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波
(皖西學院 體育學院,安徽 六安 237012)
觀念是主體對客體以及主體間的認知和信念,是思想所表達出的主體的意識形態[1]。恩格斯說:“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的;而是有意識的,經過思想和憑激情行動的?!盵2](P247)可見,任何行動都受觀念的支配、控制和制約,觀念的變化必然引起行為的變化。體育觀念是一定時期體育發展的需求在思想觀念層面的高度聚集和反映,它決定著不同利益主體對待體育的基本態度和對體育采取的基本行為,是一個國家或地區對體育發展問題的根本看法和指導原則。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變化,體育事業的治理主體從政府單一主導向市場、社會多元共進方向發展,我國農村體育也在此共治格局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契機,而鄉鎮體育組織作為農村體育發展的重要依托載體,在內容與形式、結構與行為上也發生了相應的變遷,呈現出一定的階段性特征和總體性發展態勢。與此同時,政府、社會和市場等不同利益主體對鄉鎮體育組織發展的基本態度、看法和指導原則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這些變化影響和制約了鄉鎮體育組織的發展走向。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國家宏觀環境的深刻變化,我國不同層級、不同類型、不同區域的體育組織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成長與發展[3]。從現有農村體育組織研究的文獻來看,學術界的研究成果主要是基于社會調查模式或者總體性的聯系社會環境對農村體育組織的形態特征和運行管理方式做靜態的描述與考察,缺乏對農村體育組織產生、發展、演變的動態追蹤和深層機制的分析,尤其對不同歷史階段農村體育組織發展演變背后的觀念指向缺乏研究,制約了農村體育組織研究的力度。鑒于此,本文基于改革開放以來鄉鎮體育組織變遷的觀念演進分析,將有利于理解不同時期鄉鎮體育組織演變的價值邏輯,揭示鄉鎮體育組織發生、發展與演變背后的觀念變化和意義指向,對新時期我國鄉鎮體育組織的培育與發展具有積極的理論與實踐參考意義。
以改革開放以來鄉鎮體育組織變遷背后的觀念演進為研究對象。對“改革開放初期(1978—1991年)”“市場經濟轉型時期(1992—2001年)”“小康社會建設時期”G鎮體育組織演變背后的觀念指向做具體分析。G鎮位于安徽省六安市西北部,全鎮4.3萬人口,轄14個行政村和1個街道居委會,素有“籃球之鄉、羽絨之都”的美譽。該鎮的機構設置、人口分布、家庭結構、經濟收入、生產方式、文化觀念在我國農村鄉鎮中具有代表性。
1.文獻資料
查閱1978以來《體育報》《體育文史》《中國體育年鑒》等報紙雜志,梳理了改革開放以來國家頒布的有關農民體育、農村體育、全民健身在內的政策法規;對調查鄉鎮的地方志、村/鎮/區政府一級近年來經濟社會發展統計報告等文獻做重點搜集。
2.田野調查
文化人類學研究,不同于其他社會科學,要依靠研究者作為資料收集的首要工具,必須要采用田野調查、文獻考證、民族志筆記的方法。本研究具體采用了觀察、參與、訪談等方式收集一手資料等;與之相應的有備忘錄、錄音、錄像等資料采集方法。
3.口述史記錄
對不同階段G鎮政府領導、分管文體工作的負責人、體育組織成員、企事業單位干部和職工、普通百姓進行口述史記錄,了解不同階段G鎮體育組織形態結構、行為環境特征以及政府、社會、市場不同利益主體的體育觀念變化,為分析問題尋求依據。
鄉鎮政府對待體育的態度、行為和價值觀與其在特定時期社會環境中所扮演的角色息息相關,而這種角色是其職能實現過程中的一種制度化行為模式,是在政府與其他行為主體的關系和活動中體現出來的功能與作用[4]。
改革開放之初,政府既是管理者又是制度的供給者,一定程度上保留了高度集中的管理特征,鄉鎮政府在群眾性體育活動的組織運行上扮演了“強管理者”的角色。鄉鎮群眾體育活動通常采用命令、控制等剛性手段,實行的是“自上而下”的單向度管理模式,以推進標準化、程序性體育活動的運行。在行為取向上主要是依賴政府的權力、制度和秩序等強制性力量對體育活動的參與者及其行為提出要求。這一時期最為典型的現象是鄉鎮群眾性體育比賽活動的信息來源渠道單一,主要是“縣—區—鄉(鎮)—村”這種“自上而下”的任務式線性溝通形式;政府全面介入參賽隊員的組成、訓練計劃的安排、參賽經費的分配、比賽服裝的購置、臨場比賽的指導、比賽結果的宣傳等組織管理過程,呈現出基于“理性經紀人”的假設,以實現組織目標或管理者的意愿為出發點,強調利用層級節制的組織結構、清晰合理的法律規章、標準化的運行流程來完成工作任務的“強管理者”角色特征。
市場經濟轉型時期,隨著政府權力空間的讓渡,市場和政府各自發揮其功能和作用,并隨著政治經濟條件的變化沿著各自的軌跡而發展,政府的角色逐漸由“強管理者”向“代理者”轉變。從實踐上來看,鄉鎮政府作為上級政府的派出機關,主要是完成上級政府的指令和交辦的各種文化體育工作任務,并通過制度供給引導參與者按照政府規范的實施行為,以“代理人”的身份實現由權力行政轉向規則行政。事實上,不論是“強管理者”還是“代理者”,鄉鎮政府都是借助工具理性和技術理性來達成維護秩序、提高效率、實現組織目標的管理職能。換言之,在市場化轉型的浪潮中,鄉鎮政府組織開展文化體育活動客觀上屬于“不得已而為之”的政治行為。而與生俱來的經濟因子促使鄉鎮文化站在財政經費不足的情況下主動自籌活動經費,“以文養文,以文補文”“體育搭臺,經濟唱戲”,是這一階段鄉鎮開展文體活動的主要價值立場。比如該階段G鎮政府在財力有限的情況下積極支持鄉鎮籃球隊參與上級政府舉辦的競賽和與兄弟鄉鎮進行籃球比賽交流活動,政府在表面支持的背后,實則是依托籃球這一傳統優勢項目擴大G鎮的社會影響力,為招商引資,吸引外來力量投資創業奠定基礎。
十六大以來,我國全面進入小康社會建設階段,“公共服務”明確定位為政府的基本職能,行政改革確立了“服務型政府建設”的總體目標,我國政府開始實現由社會管理向社會治理轉變。尤其是2005年3月5日,時任總理溫家寶在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上進一步強調了“要加快轉變政府職能,努力建設服務型政府”,從而明確提出了建設服務型政府的改革指導思想。為充分調動各種力量積極參加社會建設,從而構建一個多元組織、多種層次和多種行為主體共存的“服務型”社會結構,地方政府承擔起了協調者和服務者的角色。近年來,以行政審批制度改革為契機,各級政府紛紛開始了創建服務型政府的探索和實踐,在農村鄉鎮、村委會也可以看到“某某村為民服務中心”“為民服務、利國利民”的治理標語和符號。小康社會建設以來,基于群眾對文化體育服務的實際需要,鄉鎮文化體育事業成了民生工程建設的主要內容之一,地方政府基于“服務性”建設的理念背景,從“管理”到“服務”的政府價值觀在鄉鎮體育工作中不同程度地滲透和彰顯:一是政府弱化了剛性的體育組織管理手段,對群眾性體育活動的組織開展不再作命令性、規范化、流程式和標準化的設定,而是把提高體育公共服務水平,滿足群眾體育健身服務需求作為政府治理目標。二是政府基于“自下而上”的群眾體育利益訴求致力于建立集體的、共享的公共體育利益觀念和共同責任,既注重形式理性又注重價值理性,實現“管理”與“服務”的有機結合。
事實上,“管理”與“服務”都是治理的手段,但卻蘊含著管理主體行為與價值觀念的差異。公共行政理論認為,管理是依托組織存在的,既包括組織內部的規范性活動,也包括對組織外部對象的約束性行為,側重于“任務”的完成。而服務是指一方提供物品、活動或者益處,以滿足另一方需求的過程,強調對“人”的需求的滿足[5]。鄉鎮政府從“管理”走向“服務” 的體育價值觀嬗變,是對農村體育事業、群眾體育需求、農民體質健康狀況在地方政府和社會治理中地位和價值認識的歷史性超越,但也絕不意味著兩種理念之間是對立與沖突的關系,而是相輔相成,協調互補的有機整體。有學者認為“新中國要走好從體育大國向體育強國轉型的治理之路,體育行政管理色彩必須淡化,讓體育真正回歸到大眾日常生活中去。”因此,把管理倡導的“硬性化、制度化”與服務倡導的“柔性化、人本化”理念共同置于鄉鎮體育組織的治理體系之中,并逐步淡化“管理”色彩,強化“服務”意識,應該是未來我國農村體育組織發展中政府價值觀的合理選擇。
馬克思認為,需要是人由于內部不平衡和環境的不平衡,為維持和恢復平衡的狀態而產生的一種動態依賴關系和傾向,價值是從人們對待其滿足需要的外界物的關系中產生的[6]。從發生學的意義上分析,需要是價值觀形成的前提條件,也是我們建立體育價值觀的基礎。改革開放以來,鄉鎮社會結構的巨變改變了人們對物質和精神生活的需要,鄉鎮社會體育參與的態度、情感和行為也在這種需要的結構變化中發生著改變。
改革開放之初,農村實行了各種形式的農業生產責任制,農民對生產空余時間和農閑時間有了一定的支配權,參與體育活動的可能性增多。尤其是農業增產以來農民的生活水平有了進一步的改善,“農民不愁吃不愁住,就愁文化生活不豐富”,廣大農民熱切期望能在空余時間參加豐富多彩的、有組織的文化體育活動。然而,這一階段農民并不了解體育的真正意義,視體育為一種文化工具和體力活動方式,絕大多數群眾認為“勞動就是體育”,“勞動可以代替體育”。實地考察也進一步表明,這一時期農民勞動生產積極性高,體力支出大,鄉鎮政府有組織的文化體育活動少,業余文化生活十分匱乏。部分群眾參與體育活動的目的是為了緩解勞動壓力和完成上級對鄉鎮體育活動布置的任務,體育活動的參與是偶然性和非自覺性的,參與的目的不在體育價值本身,而是為了響應號召、振奮精神、聯絡感情、豐富文化生活和提高生產效率為目的,呈現出“要我參與”的手段性體育特征。
市場經濟轉型時期,農民生活水平有了進一步提高,農民思想更加開放、思維更為活躍、主體意識不斷增強。在市場經濟體制和全民健身政策雙重邏輯的推行下,農村體育場地設施條件得以改善,政府、學校、企事業單位、集貿市場等公共空間開始新建或改建體育活動場所,鄉鎮街道和村落配有乒乓球臺、簡易籃球架、單雙杠等器材設施,加之鄉鎮政府開展的以“全民健身”為主題的系列活動,活躍了農民的文化體育生活,沖擊著農民對傳統“手段式”體育的固有認識,逐漸意識到體育所具有的超越外在的“鍛煉身體”“康復疾病”“緩解壓力”“促進交往”“娛樂身心”等的內在價值。從鄉鎮體育組織的形式和內容來看,出于興趣、愛好自發形成的體育組織數量、種類增多,開展活動的頻次增加。一些社會青年、體育愛好者養成了規律鍛煉習慣,部分家庭還購買了啞鈴、拉力器、握力器等健身器械,“體育健身”“花錢買健康”的理念逐步形成??梢钥闯觯@一階段鄉鎮社會的體育價值觀逐漸從“要我參與”向“我要參與”轉變。
小康社會建設以來,隨著農村城鎮化進程的加快,農民生活產品不斷豐富,閑暇時間越來越多,對品質生活的追求開始成為新的社會需求。未來學家格雷厄姆.莫利托曾指出:“2015年人類將走過信息時代的高峰期進入休閑時代,休閑將成為人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笔澜缧蓍e組織也曾預測,當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時,就會產生休閑需求;當人均GDP達到2000美元時,是休閑需求急劇增長的門檻。統計資料顯示,2004年G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064元(全國農村居民平均收入為2936元),2018年達15642元(全國農村居民平均收入為14617元)。由此可見,當前鄉鎮居民已進入休閑需求急劇增長的門檻。近年來,“美好鄉村”“美麗鄉村”建設加速了農村體育資源的配置,由居民自發組織、自我生長的廣場舞、健步走現象流行于鄉鎮街頭和村落廣場,以娛樂、休閑、游戲、體驗快樂為目的的自發性群眾體育組織逐漸增多。毫無疑問,一種以“休閑娛樂”“追求生命質量”“促進主觀幸福感”為目的的價值觀開始進入農民的體育生活世界,體育本源中所強調的自由、娛樂和人性等“以人為本”的價值觀逐步得以彰顯。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不同的社會制度背景下,體育對人及社會所呈現出來的意義是不同的。體育不僅是人的生存需要,也是發展的需要[7]。在陳琦教授看來,農業和工業社會體育對社會的意義在于培養體格健壯的勞動者以從事社會生產;進入后工業社會后體育價值的重心開始向提高人們身心健康水平、豐富社會文化生活,振奮民族精神,推動經濟發展等方面傾斜。體育對人與社會發展及人類文明延續呈現出來的意義,除了作為手段滿足社會的發展需要外,更重要的是實現體育自身的意義,既促進人類及其自身的發展[8]。也就是視人本身的需要和發展為體育參與的終極目標——體育目的論。程志理教授認為身體運動理論可分為兩種運動觀,即運動手段論和運動目的論。運動手段論強調把運動作為手段來培養某一特定歷史條件所需要的人才,運動的目的在于運動之外,它往往以制度的要求制定體育的培養目標,對身體運動的評價亦非對運動本身的評價[9]。運動目的論是相對于運動的手段論而言的,其意義在于使身體運動取得獨立的價值和樂趣,并以游戲論為其理論基礎,以余暇體育為其表現形式,強調運動的非功利性特征。學者焦素花認為,現代社會的發展,使個人變得狹隘、畸形、單一,變成了工具……運動中人之為人的價值被遮蔽[10]。因此,從改革開放以來鄉鎮社會體育組織中行動者的參與動機和行為可以得出:從被動的、工具理性的,追求功利化和制度化的“手段論”體育觀到主動的、非功利的,追求自由、娛樂、人性的“目的論”體育觀的轉化,應該是未來社會對“以人為本”體育價值觀認知的理性回歸。
社會排斥理論是由法國學者勒內.勒努瓦(Renelenior)提出的,主要是指由于種種原因,在國家、社會組織和社會利益集團等施動者的作用下,致使個人、群體等受動者不能公平的享受到應該而且能夠享受到的權利和待遇,導致能力削弱和機會喪失,以至處于邊緣化困境的一種社會機制[11]。社會認同理論是Henny Tajfel于1986年為解釋群體行為提出的。該理論認為,社會認同是一個人自我概念的重要組成部分,會影響到群體中成員們的社會態度和行為。從詞源學上講,“排斥”是指用推力使別人或事物遠離自己一方,表達的是一種動作行為;“認同”即認可,贊同。鄉鎮企業作為農村市場化組織的重要代表,其運行方式和價值觀念同樣具有行為主體的特征。因此,借鑒西方的社會排斥和社會認同理論來分析改革開放以來鄉鎮企業的體育觀念變遷同樣具有積極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鄉鎮企業是中國內地農民繼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的又一偉大創造。改革開放初期,農村發生了一系列深刻的變革,突破了“以糧為綱”的單一結構,農村產業結構和勞動力就業結構進行了重大調整,發展了多種經營和鄉鎮企業,開始了史無前例的工業化進程。但由于受我國長期以來“城鄉分治、一國兩策”制度性壁壘的影響,農村經濟基礎薄弱,農村工業化發展滯后,鄉鎮企業是在政府領導下運行的鄉辦或村辦企業,是帶動農村經濟發展,推動農村第一、第二產業發展的重要引擎。這一時期,由于鄉鎮企業享受國家優惠政策,其主要任務是吸收農村剩余勞動力,提高農民收入,支援農業,推進農業和農村現代化,促進農村經濟發展。因此,作為在當時不能產生積極經濟效益的第三產業,且缺乏廣泛的社會需求和制度供給的體育元素,基本被排斥在鄉鎮企業經營范疇之外。
市場經濟轉型時期,政府加強了市場化改革力度,鄉鎮民營企業有了自主生存的制度空間。199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鄉鎮企業法》明確規定“農民合伙或者單獨投資設立的鄉鎮企業,其企業財產屬于投資者所有”,因此,這種“自負盈虧、自主經營、自我生長”的政策邏輯迫使鄉鎮民營企業轉型升級,突破傳統產業結構固有觀念的束縛,開始依托市場需求和地方資源優勢重新選擇產業經營范圍,部分企業向第三產業領域延伸。這一時期,隨著群眾體育政策制度的變遷,國家提出了體育社會化和體育產業化的發展思路,體育產業在社會產業結構中呈現出“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發展態勢。此外,全民健身政策的推行,社會對全民健身服務需求增加,伴隨而來的體育用品和體育產品的需求量也在增加。我國內地很多鄉鎮出現了專門經營體育產品的企業組織,如江蘇省鹽城北蔣鎮、安徽省滁州腰鋪鎮,廣州中山沙溪鎮、浙江富陽上官鄉先后建立了體育用品生產企業。體育元素進入鄉鎮企業的視野。
十六大以來,黨中央確立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奮斗目標,我國產業結構進一步優化,服務業的比重不斷提升,體育作為一種朝陽產業顯示出其旺盛的生命力。據統計:截至2012年末,中國城鄉居民全年人均體育消費水平為593元,而且以購買體育用品等實物性消費為主[12](P108-120);2016年“中國百強體育企業”中,體育制造企業的數量達到70%以上。由此可見,隨著居民生活水平的不斷增長,體育消費成為居民的生活消費方式,體育制造業得到了企業組織的廣泛認同。從對G鎮的實地考察來看,2000年以來G鎮先后建立了羽毛球生產企業50多家,家庭作坊式經營戶500余戶,企業的主要經營范圍從以往的非體育產品(羽絨羽毛工藝制品)轉向體育產品(羽毛球及其附屬裝備產品),足見體育用品市場已成為G鎮企業組織的主打市場。從全國范圍來看,2014年國家提出了“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居民體育消費”的戰略規劃;2017年國家體育總局提出體育特色小鎮建設規劃,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指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矛盾的必然要求”,一定程度上為鄉鎮體育產業發展建立了制度空間。因此,接納并認同體育元素,打造具有地方資源優勢的鄉鎮體育企業將成為促進體育產業發展、推動體育特色小鎮和新型城鎮化建設的重要舉措。
社會排斥理論認為,社會排斥的成因體現在功能性和結構性兩個方面:其中功能性的社會排斥是因為被排斥的個體、群體和組織因為自身功能上的欠缺而造成的;結構性的社會排斥是因為社會結構(主要是指社會制度)的不合理而造成的。根據社會排斥理論,可以看出改革開放初期鄉鎮體育企業之所以排斥體育元素,是因為體育既缺乏相應的市場化社會制度,又沒有彰顯出自己獨特的社會功能,在兩者都不具備的情況下鄉鎮企業對體育產品和服務持“排斥”態度。市場經濟體制改革以后,體育在結構和功能上具備了相應融入市場的條件,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鄉鎮企業的認可,但由于該階段體育的社會化和市場化改革剛剛起步,鄉鎮社會對體育的需求十分有限,體育的企業化效應還處于較低水平。小康社會建設以來,由于體育的多元功能得以彰顯,體育的社會化和市場化不斷深入,作為外群體的“體育產品與服務”的市場需求量增加,與作為內群體的“鄉鎮企業”所追求的市場效益形成了群際比較,根據社會認同理論“通過內群體和外群體之間的社會比較,一個人或組織的社會認同得以確認?!币蚨S著這種內、外驅力差異性的縮小,鄉鎮企業對體育產品和服務的“認同感”不斷提升。
加強鄉鎮體育組織建設,充分發揮鄉鎮體育組織在農村社會治理、全民健身服務等方面的獨特優勢,既是現代社會構建多中心治理體系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鄉村體育振興戰略的題中應有之意。文章通過對改革開放以來G鎮體育組織變遷的觀念史考察與分析,揭示了鄉鎮體育組織變遷背后的意義指向是不同利益主體體育價值觀念的變遷,即:政府主體的體育觀念變遷是從“管理”走向“服務”,社會主體的體育觀念變遷是從“手段”走向“目的”,市場主體的體育觀念變遷是從“排斥”走向“認同”。也進一步印證了鄉鎮體育組織的產生、形成、發展、演變是國家與社會關系轉變下的趨勢使然,未來鄉鎮體育組織將朝著利益主體多元化,關系格局復雜化的方向發展,并且鄉鎮體育組織在農村社會多元治理體系中將占據重要地位的研究預設。同時,政府在農村體育事業中的主導地位將會越來越凸顯,民間和市場的力量必將在體育組織建設與發展中發揮積極而重要的作用,尤其在當下國家提倡的“健康中國”和“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鎮體育組織建設以及服務于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向往價值觀的確立在促進農村居民體育參與、引導農民進行合理的體育消費、推動農村全民健身活動的開展、促進農民健康生活方式轉型中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