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漢時期,從皇帝到王公貴族,再到士大夫階層,都有會下圍棋的人。但客觀地講,六博(一種擲采行棋的游戲)的游戲規則簡便易行,人們玩得更多;而圍棋要復雜得多,也費時得多,玩的人自然會少一些。古代的普通勞動群眾玩不起圍棋,圍棋只在衣食無憂的階層流行。
西漢時期,下圍棋的人即便不少,也只是在士大夫以上階層流行。即使是士大夫以上階層的人,玩六博的人也比下圍棋的人多得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西漢時期有一股反對下圍棋的勢力。漢文帝在位時,政論家賈誼就曾反對下圍棋,說下圍棋是“失禮迷風”。他的意思是說,圍棋的罪過很大,不僅破壞了禮儀,還迷亂了社會風氣。賈誼的看法代表了一部分人的觀點。漢武帝時期,政治思想家董仲舒經過一番努力,說服漢武帝采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文化政策,圍棋雖然不在廢黜之列,也必然遭受冷遇。到漢宣帝時期,即使會下圍棋,漢宣帝劉詢也對圍棋評價很低。據《漢書·王褒傳》記載,漢宣帝認為辭賦有表現仁義和諷喻的作用,能從中得到鳥獸草木等各種知識,比倡優、博弈好得多了。
在這種氛圍下,圍棋在西漢時期不可能得到大的發展。
到了東漢時期,士大夫階層下圍棋的人開始多了起來,而皇家和宮廷下圍棋的情況卻罕見于記載。東漢著名文人學者,如桓譚、班固、馬融、黃憲等,不僅是圍棋愛好者,還有關于圍棋的著作。
桓譚是兩漢之交的著名思想家和學者,他在《新論》中談論了圍棋的理論,認為圍棋與兵法有共通之處。
在桓譚之后,東漢著名經學家、文學家馬融認為圍棋與兵法有共通之處。他寫的《圍棋賦》在中國圍棋史上非常有名,其中說道:
略觀圍棋兮,法于用兵。
三尺之局兮,為戰斗場。
先據四道兮,保角依傍。
緣邊遮列兮,往往相望。
他對圍棋的戰略、戰術很清楚:要先占據要點,即相當于現在棋盤上的星位;要先保角作為根據地,然后擴張地盤;再在邊地發展,但要注意自己勢力的呼應和聯絡。這就相當于現在人們常說的“金角,銀邊,草肚皮”。
馬融從棋局上發掘出了圍棋與軍事的關系。他認為,圍棋是效法用兵而出現的,三尺見方的棋局就是戰場。當然,圍棋包含的文化內涵非常豐富,絕不僅僅限于軍事。
作為一位文學家,馬融在他的《圍棋賦》中用這樣一段話來形容棋局上的圖像和變化:
緣邊遮列兮,往往相望。
離離馬首兮,連連雁行。
踔度間置兮,徘徊中央。
違閣奮翼兮,左右翱翔。
這一描寫,很有氣勢和美感。可以說,馬融把圍棋引進了文學園地,為后世關于圍棋的詩詞歌賦的大量涌現起到了模范和先行者作用。其中的“雁行”成為典故,被后世頻頻引用。
東漢末期著名文學家應玚是漢獻帝時期的“建安七子”之一,他寫有一篇文章,名叫《弈勢》,也是專門從軍事角度來論述圍棋理論的。例如:他在文章中說的“奮維闡翼,固衛邊鄙”,指的是對局時先從兩翼入手,先取邊地。“歸不得合,兩見擒滅”,說的是要注意將兩片棋聯絡起來。同時,他在這篇文章中還以一些歷史上有名的戰例來說明圍棋的戰略、戰術。如:他舉戰國時期燕昭王和齊頃公在遭到失敗后發憤圖強奪取勝利的例子,以說明圍棋對局中一旦有局部的失誤,就要加固自己,然后伺機進攻以取得全局勝利的道理;他舉秦末楚漢相爭中項羽失敗,春秋時期吳越相爭中吳王夫差失敗的例子,用以說明圍棋對局中不要見利忘害、猶豫不決、當斷不斷、貪小失大等道理。
(摘自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中國圍棋史話(典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