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數字經濟全球化與中國參與

□文/劉 婷

（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 北京）

［提要］數字技術的日新月異引發新一輪經濟全球化，同時數字經濟全球化發展也面臨著一系列挑戰。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一方面引起去全球化趨勢，另一方面也推動向數字經濟全球化轉型，疫情下的數字經濟正在重塑全球化。本文分析數字經濟全球化的特點、挑戰與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對數字經濟全球化的影響，并結合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特點，對疫情下中國參與數字經濟全球化提出建議。

一、數字經濟全球化

（一）數字技術、數字經濟與全球化。在經濟全球化的歷程中，科技在其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掌握了先進技術的國家往往能成為新一輪科技革命的引領者，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中擁有主動權。隨著科技發展和產業變革，以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數字貨幣、5G技術為代表的新一代數字技術快速發展，數字技術的應用大大增強了數據處理的數量、質量和速度等，降低了社會交易成本，提高了資源優化配置效率，推動生產力快速發展，改變著經濟和社會活動，讓更多國家和企業得以參與全球化，推動了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

數字經濟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有效使用信息通信技術來提升效率和優化經濟結構。數字經濟具有數據驅動、平臺支撐、開放協同、普惠共享的特征，這些特征使其能夠打破國界和時空的限制，帶來經濟全球化在產業、組織和價值觀等方面的重構，驅動著新一輪全球化蓬勃發展。

我們正在進入一個由傳遞信息、思想和創新的數據技術所定義的新時代，數字技術推動著數字經濟全球化的快速發展，為國家從參與全球經濟中獲取利益創造了新一輪的機會；同時，經濟全球化和數字化的結合又進一步促進了數字技術的傳播和應用，形成良性循環。

（二）數字經濟全球化的挑戰與應對

1、數字鴻溝和數字貿易壁壘。數字技術在為我們的生活和社會帶來紅利的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機遇和嚴峻的挑戰，數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面臨著數字鴻溝和數字貿易壁壘的損害。“數字鴻溝”這一概念首先由美國著名未來學家托夫勒在1990年出版的《權力的轉移》中提出，主要是指不同國家、地區、行業、企業和社區之間，由于數字化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的結構化差異等導致的數字化分層。數字貿易壁壘則是各國在數據跨境傳輸、數據存儲、數字貿易稅等數字貿易規則中分歧較大造成的。數字鴻溝和數字貿易壁壘的存在損害了數字經濟全球化的參與性和普惠性，為了消除數字鴻溝和數字貿易壁壘，各國應積極參與聯合國框架下的數字貿易規則制定，彌合分歧、降低數字經濟交易成本。

2、數據安全與相關法律法規完善問題。數字經濟全球化也引起了人們關于數據安全和數字產品安全合規性的擔憂，數據安全必須得到保護，以防止網絡犯罪。數字經濟全球化下，數據開放共享，被關聯聚合的概率大大提升，涉及到個人隱私、商業秘密等數據保護制度不夠完善仍待提升。數字經濟全球化產生了大量新興業務，但相關的法律并不完善或者并沒有跟上數字業務的發展，因此需要提高國家間法律的透明度，保證新興技術合法可控使用，建立標準化的國際體系以促進新興技術的合規發展和應用。

3、對企業的挑戰與應對。數字經濟全球化相比以往的全球化形式更加復雜，節奏也更快，數字經濟全球化的新時代為企業實現全球規模和效率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會，數字技術允許公司以更精簡的方式進行全球化，會影響到跨國企業的選址和投資決策。數字經濟全球化時代，企業進入新的市場面臨顛覆性的數字商業模式，企業領導人和政策制定者需要重新評估現有的戰略、商業模式和運營，才能在數字全球化市場中取勝。

4、逆全球化在數字經濟領域的蔓延。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全球化出現一定程度的倒退，主要表現在：商品和資本的跨國流動程度降低，全球關稅削減進程趨緩，全球貿易限制措施增多。2016年之后，逆全球化跡象明顯，突出表現在英國脫歐和美國特朗普政府實施的一系列反全球化貿易政策。

“逆全球化”的趨勢波及到了數字經濟領域，最有代表性行為的包括美國以國家安全為由對TikTok等數字平臺企業的打壓；美國“凈網計劃”的提出，在運營商、應用商店、應用程序、云服務和海底電纜五大領域切斷與中資企業的聯系，意圖通過行政手段將中國科技行業徹底排除在未來數字經濟發展的大門之外。“逆全球化”在數字經濟領域的蔓延會阻礙數字經濟的全球影響力及增長潛力，如果這一趨勢不能得到逆轉，將極大地阻礙新冠肺炎疫情后世界經濟的恢復。

但主要國家或地區也采取了措施對抗美國在數字經濟領域逆全球化措施的影響，例如美國對華為的打壓讓中國意識到了自己對美國半導體技術的依賴，因而加大自身半導體行業的研發力度；歐委會起草《數字服務法案》等相關法律削弱美國科技巨頭的影響力。

二、新冠肺炎疫情與數字經濟全球化

（一）新冠肺炎疫情對數字經濟全球化的影響。一方面新冠疫情帶來的經濟混亂增加了去全球化趨勢。疫情的爆發擾亂了全球產業鏈和國際貿易，發達國家制造業部門的生產中斷引發了關于經濟去全球化尤其是供應鏈去全球化的趨勢，疫情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人員的跨國流動，也影響了貨物和資本的跨國流通，事實證明它比2008年金融危機的影響更快更嚴重，疫情加強了一些導致全球化倒退的力量，并且催生了新的反全球化力量，對數字經濟全球化和數字經濟轉型帶來了挑戰。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也加速了數字技術的成熟，推動了數字經濟全球化轉變。疫情期間，數字解決方案被用來改善監控和安全，例如通過人工智能和大數據來確定病人或高危人群的地理位置，數字化的解決方案不僅可以提高公眾對疫情的認知，還能用來發展在線預檢和診斷，并改善監控和安全。疫情下，在線教育、遠程醫療、遠程辦公等新模式新業態快速發展，傳統產業也在朝著數字化的方向發展，數字技術為多個領域提供新的工具和信息獲取途徑，在維持日常生活和社會活動，以及生產和商業活動方面發揮著前所未有的作用。數字化成為一種基本需要，數字經濟在疫情期間發揮了宏觀經濟穩定器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緩沖了疫情對線下經濟的影響。數字經濟無接觸交易的特點讓其可以克服疫情的不利影響，展現出對抗“逆全球化”的韌性。

（二）后疫情時代的數字經濟全球化。2020年經合組織（OECD）曾預測，到2021年底，美國經濟規模將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而中國會增長10%，歐洲仍將滯留在低于疫情前的產出水平，而且可能會持續好幾年，背負著人口結構壓力的日本可能也面臨類似的命運。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得到控制，各個經濟體解封，經濟活動逐漸恢復，但一切并不會迅速復原，經濟學人提出了“九成經濟”這個詞來形容解封后的經濟，“九成經濟”描畫了一個更孤獨、更無趣的社會——人們更情愿去工作而不是娛樂。人們可能會認為，疫苗的廣泛覆蓋會讓世界經濟迅速恢復正常，但疫情會留下傷疤，企業現在不愿意投資，意味著將來的生產資本會減少，疫情引發的衰退會使世界經濟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都處于亞健康狀態。

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和蔓延對全球經濟產生了重大影響，但也為推動數字經濟全球化帶來了契機。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疫情后經濟的發展進程如何，未來的經濟全球化必然是朝著數字經濟全球化的趨勢發展，各國普遍將數字經濟視為經濟提質增效、塑造核心競爭力的重要領域，數字經濟成為新冠肺炎疫情下全球經濟復蘇的重要引擎，數字經濟全球化將是未來經濟全球化的新格局。

三、中國與數字經濟全球化

（一）中國數字經濟的發展。近年來，中國數字經濟表現出了強勁的發展動力，在不斷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進程中，中國形成了以下優勢：

1、可觀的數字經濟規模和增長速度。根據《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20》：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達到35.8萬億元，占GDP比重達36.2%，中國數字經濟總量規模和增長速度都位居世界前列。

2、政策制定者的支持。中國政府對數字化企業和機構采取“先試水、后監管”的態度，企業在數字化領域能夠大膽嘗試并擴大規模，隨著市場逐漸成熟，政府則主動加強監管，加快營造更加健康和可持續的數字化發展環境。

3、實力雄厚的科技巨頭。中國的互聯網三巨頭（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建立了豐富的數字化生態圈并且不斷拓展延伸，為本國數字產業的發展起到顯著的推動作用。中國的科技巨頭公司還在人工智能和云計算方面形成了發展優勢，在芯片制造、量子計算和新一代移動網絡5G等新興科技領域也投入巨大，這些都促進了數字經濟的發展。

4、體量龐大的市場和可觀的網民數量。中國龐大的市場體量和可觀的網民數量為數字商業模式的迅速發展和投入商用創造了條件，龐大的互聯網用戶群為數字企業不斷試水從而快速實現規模經濟提供可能。

5、“一帶一路”數字化建設正在推進。中國通過推進“數字化一帶一路”，幫助“一帶一路”沿線發展中國家建立數字經濟基礎設施，用經過中國市場檢驗的數字技術助力沿線國家發展自己的數字經濟，共同打造人類數字經濟共同體，推動數字經濟全球化。

6、數字人民幣的推出有助于推動數字經濟全球化。數字人民幣是一種央行數字貨幣（CBDC），央行還可以運用編碼控制貨幣的使用方式，追蹤所有流通中的數字現金。中國已經在小范圍試點使用數字人民幣，數字人民幣有很大機會在2021年開始流通，數字人民幣流通將為中國提供一個資金跨境流動的渠道，無需再依賴受美國影響的全球支付系統SWIFT，從而提高中國參與數字經濟全球化的地位。

雖然我國的數字經濟發展程度已經位列全球領先水平，但也存在不少的問題及挑戰，包括：其一，數據是數字經濟的重要生產要素，但數據的泛濫也造成了一系列問題和挑戰，包括數據產權、管理方式和使用方式，數據的所有者、管理者、使用者之間的責權問題等。其二，數據處理能力弱，數字安全面臨嚴重挑戰。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也意味著數據安全威脅、高危漏洞、網絡攻擊的日益增多，數字基礎設施面臨嚴重威脅。其三，數字立法落后于數字經濟實踐，專用保護技術不足，數據安全評估不夠，數據安全保障能力有待進一步提升。其四，缺乏資源整合引導平臺。我國的數字經濟發展尚未在整體上形成自上而下的指導方案，也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平臺進行資源整合、協同發展，企業自發的數字化轉型較為零散和低效，很難實現較大的突破。其五，數字化創新人才缺乏、分布不平衡。大數據分析、先進制造、數字營銷等新興技術相關的數字人才存在較大缺口，新興技術人才和創新人才培養存在滯后和不足。

（二）疫情與數字經濟全球化下的中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一方面打擊了經濟全球化進程；另一方面也增加了人們對數字經濟的需求，加速了數字經濟全球化。面對當前國內外嚴峻復雜的新形勢和數字經濟全球化的新趨勢，本文對中國參與數字經濟全球化提出以下建議：其一，強化數字技術自主創新能力，強化安全保障，充分考慮國家數據安全與數字主權等問題，加強在數字技術監管上的全球合作。其二，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發展壯大信息技術產業，數據資源開放共享，創新生態建設，形成整體優勢。其三，加快數據相關的各類法律法規的完善，推動數字經濟地方立法，發揮各地數字資源的條件優勢，統籌不同區域數字資源的協同發展、開放共享。其四，大力培養數字化人才，創新培養模式，出臺相關政策利好數字人才，健全激勵機制，同時為數字人才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實現人才與數字化技術的有機結合。其五，推動數字經濟與傳統領域的深度融合，促進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在促進創新的同時還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改革體制機制，努力構建以數字經濟為核心的現代化經濟體系。其六，借助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一帶一路”、中歐投資協定等區域化協定發展數字經濟，參與數字經濟全球化，積極成為新一輪全球化的引領者。另外，在抗擊疫情的大環境下，努力推動經濟恢復和發展的同時，積極參與國際數字經濟治理合作，著力改革和完善現有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推動后疫情時代數字經濟全球化格局的重構，為數字經濟提供自由開放和公平競爭的環境。

數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意味著數字挑戰和數字機遇并存，中國作為公認的數字化大國，有必要發揮優勢，積極參與數字經濟全球化，成為引領全球數字化發展的重要力量，通過推動全球深化務實合作以推動數字經濟全球化發展，充分釋放數字經濟紅利使其更好地造福世界各國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