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時代“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探索

□文/彭薪燕 李 萍 黃碧瑩 李文杰 譚佩鈺 劉 勤

（1.廣東海洋大學法政學院；2.廣東海洋大學廣東沿海經濟帶發展研究院 廣東·湛江）

［提要］基于廣州市越秀區“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運行狀況，調研發現財政扶持、主體整合和科技介入有效推動模式創新。該模式運行存在服務與器械供需錯配、數據應用缺乏靈活性、專業隊伍建設待加強、服務供給缺乏統籌性等問題。為此，建議加強供需信息反饋、數據體系化、補足人才短板及社區服務支持體系優化等，以期完善模式運行，更好地迎接銀發時代的到來。

一、研究緣起

中國正在從老齡化步入高齡化社會，老齡化是中國日益面臨的嚴峻問題。到2020年底，中國老年人口撫養比不斷增大，高達17.8%。預計到2050年，80歲及以上高齡老年人所占比重從11.5%持續擴大至23.2%，未來中國老齡化問題將成為最主要的社會問題。何以應對銀發時代進程中的養老問題，值得研究。

家庭養老、社會養老、自我養老、居家養老是基本的養老模式。家庭養老雖然養老形式單一、內容貧乏，但其具有獨特的文化價值和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等功能。隨著核心化、小型化和代際關系變遷，家庭逐漸難以承擔養老功能，社會養老和自我養老快速發展。

社會養老將養老責任轉移給社會，按設施供養分類形成了如養老院、社會福利院、老年大學等社會養老服務機構，按照性質則可以分為社會福利性質、商業性質等。社會養老是現存的養老服務體系中最常見的養老模式，但養老院等傳統養老模式存在著費用高昂、床位緊張、設施簡陋、服務單一、工作人員水平不足等問題，社會養老體系發展有待完善。

自我養老則拋棄了傳統依靠子女養老的模式，在經濟上自足、生活上自我照料、精神上自撫。中國城市家庭逐漸偏向核心家庭，且城市老年人口擁有養老金、醫療保險等社會資源，自我養老成為不少老年人的選擇。但自我養老的基礎，建立在老人的自理能力健全基礎上，隨著年齡的增長，自我養老面臨越來越多的困難。

居家養老結合社會養老和自我養老，以社區為單位，由社區養老服務機構為社區老人提供個性化養老服務更符合多數老年人的觀念。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居家養老模式開始與互聯網融合，初步探索以智慧社區理論為基礎、智慧社區建設為依托的“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

探究“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的生成經驗，通過社區機構對多方資源協調整合，能夠實現互聯網在居家養老服務中的最大效用。研究采用半結構訪談法，結合廣州市越秀區居家養老的具體實踐，分析“互聯網+”居家養老的實現形式，探索居家養老模式創新方向和路徑，并總結該經驗在其他地區推行復制的可能性。

二、文獻梳理

“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是智慧養老模式的發展與創新。為應對全球人口老齡化問題，2012年英國生命信托基金提出“智慧養老”概念，借助傳感器、物聯網、大數據等技術，改變傳統的養老模式，是切實解決老齡化問題的新路徑。這一服務體系主要由服務主體（外界組織、社區）、服務對象（老年群體）、服務方式以及服務環境組成。

國內學者很快引入智慧養老概念，結合國內養老服務的現狀，從“互聯網+”養老模式的催生背景與可行性，在我國的發展優勢與機遇，老年群體對“互聯網+”居家養老的需求與意愿，養老服務發展現狀與問題、應對策略與解決途徑等多角度進行研究。

國內外研究者的關注側重略有不同。國外智慧養老的研究起步略早，更強調要整合社會、政府、志愿者等資源為老人提供方便、智能化的服務。國內學者重點關注運用物聯網、通信技術、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科技手段，構建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國外側重對服務信息整合利用的理論創新和實踐應用，國內則缺少對此類信息的分析和運用。

我國“互聯網+”養老模式剛剛起步，總體上處于初步探索階段，表現為實踐經驗比較欠缺，不同主體有待協調合力，產業體系有待建立健全，相關政策法規有待完善等。“互聯網+”給居家養老模式的升級和發展帶來了機遇，需要適時總結實踐經驗，發掘拓展空間。

三、“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創新探索

2019年12月，廣州市越秀區的三個街道入選“第三批智慧健康養老示范街道（鄉鎮）名單”，廣州市越秀區智慧健康養老示范基地入選“第三批智慧健康養老示范基地名單”。越秀區成為廣州市“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實踐的先行者，應對養老問題先行先試。

（一）財政保障是根本。越秀區政府編制了相關健康及養老產業的中長期規劃，每年投入近4，000萬元財政資金。對獨居、孤寡、三無等老年群體，區政府將其納入兜底服務對象，每月補貼400～600元服務費，聘請護理人員上門服務；區民政局與華邦美好家園聯合打造一站式養老服務體驗館，并以政府補貼的形式創建“平安寶”項目；政府購買如頤家、餓了么等社會服務，使用互聯網技術，為居家老人提供部分日常服務。各街道推行“短期托養”養老服務綜合體，是越秀區“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未來發展的新方向。政策的扶持乃至傾斜是行業發展的風向標，利于調動行業價值鏈群。

（二）主體整合是關鍵。在養老產業發展上，越秀區擁有智慧健康養老優質骨干企業33家，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總體規模達1.34億元。越秀區政府整合各方主體，積極打造以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街道養老機構、健康養老企業為依托，信息化和智能化為手段的養老服務體系。市內不少社會企業為“互聯網+”養老事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更多可利用資源，助力多元化“互聯網+”養老供給服務體系建設。

養老服務機構的體系化、明晰化、專業化是“互聯網+”居家養老產業優化升級的客觀要求。不同街道服務機構具有完備的人員組織和較成熟的管理體系，從制度設計層面明晰了“互聯網+”居家養老的業務開展、管理內容、管理流程。提供居家養老服務的社工、康復師、醫護人員，皆要求持證上崗，專業化標準不斷提高。

（三）科技嵌入是創新。科技手段的融入是“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的一大亮點。廣州市擁有統一的居家養老服務平臺，對全市養老工作進行網絡監管。依托云計算、大數據技術對各區分散的數據資源定期整合，對長者身體狀況進行數據收集與結果預測，相關個人信息與長者綜合服務中心、社工服務站、社區醫院進行共享。互聯網元素的融入提高了社區居家養老服務的運轉效率。

街道擁有自身的線上服務平臺。在活動舉辦方面，越秀區街道開設的微信小程序，其申請、報名、宣傳不再局限于傳統方式。在日間托老服務方面，建設街道與“餓了么”合作，構建智能化配餐服務平臺。

此外，產品設備智能化程度提高，為“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深入發展提供科技支持。如平安寶購置的生命體征監測儀、智能電子血壓計等。歷經多代革新，可移動式平安寶產品更便于老年人隨身攜帶。云計算智能平臺和線下服務的相互作用與配合，突破了諸多傳統養老模式的瓶頸。

四、“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運行困境

“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在少數先行先試的改革中取得一定成效。基于廣州市越秀區的調查發現，該模式的具體實施仍存在以下一些瓶頸有待突破：

（一）服務與器械供需錯配。廣州市越秀區老齡化進程快于養老服務業的發展，導致居家養老服務和器械供給面臨需求量大、多樣化等問題。老齡化進程的居家服務訴求有異。身體狀況良好的老人希望能增加休閑娛樂、鍛煉身體的場所。行動不便的老人希望能就近體驗更貼心的生活照料服務。生活自理有困難的老人則希望社區在日托中心基礎上，加設短期或臨時托養的養老服務。因此，居家養老服務需求總體呈現出個性差異特點。

“年輕一點的整天說想多點跳舞歌唱的場地，活動的場地，因為東山口真的太少活動場地了。地價很貴，又都是單位的地方，有主的地方，所以很少公共活動的場地。年齡大一點，就對生活照顧的服務多一點，整天問我們有沒有鐘點工介紹，這種照顧的需求會多一點”——街道社工服務站工作人員。器械供給種類多為智能手環、手機等設備，具備定位、一鍵呼救等功能。市場上流通的養老器械產品信息化和智能化程度偏低，功能重復率高，產業缺乏創新力。目前，供應鏈上游企業與下游機構信息不流通，上游企業缺乏線上市場需求反饋信息和線下用戶使用數據，產品研發、更新速度低于養老服務發展速度，無法滿足老年群體多樣化和個性化的服務需求。產品的研發設計、生產、銷售、回收沒有明確、統一的標準，缺乏科學的管理，使得市場上流通的智慧養老器械質量參差不齊。

（二）數據應用缺乏靈活性。老年人群體龐大，數據收集程序繁瑣、工作量大，信息數據處理存在延遲，長者是否符合免費享受服務的資格難以及時確認。平安寶服務中心暫時缺少設備使用頻率、使用壽命、回收需求等數據收集工作。這給設備的維修、升級、回收造成了困擾，產品的資源浪費形勢嚴峻。“這是一個盲點，設備回收率不高。有時候一些老人家去世了或者去了養老院，沒有主動跟我們說。我們就不知道他的設備是否還在使用。聯系返現，設備弄哪了，或者不見了，你也拿他沒辦法。”——平安寶服務中心工作人員。

（三）專業隊伍建設待加強。越秀區老人總數約1.3萬人，老齡率較高。其中一個街道老齡率約20%～30%，另一個街道老齡率約18%～22%。就單個街道而言，社工站的22位工作人員除長者領域外，還分管其他領域。專業隊伍的擴建速度難以應付呈幾何級數增長的養老需求。部分服務人員專業素養不高，服務能力較低，專業隊伍質量建設有待加強。部分第三方機構要求持證上崗，提高了入行門檻的同時，也限制了對老年群體的身心狀況全面、科學評估，因此需要制訂有實效的醫療養護方案。

（四）服務供給缺乏統籌性。越秀區各街道合作的第三方機構不盡相同，突顯“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分散化。組織管理方面，社區養老機構服務點分散在轄區各處，使用的服務和監管平臺種類多，缺乏統籌性和科學性管理，不利于建立統一的線上管理模式。組織功能方面，社工服務站、長者綜合服務中心、衛生站都可以為老人提供基礎的身體健康情況檢查，分別記錄數據。分散化的服務供給導致服務內容重疊。養老服務體系不合理，造成工作分工不明確、信息流通受阻等問題，限制了“互聯網+”居家養老服務的進一步升級。

五、“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完善路徑

（一）信息交互加強市場需求反饋渠道建設。養老服務供給方面，社區機構可以鏈接政府解決土地、資金等資源分配問題，也可鏈接家政機構等服務供給主體。社區機構通過服務外包搭建服務平臺，豐富服務內容，可以為需求方（老年群體）和供給方（政府、服務機構等）牽線搭橋，三方信息交互能有效解決當前養老服務供需錯配問題，滿足多樣化的養老服務需求。

養老器械供給方面，供應商不能及時掌握養老產品的多元和多層次的市場信息，出現了養老產品更新速度慢、同質性高的現象。上下游信息交互需以經銷商為支點，拓寬市場需求的反饋渠道，輔助供應商獲得養老市場需求信息。供應商可委托經銷商對待更新或已不被使用的智能養老設備進行回收改造，一定程度上緩解智能養老設備回收率低的問題，實現資源再利用。

（二）社區網絡建構區域用戶數據體系。廣州市越秀區“互聯網+”居家養老的大數據應用，基礎在于基層機構定時獲得和更新居家老年人相關信息及器械使用情況。完善社區網絡能在一定程度上優化管理居家老年人的信息。具體包含以下三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指社區基層組織與居民進行聯系的網絡信息平臺，包括微信公眾號、QQ群、微信群、App，可以由居家老年人自身或家人協助下在網絡信息平臺填寫和修改個人需求信息，減輕社區人員的工作壓力，節約有限的社區人力資源。第二個層面是指利用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建成的居家養老數據平臺。平臺記錄居家老年人的各類信息，并在廣州市越秀區大數據平臺適時更新，實現內部信息共享與信息動態反映，提高資源配置能力，強化社區綜合管理職能。第三個層面是社區居民形成的“溫情網”。相關服務人員通過體弱者的發現和后續行動，提高居家老年人的初級保健和幸福感。所涉及的老人共同照料，需要社區鄰里的幫助。社區服務機構可推動居家老人與鄰里之間的互動與交流，便于日常及時援助，更新健康信息，凸顯社區人情溫暖。社區網絡既要依托互聯網又要依托人際關系網，雙網齊造才能更好填補數據漏洞，加快數據更新速度，建構完善的區域長者信息數據體系。

（三）技術系統補足專業人才短板。“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的運行，在專業服務人員方面存在服務人員規模相對較小、人員專業水平不高等困境，需要從技術子系統出發補足人才和人力短板。政策扶持方面，加強醫療護理類院校的資金資源扶持，鼓勵高素質高水平的中等技術人才投身養老事業，設立相關的獎勵辦法吸引從業，建立對應的從業資格等級。

養老產業方面，健全專業崗位設置，實行雙向選擇競聘上崗，人崗適配、適才適崗；完善晉升與激勵機制，將技術等級與薪酬水平、職位晉升掛鉤，以此激勵產業人員自覺提高專業技術水平；建立養老服務行業從業行為準則。

（四）優化社區服務支持體系，實現效用最大化。社區組織的職能冗雜、管理碎片等，將制約“互聯網+”居家養老發展。2020年11月24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實施方案》中提到設置一站式線下辦事渠道。對相同或相近的社區服務職能進行整合，是解決職能重疊、職責不清、程序繁瑣等問題的根本。為此，需優化社區服務支持體系，整合社區功能，提高社區工作效能。

六、結論

廣州市越秀區“互聯網+”居家養老模式在老人居家養老、就近養老、養老體系智能化等方面已取得初步成效。目前存在信息管理、人力短板、社區網絡等運行困難，可以嘗試從加強市場需求反饋渠道建設、建構區域用戶數據體系、技術系統補足專業人才短板、優化社區服務支持體系等方面予以完善，為養老模式改革提供地方經驗，更好地應對銀發時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