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林,陳云濤,李培祥
(1.廣西大學經濟學院,廣西南寧 530004;2.廣州理工學院工商管理學院,廣東廣州 510540)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經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創新引領高質量發展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綜合性戰略。區域創新在賦能區域經濟發展、新舊動能轉化、產業結構升級等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1],如何提升本區域的整體創新水平成為學界和政府共同關注的話題。而區域創新政策作為一項重要的環境因素被諸多學者認為是提升區域創新水平中的關鍵一環,如徐鵬遠等[2]提出R&D 財政補貼對區域專利產出有著積極影響。為促進區域創新水平的提升、促進經濟發展,各地方政府于2012 年前后相繼出臺針對本區域的專利資助政策(以下統稱“專利倍增計劃”),計劃利用創新政策實現區域專利產出數量快速增長。而有部分學者如龍小寧等[3]對利用專利數量衡量創新水平存在疑問,喻登科等[4]提出區域的高質量發展更需要創新質量的驅動。專利包含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3 種類型。其中,發明專利是高質量創新核心的表現;相對而言,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由于采取登記制度,無實質性審查過程且手續簡便,因此成為了“專利倍增計劃”下專利“泡沫”的重災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質量是人類生產生活的重要保障”[5]。國家知識產權局也于2021 年2 月要求在2025 年前全面取消對申請專利的資助。因此,相較于關注創新數量的增長,更需要著力提升區域創新質量。
從20 世紀90 年代以來,創新質量的研究逐漸受到國內外的關注,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學者對創新質量的研究集中在“創新質量內涵”與“區域創新質量衡量”兩大主題。一方面是針對創新質量的內涵問題。Juran 等[6]提出了“創新質量”的概念,認為客戶需求的滿足是定義創新質量的唯一標準。更多學者將創新質量定義在創新生產全過程中的績效,如Haner[7]提出創新質量的概念框架,認為創新質量是產品與服務、企業實際運營等一系列創新績效的總和;楊立國等[8]在Haner[7]研究的基礎上,將創新質量定義為最終產品和最終服務的質量、企業運營的過程質量以及企業經營質量等領域之和;馬永紅等[9]將創新過程投入、創新產出及其產生的經濟效益綜合為創新質量的評價體系。
另一方面是區域創新質量衡量問題。多數研究從專利角度出發,如Tong 等[10]直接利用專利申請量衡量美國創新質量;張古鵬等[11]利用區域發明專利數量衡量我國各省份的區域創新質量。而專利數量更多地反映了總量問題而非質量問題,因此劉麗軍等[12]、鄭婷婷等[13]的研究沿用了區域發明專利申請量占專利申請總量之比這一方式來衡量專利質量。
回顧已有相關文獻,目前對創新質量的研究仍存在以下問題:(1)對創新質量的定義不夠清晰。多數研究將創新質量定義為創新生產及其市場經濟效益的質量總和,但是,創新作為經濟活動的一部分,對其評價需落實到創新的最終產品即專利上來,而包括創新投入、創新生產及市場績效評價全過程的定義方式容易造成范圍過廣以及重復計算等問題。(2)對區域創新質量的衡量總體以靜態分析為主,動態研究較少。發明專利作為高質量的創新產出,其占比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區域的創新質量。熊彼特[14]認為,靜態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經濟循環,動態經濟學研究的是經濟發展。創新作為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因素,研究創新質量更因關注其動態過程。綜上,本研究從專利申請視角評價我國的區域創新質量,探究創新生產質量對區域創新質量的影響。
林毅夫[15]于2011 年提出新結構經濟學,用以研究經濟發展過程中的經濟結構及其變遷,將經濟發展從總量問題轉向到結構問題,對區域創新質量問題也是如此。結構是指系統內部各個組成要素之間相對穩定的聯系方式、組織秩序及其時空關系的內在表現形式,反映系統內部關系[16]。結構是在某一基準上對事物進行的區分,既顯示出差異性,也顯示出事物變化的趨勢。
創新包含了新觀點、新設計、新產品、新市場等,專利是保護創新的制度設置,也成為衡量創新的重要依據。其中,創新質量的內在結構,指區域內部發明專利占總量比;而創新質量的外在表現,為區域高質量創新在國家的地位結構,即以區域發明專利數占當年的國家發明專利總數衡量[17]。區域創新發展不僅受到宏觀創新發展環境的影響,也受到區域創新內在結構和區域競爭力的影響,需要分析總量與結構的互動問題,更要剖析結構變遷的影響因素。Creamer[18]于1941 年采用偏移-份額分析法分析區域經濟增長的動態過程,將增長分解為占國家平均份額、結構份額和區域競爭力份額3 個部分,以此來說明區域經濟結構和競爭力的情況。因此,本研究基于偏移-份額分析法,將區域創新質量定義為既包括創新的內在、外在比例結構,也包含創新質量結構在創新發展中的貢獻份額量,即偏移-份額分析法中的結構份額,將其統稱為“創新質量結構份額”。以創新發展中的相對量來衡量創新質量,避免發明專利占專利總量比這一靜態結構帶來偏差。
宋飛[19]提出在哈耶克生產過程理論中,創新是創新要素投入、中期技術生產、后期進入市場的完整的生產過程。Haner[7]認為創新質量將綜合考慮前期要素投入、中期生產過程和后期市場表現。而創新環境往往意味著政府對創新的支持,作為創新生產過程的外部因素同樣影響著創新質量[20]。一般創新過程如圖1 所示。

圖1 一般創新過程
2.2.1 創新要素與創新質量的關系
創新要素投入可以分為創新人員投入和創新資金投入。創新要素的投入對專利產出起著基礎性的作用,同時也影響著創新質量。就專利產出的總量來說,要素投入對專利產出的數額呈顯著正影響;就發明專利的數量來說,要素投入越多,意味著有效發明專利被授權的概率會增加,但授權發明專利數量不一定會增長[21]。Tilman 等[22]認為我國創新投入的不斷增加是結構升級的主要原因。付宏等[1]也利用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對此進行了實證檢驗。但徐珊等[23]認為勞動投入和資本投入對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影響不同,由于容易被量化的資金對結構的影響更為穩定,而勞動力投入需要一定量的規模投入,因此創新人員和資金的投入存在著一個最佳比例,不和諧的比例不利于創新質量的提升。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1a:資金投入有利于提升創新質量;
H1b:勞動力投入對創新質量結構的影響呈正“U”型關系。
2.2.2 技術生產者與創新質量的關系
創新具有多元主體特征,而技術生產者作為專利的供給方,在創新生產中發揮著重要作用[24]。同樣,技術生產方也存在多樣化的特征,個人、企業、科研機構等都對區域創新生產發揮著貢獻。借鑒張林等[25]的研究分類,將生產主體分為市場導向型和科學導向型。市場導向型主要為個人和企業,科學導向型主要為科研院所及相關機構,二者在創新過程中的作用與機制各不相同[26]。企業和個人為追逐創新政策中的資金補助,傾向于申請更易獲批的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而科研機構在產學研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因為專利生產更具有應用價值,因此其傾向于發明專利的生產,故這二者對區域創新質量的提升作用不一。
另外,根據產值比例大小與企業地位高低的關系,將高新技術企業產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作為市場導向性技術生產者的代理變量,科研項目是創新活動的重要載體,專利生產同時是部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的結題要求之一,因此將R&D 機構課題數作為科學導向性生產者的代理變量。在當前的“專利倍增計劃”中,專利補貼主要針對技術生產方,隨著該計劃的實施,更多生產方如外部資本等將會加入到專利生產中,會進一步削弱高新技術企業和R&D機構對創新質量的影響?;诖?,提出如下假設:
H2:市場導向型和科學導向型兩種創新主體對創新質量的作用不一,后者存在正影響。
H3:以“專利倍增計劃”為節點,政策變化使技術生產方對創新質量的影響降低。
2.2.3 技術市場與創新質量的關系
市場表現是創新質量提升的拉力,創新質量的提升是在滿足市場新需求的過程中實現的。企業對市場需求的積極處理有利于新產品開發,而且市場需求能夠衍生出更高級的需求[27]。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對市場機制的重塑促使經濟朝著又快又好的方向發展。王語苓等[28]認為,市場需求的擴大有利于創新結構優化、質量提升。但在不同的市場階段,市場影響也不同:技術市場在初級階段快速膨脹發育,此階段急需更大的需求來滿足市場的供給;在技術市場較為完善的階段,市場的過度需求則會造成供給質量的下降。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4:市場需求對創新質量的影響呈先正向后負向的關系。
2.2.4 創新環境與創新質量的關系
根據林毅夫[15]新結構經濟學的理論框架,有為的政府和有效的市場一樣對經濟增長發揮著作用。創新環境多表現為政府作為“看得見的手”在市場無法自動調節之處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政府可以通過制定相關政策和法律法規支持高技術專利產出主體的發展,保護其知識產權;另一方面,政府通過提高科學技術支出的占比來加大對專利產出的支持。政府財政補貼區別于“專利倍增計劃”,是一項更具有選擇性的政策工具,政府可根據自身政策目標擴大或縮小財政補貼范圍。財政科學技術支出主要用于為支持科技事業發展而設立的新產品試制費、中間試驗費和重大科研項目補助費,更多時候將用于戰略性新興產業企業的無償性經濟補償、科研基礎設施建設等,用以降低企業的研發成本和研發風險,推動區域創新整體水平的提升[29],而非對專利申請數量的專項補助。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5:創新環境對區域創新質量的提升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
在總體創新結構上,我國創新質量的內部結構呈先高級化后低級化的特征。全國(未含港澳臺地區。下同)發明專利占比自2009 年不斷攀升,至2013年開始結構優化速度加快,并于2015 年達到峰值(36.58%),此后又不斷下降,至2019 年發明專利占比僅為29.51%[30]。究其原因,自各地區于2013年前后提出“專利倍增計劃”后,一些地區大規模的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申請造成了專利“泡沫”。另外,我國北方地區15 個省份的專利產出占全國專利產出的比例不斷下降,專利申請總量從2001 年的37.70%下降到2019 年的28.05%,其中發明專利申請量從49.21%下降至31.12%;相對應地,南方地區的專利產出占全國專利產出之比不斷增長。而自2007 年至2019 年,我國東、中、西部地區1)專利申請總量的差距變化不甚顯著,總體保持著7∶2∶1的空間分布結構[30]??梢?,我國創新的區域結構方面東西差距存在已久,曾鵬等[31]的研究結論也證明了這一點,而且南北差距逐漸凸顯。
根據以上對區域創新質量內在結構和外在表現的定義,利用2007—2019 年我國各省份專利申請數據計算得出其創新內在結構和外在表現具體數值,數據均來自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為分析各省份創新質量的空間變化特征,表1 展示了2008、2010、2013 及2019 年的相關數據,可見:(1)大部分省份創新質量的內在結構變化較小、較為平穩。其中,有15 個省份的創新質量的內在結構值均低于0.33,主要分布在華東地區以及中南和西南地區;有16 個省份的創新結構值較高,主要分布在東北地區、西北地區和西南地區。(2)區域創新的外在表現結構方面,江蘇、廣東、北京、浙江、山東和上海六省市的發明專利申請量占全國的比例均大于7%,占比較高,處于第一梯隊;安徽、四川、湖北、遼寧、天津、陜西、河南、湖南、重慶、福建、廣西、黑龍江和河北等13 個省份的發明專利申請量占全國比重大于1%,處于第二梯隊;余下12 個省份處于第三梯隊,總體呈“東部>中部>西部”的特征。

表1 我國各省份創新質量的內在結構和外在表現

表1(續)

式(1)中:A為國家平均份額;B為區域結構份額;C 為區域競爭力份額。
區域j 第i 種專利產出初期與末期的變化率計算公式如下:

國家第i 種專利產出的變化率計算公式如下:

區域j 第i 種專利產出在國家第i 種專利產出所占份額標準化后的表示公式如下:


在以上偏移-份額模型中,區域j 的發明專利的國家平均份額為該區域發明專利若按國家發明專利增長率增長所產生的變化量;區域j 的發明專利競爭力份額為該區域發明專利增長率與國家發明專利增長率的差異所產生的變化量,反映了該區域發明專利相對競爭能力;區域j 的發明專利結構份額為該區域發明專利占其全部專利之比與占國家發明專利之比的比重差異所產生的變化量,排除了該區域發明專利在國家發明專利平均增長速度和增速差異引起的增長,著重關注專利結構對增長的貢獻,將區域創新質量衡量從總量問題引到動態問題與林毅夫[15]提出的結構問題的結合,代表了區域j 的創新質量。
根據2007—2019 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我國各類專利申請相關數據,通過以上偏移-份額模型計算得到各省份創新質量結構的歷年國家平均份額與區域競爭力份額,同時分析其時空演變特征,如表2 所示。

表2 我國各省份創新質量結構的國家平均份額與區域競爭力份額 單位:件

表2(續)
另外,區域結構份額是本研究的重點關注對象,作為區域創新質量的衡量指標,采用偏移-份額模型的計算結果如表3 所示。其中,歷年國家平均份額、區域競爭力份額和區域結構份額均為前1 年至當年的動態增長份額值。

表3 2008—2019 年我國各省份創新質量結構份額 單位:件
(1)在對國家創新增長貢獻方面,2007—2019年,江蘇、廣東、浙江三省創新的國家平均份額的均值分別為18 541、12 054 和11 070 件,在國家專利產出增長中處于領先地位,與山東、北京、上海同處第一梯隊;四川、安徽、湖北、天津、河南、陜西、福建、重慶、遼寧、湖南、黑龍江、河北、廣西等中部省份和個別西部省份的歷年國家平均份額的均值皆大于0,處于第二梯隊;江西、山西、貴州、吉林、云南、甘肅、新疆、內蒙古、寧夏、海南、青海、西藏等省份處于第三梯隊。我國區域創新的國家平均份額總體上呈“東部>中部>西部”的特征。
(2)在創新的區域競爭力方面,各省份的競爭力份額在總體上都在隨時間的變化而波動,總量越大的地區波動的幅度也就越大。在國家平均份額第一梯隊的六省中,北京、上海和江蘇的競爭力份額多數時間為負值,說明這3 個省市對國家創新增長貢獻較大的同時自身的區域競爭力卻偏弱;相反,在國家平均份額第三梯隊的12 個省份中,江西、青海和寧夏三省的競爭力份額為正值。其中,在2013年后,江蘇的競爭力份額由正轉負,廣東由負轉正,說明“專利倍增計劃”對江蘇和廣東兩省創新競爭力的影響相反。另外,在國家平均份額第二梯隊的省份中,河北、福建、河南、湖北、湖南、四川等省份的競爭力份額總體上不斷上升,說明其保持對國家創新增長貢獻的同時,區域創新競爭力也在不斷增強。
根據以上測算結果可知,我國各省份創新的結構份額變化大起大落,在2013 年出現節點波動,且存在明顯的區域特征。北京、山西、遼寧、吉林、上海、西藏、廣西、海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的創新結構份額在大部分時間為正值,說明這12 個省份的創新質量結構較佳,且總體趨勢為先增長后下降,于2012—2013 年前后達到高峰;同時,這些省份歷年的創新質量內在結構值都較高(均大于0.33)。河北、內蒙古、河南、新疆、江蘇、浙江、福建、湖北、廣東、四川、貴州等11 個省份的情況則相反,結構份額負值偏多、內在結構值也較低,其中浙江、江蘇兩省的結構份額于2012—2013 年達到谷值,河北、內蒙古、福建、河南、廣東則于2015—2016 年達到谷值。另外,部分省份的創新質量結構份額在0 值左右波動。各省份創新結構峰值和谷值發生的時點不同,說明“專利倍增計劃”實施的時間各不相同,對各省份產生影響的時間也不同。其中,結構份額在2012—2013 年達到峰值的省份最多,份額值也最大。因此,在探究“專利倍增計劃”實施前后創新生產過程中各因素對創新質量的影響是否存在變化時,將2012—2013 年作為節點,就節點前后分別討論。此外,多數結構份額為負值的于2015—2016 年達到谷值,說明“專利倍增計劃”對緩解創新質量結構不佳情況往往有時滯性。在結構份額變化趨勢波動的省份中,除湖南外,安徽、山東、湖北等省份的創新質量結構先不斷惡化再轉為不斷上升,分別于2010—2011 年和2015—2016 年達到谷值和峰值,說明這些省份的創新質量結構不僅受“專利倍增計劃”影響,還受到其他外在因素干擾。
為探究創新生產過程中有關各因素對區域創新質量的影響,驗證假設H1a、H1b、H2及H4,構建創新質量影響因素的回歸模型如下:

同時,由于大部分地方的政府是在2012—2013年實施“專利倍增計劃”,為驗證假設H3,基于式(8)模型,對2013 年之前與2012 年之后的區域創新質量及其生產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分別回歸,探究政策變化通過技術生產方對創新質量的影響。
鑒于創新產品生產過程中各個要素共同影響著創新質量結構份額,對各有關變量的選取具體如表4 所示。

表4 創新質量影響因素分析的變量選取與說明
設原假設為:

在存在異方差的情況下,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的估計結果不再是最佳線性無偏估計,因此,使用廣義最小二乘法(generalized least squares,GLS)來估計式(8)回歸模型的系數,結果如表5 所示。其中,為對比生產過程中各影響因素對創新質量內在結構這一靜態衡量方式的影響,報告了各因素對創新質量內在結構影響的估計系數。

表5 2007—2019 年我國31 個省份創新質量影響因素估計結果
(1)通過對比以上影響因素的回歸估計結果可以看出,對結構份額的全部年份的影響顯著優于對創新質量內在結構的影響,創新環境和市場表現對創新內在結構的影響不顯著,且結構份額模型的系數都更大,顯示出發明專利比在描述創新結構與創新生產關系方面的不全面和不精確。一般地,創新過程的要素投入、技術生產和市場表現以及創新環境等對創新質量的影響更多體現在創新發展中,而偏移-份額分析法中的結構份額涵蓋了創新質量內在結構、區域外在表現和專利產出增長的3 個維度,不僅反映了創新質量的差異,更體現了質量時空變化的趨勢。
(2)R&D 內部經費支出對高質量創新的結構優化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但效果不顯著,而在實施“專利倍增計劃”后,R&D 內部經費投入對創新質量的影響更為顯著。一方面,R&D 經費內部支出作為企業支出的一部分,能有效促使企業發明專利數量的增長,并轉化為生產力,從而促進企業利潤的增長、提升創新質量;另一方面,在實施“專利倍增計劃”之后,各地方政府進一步提高和規范了R&D 經費的支出和使用,提升了創新生產的效率,從而更有利于創新質量的提升。
(3)R&D 人員投入對創新質量提升具有正的“U”型影響,即勞動力的投入對創新質量結構份額的影響為先負后正。創新發展是一個需要長期投入的過程,在創新生產初期,不論是企業還是科研院所,某行業的R&D 人員主要為中低級技術從業者,發明專利產出效率不高,此時勞動力數量的增加有可能對創新質量帶來負面影響;而隨著專利產出規模的擴大,R&D 勞動力投入更加注重質量的提升,更多高級技術從業者被吸引到該區域該行業的創新生產中,帶來區域創新質量的提升。同時,資本和勞動力的投入應存在著一個最佳的比例,初期R&D 經費投入與勞動力投入的不匹配和不均衡增長會產生負面影響。
(4)高新技術企業的經濟產出與提升創新質量具有負向關系,即高新技術企業產值占GDP 的比例增長不利于提升創新質量。企業的本質目的是追逐利潤,受政府對高新技術企業的專項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的影響,部分企業傾向于申請甚至購買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以幫助其實現獲取政府補貼和優惠的目的,實現自身總利潤增長。如此,反而增加了專利“泡沫”,也導致專利的轉化率低,無法形成企業的經濟產出與創新質量之間的正循環。
(5)R&D 機構課題數的增長有利于創新質量的提升,這一提升效應在“專利倍增計劃”實施之前更為顯著。R&D 課題作為政府或企業對外發布的項目,在實施“專利倍增計劃”之前更注重于解決社會和企業中的現實問題,研究和開發機構在解決問題的實踐中也更易實現高質量的專利產出,從而有利于創新質量的提升。
(6)技術市場建設有利于促進創新質量提升。在2012 年實施“專利倍增計劃”之前,市場成交額的增加有利于提升創新質量,但之后市場成交額與創新質量呈反向關系,且大部分省份創新質量迅速下降。表明地方政府對創新過程的過度干預會導致創新質量下降,也說明了“泡沫”型創新交易不利于創新型國家戰略的落實。
(1)在梳理創新質量及區域創新質量衡量相關文獻的基礎上,本研究結合熊彼特動態經濟學和林毅夫新結構經濟的相關理論,將創新質量定義在偏移-份額分析法中的結構份額上,對區域創新質量結構份額的計算結合了發明專利產出占國家專利產出之比(內在結構)、區域專利占國家專利之比(外部表現)和專利的增長,認為通過這一方法能夠比較好地衡量區域創新質量。
(2)利用我國31 個省份2007—2019 年的專利數據,通過偏移-份額模型的計算結果表明,我國區域創新質量在空間上具有相當的不平衡性,在時間上也存在波動性,其中北京、山西、遼寧、吉林、上海、西藏、廣西、海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等省份結構份額多為正值,創新質量較佳,而河北、內蒙古、河南、新疆、江蘇、浙江、福建、湖北、廣東、四川、貴州等11 個省份的情況則相反,其余省份的波動較大。
(3)對2007—2019 年31 個省份創新生產過程中影響區域創新質量的相關因素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顯示,在創新生產的前期投入中,R&D 內部經費有著積極影響,R&D 勞動投入表現為先負后正的“U”型影響;在技術生產中期,科學導向型和市場導向型的專利生產者產生的影響作用相反,前者為正、后者為負;在創新生產后期,市場表現和創新環境具有正向的影響。
(1)實施高質量創新戰略。第一,高質量的創新戰略要在發展中體現,要防止專利“泡沫”的出現,不宜單純追求創新總量的增長,更要關注創新質量的提升。第二,優化專利的財政補助政策,將供給側補助改為需求端補助,防止企業僅為追求利潤生產專利,實現創新與經濟發展的良性循環。第三,保護好創新供需雙方的知識產權,為高等院校、科研機構、企業和個人營造高質量的創新環境,鼓勵各創新主體在發明專利上實現創新,不斷提高發明專利的占比。
(2)加大R&D 內部經費的投入。首先,政府應加大R&D 經費投入,充分發揮在資本上的統籌和引導作用,激勵企業創新競爭,并重點扶持基礎理論、戰略前沿學科和公共性較強的領域的研發,如通信、能源、基因、納米等高風險、低收益等企業不愿參與的領域。其次,健全和完善企業的科研投入政策,規定企業的R&D 內部經費投入占生產利潤的最低比例,特別是在高新技術企業的認定上細化相關標準,并根據區域發展水平適時提高標準,鞏固企業作為R&D 內部經費投入的主體地位。
(3)優化R&D 人員投入。第一,在高質量發展初期,獲得質量效益和樹立標桿是首要的,對科研人才的投入要遵循質量第一、數量第二的理念,避免一哄而上的人力資源的浪費。第二,在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后,質量效應顯現,應加大科研人才數量的投入,實現規模效應。第三,更加注重科研人員投入研究和試驗的時間分配,促進其集中時間開展研究,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4)建立高質量技術市場。首先要建立和優化技術交易平臺,建設一個更加公平公正、便捷有效的市場,同時發揮互聯網優勢,將線下技術市場與線上平臺結合起來,讓技術供給和需求實現更優和更有效地匹配。其次,培育更多技術經紀公司與技術經紀人,減少市場供需信息不對稱狀況,促進市場的交易和壯大。
注釋:
1)依據國家統計局及《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對我國31 個省份的經濟區域劃分方法,東部包括河北省、北京市、天津市、山東省、江蘇省、上海市、浙江省、福建省、廣東省、海南省及遼寧??;中部包括吉林省、黑龍江省、山西省、河南省、安徽省、湖北省、江西省及湖南?。晃鞑堪ㄖ貞c市、四川省、陜西省、云南省、貴州省、廣西壯族自治區、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西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及內蒙古自治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