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物無聲,澤被巴蜀:章繼肅書法教育研究

劉志超,錢歡

（四川大學 a.藝術學院; b.書法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207）

1 章繼肅書法教育的貢獻

章繼肅是川東文化發展的貢獻者、見證者,一生主要精力都花在四川文理學院文化人才培養上,對傳承和傳播川東文化,推動巴蜀文化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他是四川著名書法家,書法教育家,是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創建的見證者,也是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建設與發展的參與者.文獻記載:“1982年4月,在成都召開了四川省第一次書法家代表大會,成立中國書法家協會四川分會（現在叫四川省書法家協會）,章先生被推選為理事.”[1]38“1984年6月,章繼肅去重慶參加四川省首屆書法展覽作品評選,評選在重慶市文聯內進行.評選結束后,由重慶書協組織評選委員會劉云泉、何應輝、周浩然、章繼肅、毛峰等,暢游了北溫泉、縉云山.”[1]35作為具有歷史意義的首屆四川省書法作品展覽,評委會成員除了章繼肅以外,其他幾位也都是影響現當代四川書法發展的重要書家,劉云泉曾為四川書法家協會秘書長、何應輝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和四川省書法家協會主席、周浩然曾為四川大學教授、毛峰曾為重慶書畫院院長.章繼肅先生書法界的地位,還可以從他與徐無聞先生的深情厚誼看出.徐無聞生前曾為四川西南師范大學教授、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書法家協會篆刻委員會評委、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是二十世紀巴蜀書法的代表性人物.根據《章繼肅文集》記載:“1982年9月,紹興書法家協會邀請四川省書法家代表團同志暢游蘭亭,在曲水之濱流觴賦詩,在右軍祠中交流書藝,信可樂也”同時留下了兩首與徐無聞先生的詩《與徐無聞教授飲咸亨酒店》《與徐無聞同志蘭亭御碑合影》.[2]21值得一提的是在《章繼肅文集》中所記載的《沒有寫的橫幅——悼徐無聞同志》,1982年9月,四川浙江書法篆刻作品展覽在杭州開幕,章繼肅、徐無聞二位先生作為四川省書法家協會代表團成員在杭州一起參加展覽活動,杭州書友為代表團成員安排了一周的游覽活動,章、徐二人一起游覽了杭州很多景點,并各自留下了詩歌,二人商定,將其詩歌會合起來,名為《浙展詩草》,并在回川后各寫一橫幅作品相贈,回川后第十年,徐無聞去世,橫幅卻沒有寫.[2]165-166可見章繼肅在四川乃至全國書法界的地位非同一般.

論述章繼肅在四川乃至全國書法界的地位,亦是從側面闡釋他為四川書法教育貢獻的重要內涵.章繼肅還是達州市書法家協會首任主席,是達州市書法家協會主要創建者.“根據四川省達州市2001年9月編印的《達縣地區文化藝術志》記載:達縣地區書法家協會是1982年9月12日建立的.1982年第一屆常務理事會名單,名譽理事長張愛萍、魏傳統、楊超,理事長為章繼肅.”[1]20達州書法家協會發展到今天,為地方書法發展做出的貢獻,與章繼肅倡導并創建達州市書法家協會息息相關,某種程度上,他可以被稱為達州市書法家協會的開創者.

章繼肅一生主要精力都在四川文理學院任教,廣植桃李,潛心治學,堅持習書,謙遜低調,德高望重.在他培養的學生中,以侯忠明、姚春、尹羿之等為代表,皆為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的主要力量,也是當代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界的中堅.他們或是書法學科帶頭人和優秀書法教育管理者,為推動四川書法高等教育,做出了自己努力.四川文理學院書法學科帶頭人侯忠明教授談到自己跟隨章先生學習經歷:“筆者（侯忠明）在章先生影響下,走上了書法教學實踐與理論研究道路”.[3]章繼肅也曾為侯忠明贈詩勉勵:“結伴青春志趣同,洞房交巹蠟燈紅.雞鳴戒旦祖生舞,正看鵬摶萬里風.”[3]72二人師生之情不言而喻.侯忠明教授深諳章先生精神,傳承文脈,彰顯出傳承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強烈意識與責任擔當.他搭建團隊,建立四川文理學院書法藝術研究院,為四川文理學院成功申報了書法學本科專業,大力加強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侯忠明在致力于章繼肅書法藝術研究與文化研究同時,將章繼肅置身現當代四川整體書法藝術創作格局與研究視域進行闡釋.[3]他同時還將自己學術與創作聚焦于文化視野下中國書法與漢字文化進行研究,[4]古代書法文化與教育關系研究,[5]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是較早對四川渠縣漢闕藝術進行研究的學者,[6]也是章繼肅學生中,率先撰文對章繼肅進行研究的學者.[7]姚春和尹羿之為四川文理學院書法專業教學、研究、創作、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等各方面做出了努力,并矢志不移踐行章繼肅書學與書法創作之路.姚春教授集多年努力撰寫成著作《章繼肅生平與學術》,于2021年10月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是目前對章繼肅生平與學術最全面的研究文集.這一現狀,凸顯了四川文理學院文脈永續,薪火相傳,書法專業發展歷程與教育成就無不滲透著章繼肅學術與藝術精神的感召.

章繼肅對川東書法與地方文化貢獻,以及通過對四川書法發展的梳理,可見影響力非同小可,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發展的今天,實歸功于章繼肅.以研究他對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事業的貢獻為例,是為了研究他對四川高等書法教育以及傳承和弘揚巴蜀文化的貢獻.通過對他不斷研究,進一步凸顯他作為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一個重要文化符號.筆者通過知網搜索關鍵詞“章繼肅”,對他的研究寥寥無幾,更沒有他對當代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貢獻研究.本文是對章繼肅先生與四川高等書法教育貢獻的首次研究和闡釋,為立體全面凸顯他對四川高等書法教育和四川文化的貢獻,提供學理支撐.

2 章繼肅書法教育與四川大學

縱覽章繼肅文集和詩詞文稿,沒有直接談及他對書法教育方面的思想.這對研究章繼肅教育思想無疑帶來了一定困難,更沒有對其教育思想進行闡釋的前提.因此,筆者對章繼肅教育思想研究,是通過對他教育貢獻的研究為例,將他置身四川書法和四川整體文化視野進行溯源.章繼肅對四川書法和四川文化的貢獻溯源,應該首先從他求學的四川大學中文系師長與前輩們談起.章繼肅1948年7月畢業于四川大學中文系.他在未刊的自傳中記載求學時的情景:“教授楊明照上《校讎學》課,章極感興趣,常至其家請教問難,開啟了章后來對校讎、目錄、文獻檢索的愛好.院長向楚講《唐宋文》、教授林山腴講《楚辭》,均是四川著名學者、書法家,章對他們十分尊敬,曾請其各書條幅一紙,惜都遺失了”.[1]150-151姚春向筆者親口證實了向楚、楊明照為學生章繼肅書寫作品屬實,只可惜因為年代久遠,作品都遺失了.

向楚先生是楊明照先生師長,根據向楚曾孫向在淞記述:“一九五三年,郭沫若同志委托四川省監察院主任、省文史館館長張賓吾請祖父為他書寫一付橫推（詩詞）.郭沫若很欣賞祖父的詩詞文章,想存留蜀老書法墨跡.橫推由張賓吾先生帶到北京,交與郭老.”[7]由是觀之,向楚書法藝術影響力可見一斑.

向楚是趙熙學生,趙熙是晚清蜀中五老七賢之一,援筆立就,號稱“晚清第一詞人”,同時,他還擅長書法.當代學者這樣論述:“趙熙無論在書法實踐方面還是書學思想上的影響都非同小可.他遍臨諸家,碑帖兼學,最終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榮縣‘趙字’.向楚、余中英等都深受他的影響”.[8]2012年,四川省書法家協會組織編撰出版了《二十世紀四川書法名家研究叢書》,[9]由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原主席何應輝主編《二十世紀四川書法名家研究叢書—趙熙卷》位列其中.由此證明,趙熙在二十世紀四川書壇有著重要地位.論及趙熙書法藝術及地位,是為了進一步追溯楊明照書法藝術文脈傳承與歷史源頭.

向楚作為趙熙學生之一,為二十世紀四川書法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楊明照1935年至1936年在四川大學國文系學習.[10]根據向在淞記載,向楚1931年開始任四川大學國文系主任.[7]可見,楊明照曾受過向楚教誨,他的書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向楚影響,甚至可以將源頭追溯至趙熙.通過對趙熙、向楚、楊明照、章繼肅傳承有序的論述,進一步凸顯了章繼肅在四川高等書法教育貢獻的源頭.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他們一起為四川書法的文脈傳承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迄今為止,全國招收書法專業本科、碩士的院校達100 余所,招收書法專業博士的院校達20余所.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發展在全國高等書法教育格局中雖相對滯后,但四川高等書法教育文脈卻源遠流長.

四川大學率先在2013年成功申報書法學專業本科.自2002年和2012年分別招收書法碩士、博士以來,四川大學書法學專業在西南地區具備本、碩、博完備學科體系.隨后,四川文理學院、四川師范大學、成都師范學院、西華師范大學等院校,相繼成功申報書法學專業,并開始招收書法學專業本科.

追溯四川文理學院高等書法教育文脈的源頭,與章繼肅緊密相關,章繼肅文脈源頭,又與四川大學中文系前輩和先賢一脈相承.這主要以林思進、趙熙、向楚、楊明照等為代表,他們在書法藝術領域的成就,雖大小有別,但他們的書法成就與文人風骨一道構成了當代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重要淵源.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文脈,當歸功于他們.因為章繼肅曾求學于四川大學,他的書法教育文脈淵源也自然可以追溯至四川大學.

3 章繼肅書法教育研究展望

章繼肅在推動四川書法發展,以及對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貢獻,是不可忽視的.最重要的是,我們通過章繼肅求學經歷研究發現,他的書法藝術文脈應溯源于他曾求學的四川大學中文系.四川文理學院在當代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發展以及傳承和弘揚巴蜀文化方面,已經逐漸凸顯出了自己的責任和擔當.這主要體現在當下四川文理學院書法專業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團隊,都曾受教于章繼肅.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學術與藝術,該時代學術與藝術的發展之所以綿延不絕,其內在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在于學術與藝術始終離不開傳承.學術與藝術沒有了傳承,是不可能發展繁榮與傳之久遠.章繼肅以其對四川大學先賢文脈的延續,在巴蜀文化傳承視域下,以推動地方文化發展為使命,直接影響了四川文理學院書法人才培養與四川高等書法教育與文化藝術的發展.

前文曾論述章繼肅在創建達州書法家協會與開創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事業的重要成績,所以,在研究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學科歷史,追溯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學科發展源頭方面,應具有章繼肅的重要地位.四川文理學院作為四川東部唯一一所具有書法專業本科院校,在巴蜀文化發展場域內,章繼肅不失為一個重要的文化符號.在極力提倡傳承和弘揚巴蜀文化語境下,川東文化是巴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章繼肅對川東文化以及四川書法與文化的貢獻,不可忽視.基于此,筆者將章繼肅置于四川高等書法教育學科發展歷史、巴蜀文化符號、巴蜀文化傳承幾方面進行闡釋.

承上所述,將章繼肅定位為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事業開創者不為過.四川文理學院在當下高等書法教育事業發展大潮中,逐漸凸顯其自身重要地位,將人才培養和服務地方緊密結合.四川文理學院書法教育事業發展,伴隨著章繼肅書學精神,經過一代一代傳承,為書寫四川文理學院書法專業學科發展歷史不斷努力.在當下中國高等書法教育學科發展語境下,每個學校有自身書法專業學科發展的歷史與源頭,也因每個學校學科發展歷史與源頭不同,凸顯了各個學校書法學科發展的不同特色.每個省具有書法專業的高校因其學科發展源頭與歷史不同,共同構成該省高等書法教育學科發展的內容與特色.每個省書法教育發展的內容與特色又構成全國高等書法教育的總體書學格局.當下,中國高等書法教育正行進在復興中國傳統文化與建構中國高等書學之路上,各省書法專業高校都在為建構中國高等書學教育總體格局而努力.新時代四川文理學院書法專業,正在為建構四川高等書學教育之路作出自己應有的努力.在建構其自身書學教育語境,闡釋與解讀章繼肅教育貢獻,審視他在四川高等書學教育建構之路上的重要符號表征與影響,在書寫四川文理學院以及四川高等書法教育學科發展史,他理所應當具有重要一席之地.

章繼肅為巴蜀文化的一個重要符號.現當代達州歷史上文化名人輩出,在書畫及藝術領域,除了章繼肅,還有張愛萍、魏傳統、楊超、魏傳藝、劉伯俊、梁上泉、龐中華、向思樓、馬駿華、侯忠明等.他們或是著名書法家、藝術教育家、音樂家,或是影響全國的畫家.其中不乏與章繼肅先生有過翰墨交游與師生之情.典型例子是他與魏傳統先生的交往.根據文獻記載:“章繼肅先生遺存的200余首詩詞中,只有一首專門結伴訪名流.那就是《訪魏傳統同志》.……‘京華訪魏老,巷小樂清安.門外無車馬,庭中有菊蘭.論書明導向,置酒問暄寒.好是鄉賢議,影留后日看.’”魏傳統系達州籍人,精通詩文書法:“魏傳統將軍,是達州走出的開國少將,一代儒將,與張愛萍、楊超一起,被人們稱之為‘歲寒三友’,名揚四海.同時,也是四川文理學院老校區走出的優秀學子.”[1]112-114章繼肅與魏傳統交往只是其中一個例子,是要說明章繼肅在川東以及巴蜀文化圈的重要影響,也是以此例說明章繼肅不失為巴蜀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符號.

三年前,四川省就公布了《建設文化強省中長期規劃綱要（2019—2025年）》,綱要明確提出“八大工程”和“兩個保障.”在“八大工程”中,其中之一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11]關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又由17 項重點工程支撐,在這17項重點工程中,“巴蜀書畫傳承發展”被列為其中之一.在新時代有關傳統文化發展精神指引下,在四川省《建設文化強省中長期規劃綱要（2019—2025）》公布的大好時機,專題研究章繼肅書法藝術及其教育思想,為巴蜀書畫傳承發展增加新內容,為四川“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發展工程”貢獻力量.要想讓世界了解中國,傳播中國傳統文化是根本,要想讓中國了解四川,傳承與傳播巴蜀書畫更是關鍵.作為構成巴蜀文化傳承與傳播的重要內容,巴蜀文化視域下章繼肅對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貢獻,以及他對推動地方文化發展的重要努力,研究他的學術藝術貢獻自然不可或缺.

總 結

學術在傳承與與發展中延續文脈,書寫歷史.首次關聯章繼肅與四川高等書學教育的構建,以及追溯四川文理學院書法高等教育淵源,凸顯他在構建四川高等書學教育格局中的地位,對于傳承和弘揚巴蜀文化,進一步挖掘四川地方文化深刻內涵,具有歷史和現實意義.這也是首次專題研究章繼肅在四川文理學院高等書法教育學科發展史上的地位與淵源以及他對四川高等書法教育的貢獻.對章繼肅的研究,無疑也給我們重要啟示,巴蜀文化傳承的核心,就是要深入研究像章繼肅這樣既致力于推動地方文化發展,又不失傳承和弘揚巴蜀文化整體格局的一代名儒.像章繼肅這樣未在四川文化史、四川書法史與四川藝術史上進行深入、全面、系統研究與明確歷史定位的四川文化與書法名人,還需要學界進一步努力研究.巴蜀文化傳承任重道遠,我們對以章繼肅為代表的未被全面深入研究的四川文化與書法名人的書寫也應該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