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亮,蒲敏
法治觀念是指依靠法律來治理國家和管理社會的觀念,它是人們對法律在國家治理中的性質、地位和作用的自覺認知,其本質是依法治國、法律至上的精神理念。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開啟的全面依法治國戰略將這一理念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我國警察隊伍歷來是積極推動國家法治建設的重要力量,應自覺主動地提升法治觀念,率先垂范。作為刑事訴訟的初始階段的辦案力量,刑事警察承擔了搜集證據、固定證據的關鍵任務,是“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主要參與者之一,偵查階段的改革在整個刑事訴訟制度改革中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所以,將全面依法治國的要求落實到每一個偵查環節中,必將對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提出新的更高要求。“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方案,之所以要把“四類人員”尤其是偵查人員出庭作證視為重中之重,正是緣于建立偵查人員出庭作證制度是一個促進警察法治觀念提升的絕佳契機,是一個觀察偵查工作全面法治化的精準窗口,更是進一步提升我國警察法治觀念的有效路徑。有鑒于此,本文以刑事訴訟中偵查人員出庭作證制度的改革為切入點,著力分析其對警察法治觀念提升的推動作用。
一般來說,一國刑事訴訟活動的法治化程度表征著一國法治化水平,一國警察法治觀念的強弱一定程度上顯示著一國推行法治的優劣。近年來,我國以深化公安執法規范化建設為抓手,推進法治公安建設取得突出成效,警察隊伍的法治意識和能力素養得到顯著提升①。法治觀念的提升,不僅有助于推進公安機關法治建設,更有助于實現刑事訴訟目標價值。
偵查工作質量會對后期的審判質量產生重要的影響,其中,警察如何行使偵查權至關重要。而偵查權能否合法合理行使則取決于警察的法治觀念是否完備。法治觀念完備意味著警察對合法行使偵查權、保障人權、遵守證據裁判規則等現代法治理念和精神加以秉持與踐行,能最大程度減少偵查違法行為,并能在審判階段自覺將偵查權置于司法權的監督制約之下,協助法庭落實庭審實質化的公正保障功能。如是,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不僅可以落實一系列程序公正的要求,也能有力保障實體公正的實現。反之,偵查人員如果法治觀念不足,則可能誘發偵查權不當行使,有礙案件事實的查明,對當事人的正當權利造成損害,那些曝光的陳年錯案皆是例證。申言之,偵查人員如果警察法治觀念不足,不但被犯罪破壞的公正秩序不能得到恢復,還會額外造成不公正的結果,進而不利于刑事訴訟公正價值目標的實現。
遲到的正義非正義,誠如著名法經濟學家波斯納的名言“公正的第二個含義就是效率”所寓。在當前案件量增長較快的形勢下,訴訟效率問題受到各方高度關注。而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不僅有利于保障刑事案件從程序上和實體上都得到正確的處理,還有利于提高警察執法的效率。如果警察法治觀念不足而在辦案中不規范操作,導致確定犯罪嫌疑人不準確、收集證據不充分不規范進而導致案件退偵、補偵,這勢必影響訴訟進程的正常推進,使案件難以在規定期限內辦結,那么刑事訴訟的效率價值目標也就不能實現。
黨的十九大以來,我國公安機關在法治公安建設中大力加強制度機制建設②,比如以執法辦案管理中心為牽引,創新驅動執法流程規范,辦案執法效能大幅提升。質言之,制度創新所承載的法治觀念提升,對于刑事訴訟效率來說具有直接拉動作用。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要求全國上下樹立法治觀念,形成學法、懂法、守法、用法的社會新風尚。警察隊伍自身法治觀念的提升與踐行將會在群眾中產生明顯的示范性作用,對群眾產生依法辦事的凝聚力、吸引力,從而對社會整體法治觀念的樹立與法律素養的提升產生積極帶動作用。這正是警察社會價值的一種體現。
近年來,我國以深化執法監督管理機制改革和執法責任體系改革為著力點,堅持問題導向,狠抓群眾反映強烈的執法頑瘴痼疾,法治警務建設取得明顯成效[1],但當下一些警察執法不規范、不合法現象仍然不時曝出,一些警察不當甚至非法行使偵查權的問題仍然存在。這表明警察隊伍法治觀念仍存在繼續提升的空間。
近年來,媒體上多有報道我國警察隊伍法治建設取得的巨大成就。從報道中不難看出,警察機關提升法治觀念的重要手段是加強各類學習教育和宣傳,包括集中理論學習、定期專題培訓、專家授課、演講征文、知識競賽、考試考評、領導學法等。這種以知識灌輸形式為主的法治教育,實用主義和工具色彩偏多,主要目的是使警察能夠盡快熟知法律規定和了解最新的法律政策。這種帶有實用主義的教育方式或許能夠達到“知識普及”效率最大化,但難免存在“一問都知道,一做就忘掉”的現象。警察履職能力提升重要的依靠是“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2]。但警察掌握了法治知識不等于形成了法治思維,事實上只有思維的反復訓練才能積淀出一種穩定的觀念習慣,而現有的法治教育方式在思維鍛煉上存在明顯不足③。此外,警察學習內容往往局限于與警務工作聯系緊密的刑事、行政等部門法,但法治思維的養成其實是一個系統工程,警察對其他部門法的學習和了解也能夠對其法治觀念的提升產生正面影響[3]。
近年來,法治警務建設的一大抓手是執法規范化建設,體現了以制度約束人、以制度規范人和以制度提高人的法治觀念提升思路④。法治作為一種社會治理技術,其優勢在于規則之治,通過行為規則的明確和完善,實現所有行為的可預測、可監督。以制度規范對警察行為進行技術性治理的法治觀念培育方式,的確能快速實現法律知識普及式的教育成效,能夠實現基本行為層面的執法合法化,但工具化色彩過強。工具色彩過重的治理方式可以使警察形成一種基于職業慣性而產生的認知,一定程度上會使警察產生只要依規辦事就是法治的感覺。而這與要求警察在執法中自覺運用法治思維和真正提升法治觀念這一目標不相符合。例如,實踐中為何存在相關執法主體非善意解釋和規避規則的現象?“歪嘴和尚念錯經”現象表面上是嘴“歪”,但實質問題出在指揮“嘴”的“腦”上,也就是執法者的觀念出了問題。癥結其實就在于,制度建設本身很多時候其實難以觸及法理,僅僅依托制度建設本身并不容易使受眾理解和接受制度背后蘊含的法治理念和精神,而這恰恰才是培育法治觀念的基底。
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根本上是要實現思維的轉變,而轉變的難點在于傳統警察權造成的固有影響,即本應呈現司法與行政雙重面貌的警務工作實際上行政性過強而司法性不足。警察權屬于國家政治權力的范疇,是國家依法賦予警察隊伍完成任務、實現職能的重要保證[4]。隨著社會的發展,警察隊伍所承擔的職能呈現出擴大的趨勢。社會管理職能的增多意味著警察權力范圍的延展,不斷擴大的警察權帶來的則是公安機關行政性的增強,警察工作行政化運行被強化。在刑事訴訟中,由于公檢法本身就呈鏈條化構造,前后接應共同完成懲治罪犯的任務[5],再加上卷宗移送制度與筆錄中心主義,因此,偵查權可能難以受到有效的監督與控制。而在急于查明案件事實、完成破案任務的行政管理目標驅動下,警察主體手中強大的偵查權容易使警察產生行政要求大于司法邏輯、權力高于權利的認識偏差。但法治觀念要求司法主體崇尚司法邏輯,形成以嚴格依法辦事和注重權利保障的司法化的思維方式。申言之,長期以來范圍相當寬泛而又缺乏有效監督的偵查權,抑制了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空間。這一點在警察執法辦案中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而得到佐證。
無論是思維養成還是理念升華抑或司法邏輯,這些方面的不足事實上已經構成了我國警察法治觀念提升的明顯瓶頸,亟待解決。從這兩個維度來看,作為兩個加強警察法治觀念的基本面,它們各自的功能發揮并無問題,問題在于如何找準切入維度對它們進行牽引,以達到整體上揚長避短的效果。筆者認為,這一設想的可能突破口就在于對警察司法邏輯的強化這一點上,因為邏輯培養思維,思維形塑理念。而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其基本邏輯就是強調以法治思維和司法邏輯來辦理案件,這就為警察提升法治觀念和強化法治思維創造了有利的制度環境和適宜的變革條件。
要進一步提升警察的法治觀念,讓法治觀念入腦入耳入心,根本上有賴于警察思維與角色的進一步轉變。“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實現知識向能力轉化的有效途徑,警察的法治知識要轉化為法治能力,需要一個有效的法治實踐場景。而當下“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高度強調的偵查人員出庭作證,恰恰就提供了這么一個理論聯系實際的機會。在域外,“警察是法庭的仆人”法諺在不少國家深入人心。在我國,長期以來受人們高度信賴公安機關的心理傳統和“偵查中心主義”的影響,警察出庭作證的必要性未在制度上加以明確,且因為司法環境和自身心理因素,參與偵查工作的警察也很難樹立起應當出庭作證幫助法庭查明事實的觀念[6]。出庭作證一旦成為一種普遍要求,就會使警察群體將對自己辦案行為的關注范圍從偵查階段延伸至審判階段,迫使其改變以往“訴訟階段論”的漠視心態而不得不重視審判對偵查進行評價的司法邏輯。實踐出真知,通過親自出庭作證并當庭接受交叉詢問,警察對于推行庭審實質化、直接言詞原則與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等程序正義制度安排的功能和意義會有充分的認知和知行合一的態度,而這些正是培育和提升法治觀念的基本依托。
當下,出庭作證的整個過程都貫穿著對警察法治觀念和法治思維的影響。現行法律規定,只要法庭要求偵查人員出庭作證的,偵查人員都應當出席庭審。這就改變了之前法庭通知相關偵查人員出庭,但由于并沒有強制性,其可以選擇不出庭的慣常觀念。因此,從該制度啟動開始,就使警察意識到此時法庭是訴訟程序的主導者,須對法庭的權威保持應有的尊重。作證前的庭前準備活動,也使警察能夠充分地了解訴訟程式與庭審結構,并且無論是出于主觀原因還是客觀原因,警察都不得不為了全面準備參加庭審而不斷提高自己的作證技能與法律知識儲備,在這一過程中警察事實上也無形中再次接受了具有強烈司法邏輯的法治教育。
在正式庭審的出庭作證中,警察個人無論是作為案件事實的目擊證人出庭作證,還是作為案件偵破中的勘驗檢查和鑒定人員出庭作證,亦或是作為偵查人員就偵查(證據收集)過程的合法性進行作證[7],只要作證并接受交叉詢問,就能最直接最強烈地讓警察感受到自身訴訟角色改變的方式⑤。此時,警察不再是權力的擁有者,只是配合法庭調查的訴訟參與者。因此,出庭作證制度的一大優勢就在于其能給予警察一種親歷感和直觀感,使其感受到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帶來的一系列程序正義上的轉變并且接受和順應這一轉變。
除此之外,由于警察出庭作證的內容尤其是第三種情況下的作證結果,直接關涉自身工作任務的完成度,一旦被法庭認為存在非法取證情況,偵查人員個人將面對處分甚至刑事追究,而且在當今人們普遍對非法取證、冤假錯案等現象深惡痛絕的社會心理下,社會輿論勢必不利于警察機關。因此,比起其他方式,出庭作證制度在要求警察進一步轉變思維、提升法治觀念的問題上更具有強制驅動力量。
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法治觀念的提升從根本上說依托于法治思維的養成。法治思維是一種以法律規范為基礎的具有嚴密邏輯性的思維方式,即運用法律來認識、分析和解決問題,以法律為準繩[8]。而法治觀念與法治思維是同一維度的不同層面。有了法律至上的認知,即樹立起法治觀念,在此基礎上訓練而來的法律邏輯化的思考方式,即法治思維。同時,法治思維的養成也會反哺法治觀念的提升。兩者雖在概念上存在區別,但在現實運用中往往具有同一性。通過出庭作證制度來提升警察法治觀念的過程大致遵循由具象入抽象這一發生機理,即“警察出庭作證-強化法治思維-提升法治觀念”。出庭作證是一個貫穿了“庭前準備-庭審實施-庭后保持關注”的系統性過程。身處具體的訴訟程序,作證主體能真切地置身于訴訟各方言說的法律邏輯交相輝映所構筑出的生動具體而又形而上的法治思維宮殿。參與這一制度運行過程,無論是制度環境的客觀要求,還是主體深受感染的主觀選擇,都容易催動主體遵循該環境中的思維習慣而法治思維作為一種價值觀、一種方法論和一種邏輯習慣,勢必對警察執法觀念的改變和法治觀念的進一步提升產生潛移默化的推動效果。
權利思維的內容就是警察所有偵查行為的開展必須符合法律關于保障訴訟參與人合法權利的規定。偵查人員若想避免在法庭上被“拷問”,就必須要在偵查活動中遵循這一規定。這些規定細化于刑事實體法與程序法中,尤其是刑事程序法理念就在于約束國家追究犯罪的行為,保障當事人訴訟程序中的合法權利。因此,權利思維在這里也可認為是一種合法性思維。
任何人出庭作證,其任務都是幫助法庭查明案件事實,但為何對普通證人沒有這一法治思維的要求?原因在于,警察是權力的擁有者,權力行使稍有不當就容易侵害訴訟參與人權利,因此,權力主體需要堅持權利思維,在合法權利面前應當讓步。這一權利思維也與法治觀念相適應,因為任何通過不當行使權力獲得的偵查成果經法庭審查認定非法后都會予以排除。這一后果將倒逼警察合法行使偵查權,自覺將偵查權的行使納入法庭審判的監督之下,從而養成權利思維。在以審判為中心的改革背景下,偵查人員出庭作證本身就是一項體現追求程序正義的制度[9]。所以,通過落實出庭作證制度,警察不可避免地要面對自身在訴訟程序中身份已經轉變這一現實,在思想上接受了這一轉變也就產生了培育法治觀念的內在土壤。
以審判為中心,即是偵查階段、審查起訴階段都圍繞審判展開,同時法庭審判能夠對偵查活動、審查起訴進行監督制約[10]。偵查人員出庭作證,表面上看是警察出庭接受質證,實質上是法庭審判監督制約偵查階段,這表明法庭有權對偵查程序的開展進行控制。從訊問者變為法庭上的被盤問者,這一轉變將使警察意識到自己不再是訴訟程序的掌控者,而是法庭審判的服務者和被監督者,偵查活動要為法庭審判的順利進行而服務,偵查活動的各項內容都要以符合法庭審判標準為要求。
在以審判為中心的改革背景下,法庭審判本身就是一項體現程序正義的活動,這尤其體現在非法證據的排除上。偵查過程中合法與非法手段界限往往比較模糊,這給一些變相的非法取證留下了空間,因此非法取證仍然是實現程序正義的一大障礙。一方面,受制于有限定的啟動條件,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很難確保應排盡排,另一方面,即使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得以啟動,但此時已是刑事訴訟的最后階段,糾正工作所得效益的付出并不一定高于所投入的成本。因此,從效益最大化角度看,警察從一開始就樹立起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并重的法治思維,才更能從根本上預防損害訴訟參與人合法權利的情況。
出庭作證勢必要求警察熟悉運用證據規則與證據原則的法律思維,在偵查取證過程中嚴格規范取證行為,在合法、全面取證的基礎上完成工作職責。在需要出庭作證時,偵查人員應自覺將自己的角色轉換為證人,承擔起刑事案件證人應當幫助法庭查明案件事實的責任。在當前證人出庭率普遍不高的現狀下,落實偵查人員出庭作證制度還能在社會上帶來示范效應。
偵查人員出庭作證涉及到的證據規則不局限于庭審這一個階段。在偵查階段,警察因收集證據的需要應當堅持的主要有全面收集規則、合法收集規則與禁止自證其罪規則,對任何一項證據規則的違背都可導致涉案證據在庭審中無法讓法官還原案件事實以及對證據合法性產生質疑,進而需要偵查人員出庭作證。而偵查人員出庭作證又主要涉及到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此外,偵查人員出庭作證還是實現直接言詞原則的體現,直接言詞要求證人出庭作證,接受法庭的詢問和對方的質證[11]。偵查人員出庭作證會與辯護方對質,而直接言詞原則的實現對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又具有助推作用,從而進一步升華警察的法治觀念。
制度引領觀念,觀念推動制度的實施,刑事訴訟制度的改革與出庭作證制度的推出,為警察隊伍順應時代要求培育和提升自身的法治觀念與法治思維提供了背景支撐和有利環境。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大背景下,警察隊伍是我國法治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力量,應當自覺主動地提升自身法治觀念,發揮示范帶頭作用。
注釋:
①“一支高素質的法治工作隊伍,必須是一支擁有法治信仰和法治思維,具備堅守法治定力和厲行法治意志的隊伍。各級公安機關創新形式,把民警法治思維培養融入到日常學習工作中。四川省都江堰市公安局先后57次組織669名民警、879名輔警系統學習黨的十九大以來關于依法治國和執法規范化的有關要求,增強民警法治觀念和法治思維;山西省忻州市公安局直屬分局七一北路派出所堅持向培訓要警力、向素質要警力,采取集中學習與自學相結合、撰寫學習心得體會、人人講黨課等方式,積極組織民警學習法律法規及相關司法解釋。全國公安機關持續開展理想信念教育和法治理念教育,通過中心組學習、法治大講堂等形式多樣的學習教育,提升民警的法治素養,讓嚴格規范公正文明的執法理念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參見付靜的《強基固本鍛造高素質法治工作隊伍》,載《人民公安報》2020年12月9日,第1版。
②“2016年8月,中辦、國辦印發了《關于深化公安執法規范化建設的意見》,為公安機關深入貫徹全面依法治國重大戰略提供了綱領性文件;2017 年,公安部召開全國公安機關深化執法規范化建設現場推進會,對深化執法規范化建設、全面建設法治公安進行再動員再部署;2019 年5月,全國公安工作會議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充分肯定了公安機關深入開展執法規范化建設取得的成績,對推進嚴格規范公正文明執法提出了更高要求;2019年5月、7月,公安部分別召開執法規范化建設推進會和執法信息化建設推進會,推動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向縱深發展;2019 年12 月,公安部印發了《關于進一步推進嚴格規范公正文明執法的意見》,就進一步深化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提出18項新的工作任務。2020年8月,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一次會議聽取和審議了國務院關于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情況的報告,對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成效給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參見陳栩然、付靜的《深根固柢,夯實平安中國的法治根基》,載《人民公安報》2020年12月4日,第4版。
③2022 年6月網上曝出“鄭州村鎮銀行儲戶被賦紅碼事件”,輿論認為如此操作是踐踏法治底線、背棄法治精神(參見秦川的《人民熱評:賦“紅”一時爽,后果必須扛!》,載【人民網】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22/0620/c1003-32451043.html,2022年6月2日訪問)。隨后官方問責通報稱鄭州市委政法委常務副書記馮獻彬對此事負主要領導責任。而馮獻彬在鄭州公安系統工作近30 年,曾獲得鄭州市十大杰出民警、全國公安二級英模、河南省政法系統人民滿意的政法干警等諸多稱號,可謂榮譽等身。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光環加身的警界英雄在面臨社會治理難題時“出了昏招”,未能堅守依法辦事的底線。媒體在此事件上多關注權力濫用問題,但行為失范的背后其實還是思維和觀念的偏差問題,因為這樣一位老警察所接受的各類法治教育不可能說不豐富,不過知識似乎沒有轉化為思維。
④資料來源于楊澤坤的《公安部:2021 年執法規范化取得新的明顯成效累計建成執法辦案管理中心2700 余個》,載【中國日報中文網】https://cn.chinadaily.com.cn/a/202201/03/WS61d2d763a3107be497a00656.html,2022年5月30訪問。
⑤按2012 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所謂警察出庭作證實際上涵蓋了上述三種情況,而第三種情況下的偵查人員出庭作證對警察法治觀念的提升實際上最具沖擊力,因為它直接叩問警察是否依法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