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合我們的路

鄭貴華

最近我在網上看到一條帖子和它的回復，心里覺得非常溫暖。

發帖的是一名在今年高考中失利的藝考生。她因為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就給那所大學留言：“我無數次幻想著里面會不會有我的一份。”“只有我，敗下陣來。”“我的人生會不會死在這個夏天。”“是不是沒有未來了。”……句句流露出失意情緒。

面對考生的留言，在校熱心大學生的回復堪稱完美。回復中他們首先肯定地說：“現在的小傷心、小沮喪都是很正常的。”接著又耐心地勸說，“人生路漫漫，誰能保證自己一直順利呢？”“有時候，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然后坦然接受命運安排，可能就是最適合我們的道路。”“換一個角度，不如向死而生，讓我們在這個夏天，生長出新的人生。”

當我讀到這些句子的時候，精神也不覺振奮起來。如果能以“向死而生”的態度對待生活中的困難，我想我們都能看到充滿希望的明天。

我的孩子第一次參加高考時，也經歷了這樣的失敗。分數出來的那一刻，原本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我們，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全都癟掉了。為了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學校，我辭了工作，專心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孩子自不用說，每天五點起床，十二點睡覺，整日在題海中鏖戰。可我們拼盡全力，只取得了一個連二本分數線都沒過的成績。女兒躺在床上一整天，沒說一句話。我也覺得很自卑，沒有勇氣面對每個好友的問候。

但過了兩天，我想通了，只要孩子健康，隨便上所學校也不是不行；要是不甘心，大不了再來一年吧。后來我和女兒商量，她勇敢地選擇了第二條路，以“向死而生”的勇氣，再戰一年。一年后，她如愿考上了一所理想的學校，開創了新的人生。

想起我師范畢業的那年夏天，坐在家里等工作調令的事。那個時候，“跳出農門”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也是我們這些農家孩子努力讀書的精神動力。聽說有人托關系爭取好單位，我也想試試。可父親說，咱家一沒錢，二沒人，想找關系也沒辦法，能有個工作就行了。我聽后心里萬分失落。后來，和我一起畢業的同學，有的分在市區，有的留在鎮上，唯有我，回到了拼命想逃離的農村。

接到調令的時候，我心如死灰。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這么努力學習，說不準還能在城里當個工人呢。眼看著去單位報到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的內心也越來越煩躁，無法接受命運給我安排的這么蹩腳的人生。

母親見我這樣，安慰我說：“娃呀，你看你讀書好，有一份正式工作，是個‘吃皇糧的人了。以后不用風吹日曬，也能旱澇保收，多好啊。”摸著母親粗糙的雙手，看著她黑紅的臉頰，我決定接受命運的安排，去農村學校當個“孩子王”。

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堅守在教師崗位上的我回過頭看，卻覺得這是命運給我安排的最合適的一條路——假如我當年不接受這個現實，我的人生或許還不如現在這般順利。

正像那個在校大學生的回復中所說：“人生的路有很多條，每一條都有它獨特的風景，誰也不能說哪一條不好，哪一條好。”只要堅持向善，堅持向上，就一定能“生長出新的人生”。

（潘光賢摘自《羊城晚報》/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