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仰飛
(北京開放大學 人文與教育學院,北京 100081)
2013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首次提出“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這一命題。在“十三五”規劃,將“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 正式提升為國家發展戰略。科技部在2017年5月印發的《“十三五”國際科技創新合作專項規劃》的通知中明確提出,在加強國際科技創新合作的同時,提升我國話語權和影響力的目標。2021年5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是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任務。要深刻認識新形勢下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下大力氣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為我國改革發展穩定營造有利外部輿論環境,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積極貢獻。”[1]
在我國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開啟了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并朝著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之時,要建設科技強國,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夢和中國夢,出版作為其中最重要的構成部分,在構建國際話語體系方面,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出版是科技發展的結晶,更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傳承者和引領者,代表著國家的科技實力和文化軟實力。而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新技術的賦能,助推我國出版“走出去”,在擴大中國科技話語權及其影響力的同時,更面臨著全新機遇和挑戰。
近年來,中國出版“走出去”戰略的實施,為構建我國國際科技話語平臺,搶占科技話語權制高點,擴大我國出版國際傳播力、影響力等方面,做出了積極貢獻。國家新聞出版總署陸續開展實施了“中華學術外譯、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 中國出版物國際營銷渠道拓展工程、重點新聞出版企業海外發展扶持計劃、邊疆新聞出版業‘走出去’扶持計劃、圖書版權普遍獎勵計劃、絲路書香工程等,構建了內容生產、翻譯出版、發行推廣和資本運營等全流程、全領域的‘走出去’格局,打開了190 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出版市場。”[2]中國出版為實現可持續發展和“走出去”,正積極探索“中國經驗”“中國道路”,使得中國出版更具國際傳播力、競爭力和影響力,以中國出版“走出去”提升中國科技話語權建設。
17世紀世界第一本科技期刊《哲學匯刊》由英國皇家學會創辦,其科學理論如牛頓力學、進化論等的誕生,推動了世界科技的發展,對人類文明的進步影響深遠,英國在17世紀的國際科技話語權為世界各國望塵莫及,這一時期的英國更是在世界事物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可以說科技實力支撐國際話語權。國際科技話語權是國際話語權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世界各國,尤其是世界科技強國的重要標志。
國際話語權是一個國家在國際舞臺上所擁有的影響力,也是一個國家在政治、經濟、科技、人文、軍事等領域綜合國力的標志。縱觀世界歷史我們清晰地看到,17世紀荷蘭的金融體系直到今天還對世界各國產生著影響,同樣19世紀英國的自由貿易體制對世界各國也產生著影響。國際話語權是國際社會各國交往的軟實力,更是世界各國都會謀求在國際社會生存的手段和標志。
“增強我國的國際科技話語權,一方面要從提高硬實力入手,切實提高我國各領域科技發展水平、建設世界級的科技人才體系、增強科技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作用; 另一方面要從軟環境著手,深度參與國際科技治理實踐,在實踐中獲得話語權。”[3]因此,我們國家在不斷提高科技硬實力的基礎上,更要不斷通過軟實力的建設,如舉辦或參與國際學術會議和學術交流、創辦國際科技期刊或擔任國際期刊編委、制定科技傳播體系、參與國際科技組織和國際科技評估、成立國際科技智庫等提升中國科技話語權建設。可以這么說,出版“走出去”是建設我國科技話語權不可或缺的一環,更是構建我國國際話語權的重要組成部分。
“出版業在新中國成立70年來成就巨大,從軟質出版快速進入虛擬出版,大數據、人工智能和5G出版技術方興未艾,預示著中國出版未來發展的方向。中國從‘出版大國’奔赴‘出版強國’之路,也是中國文化自信之路和民族復興之路。”[4]中國出版經歷了“鉛與火”的時代,到“光與電”的時代,再到數字技術出版時代。正是因為科學技術的應用,才使得中國出版開啟了新的發展時代;正是在科技創新推動下,中國科技話語權伴隨著中國出版經歷萌芽期、覺醒期、提升期,當然,這也是中國尋求與其大國地位相匹配話語權的必經之路。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此時的中國百廢待興。新生的中央政府需要利用出版發行進步報刊書籍,進行輿論宣傳,以維護和鞏固初生的中央政權。在這樣的歷史大背景下,1949年10月第一屆全國出版大會召開,毛澤東為此次大會題詞“認真做好出版工作”,對新生的中國出版業給予了厚望,從此中國出版事業發展起來。1950年,政務院《關于改進和發展全國出版事業的指示》,明確了科技出版事業的重要性,將科技出版提上新中國出版發展的日程上來。1951年,中國圖書公司成立,為新中國圖書發行及出版業的私營改造,做出了貢獻。1953年,新中國第一次參加民主德國萊比錫國際書展。1963年,國家科委和文化部召開全國科技出版工作會議,要求將科技出版提高到一個新水平。此時的中國,認識到科技在出版業的重要性,中國出版體系從科技話語權開始萌芽。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由于人民群眾對知識的渴求與圖書出版發行的矛盾日益突出,國家把圖書出版發行改革提上議事日程。“1982年,國家正式提出‘一主三多一少’,即以新華書店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多條流通渠道、多種購銷形式并存,減少流轉環節的圖書發行方針,拉開了發行改革的大幕。”[5]直到2008年,新華書店完成股改上市,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與此同時,民營出版發行,伴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而活躍起來。作為國營出版的有益補充,2004年,出版物國內總發行權被山東世紀天鴻書業公司獲得,這標志著出版發行對國內的全面放開,民營出版公司獲得空前的出版發行權。2012年底,民營出版發行企業達114972 家,占全國總出版發行單位的91.7%,處于絕對優勢地位,成為國內圖書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改革開放后,全國各大高校開設出版專業,加大對出版人才的培養。1978年北京印刷學院成立。1983年,武漢大學圖書發行管理專業本科創設,學制四年。1998年教育部確立“編輯出版學”作為“新聞傳播學”的二級學科。全國有三十多所高校開辦編輯出版專業,開設專、本科課程,為中國培養和造就了大批編輯出版人才,提高了出版業的整體素質。
1983年,國家出版局、 國家科委相繼出臺了《關于大力加強科技圖書出版工作的報告》《關于加強科技發行工作的意見》,明確加強科技出版的重要性和把科技發行提上日程。1980年,國家出版局與北京科技出版社舉行座談會,對加強科技出版工作問題進行研討。1996年《關于加強科技出版工作的若干意見》重申了科技出版工作的重要地位和作用。2010年,被譽為中國“數字出版元年”,中國數字出版異軍突起。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且國內生產總值每年以10%的增速增長,并于2010年躍升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被納入中國對外戰略方針。自2008年起,‘國際話語權’ 開始在中國的官方話語中頻頻出現。”[6]中國在科技領域爭取與其相匹配的話語權,已經覺醒。
2012年黨的十八大召開,提出“文化興國、文化強國”的發展方向。而出版作為文化的傳承與傳播者,迎來新的發展機遇。實體書店得到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再獲新生。而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網絡書店和數字閱讀引領了新的文化潮流。自2016年,國家開始倡導全民閱讀活動。黨的十八大將“全民閱讀活動” 寫入報告;2015年,“建設書香活動”更是寫入了李克強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
2011年,新聞出版總署倡導新聞出版業“走出去”,利用以數字出版產品和服務,打開國外出版市場,進入國際主流市場。2016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鼓勵出版企業大力拓展海外市場,建立境外出版機構,積極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提高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和競爭了。2014年的“絲路書香工程”,與絲路國家展開出版交流、合作,版權貿易等,出版既受國際社會關注又能反映中國價值理念的主題圖書,受到國際社會廣泛好評。中國作為第二大世界經濟體,國際地位顯著提升,主題圖書出版物更是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伴隨著主題圖書發行范圍的擴大,中國的國際影響力進一步提升同時,以出版“走出去”的軟實力,提升中國科技話語權的實力不斷增強。
經過七十多年的努力,我國出版業在國內、國外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尤其是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國出版“走出去”,擴大了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然而,我們也應清醒地認識到,我國出版業的地位和實力,在獲得國際出版界認可的同時,國際話語權,尤其是科技話語權并沒有相應的提高,反而處于偏弱狀態。我國出版“走出去”仍然面臨諸多困境。
習近平總書記在科學家座談會上著重強調指出,我國科技工作者人數眾多,科研、研發規模龐大,許多科研技術,在眾多領域處于國際領先地位,如何搭建好給科學家和廣大科研工作者的平臺,向世界展示更多我國科研創新成果,就要辦好一流學術期刊,加強國內國際學術交流。“科技期刊是傳承人類文明、薈萃科學發現、引領科技發展的重要載體,直接體現國家科技競爭力和文化軟實力,是進軍科技強國的重要科技和文化基礎。”[7]然而我國科技期刊長期以來以國內資源為主,且同質化內容較多,更缺少國際眼光,沒有創新一流科技期刊品牌意識。與國際知名大型科技論文期刊相比,國際論文和科技信息嚴重不足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20年初新冠疫情出現后,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武漢金銀潭醫院及香港大學的醫學科研人員,將新冠病毒最新研究成果于1月24日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志》和《柳葉刀》,這兩本醫學科學期刊全球排名前兩位。就目前國際科學引文索引(SCI)收錄的9500 種科技期刊,涉及172 個學科領域,其中我國科技期刊在這172 個領域中有76 個處于空白狀態,這就導致我國科學家只能將最新科研成果,在西方科技期刊投稿發表,如何去談科技話語權的搶奪呢?
我國科技出版平臺以國內資源為主,國際交流和服務能力弱,尤其是我國科技出版數據平臺,與國際大型科技論文出版平臺如愛斯維爾、WOS 等相比,國際論文資源嚴重不足,國際科技信息量更是匱乏;我國預印本平臺的論文數量和質量,與世界預印本平臺差距較大。我國科技出版平臺戰略投入不足,影響其市場化、產業化發展。我國最大的學術出版平臺——中國知網,其年收入十幾億人民幣,與世界頂級出版平臺幾十億美元相比,相形見絀。我國科技出版平臺的規模化程度不高,創新服務能力弱以及平臺投入的不足,嚴重制約了我國我國科技創新成果的世界共享,更不利于我國科技話語權的表達。
所有競爭都是圍繞人才的競爭,中國出版“走出去”,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人才隊伍建設,尤其需要既具有國際視野,又具備出版專業,且熟悉國際出版規則的復合型人才。目前,我們國家缺乏大量的國際出版復合人才。“其中,專家學者型、媒介融合型、經營管理型、媒介策劃型以及媒介技術型跨文化傳媒人才的缺口較大。”[8]對外傳播的關鍵在人才,而國際出版復合型人才的缺乏,勢必嚴重影響我國對外傳播影響力的提升,因此,在人才培養方面,國家需要下大力氣,培養國際出版復合型人才,才能解決這一難題。
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過程中,“加速出版國際化,加快文化走出去,提升中國文化的國際影響力,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是實現國家發展戰略的需要。”[9]為應對我國出版“走出去”面臨的諸多挑戰和困境,我們應直面問題,打造國際一流科技期刊;加快我國科技期刊融合平臺建設;著力培養符合國際出版的復合型人才,利用媒體融合的大背景,構建國際出版交流的平臺等;擴大中國出版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號召力,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為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尤其是科技話語權,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2019年8月19日,由中國科技、中宣部、教育部、科技部聯合印發的《關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見》明確指出,“以全球視野謀劃開放合作,促進產學協同發展,聚合優質資源,創新傳播機制,提升科技期刊規模化、集約化辦刊水平,推進科技期刊集團化建設,搭建新型傳播平臺,有效提升我國科技期刊的國際傳播力影響力。”2021年6月25日,中共中央宣傳部、教育部、科技部引發《關于推動學術期刊繁榮發展的意見》的通知指出:“學術期刊是開展學術研究交流的重要平臺,是傳播思想文化的重要陣地,是促進理論創新和科技進步的重要力量。加強學術期刊建設,對于提升國家科技競爭力和文化軟實力,構筑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具有重要作用。”
“2021年6月底公布的全球SCI 期刊影響因子大于或等于20 的期刊有124 種,我國本土只有4 種;影響因子大于或等于30 的有58 種,沒有我國本土期刊,絕大多數被英美占據。”[10]因此,我們要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提高國際科技期刊建設戰略定位,建設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提升國際高端學術交流能力,加大科技期刊創新力度,尤其是在我國優勢學科領域,要搶奪國際科技創新首發權和話語權,必將提升我國科技話語權。
2021年3月12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適度超前布局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提高共享水平和使用效率。集約化建設自然科技資源庫、國家野外科學觀測研究站(網)和科學大數據中心加強高端科研儀器設備研發制造。構建國家科研論文和科技信息高端交流平臺。”因此,我國科技出版平臺的發展建設,一方面要提升戰略定位,高度重視科技出版平臺的建設;另一方面不斷瞄準國際高端學術交流平臺建設,集中優化資源布局,不斷搶占國際科技創新交流制高點,努力打造國際科技出版融合傳播平臺。就在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發后,中國知網聯合國內六家醫藥衛生學術期刊,把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的研究成果,通過國內最大的學術平臺中國知網CNKI,向全球開放獲取(OA),更多研究成果的學術論文下載量高達29 萬次,最大程度地將我國抗疫成果共享給世界,為有效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貢獻。
我國國內科技出版融合平臺中國知網CNKI、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重慶維普資訊有限公司的“中文科技期刊數據庫”、中國科技論文在線等國內數據平臺,初具規模,不斷探索融合轉型發展的新路徑,朝著高質量學術出版融合平臺的目標邁進。
2021年3月,黨的“十四五”規劃明確提出“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我國出版國際化,要從國情實際出發,迎合當下國際出版對復合型人才的需求,一方面應通過國際招募,吸引一批國際出版復合型人才為我所用,可以說這是人才的“借船”;另一方面,我們要學會“造船”,創新人才培養的體制機制,著力培養熟悉國際出版業務、國際貿易規則、外語能力強等復合型人才,將“引進來”的“借船”和自我“造船”人才培養模式相結合,以更好地適應當下中國出版“走出去”,提高中國國際傳播的能力,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尤其是科技話語權。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2021年3月,黨的“十四五” 規劃指出:“加強對外文化交流和多層次文明對話,創新推進國際傳播,利用網上網下,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促進民心相通。”而出版業因自身的傳播特點,具有“講故事”的天然優勢,在中國出版“走出去”,向海外讀者、受眾傳播中國傳統文化、中國品格,講述中國智慧和經驗的同時,向全世界展示一個真實、立體、全面的現代化中國,構筑強大的國際話語平臺,進而提升中國科技話語的傳播力和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