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主播的憂傷，出軌父親黑了我420萬

時代的風口之下，游戲直播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浙江“00后”孫家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作為一名網癮少年，他15歲就輟學了，但因為游戲打得好，坐擁220萬粉絲，他在短短幾年內靠游戲直播狂賺400多萬元。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筆錢讓他的父親動起了歪心思，直接導致他父母離婚、家庭破碎。孫家瑞憤恨之下，將生父告上法庭，追討自己的勞動所得。

父子對簿公堂，無論誰輸誰贏，這場家庭悲劇已無法避免，而孫家瑞被撕裂的人生再也無法周全。

網癮少年沉迷游戲

2001年4月，孫家瑞出生在浙江海寧一個普通家庭，母親王金梅常年在皮革廠打工，父親孫朋則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嫌打工收入太少，又嫌做小生意太累，因此，沒有一份工作能做得長久。從孫家瑞記事起，一直都是媽媽賺錢養家，爸爸陪伴自己和弟弟。

孫朋喜歡帶著孩子出去旅游，奈何囊中羞澀，玩了幾次，便在妻子的抱怨聲中偃旗息鼓。2007年前后，正是網絡游戲《傳奇》大火的時候，孫朋有一段時間沒工作，又沒錢帶孩子出去玩，百無聊賴之下，就迷上了游戲，而孫家瑞在一旁看著，慢慢也上了癮。

上小學后，孫家瑞沉迷于在游戲世界里打怪升級，學習完全不在狀態。放學回家，孫朋叫他去寫作業，他卻賴在電腦前不動。孫朋有些后悔讓孩子接觸了游戲，但此時，孫家瑞的網癮已經非常嚴重了，他也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孫朋驚訝地發現，兒子玩游戲特別有天賦。當時，他除了玩《傳奇》，還玩《星際爭霸》和《魔獸爭霸》，這些都是考驗操作的游戲。孫家瑞8歲的時候，《星際爭霸》已經打得非常好。孫朋給兒子測手速，發現他每分鐘點擊鼠標的次數已經高達200多次，而普通成年玩家的平均手速也只有110次左右。

兒子的表現，讓孫朋又驚又喜。他想，兒子學習一塌糊涂，既然他打游戲打得好，也許是一條出路。孫朋聽說，有人做專職的“游戲代練”掙錢，他便覺得兒子也可以往這條路上走。

王金梅見丈夫縱容兒子打游戲，十分氣憤，兩人經常為此爭吵。王金梅說孫朋帶著兒子一起不務正業。孫朋卻說王金梅思想僵化，不知道發揮兒子的長處。王金梅無法說服丈夫，再加上她工作忙，沒有時間管束兒子，無奈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上初中以后，孫家瑞的學習成績更差了，長期在班上倒數。老師的批評、同學的輕視，讓他心情郁悶。只有在電子游戲里，他才能找回自信。慢慢地，他越來越不愿意與人交往，一個朋友都沒有的他，每天一放學就打開游戲，在虛擬的世界里呼風喚雨，享受隊友的吹捧。

2016年初，孫家瑞接觸了《王者榮耀》。憑著他以往打游戲的經驗，他很快成為當時段位最高的玩家之一，是當時全區第一個150星。這樣的輝煌戰績，給孫家瑞帶去了巨大的快樂和成就感。但是，當時已是初中最后一個學期，面臨中考，他仍舊沉迷游戲、無心學習，因此頻頻被班主任約談，這讓他非常煩躁。2016年5月，中考迫在眉睫，學校里緊張的氣憤讓孫家瑞越來越焦躁不安。孫朋心想，兒子這個狀態，根本不可能考上高中，于是干脆去學校給兒子辦了休學。

此時的孫朋，已經非常確定兒子身上蘊藏著巨大的潛力，只要給他創造條件，他一定可以把這個潛力發揮出來，在游戲世界里打下一片天地。孫朋盤算著，以后讓兒子開個游戲代練工作室，一定能賺大錢！為此，他還特意去買了平板和模擬器，好讓兒子打游戲更方便。

游戲人生暗埋炸雷

在父親的支持下，15歲的孫家瑞輟學了，那時的他哪能想到，自己的人生路上已經埋下了一顆暗雷，一觸即發的危險從此將會裹挾他的整個成長歲月。

輟學后的孫家瑞徹底釋放了天性，在游戲圈內的知名度越來越高。那時候的他隨便加入一個戰隊，就能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有隊員看他游戲打得好，就私聊告訴他：“你的手法能秒殺大部分玩家，完全可以去直播了，那可是能賺大錢的！”

在恭維加自信的雙重加持下，孫家瑞動心了。恰逢2016年底正是各大直播平臺興起的時候，各項規章制度還不健全，未成年人沒有被限制參與直播，可以輕松注冊賬號，孫家瑞便給自己取名“漠然”，開始了直播之路。

2016年12月26日，孫家瑞第一天直播，雖然只有戰隊里的幾個人去看，但他很興奮，直播到一半，直播間里有人送了他一個23元錢的禮物，是一個虛擬的海馬。孫家瑞和父親都感到特別開心，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端。為了給兒子的直播間增加人氣，孫朋還自掏腰包去沖榜。

第一個月，孫家瑞靠直播賺到了一千多元錢，這錢存在銀行卡里，由孫朋保存。“玩游戲還能賺錢？”王金梅震驚極了，但她還是勸說兒子繼續讀書：“你可以放學后直播，但至少要讀個文憑回來，否則將來你怎么找工作？”可此時的孫家瑞已經嘗到了直播的甜頭，他反駁母親說：“你一個月才賺兩三千塊錢，而我很快就能賺得比你多了，為什么一定要去讀書？”見母子倆爭執不下，孫朋就做起了和事佬：“讓孩子休息一段時間，大不了明年再去讀個職高。”

這個時候，父子倆的關系非常和諧。在孫家瑞看來，父親理解他，他也很慶幸有一個開明的父親。

在《王者榮耀》這款高人氣手游里，有一百多個英雄角色，而孫家瑞最得心應手的角色就是韓信，基本每一把都能帶飛全場，因此每一場的評分都非常高，其中有一場評分更是高達16.0，直接刷新了很多玩家對韓信這個英雄的認知！孫家瑞的人氣越來越高，成為全區乃至整個直播界大神般的存在。

在電競直播野蠻發展的年代，孫家瑞如魚得水，直播幾個月后，他的月收入就已經達到了一萬多元。當時，孫家瑞還只有16歲，尚未成年，對錢也沒有什么概念。孫朋作為孫家瑞的監護人，這些收入自然都掌握在他手上。而孫家瑞絕大多數時間都坐在電腦前，消費的機會并不多，只有在偶爾需要用錢的時候才伸手找父親要。見兒子收入這么高，孫朋欣喜不已，對兒子說：“我們可以把這些錢拿去投資。”一心打游戲的孫家瑞沒有多想，揮揮手告訴父親：“你看著辦！”

一時間，孫家瑞成了家里的頂梁柱，他的直播收入已經完全能夠應對全家人的支出，讓父母過上不錯的生活。在這個局面下，只有王金梅還保持著清醒，一有機會就勸說兒子繼續讀書，可孫家瑞哪里聽得進去，面對母親的勸說，他非常不屑：“讀書最終的目的也是賺錢養家，而我現在就能賺大錢，還讀什么書啊？”

眼看兒子的直播越做越好，一年就能賺一百多萬，王金梅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得動兒子，只好聽之任之。在兒子的堅持下，她還辭掉了皮革廠的工作，和丈夫一起享受生活。

父母生活安逸舒適，孫家瑞頗為自得。他曾在直播間里自豪地對粉絲們說：“給父母花錢我樂意，我賺的錢都放在我爸那里。”有個粉絲聽了這話，主動私聊孫家瑞：“自己的錢最好還是自己保管。”孫家瑞不以為然：“都是一家人，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嗎？”那個粉絲卻說：“還是小心一點吧，別等以后吃了虧才后悔！”

粉絲的好意提醒，大大咧咧的孫家瑞并未放在心上。可現實很快打了他一耳光。2019年9月的一天，母親突然忍不住在他面前哭了起來，孫家瑞連聲追問，才知道幾個月前，孫朋以買二套房為名，提出跟王金梅假離婚。他承諾，等用低利率辦理好買房貸款后，就復婚。可幾個月過去了，孫朋不但不提買房的事，而且連家都不回了。王金梅越來越擔心，自己可能被孫朋算計了。

聽媽媽說完，已經18歲的孫家瑞敏銳地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他馬上給父親打電話，叫他回來當面對質：“你為什么要跟我媽離婚？”孫朋面露尷尬，沒有回應。孫家瑞繼續追問：“我一共賺了多少錢？既然你倆離婚了，那就把卡還給我，我自己保管！”

聽兒子提到錢，孫朋一下子急了，忙不迭地解釋：“卡里沒有錢，所有的錢我都拿去投資股票，被套牢了！”孫家瑞無法置信：雖然自己不管錢，可這幾年直播下來，粗略估計也賺了420萬元左右，這么大一筆錢，竟然全部被套在了股市？

孫家瑞提出要查看父親股票賬戶的交易明細。孫朋斷然拒絕，他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你的監護人，我有權替你調配資金。”說完，他摔門而去。

無奈之下，孫家瑞第二天就在母親的陪同下，去銀行掛失了父親手里的銀行卡，又重新辦理了一張卡交給母親保管。幾年來，孫朋一直由日進斗金的兒子供養，猛地一下被斷了經濟來源，他無法接受，當即去找王金梅和兒子大吵大鬧，并威脅王金梅道：“不讓我管錢，我就永遠不跟你復婚！”孫家瑞一聽這話，竟然笑了：“不管你們復不復婚，我都可以讓媽媽和弟弟過上好日子。倒是你自己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吧！”被兒子無情回懟，孫朋目瞪口呆。

親情決裂對簿公堂

其實，此時的孫家瑞還是對父親抱有希望的，之所以不讓父親管錢，無非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父母親復婚。可很快，孫家瑞就徹底明白，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420萬元，連家庭也早已支離破碎。

不久后的一天，王金梅哭著告訴兒子，她跟蹤孫朋，發現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而且，那個女人已經懷孕了。孫家瑞腦子轟的一響：自己日日夜夜辛苦直播，賺的錢竟然被父親用于供養小三！盛怒之下，孫家瑞打電話給父親，要求他立刻還錢：“如果你真的投資失敗，我可以接受，畢竟我們是一家人。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把錢花到了外邊！”可無論孫家瑞怎么說，孫朋就是不回應，更不還錢。

2020年初，孫家瑞得知自己多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到了這個時候，孫家瑞才對父親徹底死心，他決定通過法律手段追回自己的勞動所得。在起訴父親之前，孫家瑞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找父親詢問錢款去向，而孫朋也撕下了最后一絲偽裝，大言不慚地告訴兒子：“錢都用來買房買車，花光了！”孫家瑞追問：“房子和車在誰的名下？”孫朋拒不回答，反而一再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你的監護人，你的就是我的，我有權支配你的資產！”

眼見父親的無情嘴臉，孫家瑞心如死灰。2020年12月23日，他一紙訴狀將父親告上了法庭，追討自己的直播收入共計420萬余元。

接到法院的傳票，孫朋氣急敗壞，他沒想到兒子不顧及父子之情，真的把自己告上法庭。這樣一來，他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凍結了，沒有錢，他的新家怎么辦？他嗷嗷待哺的小女兒怎么辦？

2021年1月21日，孫家瑞正在直播，房門卻突然被打開，孫朋闖了進來。孫家瑞還沒反應過來，孫朋就出現在鏡頭前，大聲指責兒子：“你這個白眼狼，憑什么起訴我？你怎么不想想，以前是誰支持你打游戲？你有今天，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慌亂之間，孫家瑞手忙腳亂地關掉了攝像頭，可這短短的幾分鐘，孫家瑞直播間的幾十萬粉絲已親眼見證了這場鬧劇。一時之間，國服第一韓信“漠然”跟父親之間的戰爭成了游戲圈熱議的話題。

事后，孫家瑞無奈專門開了一場直播，向粉絲解釋事情的經過。粉絲們一下炸開了鍋，紛紛聲討孫朋“啃子”吃相太難看，支持孫家瑞將他告到底。

2022年4月5日，這場父子官司第一次開庭，孫朋沒有請律師，卻當庭辯駁：“我是孫家瑞的監護人，所以他的收入都是我的，我花掉了合理合法！”這套無理說辭，沒有得到法院支持。

2022年6月底，第二次開庭。這一次，孫朋把車賣了，請了一個律師。庭審中，孫朋換了一套說辭：“孫家瑞日常花費，從我這拿走了大約140萬元。余下的280萬元，因為我是他的經紀人，利潤平分，我應得140萬元。這些年，我裝修家里的房子，以及支付王金梅和另一個兒子的生活開支，還有給孫家瑞買手機買電腦，總共花掉了120萬元左右。還剩下20萬元，所以我只需要歸還他10萬元就算扯平了！”

聽完父親的辯詞，孫家瑞哭笑不得：“這些年，他僅僅開車帶我出去簽過三次合同，這算什么經紀人？而我花的錢，最多也就100萬元，所以他至少還要還我300萬元。”父子雙方各執一詞，這次開庭依然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

2022年6月底，法院建議孫家瑞跟父親庭外調解。給出的調解方案是，孫朋還100萬元，每年還15萬元，7年內還清。如果有一年不還錢，則全部強制執行。這個方案，孫家瑞完全接受不了：“分成七年，他還可以拿著我的錢繼續瀟灑玩樂，養別的女人的孩子。”但法官勸說他：“這官司繼續打下去，也判不了多少錢，因為會把你的母親也卷進來。雖然你爸媽現在已經離婚了，但按照法律，這些錢大多是他們離婚前就有的，即便你母親沒有動過這些錢，但你爸被告了，她也要共同承擔債務。”

一聽要連累到母親，孫家瑞的心態瞬間崩塌，一下子哭了出來。考慮再三，孫家瑞最終同意庭外和解，但他也同時聲明，從此與孫朋斷絕父子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從2021年6月1日起，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正式實施，其中專門增加了網絡保護一章，從立法角度對未成年人進行網絡保護，規定16歲以下未成年人禁止開通網絡直播。而孫家瑞的家庭悲劇，是直播行業草莽時代，對未成年人保護的缺失導致的錯誤，也是普通人在面對時代機遇時無法以平常心應對的人性悲劇。父親不正確的引導，使孫家瑞少年輟學，又因為巨額財富，親情決裂。這場父子爭斗，根本沒有贏家。

編輯/朱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