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私家藏書的地位和貢獻

摘 要：魏晉南北朝是我國歷史上政局較為動蕩的時期，文獻收藏遭到嚴重破壞，但私家藏書在此期間卻發生了突破性發展，為中華文明注入了生機與活力。文章分析了魏晉南北朝時期藏書家數量陡增的原因及其文化活動特點，闡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的地位和貢獻：保存和豐富了古代典籍，傳承了中華文明；學術研究上的自由與務虛，促進了藏書文化的多元發展；開放私藏，流通典籍，培養了大批士人，嘉惠了整個民族。

關鍵詞：魏晉南北朝；私家藏書；地位；貢獻；藏書家；古代典籍

中圖分類號：G259.2935 " "文獻標識碼：A

The Status and Contribution of Private Book Collectors in the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Abstract The article analyses the reasons for the steep increase in the number of book collectors and the features of their cultural activities during the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It explains the status and contributions of private book collectors during the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They preserved and enriched the ancient book collections and passed on Chinese civilization. The freedom and retreat of the collectors in their scholarly research contributed to the diversified development of book collecting. By opening up their private collections， the collectors cultivated a large number of scholars and benefited the entire nation.

Key words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private book collection; status; contribution; collectors; ancient book

我國古代的四大藏書系統，即官藏、私藏、寺觀藏書和書院藏書各具特色，在歷史上承載著不同的使命，其中官藏和私藏居主導地位，而私藏較官藏又有分布廣、發展快、易流通和文化內涵更豐富等優勢，故綿延三千多年而不衰。

肇始于先秦時期的私家藏書，經過秦漢四百年的發展與完善，至魏晉南北朝達到了一個高峰，此時私藏家人數眾多，藏書量巨大，文化成果豐碩，為承上啟下之重要時期。本文以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為切入點，闡釋其重要的歷史地位和貢獻。

1 藏書家數量陡增及其原因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一個國家分裂、政權更迭頻繁、戰亂不已的時期，同時又是一個文教事業迅速發展的時期，私人藏書家也隨之驟增。

先秦兩漢時期，我國黃河流域文化較為發達，如不朽之《詩經》、《尚書》、《周易》、漢賦、《史記》、《漢書》等，均產生于這一區域，受此影響，故產生了一些藏書家，例如：孔子（山東曲阜人）、惠施（河南人）、伏生（山東章丘人）、倉公（山東淄博人）、曹參（山東定陶人）、郭泰（山西介休人）、蔡邕（河南杞縣人）、王粲（山東人）等。而此時的南方尚處于蠻荒之地，在流傳下來的文獻中，未見有藏書家的記載。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此種狀況大變，私家藏書遍布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遠至西部的寧夏、陜甘等地。例如：向朗（湖北人）、皇普謐（寧夏人）、張華（河北人）、范蔚（浙江人）、葛洪（江蘇人）、桓石秀（安徽人）、蕭綸（江蘇人）、許亨（湖南人）、馬樞（陜西人）、宋繇（甘肅人）、李沖（甘肅人）、辛術（甘肅人）、楊愔（陜西人）等。不僅如此，此時的藏書家較以前人數大增。據藏書史專家陳德弟先生考證，先秦兩漢的藏書家共有48人，而到了魏晉南北朝已多達140人[1]。究其原因，主要有五點。

1.1 思想的解放和文化氛圍的寬松

這是一個戰亂動蕩時期，同時也是思想解放時期。自漢武帝實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降，人們讀經書、背經文、皓首窮經，為的是通經取仕，至東漢末年，社會“精英”思想已經僵化，言必“子曰詩云”，行必“尊儒重道”，暮靄沉沉，絕少創新。

魏晉南北朝時期，正是因為戰亂，削弱了中央集權，思想界有所解放，不再僅憑熟讀經書取仕，而要有安邦定國之方略才能為官。正如美學家宗白華先生所說：“漢末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濃于熱情的一個時代。”[2]故當時思想界空前活躍，有責任感、使命感的學者，紛紛著書立說，撰寫了大量書籍，史學、文學、方志學、佛道之學等均很興盛[3]。

1.2 私學的持續發展

教育是國家發展之本。我國自先秦以來，就非常重視教育，商周時期官學十分發達，自孔子首開私人辦學之后，私學逐漸發展，特別是兩漢時期，受通經取仕的激勵，私學繁榮興旺。《史記》《漢書》《后漢書》的“儒林傳”中即可見到許多經學大師辦私學、納生徒，培養了許多文彥才俊，為后世儲備了人才。到了魏晉南北朝，官學式微，而私學極為發達，人才輩出，學者增多，著述豐碩，私人藏書家劇增，促使人文學科愈加興旺，因而形成良性循環。

1.3 紙寫書的普遍使用

先秦至三國時期，學者著述皆以簡帛為文字載體，“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4]。漢代發明紙以后，經過不斷改進，從三國時期開始，學者用紙寫書便出現了。這種新的文字載體價廉、易用、輕便、載字多而體積小，很快普及起來，此后紙本書逐漸盛行，至東晉末年官府明令：“古無紙故用簡，非主于敬也。今諸用簡者，皆用黃紙代之。”[5]從此使用了一千余年的簡帛書廢止了，歷史進入了紙本書時代，為藏家大量藏書提供了方便。

1.4 傭書業的促進

所謂傭書業，就是文化人受雇專為人抄書獲取報酬的行業。此時私學發達，造就了許多這樣的人才。傭書自漢朝始，到了魏晉南北朝，這個行業十分發達，遍布全國各地，傭書人或為官府抄書，或為貴族與富人抄書，或為寺院抄書，大量書籍被手工復制，從而為藏書家提供了貯藏基礎。

1.5 文化中心南移

人口的大遷徙，文化中心的南移，致江南私人藏書蓬勃發展。從漢末迄隋朝統一，我國北方戰亂不已，如董卓之亂、八王之亂、五胡亂華等，黃河流域慘遭涂炭。為避戰亂，人們紛紛南遷，前后長達三百余年。據葛劍雄先生主編的《中國移民史》介紹，包括簪纓世族和學者，總共有百萬人移居江南。他們在開發江南過程中，也帶入了藏書文化。北齊學者顏之推的《顏氏家訓》中有所記述，而晉人張湛所撰《〈列子注〉序》最具代表：

湛聞之先父曰：“吾先君與劉正輿、傅颕根皆王氏之甥也，并少游外家，舅始周，始周從兄正宗、輔嗣，皆好集文籍，先并得仲宣家書，幾將萬卷。傅氏亦世為學門。”三君總角，競錄奇書。及長，遭永嘉（西晉末懷帝年號）之亂，與颕根同避難南行，車重各稱力，并有所載。而冦虜彌盛，前途尚遠。張謂傅曰：“今將不能盡全所載，且共料簡世所希有者，各各保錄，令無遺棄。”颕根于是唯赍其祖玄、父咸《（傅）子集》。先君所錄書中有《列子》八篇。及至江南，僅有存者。《列子》唯余《楊朱》《說符》、目録三卷。比亂，正輿為揚州刺史，先來過江，復在其家得四卷，尋從輔嗣女婿趙季子家得六卷。參校有無，始得全備。”[6]

我們僅從圖書文化傳播上觀，北人南遷攜大量書籍者，絕非張湛祖上一家。正是這些社會精英的作用，才使江南文化很快超越北方，出現藏量巨大的藏書家。

2 主要藏書家及其文化活動

此時的藏書家不僅人數眾多，而且藏量巨大，文化意蘊濃郁，客觀上保藏了書籍、傳承了典籍與文化。限于篇幅，本文僅列舉一些極具代表性的藏書家及其文化活動，以說明此時私家藏書文化之興盛。

2.1 藏書家與藏書量

寫本時代，藏書能達萬卷者，皆可稱為大藏書家，兩漢時期罕有，而此時南北方均已出現，而且超萬卷者亦大有人在。例如，南朝蕭齊吳郡（今江蘇）人陸少玄（生卒年不詳）“家有父（陸）澄（425—494年）書萬余卷，（張）率與少玄善，遂通書籍，盡讀其書”[7]；同朝清河（今山東）人崔慰祖（465—499年）“好學，聚書至萬卷，鄰里年少好事者來從假借，日數十袠，慰祖親自取與，未常為辭”[8]。又蕭梁吳興（今浙江）人沈約（441—513年）“好墳籍，聚書至二萬卷，京師莫比”[9]；同朝樂安（今山東）人任昉（460—508年）“家雖貧，聚書至萬余卷，率多異本”；同朝東海（今山東）人王僧孺（465—522年）“好墳籍，聚書至萬余卷，率多異本，與沈約、任昉家書相埒”[10]；同朝范陽（今河北）人張緬（490—531年）“性愛墳籍，聚書至萬余卷”，其弟張纘（499—549年）亦“頗好積聚，多寫圖書數萬卷”[11]；同朝南蘭陵（今江蘇）人蕭統（501—531年）即昭明太子“有書幾三萬卷，名才并集”，其弟蕭綸（約507—551年）“舉兵援臺，乃留書二萬卷以付樞”[12]；同朝宗室蕭勱（生卒年不詳）“聚書至三萬卷，披玩不倦，尤好《東觀漢記》”。陳朝高陽（今湖南）人許亨（517—570年）“家有舊書萬余卷，皆遍通涉”[13]。北朝北魏宗室元延明（484—530年）“既博極群書，兼有文藻，鳩集圖籍萬有余卷”[14]；同朝上黨（今山西）人李業興（484—549年）“愛好墳籍，鳩集不已，手自補治，躬加題帖，其家所有，垂將萬卷”[15]。北齊隴西（今甘肅）人辛術（500—559年）“大收典籍，多是宋、齊、梁時佳本，鳩集萬余卷，并顧，陸之徒名畫，二王已下法書數亦不少”[16]；同朝代（今山西）人穆子容（生卒年不詳）“求天下書，逢即寫錄，所得萬余卷”[17]。還有西晉吳郡（今浙江）人范蔚（生卒年不詳）、蕭梁會稽（今浙江）人孔休源（469—532年）各藏書“七千余卷”[18]；其他藏數千卷者史書多載，限于文章篇幅，不再述舉[19]。另外，還有藏量很大者，比如三國蜀漢襄陽（今湖北）人向朗（？—247年）“積聚篇卷，于時最多”，西晉范陽（今河北）人張華（232—300年）“雅愛書籍，嘗徙居，載書三十乘”，東晉殷允（生卒年不詳）、張敞（生卒年不詳）、高平（今山東）人郗儉之（生卒年不詳）、譙國（今安徽）人桓石秀（生卒年不詳）、北齊上黨（今山西）人李業興（484—549年）、河間（今河北）人邢卲（496—？年）、鉅鹿（今河北）人魏收（506—572年）、代（今山西）人穆子容（生卒年不詳）、河內（今河南）人司馬子瑞（生卒年不詳）等人“并是多書之家”[20]。蕭梁南蘭陵（今江蘇）人蕭機（499—528年）“家既多書，博學強記”，同朝同地蕭靜（？—550年）“篤志好學，既內足于財，多聚經史，散書滿席，手自讎校”，同朝同地蕭循（？—556年）“頗好士，廣集墳籍，（傅）縡肆志尋閱”[21]。北朝北魏宗室元晏（？—537年）“好集圖籍，家書多秘閣，諸有假借，咸不逆其意，亦以此見稱”[22]，同朝漁陽（今天津）人高閭（約426—502年）“博學高才，家富典籍”，同朝隴西（今甘肅）人李沖（450—498年），“當朝任事……彼家饒書”，他們或是“于時最多”，或是“載書三十乘”，或是“多書之家”，或是“家書多秘閣”，或是“家既多書”云云。

2.2 私家藏書文化活動

藏書是基礎，有了一定的藏書，才能有相關的圖書文化活動。這里所謂的圖書文化活動，指的是對私藏的校讎、補充、編目、流通、利用與著述等。

2.2.1 私藏家對藏書進行整理

曹魏、西晉時期，時之圖書仍以簡策縑帛編制，不過已開始向紙質過渡，東晉以后皆為紙質卷軸形式。簡策也好，紙質也罷，皆為寫本。寫本極易出錯，藏量大了，時間一久，尤其在南方多雨潮濕環境下，自然脫簡、霉變、蟲蛀鼠啃、模糊不清，或有書同而內容有異，均需加以整理，包括校讎文字、補充缺損、重新抄寫、編制藏書目錄等。比如，向朗“垂三十年，乃更潛心典籍，孜孜不倦。年逾八十，猶手自校書，刊定謬誤，積聚篇卷，于時最多。開門接賓，誘納后進”[23]。他潛心典籍三十年，八十高齡還親自校書，刊定謬誤，并且開放自藏，允許后學閱讀。還有北魏趙郡（今河北）人李謐（484—515年），“棄產營書，手自刪削，卷無重復者四千有余矣。猶括次專家，搜比讜議，隆冬達曙，盛暑通宵”，晝夜寒暑，搜書讎校，全部精力投入在書文化上。再有孔休源“聚書盈七千卷，手自校治”，蕭靜“多聚經史，散書滿席，手自讎校”，一斑窺豹，時之藏書家整理自藏應是很普遍的。或對自己藏書進行了編目，例如任昉“自齊永元以來，秘閣四部，篇卷紛雜，昉手自讎校，由是篇目定焉……昉聚書至萬余卷，率多異本。昉卒后，高祖使學士賀縱共沈約勘其書目”，由此可知，他不僅整理過官藏，并編有自己的藏書目錄，官藏需要補損，都得“勘其書目”。同時代的阮孝緒“遺文隱記，頗好搜集……總括群書四萬余卷，皆討論研核，標判宗旨”，所謂“皆討論研核，標判宗旨”，是說他對四萬余卷藏書一一進行研究，寫出每書內容主旨，最后編成帶有提要的目錄《七錄》，成為私家目錄的代表作，影響極大。此時官藏“秘而不宣”，故國家藏書處稱作“秘閣”，學者間的圖書文化交流，只能依賴私藏。向朗“開門接賓，誘納后進”，元晏“家書多秘閣，諸有假借，咸不逆其意”，陸少玄“家有父澄書萬余卷，率與少玄善，遂通書籍，盡讀其書”，劉晝“知太府少卿宋世良家多書，乃造焉。世良納之。恣意披覽，晝夜不息”[24]。

2.2.2 私藏家利用私藏進行著述

在“立言傳千秋”的理念驅使下，私藏家充分利用所藏進行大量著述，傳承了中華文化。魏晉時期，隨著藏書文化的蓬勃發展，私藏家利用所藏，進行著述活動比比皆是。《隋書·經籍志》、《全六朝文》和《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便能見到此時之士人的大量著述和創作，其中不乏是藏書家。比如，沈約世代藏書，在此氛圍下他著述宏富，著有《晉書》110卷、《宋書》100卷、《齊紀》20卷、《高祖紀》14卷、《邇言》10卷、《謚例》10卷，編有《宋文章志》30卷、文集100卷，還撰有《四聲譜》，其中《宋書》入圍二十四史之一，流傳至今。王僧孺亦如之，其文麗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見者，世重其富，輯有《十八州譜》710卷，《百家譜集》15卷，《東南譜集抄》10卷、文集30卷，成為今人研究譜牒學的重要書目。還有魏收，著《魏書》131卷，即二十四史之一。另有陸澄著《漢書注》102卷、《地理書》149卷、《地理書抄》20卷、《雜傳》19卷、《述政論》13卷。這些藏書家多為著述家，他們既保藏傳承，又利用所藏積極撰著，才有中華古文獻于世界文明古國中存今最多之驕傲。

3 魏晉南北朝私家藏書的地位和貢獻

魏晉南北朝是繼先秦之后我國第二次大分裂時期，同時也是民族大融合時期，還是漢族人大規模開發南方、華夏文明中心南移的時期，紙書文化在此時得到迅速發展，從而使私家藏書在中國藏書史上達到了第一次高峰，這是一個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階段。

3.1 保存和豐富了古代典籍，傳承了中華文明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藏書家在中華文明傳承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他們不僅弆藏了當時產生的圖書，同時也庋藏了先秦兩漢時期的著作，這些著作都是用簡策縑帛寫就的。紙寫本普及之后，它們被轉抄于紙上，比如珍貴的先秦諸子著作、《史記》、《漢書》、楚辭、漢賦等，后經歷代傳抄、刻印，才傳承至今。

其次，魏晉南北朝時期擁有文化知識的人群在不斷擴大，此時的士人站得更高、眼界更開闊、思想更活躍，他們不再皓首窮經、單純研究儒學，而研究領域更加廣泛，史學、兵學、佛學、道學、陰陽學無所不究，成就斐然，突飛猛進地發展。時人阮孝緒編著的目錄書《七錄》、王儉編的《七志》和較早的佛道目錄書如《眾經目錄》《出三藏記集》以及唐初的《隋書·經籍志》，可證當時之百家爭鳴不虛，故有種類繁多的著述誕生。

至唐宋時期，藏書家人數更多，尤其兩宋時期不僅人數多，藏量超十萬卷、八萬卷的亦有之。這些藏書家在魏晉南北朝書文化研究基礎上，更進一層。如魏征主修的《隋書·經籍志》、唐毋煚撰的《古今書志》、宋晁公武的《郡齋讀書志》和陳振孫的《直齋書錄解題》等官私目錄書，均借鑒了阮氏《七錄》、王氏《七志》，唐劉知幾的史籍分類學說、宋鄭樵的校讎學理論，無不是在魏晉南北朝學人理論與實踐基礎上闡發的，由此可見，私家藏書對保存我國古籍文化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對后世整理校勘古籍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促進了學術發展。

3.2 學術研究上的自由與務虛，促進了藏書文化的多元發展

魏晉之際五胡亂華，中國經濟中心南移，先進的科技、文化也隨之南移。南方經濟、文化的發達促成了“魏晉風度”的盛行，這對后世藏書文化發展具有積極推動作用。眾所周知，“魏晉風度”體現了一種放任、曠達的自由思想狀態，顛覆了以往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秩序，他們崇尚“非湯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這種貴族式的自由對于我國古代文化是極其珍貴的遺產，對藏書文化影響亦是巨大的。魏晉時期最獨特的體現就是學術研究上的自由與務虛，促進了藏書文化的多元發展。魏晉名士開始運用思辨的方式進行學術探討，確立了文學概念的獨立、漢語四聲及詩歌音韻規律。同時開創了文學理論研究、數學計算研究、農業科技研究等。另外，魏晉名士對生命意識的思考和覺醒、生命審美和價值的追求，對后世影響也是極為獨特的。很多文化門類因為個性解放，思想自由不羈，也具有了超前意識，比如裸體藝術是藝術審美的最高形式。魏晉時代是繼希臘羅馬之后，歷史上第二個推崇裸體藝術的文明時代，其超前的意識至今仍惠及著后人。

3.3 開放私藏，培養了大批士人，嘉惠了整個民族

魏晉時期，由于當時政治環境的動蕩，官府收藏的典籍大量流散于民間。因此，私藏家越來越多，規模不斷擴大。在當時，私藏家不但整理、保存典籍，而且還利用藏書進行創作、著述新的典籍，不斷豐富藏書。為推動藏書風氣由封閉式向開放式發展，不斷提高藏書使用價值，很多私藏家開放私藏，通過借讀、贈與等文化活動，使大量典籍得以流通，滿足了貧民百姓的需求，從而培養了大批貧窮士人，為整個民族的文化發展奠定了基礎。比如，當時著名的藏書家東晉范蔚“有書七千余卷，遠近來讀者恒有百余人，蔚為辦衣食”[25]，西晉張華有書三十車，梁朝任昉藏書萬余卷，都曾開放、捐贈私藏，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宮廷藏書的不足，培養出大批貧窮士人，嘉惠整個民族，形成了社會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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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孟萍，天津市西青區圖書館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為古籍文獻及全民閱讀推廣。

收稿日期：2022-12-16本文責編：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