質不僅與香港大灣、蟹地灣等遺址出土的同類器極為相似，與越南北部馮原文化墓葬出土的同類器也非常接近，表明距今3000多年前，環珠江口地區與中原的商文明便有交流來往，這種交流非日常衣食住行，而已深入祭祀、葬禮等文化與意識層面的交往。

分析：顯而易見，從起源到考古發掘文物和背后的地區文化交往，這一段的講述都圍繞“牙璋”展開。如若純粹按照中文“形散而神不散”的行文，敘述重點不斷在“牙璋”“嶺南地區”“墨依山遺址”“交流來往”間切換，對于外語觀眾難免暈頭轉向，對關鍵信息“牙璋”的吸收程度也會大大降低。因此，譯文應當以主體對象“牙璋”為線索，有機串聯起對其不同側面的描述。

譯文：It is widely recognized that Yazhang blade,first seen in the middle and lower basin of Yellow River,had served as an important ceremonial ware during Xia and Shang period.More than 30 pieces have been found in Lingnan region,mainly in Guangdong and Guangxi province.Two pieces of jade Yazhang blade were unearthed from tombs of Shang at Moyi Mountain Site,the first to be discovered in tombs of definite origin in Pearl River Delta and the most complete in Guangzhou.The shape and material are similar to those of blades unearthed from Dawan and Xiediwan sites in Hong Kong,and even share a lot of similarities with those unearthed from tombs of Phung Nguyen Culture in northern Vietnam,showing that there had been exchanges between Pearl River Delta and Central Plains more than 3,000 years ago.Apart from daily use,such exchanges expand to spiritual level,including rituals and ceremonies.

案例2：

原文：廣州是近現代民主革命的策源地，從第一次鴉片戰爭到孫中山領導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再到第一次國共合作，留下了豐富的印跡。考古勘探和發掘，讓毀于炮火或湮沒在歷史塵埃的部分近代史跡重現天日。廣州城防史跡，主要涵蓋城墻、護城河、衛所、烽火臺、炮臺等，其中炮臺類史跡最為豐富。

分析：梳理本段內容可以發現，“印跡”“史跡”的概念是貫穿整個小節的。從總括到具體的“城防史跡”，再落到“城墻”“護城河”“炮臺”等各個類型。因此，完全可以以“史跡”打通整個敘述，也能承接之后小的史跡點。

譯文：Cradle of democratic revolution,Guangzhou had witnessed huge social changes from first Opium War to National Revolution period.These indelible memories were brought back to people's sight thanks to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from which defense relics including city walls,moats,guard posts,beacon sites,and artillery batteries were found,the last largest in quantity.

案例3：

原文：考古，令“廣州記憶”更加清晰，讓“廣州故事”更加精彩。6000年的人文積累，2200多年的城市文脈，等待我們去進一步發掘、保護、研究、傳播和傳承。

分析：這一段主要突出考古和相關工作者的作用，用以收尾展覽、做出展望。然而結合整個展覽的敘述方向，都是在介紹考古出土實物，更偏重于“物”而非“人”。如若在最后突然強調“人”的主動性，則會打破敘述的一致性，比較突兀。所以在處理時不妨轉換角度，將“人”隱身幕后，凸顯“廣州故事”，延續“考古發現的廣州”這一展覽主題。

譯文：The study of archaeology brings the unique memory for Guangzhou back to life.Guangzhou,a city established more than 2,200 years ago but first settled down by people 6,000 years ago,awaits further exploration and protection on its abundant cultural heritage.

2.1.2 按照主題合并信息

案例1：

原文：廣州修城磚大致有民造磚、官造磚、軍造磚三大類，而以軍造磚為主。此磚印有銘文“摧鋒軍”，摧鋒軍是南宋時諸多地方軍種之一，主要服役于廣南東路。廣南東路是宋太宗至道三年（997）所設，治所在廣州，今廣東大部分區域屬廣南東路。摧鋒軍的創制緣于南宋紹興三年（1133）粵東海寇黎盛之亂。摧鋒軍頗受宋廷倚重，常被遣戍防他處，幾與南宋王朝相始終，曾抗擊元朝軍隊。1278年元軍攻陷廣州時全軍覆滅，番號被取消。此外，宋代修城用磚除了現燒之外，還會使用前朝舊磚。

分析：原文最后再次提及修城磚作補充，和首次提及造磚間隔了大段對摧鋒軍的介紹，信息零散。譯者完全可以以“城磚”主題整合首尾句，再展開介紹軍隊（承接軍造磚），邏輯更加清晰。

譯文：Song used city bricks remained from previous dynasties in addition to bricks produced by workshops led by locals,government or military,and majority was made by military-led ones.This brick was engraved with inscription"Army Cuifeng",which served in East Guangnan Road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approximately today's Guangdong.Army Cuifeng was established to suppress riot of pirate Li Sheng in eastern Guangdong in year 1133.The Song court relied heavily on Cuifeng,and even dispatched it to fight against Yuan army.When Yuan occupied Guangzhou in 1278,the troop was wiped out.

案例2：

原文：這兩枚銅錢發現于西湖路唐代城墻夯土里，為判斷城墻的年代提供了準確依據。開元通寶是武德四年（621）效仿西漢五銖開鑄的唐代第一種貨幣，其質量合理，通貨控制得當，錢幣做工比較精美，也是發行量最大、沿用時間最長的貨幣。開元兩字并非指代“開元盛世”的盛唐年號，意指開辟新紀元，四字初期為歐陽詢所書。乾元重寶是唐肅宗乾元年間（758—760）由官方鑄造發行的銅質鑄幣，一枚相當于開元通寶十枚，鑄量很少，又屢經銷熔，所以能留存下來的非常少。說明城墻的筑造應在乾元年間或以后。

分析：原文對于中文觀眾并不難理解，因為它的邏輯暗藏在字句間，說到最后能夠自成體系——詳細介紹過兩枚錢幣的時代來源，最后形成結論說明城墻的筑造時間。但是英文更習慣于結論先行，再做論證，因此需要把最后的時間定論移到首句，再仔細說明兩枚錢幣的情況。同時，詳細說明也要和最初的結論環環相扣，以符合英語的邏輯顯化，所以譯者需要額外添加連接詞凸顯由總到分的關系。

譯文：These two were found in the rammed earth of the city wall on Xihu road,from which we can infer the construction was in Qianyuan period or sometime later.One is Kai Yuan Tong Bao,the design of which imitated that of Wu Zhu coins of Western Han,and it is the first issued currency in 621 AD of Tang Dynasty.With good quality,proper quantity and exquisite craft,it was largest in circulation and the longest in time of use in history."Kai Yuan" does not refer to the regnal year of Tang,but the start of a new era.The four characters on the coin were calligraphy of Ouyang Xun.Another is Qian Yuan Zhong Bao,casted and issued by the government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Suzong,from 758 to 760.Its value was equivalent to that of ten Kai Yuan Tong Bao.Small in volume and repeatedly recall and melting,only a few of it survived.

2.1.3 增補邏輯，流暢表述

案例1：

原文：第一次鴉片戰爭后，清政府廣東當局不斷加強珠江兩岸的軍事防御建設，陸續開展了大規模的炮臺修建工程。沙路炮臺位于番禺區化龍鎮沙亭村，2016年進行正式發掘。

分析：由“軍事防御建設”到“沙路炮臺”，還是中文一貫的邏輯暗藏，無須點明，中文觀眾完全可以領會其中的總分關系，但在英語中缺少連接詞，就是邏輯上的斷裂、關系不明，因此需要譯者補充前后關系，保證行文的流暢。

譯文：Guangdong authorities of Qing strengthened military defense along Pearl River by carrying out fort construction after first Opium War.Shalu Battery was one of them.Located in Shating Village in Panyu district and excavated in 2016,the battery …

2.1.4 修正事實，結合意圖改寫

案例1：

原文：現在大家看到的這些東漢陶船模型造型較為簡單，僅有一到兩個船艙，但歷經近兩千年仍保存完好，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漢代廣州地區發達的航運技術和相當規模的造船能力。

分析：原文想要強調漢代廣州航運技術和造船能力的發達，但保存完好的模型并不足以佐證這一觀點，因果關系無法成立。譯者不如退一步，不強行建立關聯，直接陳述技術能力高超。

譯文：Simple in structure with one or two cabins,these models of Eastern Han are in good condition after nearly two thousand years,from which we can have a grasp of the shipbuilding and transport of Guangzhou at that time,both taking a leading position in the country.

案例2：

原文：圖版上您能看到更明顯的仿生前“前堂后室”的建筑模式——由前向后層層升高，前室（或中室）與后室之間通常有臺階式過道，臺階一般為單數。因為廣州潮濕而且地下水位比較低，所以墓室前往往又砌筑起長長的排水溝。

分析：只有地下水位較高，加之天氣潮濕，造成墓室積水過多，才會修筑排水溝。并且查證廣州地區地下水位情況，原文的表述也是不符事實的。對于事實性闡述，譯者需要格外留心，不被原文牽著鼻子走，避免基礎的錯誤表述。

譯文：On the illustration over there,you can see an intact structure rising from front to rear,with aisles between.The number of steps is usually odd.Weather humid and groundwater level high,ditches are often seen in front of a tomb.

2.2 傳遞中國文化

對于非中文背景的觀眾來說，理解講解敘事是基礎，在此之上博物館還應追求傳遞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讓文化的動人之處跨過言語障礙，帶給外語觀眾同樣的美感享受。單憑口頭說明難免浮在空中，講解完全可以利用藏品實物簡化解釋，一目了然。同時由于導覽是一個即時交流的過程，不同于書面記錄的事無巨細，重要的是避免句子冗長，讓觀眾被信息淹沒，反而不知所云。

2.2.1 巧用實物釋義

案例1：

原文：番禺一詞的含義有諸多爭論，但從實物銘文看，東漢以前番禺的“番”字都被寫為草字頭的“蕃”，其原意可能表示“嶺外番邦、蠻夷之地”。

分析：原文意在從廣州名稱的演變中一窺古時廣州的自然環境和人文風貌，因此特意提到了“蕃”字的寫法。對于中文觀眾偏旁部首代表的含義十分清晰，但想要用同樣的方式把“草字頭”的意思傳遞給外語觀眾，無疑是費力不討好。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就是結合文物上的刻字，直觀呈現漢字寫法的特殊之處，再進一步解釋其中含義。

譯文：Before Eastern Han the character "pan"was written in the way as shown on the cover，which refers to "foreign lands and the wild".

案例2：

原文：2012年，考古工作者在廣州動物園犀牛館區發掘一座初唐墓葬，出土了這組生肖俑，依次為鼠、牛、龍、馬、羊、猴、雞、狗，共8尊。

分析：原文的表述較為模糊，生肖俑形象本就稍顯抽象，觀眾很難迅速分辨。因此翻譯時根據生肖俑的擺放位置，以方向指明各自的屬相。

譯文：This group of zodiac animal figurines was excavated in a tomb of Tang in Guangzhou Zoo in 2012,from left to right rat,ox,dragon,hor se,goat,monkey,rooster and dog.

2.2.2 減輕信息負荷

①刪減非必要信息。

案例1：

原文：圓圈外左側就是著名的北京路千年古道遺址場景，右邊是清代大學者陳恭尹《九日登鎮海樓》的名句“五嶺北來峰在地，九州南盡水浮天”，描述的正是廣州城北倚五嶺、南瀕大海的地理形勢。

分析：中文詩句的引用當然讓整段解說更具詩情畫意，但極大地增加了外語觀眾的理解成本，硬去轉述詩句是得不償失。而且詩句之后本就有詩意的解釋，去掉原詩、只取解釋句，也完全不會遺漏信息。

譯文：On the left of the circle is the scene of thousand-year-old Beijing Road relics,and on the right are lines by scholar Chen Gongyin of Qing,describing five mountains guarding the north of Guangzhou,and to south it faces the vast ocean,a fabulous view that combines ranges,town and the sea.

案例2：

原文：西漢初期，韓嬰《韓詩外傳》記載雞的“文、武、勇、仁、信”五德，即“頭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敵在前敢斗者，勇也；見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時者，信也”。隨葬雞首壺有象征吉祥、生命、陽剛、辟邪的寓意，也反映了戰亂年代人們對吉祥安寧生活的祈盼。

分析：原文引經據典，介紹古時“雞”的美好寓意，拓展觀眾的文化認知。然而這里敘述的重點在“雞首壺”這件器物，延伸介紹“雞”的文化內涵，又另說“雞首壺”隨葬的意義，更易讓外語觀眾感到混亂。因此譯文可以直奔主題，舍去相關性更低的引用部分，直接點出雞首壺的象征意義。

譯文：The chicken-head pot represents auspiciousness,vigor,power and abililty of warding off evil spirits and embodies people's aspiration for peaceful and tranquil life during wartime.

②減少新概念。

案例1：

原文：其實這些滑石豬和漢墓中常見的玉“握”的性質一樣，如西漢南越王墓墓主趙眜手握的一對玉觖，“握”這里作為名詞，就是握于手掌之物的意思，一般都是成對出土，放在墓主人手掌中，寓意逝者在地下世界仍能盡享榮華富貴。

分析：原文引入了“握”這一概念進行類比，說明滑石豬的作用。但“握”無論是發音還是概念作用對非中文背景的觀眾都是相當陌生的，既然目的是說明滑石豬的用途，那么其實可以繞開這個新的概念，保留類比、點明寓意。

譯文：Talc pig figurines served the same end as jade in hands of owner in tombs of Han.Usually unearthed in pairs,they embody wish that the deceased can enjoy a high position and great wealth in the underworld.

案例2：

原文：越式陶壺是具嶺南地方特色的盛儲器，一般為圓鼓腹，肩部飾對稱半環形耳以系繩固蓋。有的圈足與器耳相對處各有一穿孔，提取時拉力在器底與圈足間，可承受較大重量，耳則用以固定繩帶，使壺身不致傾倒，廣州出土的同時期鈁也多有這一特點。

分析：原文在解釋穿孔設計時，從科學角度說明其用意，但這樣的敘述缺少了講故事的輕松易懂，稍顯突兀。為了符合全程講解的生動故事性，可以化繁為簡，免于科學解釋，直接點出這樣設計的益處。

譯文：Yue-style pottery pots,round belly,symmetrical semi-circular ears on shoulders for strings to fix the lid.Some have perforations at ring foot,increasing weight capacity while making it easier to lift.

案例3：

原文：藥洲位于今廣州市越秀區教育路、西湖路一帶。南漢時期劉氏政權在今西湖路、教育路一帶，利用原來的天然池沼鑿出西湖（約1600米），地連南宮，史稱藥洲。關于藥洲名字的由來，一說是因為南漢皇帝在此遍植紅藥，聚方士煉丹，故名“藥洲”。另一說是古代“藥”與“御”通用，本意是指宮廷御苑，此后“藥洲”一名沿用至今。

分析：對于“藥洲”命名來源的說法，譯者首先需要補充文化背景，甄別原文信息的可靠和合理性，然后按照行文意圖選擇性翻譯。藥洲為南漢御花園，遍植繁花，各路仙人道士曾聚集于此，為皇帝煉制長生不老的丹藥。原文一說是種植紅藥，聚士煉丹，符合歷史記載；而第二種通假字的解釋，卻很少見于文獻，本身的合理性有待考證，并且又涉及“發音”和“通用”的概念，理解難度較高，保留信息無法很好地實現外語觀眾背景知識的補充。所以譯者需要調整這一說法，對原文適當取舍。

譯文：Yaozhou is located near Jiaoyu and Xihu Road,Yuexiu District.In the Southern Han Dynasty,royal family demanded that the West Lake be dug and expanded,reaching South Palace.As for the naming "Yaozhou",some said character Yao represented alchemic medicines,as Chinese alchemists gathered in the royal garden,where plenty of flowers and pants including peonies grew,processing elixirs for the emperor.

3 結論

為了更好地向非中文背景觀眾講述中國文化，增加不同地域間的認同和聯結，文章以南漢二陵博物館常設展覽“云山珠水間——考古發現的廣州”的英文導覽說明為例，從博物館服務大眾審美、科學的需求出發，參照口譯實踐中的“釋意”理論，強調意義表達，分別從“優化場景敘事”和“傳遞中國文化”兩個方面具體切入：以主體、主題為線索重新整合說明，修正、完善原文邏輯，流暢敘事，增加觀眾對信息的攝入。再者考慮到導覽的即時性，在文化傳遞上關注核心文化內涵。明確敘述意圖，減少非必要信息負荷，取其精華，在有限的交流互動時間中結合現場陳設和藏品，最大程度傳達其中文化的獨特之處和豐富寓意。通過對原中文導覽的“釋意”性改造，保證對英文觀眾的輸出簡明清晰，且能充分體驗到與源語言觀眾相似的文化背景拓展和延續的美的感知，真正走近文物，走入歷史，享受文化之美。

注釋

①王宏鈞.中國博物館學基礎[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38.

②單霽翔.提升博物館講解服務質量的思考[J].敦煌研究，2013（6）：101-108.

③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234.

④⑥勒代雷.釋意學派口筆譯理論[M].劉和平，譯.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11.

⑤許鈞.文學翻譯的理論與實踐[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