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敏艷 武斯靜 秦愛凝 王莉 田雯 魏君 劉鷺燕 朱秀
有效的社會支持在自我效能和心理健康方面起調節作用,能夠在高壓力下降低精神或身體疾病發生的風險[1,2]。但迄今為止,社會支持一詞仍沒有統一的概念。Cullen等[3]認為社會支持是個體從社會、網絡及親友等處得到的物質、精神支持。國內學者肖水源[2]將社會支持分為三個方面:客觀支持、主觀支持及個體對社會支持的利用情況。而Langford等人發現最常用于定義社會支持的屬性是:情感、物質、信息和評價[4]。孕期抑郁是指發生在懷孕期間的心理健康紊亂狀態[5],與早產、胎兒低出生體重、宮內生長受限等風險增加有關[6]。Meta分析顯示,孕期抑郁在妊娠婦女中發生率可高達25%[6]。已知社會支持與孕期抑郁呈負相關關系,但既往研究大多是利用肖水源研制的社會支持量表進行分析[7],從中無法得知孕婦缺乏的是哪些具體方面的支持。孕婦作為一個特殊群體,其對社會支持的需求不同于一般人群,相對而言,利用Langford的理論探討不同孕期婦女情感、物質、信息和評價四個方面的社會支持狀況,對于臨床工作將具有更重要的指導意義。而且由于目前國內缺少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對孕期抑郁影響的研究,故本研究旨在研究不同孕期婦女在各維度的社會支持狀況及其對孕期抑郁的影響,為今后有針對性地開展孕期抑郁的預防和干預護理,滿足不同孕期婦女的個性化需求提供理論依據。
1.研究對象:采用方便抽樣方法,選擇2019年7月—8月在北京某三甲醫院產科門診進行常規檢查的孕婦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18歲;(2)確診宮內妊娠;(3)有讀寫問卷能力;(4)知情并自愿參加本研究。排除標準:(1)患嚴重內外科合并癥;(2)具有嚴重行動遲緩癥狀或既往有精神病史。本研究獲得北京大學生物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倫理批件號為:IRB00001052-17067)。
2.研究工具:(1)一般情況調查表:自行設計問卷,包括孕婦的年齡、孕周、文化程度、工作情況、家庭年收入等信息。(2)產前社會支持量表:本研究所用產前社會支持量表是在陸虹等基于Langford社會支持理論設計的產后社會支持量表[8]基礎上修改而成的。產后社會支持量表用于測試產婦獲得的社會支持程度,也可用于測試孕婦在孕期獲得的社會支持水平[9]。該量表包括4個維度,即情感支持、物質支持、信息支持及評價支持,各維度獨立存在,分別有5個條目,每個條目的描述分為3級,從一點點支持到支持程度高,級別賦值1-3分,各維度得分范圍為5-15分,總分范圍為20-60分,得分越高說明對接收到的社會支持狀況越滿意。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值為0.92,Spearman-Brown值為0.74,內容效度為0.91。(3)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由Zung等[10]于1965年編制而成,能較準確地反映調查對象主觀感受到的抑郁程度。量表共20個條目,采用4級Likert評分法(1=沒有或很少時間,2=小部分時間,3=相當多時間,4=絕大部分或全部時間),其中條目2、5、6、11、12、14、16、17、18、20為反向描述,則反向計分。量表各條目得分累計即為抑郁粗分,粗分乘以1.25后取整即為該量表得分。以SDS≥50分者為有抑郁癥狀[10]。
3.資料收集:自2019年7月-8月,于北京大學第三醫院產科門診進行問卷調查,由研究者向孕婦講解本研究的主題、目的和注意事項,取得同意后將問卷發給孕婦,由孕婦在20 min內獨立完成,填寫完畢后當場回收,并對其完整性進行查看,遺漏項目現場填補,如有疑問現場核實,發現錯誤及時糾正。
4.統計學分析:采用Epidata建立數據庫及SPSS 24.0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利用(均數±標準差)、例數(百分數)進行描述性分析,采用卡方檢驗、方差分析對不同孕期婦女間一般資料比較,根據結果控制變量,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各孕期社會支持及其維度對抑郁的影響,采用逐步回歸法,進入標準為α=0.05,排除標準為α=0.10,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各孕期婦女一般資料的比較
本研究共發放問卷986份,回收有效問卷889份,有效率為90.2%。889例孕婦平均年齡(32.5±3.9)歲,孕早期282例(31.7%),孕中期285例(32.1%),孕晚期322例(36.2%)。各孕期婦女一般資料的比較見表1,各組間除年齡有統計學意義(P<0.05)外,其他因素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1 不同孕期婦女一般資料比較[n(%)]
2.各孕期婦女社會支持狀況
孕婦社會支持平均分為(50.4±7.8)分,孕早期(50.5±7.4)分,孕中期(49.6±7.3)分,孕晚期(51.2±8.3)分。不同孕期婦女的社會支持得分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F=3.15,p<0.01),同一孕期,各維度得分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1),信息支持維度在不同孕期得分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2。

表2 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各維度得分情況
3.孕期抑郁情況
孕婦SDS平均得分為(44.7±9.2)分,260例(29.3%)有抑郁癥狀(SDS≥50)。其中孕早期婦女SDS得分(45.5±9.7)分,95例有抑郁癥狀(33.7%);孕中期婦女SDS得分(44.1±8.9)分,76例有抑郁癥狀(26.7%);孕晚期婦女SDS得分(44.4±8.9)分,89例有抑郁癥狀(27.6%)。三組孕婦SDS得分及抑郁發生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1)。
4.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狀況與孕期抑郁的關系
以孕婦SDS得分為因變量,控制年齡,以社會支持得分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發現,在不同孕期,孕期抑郁與社會支持均呈負相關關系,見表3。

表3 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與孕期抑郁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進一步研究不同孕期社會支持各維度與孕期抑郁的關系,以孕婦SDS得分為因變量,控制年齡,以社會支持各維度得分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可見,在不同孕期,對抑郁有影響的社會支持維度有所不同,孕早期和孕晚期主要是情感支持和信息支持維度,孕中期主要是情感支持和評價支持維度,見表4。

表4 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各維度與孕期抑郁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1.不同孕期婦女的社會支持狀況不同,信息支持方面有待改善
本研究結果顯示孕婦社會支持得分為(50.4±7.8)分,且呈孕中期較低、孕早期與孕晚期相對較高的狀態,與阿孜古·艾沙[11]等人研究中社會支持水平隨孕期發展而逐漸下降的結果有所不同,可能一方面是由于研究樣本人群特點及所用社會支持評定量表存在差異;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研究時間不同,孕婦的社會支持狀況發生了變化。隨著社會對孕產婦健康的重視,孕婦家人、朋友也對孕婦傾注了更多的關注,并在孕早期即開始提供許多的支持。同時,由于懷孕帶來的一系列生理變化使機體難以快速適應,如早孕反應,以及缺乏妊娠知識和經驗而引發的強烈焦慮情緒,使孕婦自身對周圍情況較敏感[12],感知社會支持的效率有所提升,從而該階段獲得的社會支持水平相對較高;而孕中期,孕婦的生理反應逐漸減輕并趨于正常,早孕反應消失,孕婦逐漸適應孕期的生活,家屬或醫務人員為其提供的支持減少,從而使其感受到的社會支持水平下降[12];孕晚期,胎兒迅速發育,孕婦活動受限,機體負擔急劇增大,加上對即將到來的分娩問題,如是否能安全分娩、胎兒的健康、分娩疼痛等的關心[13],使孕婦不斷向周圍尋求幫助,而周圍的人也會為其提供更多的社會支持,從而使其感知到的社會支持水平有所提升。提示我們不同孕期婦女獲得的社會支持水平有所波動,故在臨床上需根據實際情況對不同階段的孕婦實施針對性的護理。
本研究還顯示,在不同孕期,孕婦情感支持維度得分均相對較高,而信息支持維度得分均相對較低,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情感支持包括他人對孕婦所表示的照顧和關心[4],得分高,說明孕婦從他人獲得更多的歸屬以及被愛護的感覺,有利于孕婦保持正面情緒,減少抑郁的發生。信息支持包括他人給予孕婦的孕期指導、建議及個人經歷等[4],得分低說明其認為自己在孕期獲得的信息較少。分析其原因,可能由于孕婦的信息支持主要來源是醫務人員和家屬,而孕期與醫務人員接觸時間較短,醫務人員難以提供大量信息支持,同時孕婦家屬自身可能也缺乏足夠的相關知識,使孕婦所需的信息支持難以滿足。而情感、物質、評價支持主要來源于孕婦家屬,且通常在家屬能力范圍以內就可以提供相對高質量的支持,以致信息支持得分低于情感、物質、評價支持得分。
2.孕婦社會支持狀況與孕期抑郁密切相關,不同孕期相關的社會支持維度不同
本研究結果顯示,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較好者抑郁得分均更低,提示良好的社會支持可能降低孕期抑郁發生的風險,這與梁秋萍、郭秀靜[7,14]等人的結果相一致。對社會支持各維度深入分析發現,情感支持在不同孕期均表現出與抑郁之間的密切相關性,在孕早期和孕晚期,孕期抑郁主要與情感、信息支持維度呈負相關;孕中期,孕期抑郁主要與情感、評價支持維度呈負相關。既往研究顯示,情感支持和物質支持可以增加個人面對問題時的信心,提高情感控制能力及對重大事件的應對能力,減輕環境帶給個人的壓力[15]。但由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社會醫療保障體系的完善,孕婦的物質生活水平較好,物質方面的支持充足,因此在本研究中物質支持與抑郁不存在顯著相關性,而情感支持與孕期抑郁的相關性較為顯著。
孕早、晚期較之孕中期與孕期抑郁相關的社會支持維度有所不同,信息支持在孕早、晚期與孕期抑郁顯著相關,與郭秀靜等人發現信息支持是社會支持中與孕期抑郁相關性最強的維度[14]相一致;評價支持在孕中期與孕期抑郁顯著相關。其原因可能是:在孕早期,突如其來的懷孕消息使孕婦、丈夫、父母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同時由于對妊娠的知識、經驗不足,自然產生收集相關資料、學習妊娠知識的需求、意愿及行為。而孕晚期,由于胎兒急劇的生長發育、即將面臨的分娩及對母乳喂養知識的缺乏等問題,孕婦對信息支持的需求增加,因此,這提示醫務人員應當更注意孕婦的孕期宣教工作,針對孕婦壓力最常見的來源中前5位:擔心嬰兒能否安全分娩、害怕分娩疼痛、擔心分娩突發狀況、擔心嬰兒異常、擔心分娩過程自己是否安全[13]進行及時的知識宣教和答疑解惑,提供更科學、具體、個性化的信息支持,以減輕孕婦為確保母子健康和安全而引發的壓力感,疏導其焦慮抑郁情緒。而孕中期,孕婦逐漸習慣妊娠的狀態,生理、心理情況回歸正常,且此時,家屬能掌握的妊娠知識也相繼提供給孕婦,滿足孕婦初期對信息支持的需求。因此,孕婦對社會支持的需求主要表現為家人、親屬及朋友對其行為、看法的肯定、認可、表揚和鼓勵[4,16],評價支持成為孕中期與抑郁情緒呈顯著相關的主要維度之一。
本研究分析了不同孕期婦女社會支持狀況及其與孕期抑郁的關系,發現不同孕期婦女的社會支持與孕期抑郁呈負相關,且在不同孕期與抑郁呈顯著相關的社會支持維度有所不同。提示臨床醫務人員應當更加關注不同孕期婦女的個性化需求,提高護理服務質量,預防不良心理狀態的發生,使孕婦在孕期內能保證平穩健康的心理狀況,同時保證胎兒順利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