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輔助犬輔助干預自閉癥康復應用的探索與實踐

朱朝暉 馬雙動

2015年4月2日，《中國自閉癥教育康復行業發展狀況報告》在北京發布，這是我國首部關注自閉癥康復的行業報告。報告披露，中國自閉癥患病率和世界其他國家相似，約為1%。截至2015年我國自閉癥患者已超1000萬，0到14歲的兒童患病者達200余萬。

面對自閉癥患者，特殊教育和康復訓練是目前國內外主要采用的康復方法。法國在2018年開展了“自閉癥兒童的動物輔助治療”，每10家自閉癥康復機構就有6家提供了精神輔助犬輔助治療，自閉癥兒童受益于精神輔助犬，可以發展他們的社交互動，降低他們的皮質醇水平（壓力水平的標志），提升他們的幸福感和自尊、社會化程度、教育程度、感覺技能和溝通能力。

我國于1982年首次引入“自閉癥”的概念，2006年才將自閉癥劃入精神疾患的類型，調查研究整整比國外晚了40年，導致我國自閉癥兒童康復訓練也明顯落后于世界先進水平。因此，積極尋找影響學齡期自閉癥患兒生活質量的相關因素，探索和使用精神輔助犬進行干預康復，對提高患兒生活質量具有重要意義。

一、常用的自閉癥康復訓練

1、應用行為分析療法（ABA）。教學過程強調“ 起因—行為—后果”的行為分析模式，這是治療自閉癥時常采用的行為療法。

2、結構化教學法（TEACCH）。幫助建立及維持兒童的專注力，使他們容易接收和明白數據，且能把抽象的概念具體化。

3、人際關系發展干預（RDI）。著眼于自閉癥兒童人際交往和適應能力的發展，強調父母的“引導式參與”，這是針對自閉癥兒童核心缺陷的訓練方法。

4、圖片交換交流系統（PECS）。一套專門訓練自閉癥學童與人溝通的系統，它的特點是讓自閉癥學童使用圖像輔助溝通。

5、地板時光療法。由孩子作主導，以孩子的發展階段和興趣為基礎而去營造一個游戲的環境。

6、游戲文化介入（PCI）。讓訓練活動盡可能游戲化、生活化，讓孩子愉快，才能讓孩子接受和喜歡。

雖然康復訓練的方法有很多，實際情況卻是千差萬別，自閉癥康復之路是一個漫長且艱辛的過程，需要治療師、康復師、特教老師、家長共同不懈努力，孩子們才能夠不斷地改善病況，走向康復。

二、自閉癥康復訓練的痛點

（一）自閉癥的主要表現

1、感知。有些對聽覺敏感，有些對視覺敏感，有些對觸覺敏感，有些害怕嘈雜聲音等。

2、注意力。大多伴隨注意力異常，對于某些感興趣的東西，能注視一下午，害怕與人對視。

3、認知理解。70%以上的兒童存在不同程度智力障礙。

4、語言能力。語言交流障礙，語言發育落后。

5、行為方面。在日常生活中拒絕改變習慣和常規；興趣狹隘，會非常專注于某些物品，或者是對特定物品特別感興趣； 刻板、重復或儀式性行為； 多動、注意力分散、自我刺激行為等。

（二）康復訓練效果不夠理想的原因

1、抗拒康復治療。康復中，有的不想上課就不上，上課想離開座位就離開座位，不開心就會發脾氣大叫等。

2、康復訓練時間長，投入大、效果慢。

3、因為自閉癥是先天的社交、溝通等障礙，造成康復訓練周期長。

4、有的沒有選對孩子合適的康復干預方式，變成“無效干預”，而失去信心，既浪費時間也消耗耐心。

5、效果時好時壞，可持續性差。

三、 精神輔助犬應用在康復訓練中的作用

精神輔助犬輔助康復訓練是融合了現有的各種治療理念和方法，而發展出來的一項專業的、系統的、有效的、高效的先進手段，在歐美發達國家已經實施多年，且取得積極的作用和效果。精神輔助犬在康復課程中，能夠提起孩子的興趣，提升孩子社交互動的參與動機；與犬接觸交流時，自閉癥兒童的皮質醇覺醒反應會降低，表明精神輔助犬對兒童具有鎮靜作用；能提升兒童的注意力，康復訓練效果顯著增加。經過系統訓練的精神輔助犬，能夠守護自閉癥患兒，讓康復訓練可重復，訓練效果可持續性、穩定性更好。精神輔助犬增加了自閉癥兒童戶外活動的安全性，并增強了與他人的交流和社會互動。

研究表明，將精神輔助犬安置在家中后，精神輔助犬對孩子的鎮靜作用可能使更廣泛的家庭成員受益。與沒有飼養精神輔助犬的家庭相比，擁有精神輔助犬的家庭困域（家長痛苦、家長與孩子之間的功能失調，以及孩子的痛苦等）都有更大的下降。經過系統訓練的精神輔助犬能夠無所求地守護自閉癥患兒，在自閉癥患兒情緒出現波動時，會第一時間為自閉癥孩子進行有效安撫，及時緩解、平復孩子的不良情緒。很多自閉癥兒童都具有刻板重復行為的特征，并伴有自我傷害的行為，有精神輔助犬的守護，可以及時地去阻斷自閉癥患兒的刻板行為，特別是能夠有效地阻斷自閉癥患兒自我傷殘行為。

四、精神輔助犬輔助康復訓練過程中的應用

自閉癥的核心問題是社會交往障礙, 社交能力由注意力、觀察力、共情力、掌握規則等復合能力組成,社會交往能力的培養需要發展相應的復合能力。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訓練目標是：幫助自閉癥兒童顯著改善社交復合能力, 進而帶動自閉癥整體癥狀的改善，有效推動自閉癥兒童康復。

（一） 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訓練的理論體系

1、建構主義理論

建構主義理論認為兒童在活動中進行建構, 通過活動主動建構形成整體的認知框架和知識網絡,進而獲得整體成長。自閉癥兒童在語言、注意、認知、情緒、社交、感知覺等各方面，都表現出復雜多樣的問題。干預師和父母都更容易將注意力集中在具體問題上,走上行為主義“刺激—強化”的老路, 導致孩子重復機械的反應,失去學習的興趣, 一旦停止訓練就容易反復。

精神輔助犬自閉癥康復應用大社交干預，采用建構主義取向, 一方面打破了行為主義碎片化干預的局限, 建構了團體游戲場景, 應用精神輔助犬為主線，貫穿整個康復游戲關節，使孩子在活動中產生注意、產生模仿、學習社交, 促進孩子的全面學習與發展, 將行為主義碎片化的矯正轉變為關注兒童整體的積極發展。另一方面，將自閉癥兒童作為充滿可能性的個體, 引導其通過活動進行主動建構，為自閉癥兒童設置真實社交情境, 通過精神輔助犬的不同角色導入， 以運動和游戲消除其對社交的抗拒和抵觸, 以樂趣激發興趣和社交動機,促使其主動進行建構, 從被動學習轉變為主動學習, 從整體上提升社交能力。當社交能力提高以后, 感官異常、刻板行為和興趣狹隘等問題也能夠獲得顯著的改善。

2、團體動力學

團體動力學強調團體是一個動力整體, 強調團體對個人行為的影響, 團體成員之間相互影響。利用好團體動力, 能推動團體中的個體更好地發展, 整個團體共同進步。自閉癥孩子不愿意與人對視和交往、情緒容易崩潰且較難控制, 因此自閉癥干預多采用一對一的干預方式, 并認為專業人員進行針對性干預、一對一的干預才有效。這種方式，將自閉癥兒童局限在一個小空間、單一環境中, 失去了團隊學習的氛圍與條件，訓練結果難以潛移到復雜的真實社交情境中。

精神輔助犬自閉癥康復應用大社交干預, 基于團體動力學原理, 將以往自閉癥一對一的干預方式, 轉變為自然情境中的團體社交干預, 利用團體動力推動所有成員相互影響、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促進社交能力發展。由經過系統訓練的精神輔助犬帶動、引導下，讓自閉癥兒童和同伴一起去完成，可根據每個孩子的能力特點和障礙程度以及康復要點設計的康復游戲任務。在自閉癥兒童參與過程中感受到被團體接納；在輔導老師、康復師、家長、精神輔助犬康復應用老師、志愿者共同組成的愛的情景與安全情景中, 自閉癥兒童獲得了珍貴的鼓勵和贊揚, 走出自己的世界,和他人、同伴發展社交關系。這種真實的社交訓練效果能很好地遷移到日常生活中, 為孩子進入學校和社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3、觀察學習理論

觀察學習理論認為，模仿是兒童學習的主要方式， 他們在社會交往中通過觀察并模仿進行學習，當兒童表現出所觀察到的行為而受到激勵強化，行為就會保持，最終成為習慣。自閉癥兒童也不例外。已有研究顯示，通過錄像示范法，可促使自閉癥兒童進行觀察學習，在社交模仿、認知和社會技能等方面取得效果，但使用錄像進行觀察學習存在單向接受、缺乏交互、脫離現實等局限性。

精神輔助犬自閉癥康復大社交干預應用體系，依據觀察學習理論，設計團體康復游戲，將自閉癥兒童從刻板的重復模仿中釋放出來，使其進入真實情景中，對真人進行觀察學習, 在整個團體康復活動中獲得沉浸式體驗, 從而更主動地進行探索。精神輔助犬通過多次示范、引領、協作，重復對孩子的模仿、參與進行及時反饋，以及對孩子的群體激勵等設計, 有利于自閉癥兒童良好行為的習得、保持和泛化。

4、最近發展區理論

維果茨基提出最近發展區概念，強調兒童是不斷發展的，對兒童的引導和干預要始終層層遞進，并且根據兒童進展調整，逐步深入既定發展目標，這能極大地提高兒童的積極性。

精神輔助犬自閉癥康復大社交干預應用體系，將以往“訓練”“強化”方式，轉變為在自閉癥兒童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圍之內，進行引導，激發自閉癥兒童的潛在能力。通過這種干預應用體系，將自閉癥兒童的發展看作一個動態、持續、縱向、遞進的過程，本著由易到難、新舊交替、循序漸進的干預原則，小步層層遞進: 從與親密者(家長)的互動開始，逐漸過渡到與陌生成人(輔助老師、輔助犬應用老師、志愿者)的互動，再到與年齡相近伙伴的互動；運動游戲的編排采用了熱身運動、兩人互動、多人互動的由易到難的螺旋式方式；每次干預游戲新中有舊，舊中有新, 鞏固與小步子學習相結合。

5、自閉癥兒童的干預引導

自閉癥兒童在干預中的心智發展分為4階段: “主動學習——從被動到主動”“走出孤獨——從動機到能力”“與人連接——從自我到共情”“融于社會——從接納到自立”。這4個階段，既相互遞進又同時牽引，讓孩子的發展更接近自然的狀態。將兒童發展潛力和干預引導之間的動態變化，融入具體的干預方案中, 在不同的干預活動和階段靈活變化。

（二） 精神輔助犬自閉癥康復大社交干預應用體系的實際應用

【案例1】

2022年3月5日，西安市蓮湖區馬雙動康復中心與萬家有寵精神輔助犬教研基地聯合開展“星寶貝成長計劃”首場公益活動，6位不同殘疾等級的自閉癥兒童及其家長參加了此次活動。

活動中精神輔助犬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經過精心設計，植入了不同類型康復訓練內容。這些專門為自閉癥孩子量身打造訓練內容，都是精神輔助犬經過千錘百煉、無數次的訓練后所獲得，旨在為特殊兒童提供運動、行為、語言、技能、感知覺統合、社會化等早期干預和能力提升。

此次活動取得了良好效果，家長紛紛表示希望能為孩子在家庭中飼養1頭精神輔助犬，實現一對一的康復訓練及陪伴。

【案例 2】

2022年5月21日，西安市蓮湖區馬雙動康復中心與萬家有寵精神輔助犬教研基地聯合開展“星寶貝成長計劃”系列公益活動——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應用之戶外親子活動，39位不同殘疾等級的自閉癥兒童及其家長參加了此次活動。

活動現場中，一批經過定向培育、系統化訓練的精神輔助犬通過集體親子游戲、小組康復課程等方式為自閉癥兒童康復助力。每一個康復游戲，將多方面的訓練學習內容融入其中，讓自閉癥兒童在輔助犬的輔助下學習提高。活動過程中，家長與孩子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下共同協作，在精神輔助犬促進、輔助下，增添了康復趣味性，親子關系得到促進，增加與孩子的有效互動。

此次活動，最終圓滿進行。對我國自閉癥康復領域的多元化介入、綜合性應用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特別是對兒童康復領域新科研、新技術的發展應用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五、結論與意義

通過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訓練，可實現更先進的康復訓練、特殊教育課程的方式，可有效提升孩子們專注度，目光接觸的增加，促進和激發孩子們主動表達的欲望，啟發了孩子們的溝通意愿，增加了在一個時間段中溝通的回合數，促進改善自閉癥兒童的口語表達，讓孩子們開始積極參與協作，啟發孩子的競爭意識，理解目標與規則。這不僅大大提升了孩子們的參與興趣和康復訓練配合度，也使他們在一種輕松愉悅的情緒下達到最佳的康復效果。

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訓練，是借助精神輔助犬進行的有目標、有組織的一種干預方法。從輔助犬的挑選、訓練、以及干預的實施，都是有一套完整的理論支撐和嚴謹的實施系統。證明了該療法在自閉癥群體的行為問題、情緒問題以及溝通交流問題方面的實效性。

精神輔助犬輔助自閉癥康復訓練的應用，不但填補了中國自閉癥兒童康復領域的空白，而且展示了精神輔助犬在孩子康復、教育中的重要作用，也是向公眾正式宣告，中國精神輔助犬的系統化、專業化、規模化已開始融入到了對特殊孩子的治療、康復、教育工作中。

六、困境與展望

近年來，在做好疫情防疫的前提下，通過線上結合線下的工作方式，我們展開精神輔助犬輔助應用工作，累計服務了自閉癥家庭383個，青少年抑郁癥家庭265個，青少年焦慮癥家庭249個，青少年抑郁癥焦慮癥家庭207個，青少年雙相情感障礙家庭186個，青少年精神分裂42人，人格分裂2人， 服務情感創傷應激綜合征病患家庭107個，得到了社會和海外的關注與支持。

總而言之，精神輔助犬在通過系統訓練后，可在不同場景下通過犬與人的互動、接觸，開展輔助干預、輔助治療、輔助活動、輔助教育等形式，來實現患者認知、情緒、社會人際、教育、復健、壓力調適等功能，從而達到提升認知、釋放壓力、緩解焦慮、平復情緒、改善抑郁、增進社交、平穩血壓心率、走出偏執、提升專注、獲得愉悅感、改善身體激素分泌、消除孤獨感、改善教育、促進康復等目的，可以增加自閉癥兒童的和家庭的獨立性、社會接受度和可及性，提高自閉癥兒童的安全性，使他們更積極地和家人及其他人互動。

當然，我們的實踐與探索還起步不久，也遇到對精神輔助犬如何定位，以及公益投入較多的經濟困境。因此，需要更廣泛地得到社會各界的理解與支持，編制“精神輔助犬”標準和康復應用規范，動員更多行業同仁積極參與，擴大精神輔助犬的培育數量，加強精神輔助犬系統訓練的隊伍建設，擴大康復應用范圍，開展相關科研。我們相信，隨著精神輔助犬項目的推進，社會各界的理解支持，精神輔助犬將會給更多的自閉癥兒童的康復之路帶來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