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洛

“從生物學角度來說，它們更加……靈活，克洛的細胞可以模仿任何生物，變幻出無窮無盡的可能，”霍格看著樓下的拍賣會，樂得合不攏嘴，“它們還能讀人心智，善解人意，簡直就是天生的寵物。您不順便買一只回去嗎，陸所長？”

“請告訴我，霍格教授，克洛這種形體的變幻是怎么發生的。”不理會霍格打的小廣告，陸恩皺眉，從口袋里取出一張金色卡片，“這是會長大人的介紹信，讓你全力配合我的工作。”

“當然，”霍格接過卡片隨便看了一眼就還給他，“其實不用會長大人出面，陸所長，以您德高望重的地位，我也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何況，這本來也不是什么秘密，您在任何一個公開的資料庫里都能找到。”

“對，我讀過了，但不是很明白，”陸恩眉頭一擰，扶了扶黑框眼鏡，“你知道，我是搞天體物理的，不太明白這些東西……”

“嗯。”霍格搓了搓胖胖的手，略顯傴僂的身形因為緊張輕輕一顫，“當然，我將毫無保留地為您解惑，那咱們說好的，船票的事……”

他早就調查過，這位陸所長無兒無女，孑然一身，他根本用不著兩張新世界船票。

“兩張3號艦船票，我用不著，”陸恩懶洋洋靠在靠背上，長舒一口氣，闊氣地說道，“都給你。”

霍格眼睛一亮。

大堂中傳來叮鈴一聲響，緊接著是雷鳴般的掌聲。

樓下有一只克洛完成了交易，成交價50萬信用點。

霍格滿意地笑了笑，看樣子，培育基地今年的收成也很不錯。

克洛的繁育并不容易，每個月培育出來的克洛數量用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但是這些年來，克洛已經成了流行的“星際寵物”，價格水漲船高。

霍格作為培育基地的創始人和所有者，自然是賺得盆滿缽滿。

“教授，說說你知道的……關于克洛的事吧！”陸恩舉起酒杯，朝對面那微胖的黃發男人敬酒。

“別著急，陸所長，讓我想一想，”霍格一邊喝酒，一邊緩緩說道，“幼年期的克洛就像你剛才看到的一樣，外表看上去是一團溶膠，里面大部分是特殊的有機質和營養成份，只有少數克洛細胞結構。到了青年期，克洛會開始經歷‘變異’，外表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有時候是三頭六臂的怪物，有時候是人頭獸身……反正無奇不有。克洛的一生，以我們人類的尺度來衡量十分漫長，如果不是遇到特殊事件，大概能活數千年，在它們漫長的生命中，也會經歷數次變異。”

雅座間里安靜了片刻，陸恩像是正在消化剛才聽到的信息。

“我想知道，變異是怎么發生的，”陸恩抬頭看了一眼墻壁上五彩繽紛的克洛畫像，指著其中一幅問道，“那些三頭六臂，人頭獸身的克洛，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嗯……”看著樓下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刷新，霍格心情美滋滋的，不自覺勾起了嘴角，“陸所長您剛才問了一個……相當復雜的問題。我們研究了一百多年，也沒有完全搞懂這其中的機制。從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來看，克洛的變異似乎與周圍的生物有關，它們似乎還能根據人類的意識變幻形態。”

“它復制人類？”陸恩問道。

“不完全是，”霍格皺眉，像是在思考，“它們讀人的意識，甚至是潛意識，有時候滿足人的愿望，有時候又不是……你無法告訴一只克洛變成什么樣子。這里邊的不確定性，正是最吸引人的部分，就像……開盲盒一樣，也有點像你們物理學中的不確定性。”

陸恩瞇眸思考。

“陸所長，”霍格舉起酒杯，懶洋洋看向對面的男人，好奇問道，“你怎么會對克洛這么感興趣？”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沒什么，最近……我撿到了一只無主的克洛，它……闖進我家里來了，”陸恩放下酒杯，攤開兩手，“所以，我想知道該怎么飼養它。”

“哈哈……那很簡單，給它水就行，無主的克洛一般是被拋棄的成年克洛，它們的適應能力很強，不用特別喂食。”霍格金魚般凸起的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雖然很好奇陸恩撿到的那只克洛是什么樣子，但出于對隱私的尊重，霍格還是忍住沒問。

人們不愿意被人窺探自己的隱私，尤其是，像克洛這種特殊的寵物。它就像一面鏡子，能照出人的內心深處。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霍格教授，今天我就不打擾了，等您方便的時候，我想……請您來我的公寓，見一見那只克洛，”陸恩站起身，向對面的男人伸出手，“我還有些問題想問。”

“樂意至極。”霍格也站起身，和陸恩握手，又按了一下遙控器。

雅座間的自動門打開，方才樓下的那個司儀走進來，后面跟著一個身穿白毛衣的年輕女人，女人手里牽著一個小女孩。

“教授，這是今天的拍賣記錄，一共入賬310萬信用點。”身穿燕尾服的司儀遞給霍格一個平板電腦，上面是一串數字。

“謝謝你，宇舟。”霍格開懷一笑，又向三人介紹道，“這位是A區聯合會來的陸所長。”

“陸所長。”身穿燕尾服的司儀向陸恩禮貌地打招呼。

“這是我的助手丁宇舟，”霍格又向陸恩介紹三人，“這兩位是我太太瑪莎和我女兒梅琳。”

“你們好。”陸恩淡淡打了聲招呼。

梅琳看上去只有三歲，以霍格的年齡來看，實在是有些小。

瑪莎點頭示意，梅琳則是別扭地縮在霍格手邊，不愿打招呼。小姑娘飄忽的眼神讓陸恩覺得有種熟悉感，一時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霍格教授，感謝你的時間，”陸恩收拾好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和帽子，“我會再跟您聯系的。”

“沒問題，盡管開口。”霍格樂呵呵地點頭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