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凱/ 文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國家標準化發展綱要》(以下簡稱《綱要》),明確將標準化提升到黨和國家事業發展全局的戰略高度,是我國標準化事業發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綱要》是指導我國標準化中長期發展的綱領性文件,提出了推動我國標準化事業改革創新的目標任務和一系列舉措,特別值得上海市開展團體標準工作的社會團體細細品讀,找準在團體標準工作中的方向和定位。
《綱要》提出,標準是經濟活動和社會發展的技術支撐,是整個國家基礎性制度的重要方面,標準化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發揮著基礎性、引領性作用。這對標準和標準化工作給予了十分高的定位。
從近期國際很多動向中,我們能夠深切地感受到標準已經成為全球治理規則當中非常重要的機遇和挑戰。比如,國際標準化組織(ISO)發布的《ISO戰略2030》,將“ISO標準無處不在、滿足全球需要、傾聽所有意見”作為2030年目標;歐洲標準化委員會(CEN)和歐洲電工標準化委員會(CENELEC)共同發布的《CEN-CENELEC戰略2030》,確定的戰略目標是提升歐洲標準化體系的戰略價值、提高對歐洲標準的使用和認識、加強歐洲的國際化領導力和雄心等5個方面;美國發布的《美國標準化戰略(2020年)》(USSS 2020),提出“標準在如今比在美國歷史上任何時刻都重要”,新增了通過公私伙伴關系加強各級政府參與制定和使用共識性標準等12項戰略舉措,利用標準參與全球變革的意圖十分明顯。美國與歐盟還共同組建了美國-歐盟貿易和技術委員會(TTC),力圖通過在技術標準等方面的合作,增強其在全球貿易和技術方面的領導力。
從企業角度來說,標準更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基礎。一方面,企業通過積極執行標準,能夠保證產品、服務和工程質量,為企業的自我發展提供良好的技術保障,為參與貿易提供便利。另一方面,參與制定標準可以樹立企業在行業內的地位,擁有規則制定的話語權,掌握市場競爭制高點,從而能夠進一步促進行業和產業整體的技術進步。
《綱要》首次系統提出推動標準化工作實現“四個轉變”,涵蓋了標準供給側改革、標準化全域發展、國內國際標準化工作以及標準化發展模式等,為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我國標準化工作改革發展指明了主攻方向,需要重點關注。
一是要實現標準供給由政府主導向政府與市場并重轉變。我國原有的標準體系,包括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和地方標準都是由政府制定和頒布的,企業標準也要到政府主管部門備案之后才有效,政府色彩非常濃。《綱要》提出標準供給要由政府主導向政府與市場并重轉變,就是要為市場自主制定標準騰出空間,激發市場主體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加快制定能夠滿足市場需求和創新發展的引領性、高質量標準。數據顯示,從2015年深化標準化工作改革以來,國家對政府類標準進行了大幅度的精簡、整合與壓縮,為市場標準發展留出空間。比如,強制性標準(包括強制性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和地方標準)從原來的1萬多項,精簡到4000項左右。而團體標準得到了飛速發展,到目前為止已經有6700多個社會團體,發布了4.4萬多項團體標準。
二是實現標準運用由產業與貿易為主向經濟社會全域轉變。標準化工作最早起源于大規模的工業化生產,然后再到農業,再到服務業,包括工程建設。實際上社會管理、公共服務已經逐漸成為標準化工作的一個新生領域,也是一個蓬勃發展的領域。例如,養老、行政審批等,已經發布了大量的標準,在提升社會管理、公共服務水平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標準運用由產業與貿易為主向經濟社會全域轉變,意味著標準化的工作對象發生了巨大轉變,特別是在當前國家雙碳工作時間緊、任務重的情況下,要推動低碳、降碳、節碳,需要大量的標準作支撐。這些都超出了產業與貿易的范疇,更多是圍繞支撐經濟社會全域發展的角度來策劃的。
三是要實現標準化工作由國內驅動向國內國際相互促進轉變。原來的標準化工作更多關注和立足于國內需求,包括與國際標準的對接也更多采用國際標準方式,也就是把國際上已有的標準,引進來轉化為我們的國家標準、行業標準,以提升國內市場的技術水平。現在隨著我國參與國際經濟大循環程度不斷加深,特別是我國的經濟和技術能力有了較大提升,當前標準化工作要實現由國內驅動向國內國際相互促進轉變,也就是著眼于推動我國企業更好地參與國際競爭和合作,不僅僅要采用國際標準,更要把我們的很多技術方法、解決方案輸出轉變成國際標準,推動我國企業和產業競爭力的提升。
四是要實現標準化發展由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綱要》提出,要在標準化的運行機制、標準的實施應用方面實現創新突破。例如,我國現有國家標準總量超過4萬項,這4萬多項國家標準,實施效果如何、發揮什么作用,體現了標準化發展的效益,需要加以關注。實際上,不同標準的實施效果參差不齊,如何確保我們制定的標準能夠更好地實施,從標準實施中獲取更好的經濟、社會和生態效益,就需要我國標準化發展實現由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
2015年,國家在開展深化標準化工作改革時,首次提出了要建立政府主導制定的標準與市場自主制定的標準協同發展、協調配套的新型標準體系,并提出團體標準是市場自主制定的標準當中新的、非常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綱要》提出的“四個轉變”,和市場標準特別是團體標準息息相關。

一是標準供給由政府主導向政府與市場并重轉變,為團體標準發展提供了廣闊的空間。以地方標準為例,從《標準化法》到市場監管總局出臺的《地方標準管理辦法》,對制定地方標準提出了非常明確的約束。地方標準原則上不能制定產品類和檢測方法類標準,也不能制定強制性的地方標準。在這種情況下,需要有標準來滿足市場創新需求,引領行業高質量發展,需要社會團體從中發揮作用,這就是團體標準發展的空間。前段時間,上海市質協發布的火力發電清潔高效利用團體標準,就清晰地體現出這種趨勢。這項團體標準聚集了上海火力發電行業內領頭的運營企業、制造企業和設計單位,整個產業鏈上下游協同創新,共同制定了一個高水平的團體標準。從中可見,以標準為紐帶把領先企業聚集起來,形成頭雁效應,是團體標準的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
同時,為了推動政府標準與市場標準并重發展,我國在制度上也進行了很多改革。比如,在中國標準創新貢獻獎里,專門為團體標準開通單獨的申報通道,體現了市場監管總局支持團體標準發展的積極態度。就上海來說,“上海標準”的培育評價工作,以及市市場監管局、市民政局、市工商聯聯合開展的團體標準典型案例征集,發掘了一批實施成效良好的團體標準,提高了社會對團體標準的認知度和認可度。

二是由產業與貿易為主向經濟社會全域轉變,為團體標準發展指出了新的方向。上海作為經濟相對發達的城市,市民對服務業、社會事業、低碳環保等的需求會更加強烈,要求會更加高,這是團體標準新的用武之地。例如,本市相關社會團體發布的企業社會責任指南、花博會保潔服務團體標準等,遠遠超出了原有的以產業、貿易為主的標準制定范圍。在低碳環保這方面,本市也有很多社會團體做了大量的研究,擁有很強的技術儲備,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可以形成具有領先水平的團體標準。可以說,由產業與貿易為主向經濟社會全域轉變將是今后開展團體標準工作的一個重要方向。
三是實現標準化工作由國內驅動向國內國際相互促進轉變,為團體標準發展指明了工作目標。本市的許多社會團體具備很好的基礎,各種國際交流活動非常頻繁,而且具有很好的技術深度。因此,可以充分利用國際交流的契機,更好地把我們的一些團體標準向國際上推廣宣傳。在這方面,社會團體還有很大發揮空間,大有可為。例如,去年歐美國家和企業炮制的“新疆棉”事件,企圖對我國實施單邊制裁,背后推手其實是瑞士的一家協會,依托自己的一個協會標準,在全球開展認證工作,對全球棉花產業施加影響。但這一事件提醒我們,中國既有巨大的國內市場,在國際市場也占有非常大的份額,現在在能力上、技術上完全具備引領標準話語權的能力。社會團體在團體標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完全可以利用好各種國際交流合作平臺,根據企業的實際需求,推動我們的團體標準走出去。
四是標準化發展由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為做好團體標準工作提供了基本指引。提升標準化發展的質量效益,要在制定團體標準的過程中,更加關注標準的應用和實施,避免制定好的標準成為一份束之高閣的空文。社會團體在策劃標準立項的時候就要考慮一旦制定這個標準,以后要怎么開展實施運用、怎么進行推廣,要打通一個明確的實施路徑。同時,向質量效益型轉變還意味著在制定團體標準時,要充分考慮團體標準與知識產權的融合、團體標準與科技創新的互動、團體標準被合同或者被政府部門采信使用。這樣的團體標準更能得到市場的快速響應,標準實施也能取得預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