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源 彭現科
(1.北京應用物理與計算數學研究所,北京 100094;2.中國工程科技創新戰略研究院,北京 100088)
世界科技強國競爭,歸根到底比拼的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以國家戰略性需求為導向構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1]。
在不同學科領域,由于中國科技創新所處階段不同,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應發揮的作用也不相同。在“并跑”和“領跑”領域,中國應面向科技前沿,力爭抓住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大機遇。在這些領域,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應著力前沿基礎和技術研究,以“源頭創新”引領科技發展,搶占世界科技的制高點。在“跟跑”領域,中國科技創新應堅持問題導向,通過科技攻關突破中國發展的瓶頸制約,解決產業鏈供應鏈自主可控能力不強的問題。在這些領域,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應著力提供關鍵技術有效供給,成為科技突破的生力軍。
本文分別選取中國科技創新整體上處于并跑或領跑階段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和處于跟跑階段的新材料兩個領域,分析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現狀與不足,探究其存在不足的深層次原因,并得到強化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屬性的啟示。
第一,在基礎和技術研究方面,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目前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研究較多地集中在當前應用場景較多、發展需求急需的大數據智能、跨媒體感知計算、自主協同控制與優化決策理論與技術,但是對于目前應用場景較少以及可能引發人工智能范式變革的理論研究和算法等底層技術研究相對較少[2]。同時,原創性強、非共識的探索性研究十分缺乏。
第二,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組成部分,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應作為“創新源頭”承擔更大比例的國家任務[4]。但由于新一代人工智能剛剛興起,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承擔國家任務的類型以自由探索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為主,參與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重大專項特別是國家重大科技項目和工程等配合的經驗還不夠。
第三,中國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在世界上整體處于領跑狀態,應積極參與全球研發和治理,確立中國新一代人工智能在世界中的地位。目前,各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采用多種方式在人工智能領域進行了較為廣泛的國際合作與交流。同時,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也開始積極參與國際大科學計劃和工程,如: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參與了“歐盟第七框架瑪麗·居里”計劃、科技部歐盟科技合作專項等。但是目前高校牽頭組織國際大科學計劃、大科學工程整體較少,全球范圍內優化配置創新資源的水平還有待提高[3]。
一方面,新一代人工智能屬于新興學科,其學科體系和發展方向尚處在不斷完善和變化之中;且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具有一定的先發優勢,不可能對國外發達國家的經驗“照搬照抄”。然而,部分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全局思維尚顯不足,不是針對當前新一代人工智能學科的發展短板或新形勢進行布局與規劃,仍然是追熱點的多,打基礎的少,這就導致當前整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人工智能學科體系尚不完備。另外,人工智能技術與市場呈現密切互動的特征,在市場利益驅動下,人工智能學科研究容易體現出“重技術應用,輕理論基礎”“重視橫向合作,忽視國家需求”等趨勢。由于某些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缺乏對學科進行超前布局和系統規劃的能力,造成了人工智能領域基礎研究、顛覆性技術研究相對薄弱等現象。
另一方面,中國在人工智能部分領域雖然已經處于國際領先水平,但實現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參與全球科技治理還存在著較多困難。其一,中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科研組織方式較為分散,與大規模國際大科學計劃和國際大科學工程的科研組織形式的適配性不足;其二,中國科技創新長期處于跟跑狀態,缺乏牽頭組織國際大科學計劃和國際大科學工程的經驗;其三,西方發達國家希望長期控制科技發展與應用范圍,特別是中美貿易戰以來,美國企圖與中國在科技上全面“脫鉤”,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參與全球科技治理面臨的國際環境愈加復雜。
目前,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與企業的聯合不夠緊密、資源信息共享程度較低,關鍵技術供給能力不足。一方面,新材料領域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與企業共建合作創新平臺不多,作用也不夠顯現。另一方面,對于某些以材料產業化為目標由企業牽頭的重大項目,高校參與的積極性明顯不足。
中國材料領域整體上處于跟跑階段,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理應為材料發展提供關鍵核心技術有效供給,為企業的研發攻關提供理論基礎和技術支持。但是,由于高校長期以來奉行“唯帽子,唯論文”的評價導向,新材料研究總體呈現出“重基礎前沿,輕技術應用”的趨勢,從而造成高校與企業共建合作創新平臺相對較少、培養的研究人才以及形成的研究成果難以滿足企業和國家的實際需求等現象。此外,部分高校服務國家重大需求的定位不明確,僅專注于自身學術水平的提高,參與國家重大項目的積極性不高,或在參與國家重大任務時與其他創新主體的協同性不足,從而導致其研究成果難以滿足國家的戰略目標;另外,多數高校對重大項目的管理不夠重視,缺乏針對性的管理對策,導致部分高校難以集中優勢力量展開系統攻關。
綜合以上對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在人工智能和新材料兩個領域的發展現狀和不足的分析,我們認為可以從以下五個方面著重入手:
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需要有機銜接國家戰略的長期、中期和當前需求,在事關國家安全的戰略必爭領域、發展全局的關鍵領域和未來機遇的前沿領域進行動態戰略布局。
(1)加強頂層設計:堅持“四個面向”,從國家戰略性需求出發,結合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自身優勢,制訂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學科發展路線圖。
(2)路徑動態規劃:依據國家戰略需求、學科發展規律、經濟社會發展實際需求,控制學科規模、加快學科轉型升級、突出學科建設者重點、打破學科壁壘限制、優化學科資源配置。
(3)超前研發布局:尤其注意領跑領域學科的系統性超前研發布局,積極鼓勵基礎研究、顛覆性技術研究及其他非共識探索性研究。
人才是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核心競爭力。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承擔著為國家培養高質量高層次人才的重任。同時,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教師隊伍更是國家高層次人才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人才隊伍建設方面,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要構建一支“頂天立地”的人才梯隊:領跑領域側重于能夠“頂天”的前沿基礎和技術研究;跟跑領域偏向于以需求、問題為導向的應用基礎和技術研究,同時,加快落實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分類評價體系實施細則,大力推行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分類評價制度。
在人才培養方面,為適應科技創新學科交叉融合、產學研結合等新趨勢,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應探索“縱橫交錯”的人才培養模式,在橫向上,一方面要探索復合專業、多學院教師授課、多導師聯合指導等適應多學科交叉特點的跨學科、融合性、開放性的教學模式[6]。在縱向上,探索“基礎研究-應用基礎研究-技術研究”一體化的全程知識和實踐全鏈條教學體系;探索企業、科研院所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人才培養方式。
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創新平臺是高校科技創新能力的載體,通過共建高質量的聯合創新平臺并探索平臺內不同學科、不通創新主體之間的高效協同創新模式,是國家推動產學研用深度融合,提高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的重要手段。
第一,共建聯合創新平臺的布局需要根據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所處區域的科技創新與經濟發展情況,融入區域性科學中心、創新中心發展[7]。第二,共建聯合創新平臺要實現學科交叉、產學研協同和創新資源的開放共享,以會聚科研的模式進行科技創新[8]。第三,要創新共建聯合創新平臺建設模式,促進成果的轉移轉化和應用。
新時期,為加強國家原創性引領性科技攻關,高水平研究型大學首先要明確自身在科技攻關中的定位。領跑領域,高水平大學要勇于牽頭以解決戰略性、基礎性、前瞻性重大科學問題為目標的重大科技任務,成為基礎研究的主力軍。跟跑領域,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要積極參與聚焦重大戰略性產品和重大產業化目標的重大科技任務,作為科技突破的生力軍,為企業的后續研發攻關提供理論支持、技術供給和資源保障。
另外,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要更加積極地申請和參與國家重大任務,提高對國家科技重大專項、重大工程的重視程度以及組織實施、管理的能力,并將承擔國家重大項目的情況以及創新質量、貢獻、績效納入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和教師的評價考核系統[9]。
廣泛深入的國際合作與交流是應對全球風險挑戰的有效手段。在科技封鎖、“零和博弈”、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愈演愈烈的國際背景下,相比于其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在國際交流方面更具優勢。
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不僅要以多種方式開展國際科技合作和交流,更要力爭實現更加深入、更加有力的國際合作,積極牽頭組織和參與國際大科學工程和科學計劃,促進全球科技研發和參與全球科技治理。 (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