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單農業對農戶的影響分析*

覃麗萍 ， 劉懿萱

（1.廣西生態工程職業技術學院經濟貿易學院，廣西 柳州 545004；2.大慶油田物資公司，黑龍江 大慶 163000）

0 引言

農業在社會經濟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訂單農業作為農業體系現代化的一項重要的模式創新，其提升農產品市場穩定性的潛力已被廣泛認可[1]。

通過訂單合同，買家向農戶提供資金支持、技術援助和有保障的農產品市場，有助于農戶更好地融入現代農業生產和價值鏈中[2]，幫助農戶更好地應對農產品價格波動并降低農產品進入市場的交易成本[3-4]。而農戶更好地融入現代農業生產和價值鏈將有助于農業生產效率的提升、農戶收入的增加和農戶生活水平的提升[5-6]。

理想情況下，訂單農業在對農戶融入現代農業生產和價值鏈上的幫助，將推動農戶積極參與訂單農業。但在訂單農業的生產實踐中，由于采購公司與農戶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和訂單農業對農戶存在的不利影響，簽訂了訂單合同的農戶極有可能采取機會主義行為，如轉移農產品的投入成本、倒賣農產品和不履行訂單合同等[7]，這將非常不利于現代農業的發展。因此，為更好地發揮訂單農業對現代農業發展的推動作用，有必要詳細分析訂單農業對農戶的影響。課題組結合案例分析，發現通過充分挖掘訂單農業對簽約農戶的有利影響，將非常有助于推動訂單農業的快速發展。

1 訂單農業對農戶的有利影響

1.1 提高農戶的投資回報率和生活水平

糧農組織最近發布的一份報告表明，訂單農業能夠為選擇簽訂訂單的農戶創造更多的共享價值，并為他們與簽約公司之間建立可持續的伙伴關系[6]。

農戶加入訂單農業協議的主要動機之一是保證有一個有保障的農產品市場來銷售他們的產品，即農戶更喜歡有回報率保障的采購公司，因為此類采購公司可為他們提供穩定的經濟收入。例如，簽訂了訂單合同的農戶能夠提前規劃他們的年度財政，這大大降低了農戶的農產品交易成本（確定價格的信息成本、將商品帶到市場所需的勞動力成本、通信費等），提升了農戶對農產品生產的投資回報率。得益于交易成本的降低及技術和信貸渠道的增加，農戶的收入將會增加。

國際糧食政策研究所的一項研究表明，51%的簽訂了農產品訂單合同的農戶表示他們的收入略有增長，超過25%的簽訂了農產品訂單合同的農戶認為他們的收入顯著增加[8]。對非洲、印度、東南亞和拉丁美洲的訂單農業的調查研究表明，訂單農業顯著提高了小規模農戶的收入水平[9-10]。訂單農業使津巴布韋和加納農戶家庭收入得到明顯提高，從而保證農戶可以使用更好的生產和管理技術，不斷提升農產品產量和提升家庭收入水平。在馬拉維和烏干達，農戶通過簽訂農產品訂單合同，確保了他們的農產品可以順利進入農產品市場，使得他們的投資得到可靠的保障。Addisu Bezabeh等[11]考察了埃塞俄比亞奧羅米亞地區農戶參與麥芽、大麥合同種植的情況，對隨機抽取的384個農戶（190個合同制農戶和194個非合同制農戶）的數據收集和分析的結果表明，參與訂單農業的農戶年總收入增加了24 302.20比爾，比未參與訂單農業的大麥農戶的年總收入高出27.80%。Castro N.Gichuki等[12]從肯尼亞446個種植食莢菜豆的農戶處收集收益數據，分析訂單農業對農戶凈收益的影響，分析結果表明，簽訂了食莢菜豆訂單合同的農戶，凈收益在1.8%～8%之間；而未簽訂食莢菜豆訂單合同的農戶，凈收益在0.2%～0.8%之間；顯然，通過參與訂單農業，種植食莢菜豆農戶的凈收益得到了顯著提高。在亞洲的老撾和柬埔寨，以合理的收購價格簽訂農產品訂單的農戶的生產積極性得到了極大提高[13]；對越南鯰魚行業的訂單農業研究表明，簽訂了垂直一體化訂單合同的農戶，其每公頃產量和收入遠高于沒有訂單合同的農戶[14]。Wu Wenhao等[15]通過面對面調查問卷收集水稻種植農戶的收入數據，分析簽訂水稻訂單合同對水稻農戶的收益影響，并探討在中國推廣訂單合同的必要性和制約因素；文中采用概率模型和常規最小二乘法回歸分析水稻用戶收益數據，評估訂單農業對農戶收入的影響和農戶參與訂單農業的可能性。分析結果證明，將可觀察和不可觀察但可評估的農戶特征納入訂單合同，是顯著提高參與訂單農業農戶收入的有效途徑。

1.2 降低農戶參與農產品市場的風險

為提高農戶參與農產品生產的積極性，參與訂單農業的采購公司必須采取有效措施保證農戶的最低收益在其可接受范圍，從而降低了農戶參與農產品市場的風險。

例如，在2020年暴發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沖擊下，國內生豬生產農戶恢復生產的意愿對2020年中國恢復正常的生豬供應具有重要意義；提高農戶恢復生豬生產的意愿，有助于增加生豬供應，穩定生豬和豬肉市場。Airin Rahman等[16]利用淮安市和臨安市201名農戶的調查數據，采用logit回歸模型，分析新冠疫情沖擊下生豬生產農戶恢復生產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結果表明，農戶的風險感知、農戶在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的飼料供應持續時間、農戶對政府鼓勵生豬生產政策的了解程度、農戶的受教育水平和生產經驗是決定農戶是否愿意恢復生豬生產的關鍵因素，因為這些是影響養豬農戶生產風險和投資回報率的主要因素，同時也是與生豬生產相關的訂單農業主要考慮的問題。在與生豬生產相關的訂單農業中，生豬采購方通過將資金支持、技術服務和培訓納入訂單合同，提高農戶恢復生產的意愿，這對農戶和政府都具有重要意義，這將有助于保障新冠肺炎疫情后中國生豬正常供應的恢復、正常供應恢復后的安全生產和農戶家庭經濟收入。

2 訂單農業對農戶的不利影響

2.1 失去對農業生產的自主權和控制權

訂單農業的主要批評觀點之一認為訂單農業推動了“變相的無產階級化”[17]。全球農業綜合企業公司和小型承包農戶之間明顯不平等的經濟關系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和批評，這些學者認為，參與訂單農業的農戶被大公司控制，失去了耕種自主權，從而受到大公司的剝削。這些學者還認為，參與訂單農業的農戶必須遵守訂單合同的規定，并按照規定或指示去開展農產品生產，這將導致農戶無法按自己的想法去開展農產品生產，使得農戶在農業生產領域幾乎沒有創新的空間和自由[18]。

針對生產過程中的生產控制問題，Mark Vicol[18]對印度馬哈拉施特拉邦馬鈴薯訂單種植的案例進行了研究。Mark Vicol認為，雖然訂單農業作為一種新農業生產方式在印度“并不新鮮”，但它對農業變化模式的影響卻鮮為人知。文獻[18]通過農業政治經濟學中的生計方法對馬哈拉施特拉邦馬鈴薯合同種植案例的數據進行了分析，分析結果表明，訂單農業不是土地攫取的包容性替代方案，而是資本控制印度農村土地的另一種方式，對農戶的生計具有同樣重要的影響。文獻[18]的研究還表明，雖然一些農戶通過參與訂單農業改善了他們的生計，但訂單農業計劃強化了已經存在的農業不平等模式，特別是采購企業和農戶之間不平等的權力關系，該關系使利益的獲取偏向企業，容易使參與訂單農業的農戶負債、喪失土地和喪失生計決策的自主權。

2.2 造成勞動力廉價

在世界范圍內，每年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來從事農產品生產，以便產出足夠的農產品滿足世界范圍內的人民、工業、商業等對農產品的需求[19]。因此，訂單農業領域雇傭勞動力從事農產品生產的現象十分普遍，訂單農業依靠廉價勞動力蓬勃發展。勞動力需求是季節性的，也有性別差異[20]。訂單農業增加了婦女的就業機會，這是因為從事雇傭勞動力生產的雇員需要足夠靈活和溫順，這是多數女性勞動力的共同特點；另外，與男性勞動力相比，女性勞動力成本更低，更容易服從雇主的工作安排和要求。合同農場的童工為印度和南非的合同農場主提供了另一種更廉價的勞動力選擇[21]。

訂單農業同樣增加了外來移民的就業機會，這是因為與本地人相比，外來移民為了生存和定居，更吃苦耐勞，更容易服從雇主的工作安排和要求。例如，Philip L. Martin等[22]指出，隨著外來務工人員的涌入，訂單農業領域合同農場工人的工資會顯著下降。在加利福尼亞半島，當地合同農場使用瓦哈卡日工進行農業生產，因為臨時移徙至此的勞動力的工資低于本地人的工資[23]。在印度尼西亞，移民與當地人在合同種植園內爭奪工作，外來移民在工作爭奪中更容易獲勝，因為他們能提供更加廉價的勞動力[24]。

2.3 農戶之間的不平等加劇

訂單農業導致簽約農戶和非簽約農戶之間的不平等加劇，這是因為對那些可以在種子、農作物保護、化肥等方面投入更多資金的農戶來說，簽訂訂單合同將比缺少資金的農戶獲得更高的投資回報率。Peter Fredslund Jensen等人的研究表明，坦桑尼亞北部較富裕的合同農戶更有可能從政府或私人公司獲得推廣服務[25]。

農戶之間的不平等還體現在債務問題上。在對津巴布韋Hippo Valley 進行的一項糖訂單農業研究中，Freedom Mazwi認為，壟斷資本在種植計劃中獲得了重大控制權，導致缺少資金的農戶負債不斷增加[26]。

通過對深入個人訪談和焦點小組會議收集到的數據的分析，Vibert Vabi Vamuloh等[27]發現，由于認為訂單農業是一種剝削行為，缺乏公平性，小規模農戶在訂單農業中普遍存在以下行為：1）因不利的合同要求放棄簽訂農產品訂單合同；2）簽訂農產品訂單合同后主動退出農產品訂單。

Chen Jiguang等[28]分析了采購公司為降低成本采取的措施及其對簽約農戶的影響，用以研究訂單農業對農產品供應和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影響。文中的分析表明，在引進訂單農業后，所有簽約農戶和非簽約農戶的收入狀況都有所改善。因此，訂單農業有助于提高農戶收入、緩解農村貧困。然而，如果訂單農產品的生產成本很高，就會導致簽約農戶與非簽約農戶間收益的差距明顯增大，導致農戶之間出現不平等。

2.4 對農戶的其他不利影響[10]

1）訂單農業將農業生產轉移到經濟作物，這可能會對基本糧食作物的生產產生不利影響；2）由于農業資源被轉移到訂單農業，這可能導致當地農業市場更加狹窄，從而給未簽訂合同的農戶帶來了農產品銷售問題，這些農戶將面臨農產品市場稀薄和農產品價格降低的局面；3）訂單農業導致農戶對采購公司的依賴加劇，這使得農戶容易受到采購公司戰略突然變化的影響，并可能誘使采購公司采取剝削行為；4）訂單農業導致農戶對自然資源的過度開發。

3 結論

綜上所述，訂單農業的確可以使農戶獲得更高的農產品產量和實現農產品種植的多樣化，從而增加農戶收入和提高農戶生活水平。但是，訂單農業對農戶的不利影響也不容忽視。如何充分利用訂單農業對農戶的有利影響、避免或減弱訂單農業對農戶的不利影響，需要在訂單農業今后的推進過程中重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