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來看“表情包”在00后言語社區中的使用規則

陳強

（重慶外語外事學院，重慶 401120）

語言的形態多種多樣，不僅是具有語言特征的語言才能稱之為語言。除此之外，如眼神等一些肢體語言，目前學術界將這種通過全身以及部分肢體的動作來傳達一些信息的行為稱為“體態語”。這是人們在聊天時，區別于真正意義上的語言，廣泛被人們采取的一種傳達信息的形式。除此之外，網絡表情包作為一種新的語言形式在網絡聊天中的作用不斷凸顯。

由于網絡技術的發展，中國的網民的規模也在不斷擴大。在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簡稱《報告》）中提到，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為9.89億。在這其中，手機網民規模為9.86億。在該《報告》中我們也能看到，截至2020年12月，我國即時通信用戶規模占網民整體的99.2%，手機即時通信用戶規模占手機網民的99.3%。在網民的職業結構中，學生群體以21%的數據占據榜首。

“00”后作為我國社會的一個新群體，其自身具有區別于70后、80后、90后的特征。由于該群體自身具有的特點，該群體內部的各個方面，也形成了屬于自己的規則。所以，與該群體交往時，如果對該群體的內部規則沒有一個清晰認知的話，很難融入該群體中。

并且，該群體的一部分也已進入了大學校園，逐漸成了大學校園的主體。所以，弄清該群體的特征，及該群體內部各方面的規則就成了高校教育工作者必須提前做到的事情。正如王海建[1]在其文中提道：“現在的00后大學生的群體特點有：（1）個性化的價值追求；（2）網絡化的娛樂生活等。”

以上這些特點不僅體現在其生活習慣、思維模式上，也體現在其語言生活中。通過與00后的交往發現：首先，該群體在進行面對面的言語交流時，多使用新奇的詞匯，或者是網絡用語。如果沒有相應的詞匯積累，很難與之進行有效的溝通。其次，00后出生在移動網絡發達的時代，移動網絡已經融入他們的基因中。觀察該群體網絡聊天中的對話，里面不僅有傳統的文字構成的語言形式，還有大量的 “表情包”出現在他們的聊天中。他們通過表情包來代替語言進行語義傳達的同時，也通過這種特殊的“語言形式”表現著自己與眾不同的個性。他們使用表情包的頻率高，且所使用的表情包形式多樣。儼然已經形成了屬于該群體的“語言社區”。對于“言語社區”的定義，雖然社會語言學家對其還未形成統一意見。但是，游汝杰學者[2]在其著作中的定義被到大多數學者引用。他認為，“言語社區”一般從三個方面來定義：（1）有相同的語言變項的運用特征；（2）有一定的交往密度；（3）自我認同。從這個角度來看，00后在網絡聊天中的表情包使用方面已經形成相對應的語言社區。為了行文方便，下文中統一將“00后的網絡表情包的言語社區”簡稱為“該言語社區”。

并且該言語社區應該有著屬于自己的言語交際規則，如對待女性應如何表述，對待男性又如何去表述，對待關系親近的人與關系較遠的人、地位高的人及地位低的人又有著怎樣的差別。如果不了解該言語社區的規則，會讓人不知其所云。所以，要想對00后的言語社區有著一個全面的把握，拋開非語言型的“網絡表情包”觀察只能是管中窺豹。所以，通過該研究弄清該語言社區所存在的言語規則后，便能對其聊天模式有一個更加準確的把握。

1 關于表情包的研究現狀

國內外許多學者從各方面對表情包進行了分析。 Gabriele de Seta[3]、Ying Tang[4]從表情包的定義、發展的過程，及人們使用表情包的原因三個角度對表情包進行了闡述。Rui Zhou[5]在我國南方地區選取了30名受驗者，對他們在進行微信聊天時，表情符號、表情包以及文字的使用情況進行了調查。發現他們在聊天中使用表情符號的目的在于補充文本所不能表達的意思，以及使用表情符號代替某些乏味的文本。李風嘯[6]將表情包視為一種流行于大學生之間的亞文化，對其正負向影響進行了分析，并就如何消除負影響進行了闡述。錢偉等學者[7]從使用頻率、表情包來源、對經典表情包的理解、新增表情包的使用情況、兩個群體對對方使用表情包情況的看法等5個維度，對兩個群體存在的差異進行了對比分析，并對其出現差異的原因進行了相應的分析。在此基礎之上，對如何消除兩個群體之間存在的差異提出了相應的建議。楊飄綠[8]對老年人使用微信表情時的特點進行了闡述。

以上研究中，均將表情包視作現在人們網絡聊天中出現的現象，對其特征、發展的過程、它所具有的優勢及劣勢、如何將其應用于學生的思想政治建設等問題上進行了探討。

但是將其視為一種語言形式，并從語言學角度進行探討的文章較少。楚艷芳[9]從體態語的角度對網絡表情包這種語言形式的發展階段、特點以及弊端進行了相關闡述。在作者的闡述中，提到了表情包的特點，如，在網絡表情包的使用上，體現出明顯的年齡差異，中老年人喜歡正統的表情包，但是年輕人則喜歡自制的、惡搞意味的表情包。凱麗畢努爾[10]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對網絡表情包進行了初步思考。該作者指出網絡表情包作為一種特殊語言形式也受社會因素的制約，但是沒有對具體的社會制約因素進行相應的分析。如存在什么樣的社會制約因素，在這種社會因素的影響下出現了什么語言變化等問題并沒有提及。

基于以上現狀，在本研究中，筆者會對該語言社區的特征以及其相應的言語規則進行探究。例如，言語場景、言語話題、言語參與者、角色關系這些要素的變化，會對該特殊語言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如果產生的語碼轉換現象，具體是在什么狀況下00后才會進行相應語碼轉換。在分析這些因素所帶來的影響的基礎上，總結出該言語社區所存在的語碼轉換規則。

2 00后的網絡表情包的言語社區特征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研讀，發現該言語社區存在5種形態，分別為字符表情、圖畫表情、顏文字、貼紙、自定義圖標。從這個角度出發可以看出，該言語社區為一個多語言社區。所以，筆者首先隨機選取了100名左右的00后，希望通過對該組對象的調查，來確定該言語社區的語言層次。如強勢方言是什么？弱勢方言又是什么？同時為了規避性別因素對調查結果帶來的干擾，隨機選取的調查對象中，性別分配為男女各一半。

從表1中可以看出，00后使用包情包來代替傳統文字，進行意思傳達的比例幾乎達到了100%。除此之外，使用頻率非常高的人數占到了約40%。由此可見00后在進行網絡聊天時，經常會使用表情包來傳達自己的想要表達的內容。

表1 表情包使用情況

通過第一次問卷，還發現該言語社區中的強勢“方言”為自定義圖標。弱勢“方言”為字符表情。其具體強弱態勢如表2所示。

表2 表情包喜好

此外，在該問卷中，在被問到獲得表情包的途徑時，大多數人選擇：網絡上搜尋；朋友處獲得。由此也可以看出，00后在使用強勢 “方言”自定義表情包時，并非都是自己制作，而大多是通過網絡上搜尋，或者直接從朋友那里獲得。

綜上所述，可以看到幾乎所有的00后在進行網絡聊天時，都會使用表情包這一特殊語言來傳達相應的內容。并且，在00后的該語言社區中，強勢與弱勢“方言”分別為自定義圖標表情包與字符表情。因為字符表情是由簡單的符號組成的表情，不能彰顯個性的元素而被00后束之高閣。與之相反，由于自定義圖標表情包豐富、形式多樣，且可改造性強，備受00后喜愛。

3 影響特殊語言“表情包”使用的社會因素

人們在使用某種語言進行交際時，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都會選擇與場合相符合的語言形式進行言語交際。如在正式的場合，人們普遍會選擇比較正式的語言進行言語交際。反之，在較隨意的場合，語言的形式也會變得比較隨意。所以，語言的使用都會受到來自社會因素的影響。所以，在筆者看來，表情包的使用也會受到來自社會因素的影響，進而產生許多變化。基于這樣的思考，筆者從參加過第一次問卷調查的對象中，隨機選取了30名作為訪談對象。嘗試著以訪談的形式對影響00后使用該語言時進行語碼轉換的社會因素進行探究。

在訪談中，一共設計了如下幾道問題。（1）在與身份高的人進行網絡聊天時，你會使用表情包來代替傳統文字進行意思的傳達嗎？如果有，常使用哪類表情包？（2）在談論正式話題時，你會經常使用包情包嗎？如果有，常使用哪類表情包？（3）在與異性或者同性聊天時，你所使用的表情包類型會有所變化嗎？如果有，是什么樣的變化？

整理訪談記錄的內容發現：在社會因素的影響下，00后在使用該語言時，都會產生相應的語碼轉換。首先，在與身份高的人聊天時，他們會由平時常使用的自定義圖標轉換為顏文字。原因在于，他們覺得顏文字更加符合對方的審美，能起到維護對方的“面子”的作用。如果使用凸顯個性的自定義表情包的話，可能會造成對方的“誤讀”，從而侵犯到對方的“面子”。所以，他們在與身份高的人進行網絡聊天時，多用顏文字來進行意思的傳達。并且，隨著身份地位的接近，表情包的類型也逐漸向自定義表情靠近。其次，在談論正式話題時，00后也多使用顏文字來代替傳統文字進行意思的傳達。因為在他們的認知當中，顏文字是該言語社區中最正式的語言形式。最后，聊天對象性別的轉變，并沒有產生相應的語碼轉換，00后不論是跟同性還是跟異性進行聊天，常用的表情包類型均為自定義圖標。

4 結語

通過以上的調查，可以發現，00后該語言社區的語言層次由高到低依次為：自定義表情包、圖畫表情、顏文字、其他、貼紙、字符表情。同時，在該言語社區中，由于社會因素的介入，也會催生出相應的語碼轉換現象。如社會地位、談話主題都會影響00后在表情包使用上的選擇。并且，隨著聊天主題由正式向閑談轉變，聊天對象的社會地位由高向低轉變，表情包的使用上也產生了由高到低的轉變。但是其中唯一未對表情包使用產生影響的就是性別因素。在00后的該言語社區中，無論聊天對象為同性還是異性，他們都傾向于使用自定義圖標表情包來進行意思的傳達。

以上的調查結果，為我們了解00后的該語言社區特征提供了很重要的參考。讓我們在與00后進行網絡聊天時，能更好地了解他們使用表情包這種語言的規則，以此加強對他們溝通方式的理解。通過此舉來增強00后群體對其他群體的認同感。既能增強他們父母與該群體成員之間的互相理解，又能為高校教育者進行思想政治教育提供策略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