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 唐友池 周玉博 李宏田 劉建蒙
既往研究多基于公元紀年出生人口數據分析羊年生育回避效應,但其作為生肖文化現象,更宜在生肖紀年框架下研究。羊年出生人數下降不能等同于羊年生育回避效應,前者可能受生育政策、育齡婦女數量、生肖文化等多種因素影響。探究羊年生育回避效應的存在性,需進一步闡明羊年出生人數下降是否與羊年避諱觀念(即人們受生肖論命“羊年不宜生子”說法的影響,認為羊年出生嬰兒具有某種特殊“厄運”的生肖觀念)有關。既往研究多依據民間諺語、歷史軼事等主觀推定羊年避諱觀念存在,未見有研究從實證角度分析其存在性。若羊年避諱觀念存在,人們一方面可能在羊年回避生育進而導致出生人口減少,另一方面可能會訴諸其他途徑規避羊寶寶的“厄運”。姓名是伴隨每個人一生的符號,受傳統觀念影響,好名字通常被認為可以帶來好運、規避“厄運”。受羊年避諱觀念影響的家長為羊年出生嬰兒取名時可能更關注“生肖命名宜忌”規則。按規則,羊、牛、馬、兔等因喜食草,相應生肖年份出生者姓名中宜含以“艸”作為偏旁部首的字(簡稱“艸”特征字)[4]。本研究通過分析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情況,研究羊年避諱觀念的存在性及其分布特征;進一步比較羊年避諱觀念與羊年出生人數下降二者分布特征的一致性,以檢驗是否存在羊年生育回避效應。
一、研究對象
2009年1月26日—2017年12月31日(包含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共九個生肖)期間在北京市朝陽區進行出生登記的嬰兒及其父母。
嬰兒納入標準:姓名登記為中文,且父母至少一方戶口所在地為中國大陸省級行政區(省、自治區、直轄市,簡稱省份)或父母雙方戶口所在地均缺失。
嬰兒父母納入標準:1960年1月28日—1996年2月18日(包含3輪十二生肖輪換)期間出生,戶籍所在地為北京且姓名登記為中文。
二、方法
1.資料來源:研究所用資料源自北京市朝陽區出生登記信息系統,包括嬰兒姓名、出生日期、性別、父母姓名、父母出生日期、父母戶口所在地等變量。近年來國家加強出生登記信息管理,系列政府規定性文件有效保障了出生登記信息的準確性和完整性。
2.變量定義:根據父母雙方戶口所在地按照如下次序劃分嬰兒歸屬地:(1)若父母至少一方戶口所在地為北方省份(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遼寧、吉林、黑龍江、山東、河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則嬰兒歸屬地定義為“北方地區”;(2)其余嬰兒中,若父母至少一方戶口所在地為南方省份(安徽,江蘇,湖北,重慶,四川,云南,貴州,廣西,廣東,湖南,江西,浙江,上海,福建,海南),嬰兒歸屬地定義為“南方地區”;(3)若父母雙方戶口所在地均缺失,嬰兒歸屬地定義為“不詳”。
實驗診斷是臨床診療中的一個基本環節,其工作質量要靠臨床醫護人員和檢驗人員共同努力來保證,故廣大醫護人員有必要了解臨床實驗工作程序,并與檢驗人員一起加強檢驗與臨床的交流與合作,共同建立完善的臨床實驗室全面質量保證管理體系。本研究通過發現與分析送檢急診血液標本質量的問題,旨在與臨床醫護人員一起做好實驗結果的質量保證,共同努力為臨床診療提供及時、準確、可靠、有價值的診斷依據。
姓名中使用“艸”特征字定義為“除姓氏外,姓名中含有其他‘艸’特征字”。利用SAS 9.4軟件中KSubstr和KIndexc兩個主要函數,以《新華字典(第11版)》[5]收錄的981個“艸”特征字為基礎,在考慮“諸葛”和“南榮”兩個復姓第二個字的部首為“艸”后,實現姓名中是否使用“艸”特征字的批量識別。
3.統計學處理
將全部對象按照其出生日期所屬生肖年份進行分組,描述各生肖年份出生登記人數及其性別和地區構成情況;2015年前后國家先后兩次調整生育政策,為最大限度排除政策因素影響,進一步逐月分析馬、羊、猴三個生肖年份出生登記人口數量變化特點。“姓名特征”分析指標為分類變量(即姓名中是否使用“艸”特征字),采用例數(百分比)描述,采用Pearsonχ2檢驗進行統計學檢驗;不同性別間羊年出生嬰兒“艸”特征字使用相比于其他生肖年份的增量的差異采用Wilcoxon符號秩檢驗進行統計學檢驗;顯著性水平α為0.05(雙側)。采用SAS 9.4軟件進行統計分析。
一、基本情況
2009年1月26日—2017年12月31日,北京市朝陽區共431 276名出生登記嬰兒,416 093(96.5%)名嬰兒納入分析。共345 404名嬰兒父母納入分析,其中父親185 266人,母親160 138人。
1.出生人口數量:研究期間各生肖年份朝陽區出生登記人數總體呈上升趨勢,羊年出現明顯低谷;羊年出生登記人數為38 351人,比馬年和猴年分別低34.1%和39.0%(圖1)。各陰歷月份羊年出生人數明顯低于馬年和猴年;羊年和猴年各月出生人數相對穩定;馬年1~7月出生人數基本穩定,8~9月明顯增加,9月出生人數高于猴年,10~12月明顯下降(圖2)。

圖1 北京市朝陽區牛年至雞年(2009年1月26日—2017年12月31日)各生肖年份出生人口數量

圖2 北京市朝陽區馬年、羊年、猴年各陰歷月份出生登記人口數
2.出生人口歸屬地:各生肖年份嬰兒歸屬地構成相似,歸屬地為北方地區的嬰兒占比羊年略低于相鄰的馬年和猴年(羊年:91.7%,馬年:93.2%,猴年:94.0 %),歸屬地為南方地區的嬰兒占比羊年相對更高(羊年:8.3%,馬年:6.8%,猴年6.0%)。
二、嬰兒姓名特征
1.不同生肖年份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差異:研究期間不同生肖年份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01);羊年(16.3%)、馬年(14.1%)、兔年(12.2%)、牛年(11.3%)4個偏好“艸”特征字的生肖年份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高于其他生肖年份(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羊年高于馬年、兔年和牛年(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表1)。

表1 各生肖年份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情況
2.不同性別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差異:各生肖年份女嬰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均高于男嬰(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羊年出生女嬰(26.1%)和男嬰(7.4%)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均高于其他生肖年份(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羊年出生嬰兒“艸”特征字使用率相比于其他生肖年份的增量(即羊年與各生肖年份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的差值),女嬰同比高于男嬰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Wilcoxon符號秩檢驗,V=36,P=0.01)。
3.不同歸屬地出生嬰兒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差異:歸屬地為北方地區和南方地區的嬰兒,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均高于蛇年、猴年、雞年等對“艸”特征字無偏好的生肖年份(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圖3);歸屬地為北方地區的嬰兒,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高于同樣偏好“艸”特征字的馬年[率差(95%CI),2.3%(1.8%, 2.8%);P<0.001],而歸屬地為南方地區的嬰兒,羊年與馬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差異較小且無統計學意義[率差(95%CI),0.5%(-1.1%, 2.2%);P=0.52]。

圖3 歸屬地為北方或南方地區的嬰兒各生肖年份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情況
三、嬰兒父母姓名特征
1.各輪生肖輪換特征:第一輪生肖輪換中(1960年1月28日—1972年2月14日),虎年(5.2%)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最高,羊年(3.3%)排第八位;第二輪生肖輪換中(1972年2月15日—1984年2月1日),狗年(8.6%)最高,雞年和羊年次之(8.5%);第三輪生肖輪換中(1984年2月2日—1996年2月18日),狗年(15.8%)最高,羊年次之(9.4%)。
2.不同羊年出生者姓名特征:此部分分析限于父母中戶籍為北京者和子女中父母至少一方戶籍為北京者,出生日期共涉及4個羊年,分別為羊1(1967年2月9日—1968年1月29日)、羊2(1979年1月28日—1980年2月15日)、羊3(1991年2月15日—1992年2月3日)、羊4(2015年2月19日—2016年2月7日)。男性羊4(2015年農歷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高于前三個羊年(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女性羊4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高于羊2和羊3(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雖高于羊1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9)(表2)。此外,男性和女性前三個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均未呈現隨時間變化逐漸增高趨勢。

表2 不同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的使用情況
本研究首次從姓名特征角度分析羊年避諱觀念的存在性。研究發現“命名宜忌”規則中偏好“艸”特征字的羊年、馬年、兔年、牛年等生肖年份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明顯高于其他生肖年份,且羊年出生者使用率顯著高于其他偏好“艸”特征字的生肖年份,上述規律男、女嬰均存在,但女嬰表現更為明顯。提示“命名宜忌”生肖文化影響取名行為,家長給羊年出生嬰兒特別是女嬰取名時更為謹慎,期望通過一個“好名字”來“改善命運”,表明羊年避諱觀念在群體層面存在且在女嬰中表現更為突出,這也與民間“女性屬羊命不好”、“男屬羊亮堂堂,女屬羊淚汪汪”等說法相符。
2015年農歷羊年朝陽區出生登記人數比相鄰馬年和猴年分別低34.1%和39.0%,差異幅度高于利用公歷紀年計算的結果(羊年比馬年和猴年分別低32.4%和34.7%),提示既往研究利用公歷紀年分析可能會削弱羊年前后出生人數的波動程度。馬年8~9月(公歷9~10月)單獨二孩政策開始顯效,出生人數明顯增加,10月略有下降,11月至羊年1月不僅沒有在生育政策的作用下繼續增長,反而迅速下降;羊年各月出生人數基本穩定且低于政策顯效前水平;猴年上半年雖仍處“單獨二孩”政策效應期,但猴年1月出生人數比羊年12月增加1 191人(36.6%),猴年其它月份出生人數則高于1月;推測部分家長受羊年避諱觀念的影響,備孕時盡可能避開在羊年生育。
羊年避諱觀念與羊年出生人數下降的表現規律具有相似性。歸屬地為北方地區的嬰兒羊年出生者姓名中“艸”特征字使用率顯著高于同樣偏好“艸”特征字的馬年,而歸屬地為南方地區的嬰兒羊年與馬年差異較小,提示北方地區羊年避諱觀念更為流行;與此相符,北方地區羊年出生人數下降也更明顯,出生登記人口中歸屬地為北方地區的嬰兒占比低于相鄰的馬年和猴年,既往研究也發現北方地區2015年前后出生人口變動程度強于南方地區[6],提示2015年出生人數下降一定程度受羊年避諱觀念影響即羊年生育回避效應存在,且在北方地區影響更大。另外,羊年避諱觀念及生育回避效應并非一成不變,本研究發現嬰兒父母姓名特征并不符合“生肖命名宜忌”規則;且既往羊年出生人數也未像2015年羊年一樣,明顯低于相鄰年份[6-12],提示羊年避諱觀念雖由來已久,但其對行為決策的影響近年來才在群體層面顯現。可能原因如下:一是隨著互聯網技術普及,人們更容易通過網絡媒體接觸到“羊年不宜生子”一說,促進了羊年避諱觀念的傳播;二是隨著避孕普及和剖宮產技術安全性提升,人們能夠更自主地選擇生育時間;三是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家長對孩子的關注度越來越高,為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更多家長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避免羊年生育。
羊年生育回避效應以及補償性生育帶來的馬年和猴年生育堆積,導致出生人口數量短期內出現較大波動,給醫療衛生資源特別是婦幼保健服務資源的配置帶來挑戰。馬年和猴年出生人口大幅增加會造成相應服務需求增加,加重衛生系統及其他公共服務系統負荷,而羊年則可能出現一定程度的資源閑置。因此,宜加大宣傳,引導人們理性對待生育問題。此外,在調整完善生育政策、開展出生人口預測時,應將羊年生育回避等生肖偏好考慮在內,提高人口預測和政策研判的精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