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敏
(1.重慶交通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重慶 400074;2.北部灣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廣西 欽州 535011)
作為“一帶一路”有機銜接的重要舉措,以多式聯運為特色、大數據等技術平臺為亮點的西部陸海新通道,特別是其港口—腹地供應鏈等一體化運營組織,在促進沿線省份行業企業融入向海產業鏈和供應鏈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1]。港口—腹地供應鏈是指在一定時間內實現腹地及港口資源整合、各利益相關方共創價值的網鏈組織,一般又以供應端為西部陸海新通道沿線省份、(臨時)接收端為北部灣出海口等出口導向型為代表[2]。然而在西部陸海新通道港口—腹地供應鏈實際運營中,仍面臨經營粗放、效率偏低等一系列亟待解決的短板或瓶頸[3]。《“十四五”推進西部陸海新通道高質量建設實施方案》提出,“強化一體化運營組織,提升通道服務質量和效率效益”。在新發展格局下,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高低直接關系到向海產業鏈和供應鏈資源的優化配置,還會影響西部陸海新通道的高質量發展。
一般而言,運營是運行模式、操作程序、管理方式的總稱[4],同時,借鑒方煒等[5]對企業綠色供應鏈運營效率的描述,本文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描述為:一定時間(或任務)內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質量、效益、速度等的綜合且有效反饋。即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指的是作為網鏈組織的港口—腹地供應鏈實現其運營目標的水平,其衡量的是港口—腹地供應鏈完成預定運營目標的能力的大小。從既有文獻研究來看,國內外學者就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方面進行了描述性分析和探索性定量研究,但集中于港口運營效率[6]、港口與腹地的區域邊界和演化機理[7-8]、港口群/腹地區域供應鏈融資及其風險[9-10]、港口—腹地供應鏈優化(協同)模型與策略[11-13]、港口—腹地物流系統布局[14]等方面,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這一特定維度的研究鮮有報道。因此,本文以港口—腹地供應鏈(1)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在西部陸海新通道的代表性,本文選擇實體企業主導型港口—腹地供應鏈(具有代表性的有物流與制造業一體化供應鏈、林產品供應鏈、冷鏈供應鏈等)作為研究對象。為研究主體,在設計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研究假設的基礎上,基于西部陸海新通道港口—腹地供應鏈鏈主企業及其他成員企業(2)供應鏈鏈主企業是指在供應鏈中占據優勢地位,對其他成員企業的資源配置具有較強的直接(或間接)影響力,且對整個供應鏈的效率效益提升和價值實現負有龍頭重任的核心企業。本文中,港口—腹地供應鏈鏈主企業及其他成員企業主要涉及北部灣國際港務和柳工(港口—腹地物流與制造業一體化供應鏈)、中國與廣西林業(港口—腹地林產品供應鏈)以及重慶三科(港口—腹地冷鏈供應鏈)等實體企業集團。的調研數據,建構結構方程模型進行驗證,揭示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因素構成及作用機理,探尋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改進的具體對象,為精準提升西部陸海新通道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提供參考。
一方面,系統論致力于探討系統、要素、環境三者之間的復雜聯結。從系統論的角度來看,港口—腹地供應鏈作為一個系統,其運營效率囿于該供應鏈構成要素和外部環境的共同作用,即運營效率影響因素涉及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兩個維度。另一方面,組織運營力理論框架進一步將供應鏈等組織的內部影響因素細化,認為處于復雜環境中的組織運營能力源于管理控制、運作流程、信息管理、協調決策等運營任務的良好運轉以及管理規章制度體系的保障,其中管理規章制度體系的設計是實施管理控制的重要基礎,信息管理任務的實現在于組織成員間廣泛而深入的協調決策。
綜合系統論和組織運營力理論框架來看,計劃控制能力和操作水平、產品質量管理與供應鏈質量保障、物流能力、供應鏈信息化程度及水平、供應鏈成員的合作能力等內部因素[15-16],以及環境支撐條件等外部因素[17],均可以對供應鏈等組織運營效率產生影響;同時產品質量管理與供應鏈質量保障可以對計劃控制能力和操作水平產生影響,供應鏈成員的合作能力可以對供應鏈信息化程度及水平產生影響。
鑒于此,本文根據系統論和組織運營力理論框架,借鑒供應鏈運營參考模型(SCOR)和既有研究成果[15-17],并結合前期采用實地入企走訪方式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行為、過程及效果等的調研結果,重點從規劃控制力度、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成員協調能力和環境支撐條件等六個方面來解析其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
1.規劃控制力度(PC)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
港口—腹地供應鏈規劃控制力度是指港口—腹地供應鏈為確保穩健運營而進行的規劃控制等一系列工作的強度。組織管理理論認為,組織效率取決于參謀部建立等一系列內在因素。王飛[18]認為,一方面控制是供應鏈運營和管理的關鍵,另一方面企業在供應鏈運營中擁有強制性權利比擁有獎勵性權利更有效。Ivanov等[19]認為,作為動態結構的供應鏈,其規劃與控制活動在供應鏈實際運營過程中應受到足夠重視。程瑤[20]指出,合理規劃分配供應鏈資源對于提升供應鏈運營效率具有促進作用。Li等[21]則進一步指出,加大港口供應鏈管控力度可以有效提高港口的經營效率。綜合上述觀點,提出以下假設:
H1 規劃控制力度(PC)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2.質量管理體系(QM)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規劃控制力度(PC)
港口—腹地供應鏈質量管理體系是指港口—腹地供應鏈為實現高質量運營而建立的業務標準、要求和規定。質量管理理論表明,質量管理不僅在提高組織運營質量、降低組織運營成本、縮短組織生產經營周期方面發揮重要作用,而且在組織文化改造與重組的層面上亦對組織運營產生深刻影響。一方面,Fouayzi等[22]指出,采用質量管理體系可以改進生鮮農產品等企業內部運營效率,也對企業間貿易特別是供應鏈運營產生積極影響;Peng等[23]的實證研究表明,在注重質量的組織框架內整合供應鏈管理和質量管理,對組織運營結果有顯著的正向直接影響。另一方面,李宇雨等[24]認為,可以采用質量追溯對零部件供應商進行質量控制,并建立了基于質量追溯且面向訂單裝配的供應鏈質量控制模型;張流洋[25]的實證分析表明,制造商并行質量管理、供應商并行質量管理等對制造業供應鏈由速度規模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發揮了重要作用。此外,Tran等[26]還從港口及其供應鏈高質量服務和低成本運營的角度,建構了一個現代港口供應鏈的質量管理框架。綜合上述觀點,提出以下假設:
H2 質量管理體系(QM)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H2a 質量管理體系(QM)對港口—腹地供應鏈規劃控制力度(PC)產生正向影響。
H2b 質量管理體系(QM)通過規劃控制力度(PC)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3.物流整合水平(LI)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
港口—腹地供應鏈物流整合水平是指港口—腹地供應鏈將其物流要素資源進行統一調配和有效銜接的一種動態能力及效果。資源整合理論認為,組織異質性資源和非異質性資源通過“整合”能夠創造更多的價值并達成更快的效率。Madzimure[27]認為,物流一體化整合對(供應鏈)中小企業提高運營質量和商業競爭力至關重要。宋光等[28]的實證研究表明,全渠道零售商的物流信息整合能力與組織整合能力對供應鏈整合水平有顯著的積極影響。羅恒等[29]的研究進一步表明,第三方物流整合有助于供應鏈運行效率和供應鏈上企業競爭力等的提升。更為重要的是,現代港口已經進入供應鏈管理時代,引入有著杰出資源整合能力的第四方物流有助于港口供應鏈聯盟的整合和拓展以及港口供應鏈運營流程的優化[30]。綜合上述觀點,提出以下假設:
H3 物流整合水平(LI)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4.信息共享程度(IS)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
港口—腹地供應鏈信息共享程度是指在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過程中不同成員企業之間信息交互的深度和廣度。根據信息共享理論,供應鏈的信息共享影響著整個供應鏈上的所有企業伙伴多方面的活動。楊浩等[31]認為,以現代信息技術為支撐的供應鏈信息交互,是零售企業主導型供應鏈運營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劉娟娟等[32]通過算例分析表明,信息傳遞效率的有效與否對供應鏈的績效產生巨大影響。Kumar等[33]指出,有效的信息共享可以通過減少庫存和平滑生產來提高供應鏈運營效率。Sufiyan等[34]認為,信息共享是改善食品供應鏈運營質量的重要因素。事實上,供應鏈運營涉及多環節的信息處理、信息交流[35];而傳統的港口供應鏈信息共享不及時,導致資源無法實現最優配置[36]。綜合上述觀點,提出以下假設:
H4 信息共享程度(IS)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5.成員協調能力(MC)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信息共享程度(IS)
港口—腹地供應鏈成員協調能力是指各成員發揮協作精神、互補互助,以期達到港口—腹地供應鏈理想運營效率的能力。領導協調理論認為,有效的協調工作能使組織各要素在時間、空間上的發展中相互配合和支持,減少沖突和信息不對稱,提高組織運營效率并增進組織整體效益。一方面,黃松等[37]通過算例分析表明,供應商等供應鏈成員對待風險的態度過于保守,將會嚴重降低供應鏈的運營效率;Kumar[38]認為,唯有供應鏈系統中每個成員企業相互協調,整個供應鏈的運營效率才能得到提高;宋華等[39]認為,合作伙伴的協調能力是提高供應鏈運行中資金柔性的前提條件。另一方面,范林根[40]基于委托代理理論,設計了一個通過讓成員企業參與供應鏈剩余利潤分配的模型來促進供應鏈中的信息溝通;孫蘭克等[41]認為,通過供應鏈成員之間的有效協調(協作)可以獲得最佳的供應鏈性能;同時作為供應鏈成員之間協調的方式,供應鏈契約也可以通過提供合適的信息(共享)來優化和提升供應鏈銷售渠道績效。此外,呂靖等[42]的研究進一步表明,各方通過制定適當的成本分擔契約可實現整個港口供應鏈的有效協調,且集中決策優于分散決策、港航聯盟優于獨立決策。綜合上述觀點,提出以下假設:
H5 成員協調能力(MC)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H5a 成員協調能力(MC)對港口—腹地供應鏈信息共享程度(IS)產生正向影響。
H5b 成員協調能力(MC)通過信息共享程度(IS)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6.環境支撐條件(EC)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
港口—腹地供應鏈環境支撐條件是指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起重要支撐作用的環境條件。種群生態組織理論表明,組織的形式及運轉可以由環境進行選擇和淘汰;資源依賴理論認為,組織體的生存需要從組織體外環境中吸取資源,需要與外環境相互依存、相互作用才能快速有效地達到目的。Shin等[43]指出,基于數量折扣的供應鏈庫存協調通暢性、有效性會受到環境條件的顯著影響。許德惠等[44]的實證分析表明,環境不確定性顯著影響供應鏈整合戰略實施及進程。譚春平等[45]認為,經營環境因素直接影響物流園組織系統共同目標的有效快速達成及其與環境的適應性。戴書松等[46]則利用實證分析表明,環境不確定性顯著提高了供應鏈中企業風險承擔水平。韓兵等[47]的實證分析表明,港口服務供應鏈綠色運營行為對政策法規等外部環境因素具有較高敏感性。由此,提出以下假設:
H6 環境支撐條件(EC)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SE)產生正向影響。
本文旨在探討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因素及其之間的關系。根據前面的文獻梳理結果和研究假設構建如圖1所示的概念模型,其中影響因素包括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成員協調能力、環境支撐條件四個外生潛變量,以及規劃控制力度、信息共享程度兩個內生潛變量。在此基礎上通過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假設檢驗,揭示關鍵因素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路徑及作用機理。

1.規劃控制力度
港口—腹地供應鏈規劃控制力度主要圍繞基于訂單需求的供求計劃、供應鏈整個流程特別是重要環節和關鍵領域的節點控制以及供應鏈(成員)機會主義治理的獎懲機制等展開(3)規劃控制力度的測度解理主要依據前期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鏈主企業及其他成員企業中高層管理者的訪談結果(整理)。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成員協調能力、環境支撐條件測度解理主要依據與此同。。肖文珍等[48]的算例分析表明,原材料需求計劃作為工程供應鏈的源頭,將其納入供應鏈風險控制模型(體系)是合理且可行的。于洪文等[49]通過量化零部件在過程控制中的生產管理一致性、穩定性,建立了基于過程控制的產業供應商關鍵績效指標模型。Pan[50]認為,作為一種獎懲機制,可以通過合理的激勵約束來規制鏈上成員企業行為,從而促使成員企業行為與整個供應鏈總體規劃目標相一致。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需求計劃、過程控制、激勵約束三個指標對規劃控制力度進行測量。
2.質量管理體系
港口—腹地供應鏈質量管理體系主要涉及港口—腹地供應鏈質量管理體系的建立(含質量方針、質量目標、質量手冊、程序文件及質量記錄等體系文件)、運行(將質量目標分解落實到相關環節、相關領域中,形成質量管理體系的執行系統)、認證(對出口商品及質量體系做出正確可靠的評價)與監督等。當然,實現質量管理目標更是需要港口—腹地供應鏈質量管理領域全體人員的共同助力。鄭童桐等[51]在實證分析中,將管理文件和政策的制定及下發、科研人員專利意識和素質培養等作為高校專利申請“全鏈條”質量管理服務體系的測度指標。更為重要的是,認證認可是港航企業質量管理的“體檢證”、國際貿易的“通行證”[52]。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內部質量管理文件、出口商品認證、專業人才配備三個指標對質量管理體系進行測量。
3.物流整合水平
港口—腹地供應鏈物流整合水平主要體現在港口—腹地供應鏈相對分割或階段性的物流基本功能要素的有效合并及聯結,而這些基本功能要素主要涉及運輸功能、倉儲(或庫存)功能、流通加工功能、裝卸搬運功能等。事實上,港口物流整合的第一步即為選擇有效的運輸方式并制定合理的運輸方案[53],而多式聯運這一運輸方式在降低物流成本、提高供應鏈效益方面表現突出[54]。張建軍等[55]指出,全渠道庫存的共享及整合系全渠道物流資源整合的重要內容。趙會軍[56]從基本框架和構成要素出發,建構了涵蓋庫存管理、流通加工以及接收貨物(搬運裝貨)和交付配送(卸貨搬運)等一體化業務流程的鐵路物流園區供應鏈服務運作模型。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運輸方式、庫存管理、流通加工、裝卸搬運四個指標對物流整合水平進行測量。
4.信息共享程度
港口—腹地供應鏈信息共享程度主要取決于港口—腹地供應鏈是否擁有機制化的信息共享渠道、信息互聯互通是否及時、傳遞的共享信息是否真實可靠等維度。司林波等[57]認為,加強信息資源共享機制建設,能夠克服生態鏈協同治理面臨的“信息鴻溝”。肖靜華等[58]的模型建構顯示,信息共享的及時性和準確性正向影響信息共享的價值,其中準確性的作用更大。可能的原因在于,一方面,雖然信息共享可以提高供應鏈的整體效率,但出于競爭原因,價格或促銷策略等信息通常被保留為專有信息[59];另一方面,供應鏈上的成員企業一般偏好高報自己的信息,造成信息傳遞失真[60]。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機制化、及時性、準確率三個指標對信息共享程度進行測量。
5.成員協調能力
港口—腹地供應鏈成員的協調能力主要表現在港口—腹地供應鏈成員企業的口碑和聲譽、成員企業間的信任支持、成員企業責權利與風險的協調統一等方面。Petersen等[61]認為,作為企業發展的重要因素,良好的聲譽有利于供應鏈上成員企業間的協調與協作。曾敏剛等[62]的實證分析表明,供應商信任、客戶信任分別對供應鏈成員協調和整合起著顯著的正向影響。舒輝等[63]將利益分配機制列為集成化供應鏈物流戰略層實現有效協同的關鍵參量。彭紅軍等[64]的算例分析表明,跨期風險共擔機制使得供應商和制造商的決策與集成供應鏈的決策完全一致,供應鏈總利潤達到集成決策時的利潤水平。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聲譽、信任、利益分配、風險分擔四個指標對成員協調能力進行測量。
6.環境支撐條件
港口—腹地供應鏈環境支撐條件主要涵蓋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所涉及區域的營商環境和商品出口貿易穩健態勢、國際(特別是商品出口目的國或地區)經貿環境等層面。尹濤[65]認為,好的營商環境是確保產業鏈供應鏈穩定暢通的根本條件;蘇敬勤等[66]的實證分析亦表明,支持型營商環境是供應鏈企業采取專業化戰略的重要前提條件。劉尚希等[67]認為,2020年我國外向型經濟發展韌性成為有效修復出口產業鏈供應鏈的最重要支撐力量。王佳元[68]認為,在當前國際競爭格局和國內經濟態勢發生深刻變化的背景下,應實施“提高效率、保障安全”的現代供應鏈運營機制,并通過健全體制機制優化現代供應鏈的發展環境。綜上所述,本文選取港口—腹地營商環境、腹地外向型經濟活躍程度、國際貿易環境三個指標對環境支撐條件進行測量。
7.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
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測度主要聚焦港口—腹地供應鏈資金周轉率這一運營過程以及客戶滿意度、運營收益情況等運營結果的綜合考量。Ebrahimi[69]認為,客戶滿意度是多級供應鏈設計和運營的目標之一。陳夫華等[70]的算例分析表明,多階段供應鏈協調后,包括供應鏈總收益、零售商期望收入等在內的供應鏈總體運營效率得到提高。蘭麗娟[71]的實證分析表明,資產周轉能力與零售企業供應鏈發展能力顯著正相關。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取客戶滿意度、運營收益、資金周轉率三個指標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進行測量。其中,運營收益是指運營收入減去相應成本的差額,運營收益增加彰顯的是收入增加、成本降低或保持在合理區間等復合情況。
由研究假設、概念模型及其變量測度分析可知,本研究共涉及7個潛變量(規劃控制力度、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成員協調能力、環境支撐條件和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23個觀測變量,各變量測量量表見表1。采用Likert七點式量表對表1各題項打分,1分代表“完全不同意”,7分代表“非常同意”(依次遞進)。

選取197家符合要求的西部陸海新通道港口—腹地供應鏈鏈主企業及其他成員企業作為調研企業,并面向調研企業的中高層管理者收集問卷調查數據。其中調研企業兼顧了港口—腹地供應鏈鏈主企業(來自廣西、重慶、四川、貴州等省份,共計92家)和其他成員企業(來自廣西、海南、重慶、四川、貴州等省份和廣東湛江市,共計105家),同時也兼顧了西部陸海新通道北部灣出海口港航企業(來自廣西、海南等省份和廣東湛江市,共計36家)和沿線省份腹地企業(來自廣西、重慶、四川、貴州等省份,共計161家)。正式問卷調研于2021年2月至7月進行,通過實地調研和郵件調研兩種方式收集數據,總共發放問卷460份,收回有效問卷391份,回收有效率為85%。有效樣本數量滿足題項數量要求[72]。
1.信度檢驗
利用SPSS 26.0對量表數據進行可靠性分析,信度效度檢驗結果見表2。由表2可知,所有潛變量的Cronbach’s Alpha值均在0.801~0.897之間,整體量表的Cronbach’s Alpha值為0.902(一般認為應大于0.7),表明量表數據具有較好的信度。

2.效度檢驗
(1)內容效度。量表的測量題項根據國內外相關成熟量表和預調研設計,確保了內容的有效性。
(2)結構效度。利用SPSS 26.0對調研數據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到KMO和Bartlett檢驗結果,見表3。KMO取樣適切性量數為0.876(大于0.7即可判定為適合做因子分析),Bartlett球形度檢驗顯著性為0.000(小于0.001),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

(3)收斂效度。利用AMOS 24.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得到變量收斂效度檢驗結果,見表4。測量題項的標準化因子載荷在0.68~0.88之間(一般認為大于0.6可接受),CR值在0.788~0.901之間(一般認為應在0.7以上),AVE值在0.553~0.695之間(一般認為應在0.5以上),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收斂效度。
(4)區別效度。根據表4中的AVE值計算其平方根,與潛變量兩兩之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進行比較,得到區別效度檢驗結果,見表5。所有潛變量AVE值的平方根均大于該潛變量與其他潛變量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區別效度。
1.結構方程模型擬合度檢驗
利用AMOS 24.0對所構建的結構方程模型進行擬合度檢驗并修正,得到模型擬合度檢驗結果,見表6。由表6可知,所有擬合度指標均滿足要求,表明所構建的結構方程模型具有較好的擬合度。
2.研究假設檢驗
(1)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分析。利用AMOS 24.0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得到結構方程模型路徑系數檢驗結果,見表7。由表7可知,研究假設H1、H2、H3、H4、H5、H6的檢驗結果均為顯著,六個假設均得到驗證。六個因素影響程度從高到低依次為:信息共享程度(0.315)>質量管理體系(0.249)>物流整合水平(0.229)>規劃控制力度(0.224)>成員協調能力(0.217)>環境支撐條件(0.139)。同時,質量管理體系直接正向影響規劃控制力度(β=0.219,P<0.01),假設H2a得到驗證;成員協調能力直接正向影響信息共享程度(β=0.401,P<0.001),假設H5a得到驗證。




(2)中介作用檢驗。本文采用拔靴法(Bootstrap)對中介作用進行檢驗[73],檢驗結果見表8。質量管理體系通過規劃控制力度間接正向影響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間接效應所對應的95%置信區間為[0.014,0.115],不包含0),且為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2b得到驗證;成員協調能力通過信息共享程度間接正向影響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間接效應所對應的95%置信區間為[0.060,0.212],不包含0),亦為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5b得到驗證。

基于上述檢驗與分析結果,模型原假設均得到驗證,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最終結構方程模型如圖2所示。
本文通過實證研究發現,規劃控制力度、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成員協調能力和環境支撐條件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均有不同程度的直接正向影響,且規劃控制力度在質量管理體系和運營效率之間、信息共享程度在成員協調能力和運營效率之間起著不同的中介作用。具體結論如下。
第一,直接路徑方面,各關鍵因素均直接正向影響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其中信息共享程度對于運營效率的影響效應最大。影響程度從高到低依次為:信息共享程度>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規劃控制力度>成員協調能力>環境支撐條件。
第二,部分關鍵因素之間亦存在直接影響關系,其中,質量管理體系對規劃控制力度產生直接正向影響(0.219),成員協調能力對信息共享程度產生直接正向影響(0.401)。這表明質量管理體系是促發港口—腹地供應鏈進行規劃控制的重要基礎,成員協調能力是驅動港口—腹地供應鏈(成員企業)進行信息共享的核心要素。

第三,間接路徑方面,質量管理體系除直接對港口—腹地供應鏈產生影響(0.249)外,還通過“質量管理體系→規劃控制力度→運營效率”的路徑實現影響(0.049);成員協調能力除直接對港口—腹地供應鏈產生影響(0.217)外,還通過“成員協調能力→信息共享程度→運營效率”的路徑實現影響(0.126)。這表明規劃控制力度在質量管理體系與運營效率、信息共享程度在成員協調能力與運營效率的關系中發揮著中介作用,但中介作用均較小。
上述研究結論表明,新格局下港口—腹地供應鏈的高效運營,應系統把握內外部因素的雙重驅動和共振效應,切實注重供應鏈內部各要素、各環節的協調發展和外部環境條件的不斷優化,即需要規劃控制力度、質量管理體系、物流整合水平、信息共享程度、成員協調能力和環境支撐條件等系統化“六力”修煉。具體的管理啟示如下。其一,港口—腹地供應鏈要通過具體化需求計劃、過程化供應管控、激勵與約束并重等途徑,切實加強港口—腹地供應鏈規劃控制力度。其二,港口—腹地供應鏈應注重質量管理體系的建設和完善,定時更新內部質量管理文件,規范并加快出口商品(貨物)認證,配齊配強質量管理專業人員。其三,港口—腹地供應鏈要推進物流資源及要素的整合優化,將運輸方式、庫存管理、流通加工、裝卸搬運等物流各環節各節點納入集中調配和一體化作業范圍。其四,港口—腹地供應鏈要不斷擴大信息技術在其運營中的應用和服務,切實提高信息數據開放共享程度,并確保信息共享的機制化、及時性和準確率。其五,港口—腹地供應鏈應強化各成員企業的統籌協調,培育并維護聲譽、信任、利益共享和風險共擔等關乎其運營效率的核心價值觀。其六,港口—腹地供應鏈還應注意考慮環境支撐條件的作用,以便充分掌握港口—腹地營商環境、腹地外向型經濟活躍程度、國際貿易環境等,從而能夠做到有效地適應環境并進行組織變革,提升組織效率。
此外,需要指出的是,建設和完善質量管理體系、培育并維護成員協調能力是提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直接途徑,而加強規劃控制力度、提高信息共享程度可分別為港口—腹地供應鏈利用建設和完善質量管理體系、培育并維護成員協調能力提升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提供間接途徑。
1.研究貢獻
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從實證的角度探究各關鍵因素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機制“黑箱”,從而增加對西部陸海新通道高質量建設背景下的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管理及其效率認識的全面性與準確性。具體研究貢獻有:一方面,本文針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進行實證分析,研究發現各關鍵因素對港口—腹地供應鏈的運營效率影響存在差異,特別是規劃控制力度、信息共享程度因素的雙重身份(直接作用、中介作用),這將極大促進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管理)方面的未來發展;另一方面,本文交叉融合系統論和組織運營力理論框架建構的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模型,綜合考慮了內外部因素對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影響,致力于研究如何發揮立體化資源及要素的協同作用,使其為港口—腹地供應鏈高效運營“賦能”,以增強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的韌性。
2.局限性
作為探索性的研究,本文中存在著一些局限及有待進一步探究之處。一方面,影響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的因素繁雜,比如港口—腹地供應鏈規模、行業屬性、社會責任、技術進步和中國情景因素等,在今后的研究中將納入更多的控制變量,收集更廣的企業樣本(數據),使模型更為嚴謹和充實,結論更為準確和普適;另一方面,本文僅針對西部陸海新通道高質量建設背景下的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影響因素進行研究,今后需要進一步拓展研究的深度和廣度,特別是加強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評價體系(或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指數)的建立、鏈主企業的作用傳導機制等的研究,以便促進港口—腹地供應鏈運營效率理論與實踐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