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展長江流域水生生物增殖放流行動是修復長江生態環境的重要舉措,對促進漁業可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根據農業農村部《關于做好“十四五”水生生物增殖放流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到2025年增殖放流水生生物數量保持在1500億尾左右,科學的增殖放流工作將成為長江流域水生生態恢復的充分保障。目前,長江流域增殖放流工作還存在一些問題,制約了工作質量。
(一)缺乏統一規劃。長江流域涉及11個省市,目前根據農業農村部《指導意見》《水生生物增殖放流管理規定》(以下簡稱《管理規定》)和《關于進一步規范長江禁漁后水生生物增殖放流工作的通知》(簡稱《通知》)等要求開展區域性的放流工作。一是水生生物底數不清。近30年來,長江流域未系統性開展水生生物基礎普查工作,特別是三峽工程蓄水以來,長江上游水域、水生態環境較三峽工程建設前發生較大變化,水生生物資源底數不清,缺乏放流水域生態系統結構的系統性研究,不能為科學選用增殖放流的品種、規模和數量提供科學依據,致使增殖放流活動缺乏科學指導。二是放流生物品種同質化嚴重。雖《指導意見》明確了適宜放流的286種水生物種范圍,要求必須遵循“哪里來哪里放”的原則選育親本種質資源。由于長江流域有關毗鄰省市地理環境差異性不大,本地種質同源性高,增殖放流工作品種選擇容易高度集中,“四大家魚”投放比例較高。如2019年湖北長江監利段投放“四大家魚”1500萬余尾,江蘇南京2020年以來投放“四大家魚”185萬余尾,2021年江西贛江放流“四大家魚”2000萬余尾。三是放流行為缺乏區域性的統籌調度機制。受水生生物洄游、產卵、繁育等習性影響,長江流域水生生物聯動性高,但目前尚未明確長江流域間的協同統籌增殖管理聯席機制、通報機制,有關省市各自開展增殖放流工作,容易因“四大家魚”投放比例畸高從而引發魚類競爭性生存危機問題。如“四大家魚”種群的大量繁殖會擠壓鯽魚、鯉魚等其他魚類生存空間。此種情況國際上已有先例,20世紀70年代美國政府為清除水中水草藻類等,集中投放亞洲鯉魚,導致大量繁殖并和親本魚類爭奪生存空間,后期花費大量資金仍無法有效治理。
(二)缺乏全覆蓋式的放流過程監管制度。當前,各地根據《指導意見》《通知》都完善了相應的增殖放流相關工作機制,但是缺乏全覆蓋式的放流過程監管制度。一是部分放流行為脫管風險較高。目前集中放流由漁政管理部門牽頭規范開展,但其他單位個人放流行為存在脫管風險。如:公安、檢察和法院等開展的生態環境公益訴訟附帶的民事賠償中可進行生態修復賠償,個人可在法檢機關的監管下進行增殖放流行為;民族宗教領域以及個人民間信仰中的放生行為,均無需申報審批,放流水生生物缺乏必要檢驗檢疫的“脫管、漏管”問題、個人放流入侵物種的新聞報道時常見諸報端。二是放流監管技術實效性有限。目前增殖放流行為監管主要依靠漁政管理隊伍日常巡查的“人防”以及漁政高清監控系統的“技防”,無法做到全時段、全區域的防控監管,且監管行為也只能對放流行為進行監管,無法實時高清監控放流水生物種。三是規范放流行為的社會引導不足。增殖放流行為根據地區水生生態環境需要,應當明確放流區域、放流品種和放流時限,完善事前申報審批機制。但長江流域以上放流規范的社會知曉度不足,事前申報審批率不足,個人增殖放流行為的法律意識、生態意識和規范意識不足,放流區域選取的隨意性和放流物種選取的隨機性較高。如部分群眾在未經漁業管理部門的審批情況下擅自從農貿市場購買水生生物實時放生。
(三)增殖放流管理監測評估體系和細則不健全。一是傳統監測方式不能適應監測需要。目前長江流域增殖放流監測主要采取抽樣調查以及標志魚回捕的方式,但由于傳統標志魚僅限鱘魚等大型魚類,回捕率低,且放流魚類與自然增殖魚類不易區分、無法有效開展大規模、有針對性的增殖放流效果監測。二是生態配套法規亟待完善。目前《指導意見》《通知》中對增殖放流管理監測評估體系和細則著墨較少,尚未指導各省市建立區域性的增殖放流配套法規,長江流域增殖放流尚未建立統一的生態評估體系。三是評價體系各自為政。長江流域增殖放流的生態評估,多采用地方政府以購買服務的形式聘請具有相應資質的第三方進行評估的機制。第三方僅針對購買服務的甲方指定區域內的水生生態進行評估,缺乏對長江上中下流域生態聯動影響的客觀評估,評估結論客觀性、嚴謹性和參考性有限。
(一)建立健全長江流域增殖放流統籌協調機制。根據長江流域各水域段生態系統特點,開展放流物種個體生物學和種群生態學的研究,為科學統籌放流工作提供堅實的數據參考。建議國家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領導小組辦公室開展長江流域生態環境研判,建立長江流域增殖放流工作統籌協調機制。同時,根據長江流域水生生態修復狀態,動態地制定流域內11個省市增殖放流工作規劃及指導意見,明確各省市放流河段、放流時間以及統一規定放流品種,防范各自為政造成的“四大家魚”投放比例畸高問題,促進長江流域生物多樣化自然恢復和人工修復。
(二)完善立體的增殖放流監管制度。一是建立立體監管方式。由農業農村管理部門牽頭,水務部、交通運輸部、城市管理局、市場監管管理等配合,常態化的開展“清理非法放生(增殖放流)”聯合執法宣傳行動,加強非法放生(增殖放流)行為的治理。在農貿市場、橋梁河堤等重點點位開展規范放流行為宣傳,從源頭上遏制非法放生(增殖放流)行為。二是將個人放流行為納入監管。對生態環境公益訴訟附帶的民事賠償中涉及的個人放流行為應明確規定需申報農業農村管理部門審批,并在其監管下執行;探索建立并逐步推廣個人放流(放生)站點,做好個人放流工作的陣地監管。三是要濃厚社會監管的氛圍。大力宣傳規范增殖放流的申報流程、放流細則等要求,引導社會個人有序參與增殖放流工作。
(三)建立規范的增殖放流管理監測評估體系。建議國家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領導小組辦公室立足長江流域水生生態稟賦和生態恢復聯動性特征,建立健全長江流域普適性的“增殖放流生態監測評估體系”,明確工作原則、評價目標、評價標準、以及評價流程。建立種群、群落、生態系統等立體生態風險評價體系。進一步明確增殖養護目標,針對不同增殖水域的生態環境特點,開展生態系統水平種類篩選。嚴把苗種生產質量關,降低由增殖苗種遺傳結構和健康狀況引發的生態隱患,從源頭上降低增殖放流給野生資源種類帶來的生態風險。積極構建增殖放流生態風險實時監測評估系統,實施增殖放流生態風險適應性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