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光打個美麗的結

馬俊

參加一場聚會，席間有位女士說：“咱們這些人，分開都已經十年了！”我們聽完，不覺“哎呀”一聲，紛紛慨嘆起來。恍然之間，已經過了十年。可是這十年的時光，怎么覺得那么模糊呢？仿佛還未經歷什么，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就已經過了十年。

想起張愛玲的話，她說日子過得真快，尤其對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好像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可是對于年輕人來說，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當初讀的時候并未深刻理解，如今才發覺這話說得真是直抵內心。指點顧盼之間，十年就已經過去了。

我們在時光中前行，融入其中忽視了時間概念，就像一場熱鬧的相聚，置身其間有些忘乎所以，覺得這樣的相聚似乎可以永遠熱鬧下去。可突然有人說要告別，即刻就要曲終人散，還未來得及挽留什么，就將面對告別。

多年來我一直堅持寫日記，前幾天我把所有的日記本按時間排序，整理了一番。二十歲之前，三十歲之前，四十歲之前，我把日記本用紅絲帶捆扎成幾份。以十年為界，每捆扎好一份，我便在上面用紅絲帶打個美麗的蝴蝶結。這樣做了之后，我重新審視自己經歷的一個又一個十年，覺得每段時間都長了翅膀一樣，撲啦啦向我飛來。那些如箭般飛走的日子，我以為再也回不來了，早就了無蹤跡，沒想到那一頁頁泛黃的時光重新復蘇，再次以清晰而生動的面貌出現。

時光如海，我們需要等待一次潮汐，把沉落的記憶翻動，重新沖回記憶的堤岸。為時光打個美麗的結，就是為了喚醒記憶的潮汐。誰說過去的就讓它徹底過去？往事是我們生命的組成部分，記憶讓生命之樹枝繁葉茂，怎能輕易丟掉呢？為什么當我們驀然回首的時候，會覺得十年如一夢，夢醒后歲月是空的？因為過去的時光風馳電掣，已經被我們遠遠甩在身后了。

為時光打個美麗的結，是為了沉淀美好，提醒幸福。所有過去的時光，都需要我們經常整理和回味。往日時光里珍存著情感，隱藏著智慧。不妨我們溫習之后，把美好提煉出來，然后為這段時光打個美麗的結，收藏起來。那些美麗的結，裝點著平淡的歲月，仿佛一朵朵盛開的花，散發著獨特的芬芳。

我的一個表姨，近些年致力于寫回憶錄。為了準確再現當年的記憶，她走訪親戚，跟大家一起回味曾經的時光。她說，寫完回憶錄，這輩子就沒白活。她整理了一本本的“素材”，那些素材，其實是她對往事的還原，對時光的整理。

我以為，她也是在為時光打一個美麗的結。為時光打個美麗的結，就是為了抵御人生中可能出現的蒼白和空虛之感。

（周繼紅摘自《牡丹晚報》2022年9月8日/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