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購物那些事兒

古人購物也喜歡搜“旗艦店”

宋代的商品經濟高速發展，以家庭或家族形式從事手工產品制作很普遍。在這些產品上市以后，商家就得想辦法搞促銷，好把產品賣出去。只是同行競爭太過激烈，總有幾家賣的產品一模一樣。為了競爭，也為了區分，古人就在產品上標注制作者的姓名與字號。漸漸地，一些產品就形成了區域化生產，買家購物時，只要搜這些產品的“旗艦店”就可以了，比如他們可以搜“湖州鏡”“歙州硯”“蜀錦”……

為此，南宋太平老人在《袖中錦》里還給各個品牌旗艦店做了“攻略”，列舉了當時的“天下第一”，有監書、內酒、端硯、蜀錦、定瓷、浙漆、吳紙、晉銅、西馬、東絹等28項。

你看，古人早就有了IP（知識產權）的概念，知道在產品的制作者與產地上做文章、“引流量”，打造品牌旗艦店，以吸引買家。只是再好的營銷方案被太多人知道后，也就不好使了。有個聰明商家做了一個廣告青銅版，為品牌旗艦店打出商標概念，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宋代“濟南劉家功夫針鋪”廣告青銅版。這個廣告青銅版是用來印刷廣告的，現收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

這家針鋪的老板在青銅版上刻了一排字——“認門前白兔兒為記”，以告訴買家：請認準本店的白兔搗藥商標再進行選購。這與現代產品詳情頁上寫的“請認準中國XX商標”是不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更絕的是，在青銅版下半部分刻有文字：“收買上等鋼條，造功夫細針，不誤宅院使用，□□興販，別有加饒，請記白。”這跟電商平臺詳情頁上的產品介紹幾乎一致，意思就是我們家選用了最好的原材料，花費功夫造針，使用方便，假如有人想要批發購買，還可以享受更大的折扣！

除了文字，針鋪的老板還注意到一個問題：他賣的是針，面對的客戶幾乎都是女性。宋代很多女子不認識廣告青銅版上的字。不認識字，總會看圖吧？老板開始打造“用戶心智”，沒有在廣告青銅版上刻畫一根針，而是選擇白兔搗藥圖。白兔用什么搗藥？當然是杵。提到杵，買家肯定會想起李白那個“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故事。賣家也是在暗示消費者：“親，我們制作針也像那個老婆婆一樣用心哦！”加上白兔搗藥的形象，會讓人聯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用兩個大IP概括了產品的特性，想不火都不行。于是，宋代女子每當想買針，就會去搜這個“大白兔”。賣針的店鋪多的是，但能稱得上“旗艦店”的，也只有這一家。

除了吃穿用度，古人還愛買藝術品

像針這種日常商品常年躺在古人的“購物車”里，缺了就得買，有折扣就得囤。但除了日常的吃穿用度，古人還關注精神享受，熱衷于買書法作品、繪畫作品等藝術品。

尤其是明代。經歷了唐宋兩代書法、繪畫藝術的繁榮發展，明代書畫進入鼎盛期。當時民間有個說法：“家中無藏字，不是舊人家。”只要家里有幅名家真跡，主人的身價立刻成倍上漲。手頭稍有點兒錢的文人士大夫都會想辦法買上幾幅字畫，于是有的商家就抓住了這個“商機”。書畫作品的交易均由專職書畫商人經手，市肆操作，價格層次清晰，且價值不斷上升。

“明四家”，即文徵明、唐寅、仇英、沈周，他們的書畫作品曾非常火爆，尤其是“土豪”喜歡給自己掛個藝術的門面。于是，名家的書畫作品的價格在市場上一升再升。

據載，仇英曾長期在大收藏家項元汴家蹭住，于是項元汴就讓他畫幅畫抵“生活費”。仇英畫了一幅《漢宮春曉圖》，最后以200金的交易價創下當時新高。

能買下這些名家字畫的人畢竟是少數，老百姓想買點兒字畫，提升個人藝術品位，就只能在各種節日里去集市上買。集市上最好賣的是“高仿貨”。你可千萬別小看這些偽作，據說當時臨摹名家作品的作偽者能獲得不菲的收益，也就是所謂的“偽貌其筆以衣食者無數”“一時硯食之士，沾脂浥香，往往自潤”。

明代的藝術家比較矜持、愛面子，靠賣字畫賺錢，但都得找個中間商去交易。到了清代鄭板橋這里，就完全沒有這回事兒。當年，鄭板橋在老家興化當了幾年私塾老師后，因為無法養活一家老小，只好背井離鄉去揚州賣畫。鄭板橋善于觀察市場，不僅熟悉各路名家書畫作品的風格，更是得出結論：想要在這么大的市場里分得一塊蛋糕，就得有自己的特色。

鄭板橋經歷了一番宦海沉浮后，在繪畫上的名氣也大了，晚年的他決定回揚州的街頭繼續賣畫。此時的鄭板橋可傲嬌了，制定了《板橋潤格》，成為中國畫家明碼標價賣畫的第一人。他還特意強調：“親，你們千萬不要拿點兒禮物、吃食來充當銀子，你送的我未必喜歡。但你要是直接給現金，那我一定會很高興，我一高興，自然就畫得好！另外，我再重申一遍，一定要記得給我現金啊！我不接受賒賬哦！”

從明清這些有關買賣字畫的趣事就能看得出來，古人在“買買買”的同時，不僅關注吃穿用度，對于藝術的追求，也真是執著。

蘇東坡主動為薺菜和馓子代言

說起購物節的“買買買”，購物車中絕對少不了特色美食。

當年，蘇東坡在四川老家時就研制出美食“薺菜粥”，味道鮮美，可以與海陸八珍相媲美，還能治療疥瘡。后來，蘇東坡去杭州上任。當時杭州郊外的田野間開滿了薺菜花。在吃薺菜的時節，農村孩童用小刀挑取田邊地旁的鮮嫩薺菜，一筐筐地送到城里賣。當時的杭州市民只會清炒薺菜，或是加點兒切成丁的豆腐干，再澆點兒麻油涼拌，吃來吃去就這兩個方法，也容易膩。

蘇東坡研制的薺菜粥食譜傳播開以后，一時間杭州流行起吃薺菜粥，郊區的新鮮薺菜更加暢銷，當地百姓的收入也得到了提高。據說后來陸游住到杭州的孩兒巷時，還按照方子做了一遍，一口喝下去，贊不絕口。

據宋人莊季裕的《雞肋編》記載，后來蘇東坡被貶儋州時，主動給美食代言了一回。鄰居老嫗早就聽聞蘇東坡學識過人，多次向他求詩文。蘇東坡心想：“不如給你做個代言吧！”蘇東坡瞄上鄰居老嫗賣的馓子，隔三岔五就去買點兒吃，于是大筆一揮，寫了一首《戲詠馓子贈鄰嫗》：“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夜來春睡知輕重，壓匾佳人纏臂金。”居然把油炸馓子比喻成佳人手臂上纏的金釧，誰能受得了這種形容的美食誘惑？老嫗把詩貼在家門口，她的油炸馓子成了“網紅美食”，收入增加不少，馓子得到推廣。

蘇東坡通過自己的影響力為當地土特產和美食做宣傳，既解決了百姓的生計問題，又為美食文化做了一次推廣。

古代也有“消費者權益保護法”

購物節“買買買”以后，總有一些商品不如意。古代的消費者有權益保護法嗎？不僅有，還很嚴苛。

現代有7天無理由退換，在唐代，據《唐律疏議》記載，只要消費者在購買時立有合約，買回家的產品在3天內發現有問題的，都可以退貨。假如賣家拒絕退貨，消費者就可以去官府舉報，由官府下令讓賣家退換商品。賣家同意退換就完了嗎？不，還要挨40鞭子才能走人。

在唐朝，最嚴苛的當屬對食品安全的監督。據《大唐六典》記載，只要食物變質，商家必須立刻焚燒，否則就要被打90廷杖。如果知道食品有問題還銷售，若致買家生病，賣家會被直接判有期徒刑一年；若是吃了變質食品導致買家死亡，那么賣家要被判處絞刑。

此外，唐代對商品上架也有嚴格的要求。《通典》中記載：“唐武德二年，制絹為匹，布為端，布絹皆闊尺八寸，絹長四丈為匹，布長五丈為端。”所以說，不是什么東西都能上架，任何物品都有一個標準，如果不達標是不允許銷售的。

到了宋代，商品經濟空前繁榮，大多數賣家都是誠信做生意，但總有一些小商販喜歡“投機倒把”，比如在雞里塞沙子，往鵝、羊的肚子里吹氣，給魚肉注水。宋代政府頒發法令讓商人組成“行會”，并按行業登記在冊，否則就不能從事經營活動。這與現代人做生意必須有營業執照，且每個公司都要加入行業管理協會以及受政府管理部門監督一樣。

明代對市場秩序的監督管理更嚴格。明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設兵馬司，兼管市司，并規定在外府州各兵馬司“一體兼領市司”。明成祖朱棣又設立了城市兵馬司，“兼領市司”。待遷都到北京后，對市場秩序的管理就更細化了，朱棣要求每3天檢查一次，檢查賣家的度量衡以及考察那幾天的物價。

清朝除了沿襲前面幾個朝代的管理辦法，還特意對“欺行霸市”的行為做了強調。沒有營業執照的、私分地界的、不準別的商家在附近開店的、將地界議價的、車戶設立名牌的、獨自霸攬且不允許他人攬客等行為，全部都先拘留兩個月，還要打100大板。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誠信經營對商家都是非常重要的。

由此可見，古人在“買買買”方面，似乎不比我們懂得少。

（摘自《安慶晚報》2022年11月10日，月夢可心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