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沒有一塊多余的地方,每一個來到這座700多萬人口城市的人都會發現這一點。
幾年以前,我被邀請去參加一次社會政治和建筑靈感的徒步活動,那次徒步的組織者是香港大學的城市規劃人員。
我們走進一棟工廠大樓,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進入布滿灰塵的樓梯間,乘坐電梯上了4樓,之后穿過一扇玻璃門走進公寓的走廊。
我走進左手邊的一個房間,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這里堆積著無數個“籠子”,有些3個疊在一起,每個“籠子”里住著1個人,我永遠都忘不了沖到我鼻子里的那股味道。
里面也有小的房間,像掃帚間一樣大,看上去像好一點的住所,顯然是夫妻共住的,有一扇可以關上的門。整個房間里非常熱,通常他們大約20到30個人共用一個廚房和一個廁所,當我站在一個廁所的門口時,那里的高溫讓我差點暈過去。
超過5萬香港人因為付不起高昂的房租而住在這樣的“鴿子籠”里,這些都是在公寓內或者在別的住宅區域劃分出來的籠子狀的房間,通常最大不超過1.5平方米,里面有一個放床墊的小地方,四周放個人物品,通常人們只能縮著頭盤腿坐著,站起來是不可能的。許多人是一貧如洗的移民,按照法律規定,他們必須要等上7年才能獲得居住和工作許可,在這段時間內他們只能住在“鴿子籠”里。
每個香港人平均擁有13平方米的居住面積,而且由于這一點面積并不是平面的,通常是疊加在一起的,所以香港高樓里的人口密度是非常大的:2009年,平均22193個人共享每平方千米,幾乎有一半香港人住在每平方千米超過5萬人的市中心,有些地方每平方千米甚至擠了40萬人。香港總面積為2755.03平方千米,人口有700多萬。但是,只有25%的面積上有建筑物,剩下的是水域或山地,而建筑用地中用于居住的只有7%,剩下的93%是商店、辦公樓或公共設施。
相比之下,倫敦平均每平方千米的人口數量為12880人,紐約為15353人。香港人口每小時增長7人。盡管如此,這個城市擁有非常好的健康數據,新生兒在出生第一年的死亡率低于3‰,柏林也是3‰,巴黎是4‰,紐約是6.2‰。而同樣讓香港人引以為傲的還有他們的平均預期壽命,目前是78歲。紐約城的人均壽命是74.5歲,倫敦是76歲,柏林是80歲。
看一下香港的天際線,你就能清楚地發現香港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社會密度的結合。在港口和青山之間的狹小面積上,密集的樹林聳立在燈火通明的摩天大樓之間。對于居民來說,這種巨大的密度給他們帶來了一系列的便捷,路程近,有高效的地鐵網絡,到處都能找到購物商場、飯店、運動場所或醫院。
大部分的香港居民沒有把這種密度當成一種社會局限性,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密度壓力。因為建筑用地的稀缺和昂貴,大多數居民甚至感覺這種密度是有意義的,這樣的居住方式很方便,比起從遙遠的郊區過來,這樣的上班路程更近。而如果香港居民能以這樣的方式來看城市空間的有限性背后的意義,主觀的壓力感也會下降。此外,在中國,人們對社會密度整體有著相對高的寬容和適應能力。
然而,盡管這里的居民擁有很高的生活質量和良好的身體健康狀況,我們卻不能說,香港人比較差的心理狀態與這個城市的高人口密度沒有關系。
(摘自中信出版集團《城市與壓力:為什么我們會被城市吸引,卻又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