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研究
——以新疆瑪納斯縣為例

梁秋霞，楊俊孝

（新疆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

農戶投入結構對農業生產效率、農業現代化發展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農戶作為農業經營主體，合理配置勞動力、資本和技術等農業生產要素有助于提升農業生產要素配置效率，推動農戶投入結構優化[1]。然而，隨著工業化、城鎮化的推進和人口紅利的逐漸消退，1990—2017年農業從業人員減少了1.8億人，同期的農業機械總動力提高了3.4倍，化肥施用量提高了2.3倍[2]。我國農業勞動力減少，農民缺少科學先進的農業技術，不能適應現代農業的發展要求，農戶投入結構仍有可優化的空間；同時，我國存在農戶短期化投入且忽略農地質量的問題，對農戶投入結構產生重要影響。為優化農戶投入結構，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長期保護性投入的影響不可忽視。2021年農業農村部《農村土地經營權流轉管理辦法》提出要規范農村土地經營權流轉行為，保障流轉當事人合法權益。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農戶投入意愿、程度和預期，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優化有重要作用。因此，在農業綠色發展的目標指導下，如何有效地規范與引導農戶投入，提高投入資源配置效率，優化農戶投入結構，促進農戶農業生產效率提高就成為農村制度改革、擺脫農業發展困境的關鍵。

農地經營權穩定具有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的功能，有利于消除農地經營權的不確定性因素和發揮農地市場機制作用[3]。土地產權穩定性可以分為法律、事實和感知3個層面[4]，由時間持續性、保障性、權利強度和土地調整等因素組成[5]。“三權分置”的農地制度是適應中國社會生產力和農村發展實際的產物，國外很少探討土地經營權穩定性問題，國外學者研究土地產權安全性（穩定性）對農業生產投資的影響較多。Asaaga等[6]通過分析農民的土地產權安全感知對土地管理和投資的影響因素，發現土地權屬安全性的不同組成部分會以不同的方式影響農戶對土地的長期管理和投資。Broegaard[7]認為土地產權安全感知與農戶投入決策聯系緊密，強調農戶感知土地產權安全性的重要性。然而，農地經營權作為土地產權的重要組成部分，僅從農戶感知分析農地經營權的穩定性是不全面的，農業生產投資范圍廣，并且對具體的投資類型還未細化，投資行為和投入行為對農業生產的影響存在差異。國內學者大多從地塊產權屬性、流轉期限、契約類型等法律和事實維度界定農地經營權穩定性[8-9]，并且集中研究地權穩定性對耕地質量[10]、家庭農場保護[11]、農戶長期或短期投入行為的影響等。土地產權穩定性不僅影響農戶長期投入，也影響其對農地的短期投入[8]；但也有研究表明，穩定的農地產權對農戶長期保護性投入具有促進作用，卻不影響短期投入[12]，不穩定的因素會對農地的保護性投入產生負面影響[13]。隨著農業現代化的發展，農業生產要素價格不斷上漲，規模戶的農業生產投資普遍不足[14]，農業生產要素價格對農戶投入產生重要影響。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內涵豐富，農戶投入的類型、程度也不盡相同，因此三個不同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研究值得探討。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從多個方面的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行為進行了分析，但可能存在有不足：第一，已有研究大多集中在具體農戶投入行為的分析，較少從農戶投入結構這一角度研究；第二，關于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行為影響的文獻較豐富，但少有研究考慮到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差異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因此，本文基于土地產權理論，以新疆瑪納斯縣為例，利用306戶農戶實地調研數據，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法律維度、事實維度、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與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的影響關系，探討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效應，以保障農地經營權穩定，實現農業生產要素有效配置和推進農業現代化發展。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依據馬克思和科斯的土地產權理論，土地產權制度改革能賦予農戶更多的權能，合理地市場化配置土地產權，能調動農戶的生產投入積極性，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和土地生產效率[15]。農業投入結構是土地、勞動力和資本三種農業要素投入之間的內在關系，農業要素的投入變化狀況影響農業投入結構和農業生產效率；農戶的農業投入結構參考農業投入結構，結合研究區域特點，以農戶實際投入情況來研究農戶農業要素投入情況，分析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進而分析農戶投入結構。土地產權穩定性是一種抽象化和綜合性概念，依據土地產權穩定性，描述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法律、事實和感知三個維度的劃分可以從農地政策、農地權能和農戶認知角度全面地衡量農地經營權穩定性，被認為是描述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有效框架。因此，基于前人的研究，本研究假設法律維度、事實維度、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通過影響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從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并構建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分析框架（圖 1 ）。

圖 1 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分析框架Fig. 1 An analytical framework for the impact of farmland management right stability on farmers’ input structure

1.1 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

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是國家以土地產權法等法律法規來保護農地經營權[4]。農戶投入程度取決于農地權利的完整性和合法性，法律的不完善會增加農民權屬的不安全感，并對農戶的社會經濟狀況產生負面影響[16]。農地確權登記賦予農戶更加清晰、正式和完整的農地權利；農地確權后，土地使用證可以一種資產來作為抵押，有助于農民貸款，解決農民農業生產資金緊張的問題，同時也可增加土地流轉的信任度，提高農戶參與農業生產的積極性，促進農戶增加農業收入，顯著提高農業產出率和利潤率，激勵農戶增加勞動力投入。

農地使用權確權提高了土地使用權的穩定性，農戶持有土地承包經營合同證書，增加農戶對農地的信任感，從而激發了農戶長期投資意愿[17-18]，提高了機械設備服務的購買率，并且農地確權能夠提升農機社會化服務規模，農戶在農地確權后接受農機社會化服務的總面積得到顯著提升[19]。

農業綠色發展是現代化農業發展的趨勢，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時，為了使農地產生更高的生產效益，農戶選擇保護農地土壤結構，增加土壤肥力和生產力，更偏向于使用有利于保護農地質量的綠色農業技術。

基于以上分析，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正向影響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從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

1.2 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

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反映的是農戶對實際農地使用權利的控制。農地使用權作為一種綜合性、概括性的權利，農戶依據法律規定可根據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按照農地的特點和用途進行事實上的使用與利用[20]。農地經營權對處于配置農業生產投入要素中心位置的農戶至關重要，事實上的農地經營權穩定情況會影響農戶的投入決定[21]。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增強會通過提高農戶的投入意愿而抑制農村勞動力的非農就業轉移[22]。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一方面，避免了農地流轉市場存在的農地經營權流轉風險問題，強化了農戶農地流轉意愿，激勵農戶投入行為，增加了農戶勞動力投入。另一方面，促使農戶利用已有優勢的務農經驗從事農業生產，增加了農戶農業收入，提高了農戶從事農業積極性，增加了農戶勞動力投入。

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時，固定農地流轉期限會使農戶更愿意對農地進行投入，農地流轉期限越長，農戶投入的回收期相對變長[23]，農戶更愿意購買機械與服務。另外，比起自行協商，通過政府介紹或市場中介等流轉方式更規范，農戶會更加信任地加大投入[24]。同時，賦予農戶更廣泛的土地權能范圍，強化農地經營權主體實踐地位[25]。農地權能不被限制的情況下，有助于發揮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的積極作用。因此，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能夠增強農戶投入信心和意愿，提高農戶的農業收入預期，激勵農戶投入機械和農機服務。

農地經營權的期限越長，越有利于農地規模經營者采納具有“跨期收益”特點的耕地質量保護技術[26-27]。另外，農地完全連片和適度連片均有助于提高規模農戶的農地生產率，并能獲得較高的綜合農業生產效率[28]，還可通過增強農戶連片經營意愿進而促進其采納節水灌溉技術[29]。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通過延長流轉期限和農地連片經營，激勵農戶使用保護耕地質量的技術和節水技術，提高農業生產效率，促使農戶增加技術投入。

基于以上分析，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正向影響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從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

1.3 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

產權安全感知形成了農戶決策和行動的基礎，將農戶產權安全感知作為中心因素進行分析可以更好地理解農戶的行為[7]。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是農戶主觀上對農地權利的認知，通過感知或評估失去土地的可能性[4]。農戶感知到農地經營權穩定會對農地建立起長期穩定的預期，使得農戶的投入積極性提高，為了提高農業綜合效率[30]，農戶會增加農業勞動力投入。

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不穩定導致的失地風險會降低農戶下一輪農地流轉預期續約[31]，降低農戶對農地的機械投入，并對農戶的機械技術采納行為產生影響[32]。因此通過規范農地流轉流程，建立透明的流轉平臺，降低農戶失地風險，減少農戶失去農地的擔憂，激勵農戶增加機械投入。

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農戶對農地政策的認知程度越高[33]，農地的歸屬感越強，有助于農戶采取多樣化的耕地質量保護措施[34]。農戶認知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工程類和耕作類水土保持技術的采用[35]，農戶農業生產純技術效率會逐漸改善[30]。因此，通過向農戶宣傳農地政策，提高農戶的政策認知程度，增強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有助于增加農戶技術投入。

基于以上分析，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正向影響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從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

2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2.1 數據來源

本文選擇新疆瑪納斯縣展開研究，其理由是新疆瑪納斯縣近年來農地流轉面積逐年增加，農地流轉市場和社會化服務市場較為活躍；同時積極推動農村勞動力、資本和技術等農業生產要素有效配置。瑪納斯縣農戶投入結構反映了農地規模經營過程中的農戶農業投入要素情況，優化農戶投入結構有助于改善農戶投入，增強農戶保護農地的生態意識，提高農戶農業經營效益，從而促進農業綠色現代化發展。因此，選取瑪納斯縣研究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數據來源于2021年7月在新疆瑪納斯縣北五岔鎮、蘭州灣鎮、樂土驛鎮和涼州戶鎮的實地調查。問卷內容包括農戶基本信息、不同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實際情況、農戶雇傭勞動力情況、農戶參與農民培訓情況、機械與農機服務購買數量、機械類型和綠色農業技術使用情況。調查采取隨機抽樣調查，從每個鄉鎮隨機抽取5～6個土地流轉規模較大的行政村，從每個村經營流轉土地的農戶中隨機選取10～20位進行調查，共發放335份問卷，剔除無效問卷之后，剩余有效問卷306份，有效問卷率91.34%。受訪農戶的基本特征見表 1 。

2.2 變量測量

為了確保問卷設計的科學性，問卷量表參考了國內外成熟量表，根據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影響與實地調研資料，對每個變量進行了題項設計。對于潛變量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問卷主要依據吉登艷等[4]關于土地產權安全的研究，目前學者們對土地產權安全和土地產權穩定還未作明確的區分。穩定性是對產權狀態的一種描述，國內外學者用土地產權穩定性作為研究土地產權制度的指標，本文選取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指標是根據瑪納斯縣土地流轉與規模經營的具體情況而選取的。對于潛變量農戶投入結構，問卷主要依據胡瑞法和黃季焜[36]、林善浪和胡小麗[37]關于農業投入要素結構及其變化的相關研究，農業投入要素結構主要是土地、勞動力和資本三種農業投入要素之間的聯系。本文以理性的農戶視角來研究投入結構，把勞動力和資本投入要素具體化描述，深入體現農戶的生產行為和意愿。問卷共設計法律維度、事實維度、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和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6個潛變量22個觀測變量（表2）。

表2 變量含義及描述性統計Table 2 Variable definitions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2.3 模型構建

本文運用結構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SEM）研究法律維度、事實維度、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與農戶投入結構等潛變量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結構方程模型可通過直接觀測的變量（觀測變量）來反映不能直接觀測的潛變量，變量之間的關系和變量復雜的結構可以很好地表達出來，并允許一定的測量誤差[38]。因此，本文運用結構方程模型研究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進行分析，其測量方程和結構方程為:

在結構方程公式（1）中，Bη描述了內生變量η之間的彼此影響；Γξ描述了外生潛變量ξ對內生潛變量η的影響；ζ表示殘差項。在測量方程中，公式（2）表示外生潛變量的測量方程，公式（3）表示內生潛變量的測量方程。在本文的結構方程模型中，內生潛變量η為農戶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外生潛變量ξ包括法律維度、事實維度和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

表 1 受訪農戶的基本特征Table 1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sample farmers

3 結果與分析

3.1 農地經營權穩定性與農戶投入結構分析

從統計結果來看，在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方面，法律維度平均值超過0.65，感知維度平均值超過3.00，農戶非常不擔憂失去農地，該平均值高達3.938（表2）。這說明農地經營權較穩定，農戶對農地的信任度較高，主要是因為近年來農地流轉政策的逐漸完善使農戶感知到農地經營權穩定，農戶對農地的信任感增強。從事實維度看，農地流轉期限平均值為1.605年，農地流轉期限較短，可能的原因是農地收益預期的不確定，農戶在農地進行短期投入，避免簽訂流轉年限過長的合同，承擔不必要的農業風險和損失。綜上所述，農地經營權較穩定，農地流轉期限較短制約了農戶長期投入，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產生重要影響。

在農戶投入結構方面，勞動力投入中，實際從事農業生產的家庭人數為2.235，家庭勞動力參加農民技能培訓次數為1.542（表2），說明農戶家庭勞動力人數不足，農戶參加農民技術培訓的積極性不高，主要原因是城市化快速發展和農村勞動力人口老齡化，年輕人常年外出務工，年紀偏大的農戶學習農業現代化技術和知識的精力有限。在機械投入中，整地、播種、收割和施藥服務環節購買的數量為2.860種，說明農戶偏向于購買農機服務來從事農業生產，主要原因是一方面農機服務市場較為活躍，能夠為農戶提供完善的農業服務；另一方面是購買農機社會化服務可以替代勞動力，彌補了家庭勞動力的不足。在技術投入中，每項技術平均值均超過0.7，說明了農戶對技術的采用度較高。綜上所述，受訪農戶勞動力素質整體不高，家庭勞動力投入不足，農戶投入結構仍有可優化的空間。

3.2 數據信效度與模型整體適配度檢驗分析

1）數據的信度檢驗分析。本文首先運用SPSS26.0對測量模型進行信度檢驗。在使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前，對6個指標進行了巴特立球體檢驗，KMO 值均大于 0.7（表3），巴特立球體檢驗的結果在P＜0.00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量表具有較好的相關性。采用Cronbach’s Alpha信度系數法進行信度分析，可以判斷研究數據的可信度高低。對選取的所有數據進行信度檢驗，每個潛變量的Cronbach’s Alpha 值在0.70～0.90之間（表3），說明問卷通過了信度檢驗。

表3 信度與效度檢驗結果Table 3 Results of th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s

2）數據的效度檢驗分析。在建立結構方程模型之前，運用Amos26.0對測量模型進行效度檢驗（表3），組合信度（C.R.）大于0. 7，平均方差提取量（AVE）大于0.5，各量表的標準化因子載荷標準化系數（表3中STD.列數據）均大于 0.5，且具有高度顯著性，這說明數據具有較高的效度，表明法律維度、事實維度、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和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等潛變量均能被其對應的觀測變量較好地表達出來。

3）模型整體適配度檢驗分析。根據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影響農戶投入結構假設模型與樣本數據，本文通過 AMOS26.0 對研究模型進行結構方程擬合分析，以驗證模型假設。經過擬合修正，卡方自由度比（CMIN/DF）為1.625，擬合優度指數（GFI）為0.924，比較擬合指數（CFI）為0.961，近似誤差均方根（RMSEA）為0.037，模型的重要指標都符合適配標準，因此模型的擬合程度較好。

3.3 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分析

以結構方程模型路徑系數顯著相關性為前提，路徑系數越大，表示潛變量之間的影響程度越大。模型參數估計結果顯示，法律維度、事實維度和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4），并且不同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存在差異，即影響的程度高低不同，表明農戶投入結構受到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影響。

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存在顯著的正向直接效應，且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0.347、0.256和0.237（表4）。這表明，農戶投入結構受到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影響，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的影響最大，機械投入次之，技術投入最小。主要原因是近年來，國家出臺了一系列農地政策，農地流轉政策不斷完善，農地經營權交易市場運行規范，避免了農地流轉糾紛，保障農戶合法的土地權益。在瑪納斯縣，84.97%的農戶為初中及小學以下學歷（表1），說明農戶教育程度較低，農戶對農地政策和農地經營權流轉的理解不夠深入。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促進農戶深刻理解農地政策的權益保障作用，增強了參與農地流轉農戶之間的信任感，提高了農戶參與農地流轉的積極性，增加農戶勞動力投入。農戶為提高農業生產效益，同時也提高了對機械和技術的需求。因此，從法律維度來說，農地經營權穩定性通過保障農戶土地權益，提高了農戶勞動力投入，增加了對機械和農業技術的投入，從而對農戶投入結構產生了影響。

表4 模型參數估計結果Table 4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correction model

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存在顯著的正向直接效應，且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0.197、0.254和0.301（表4）。這表明，農戶投入結構受到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影響，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技術投入的影響最大，機械投入次之，勞動力投入最小。主要原因是，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使得農戶擁有實際的農地權利，提高了農戶經營農地的信心，增強了農戶對農地的歸屬感。農地流轉期限越長，農戶歸屬感相對增強，農戶越愿意投入資金、時間和精力來學習農業技術。在瑪納斯縣，69.94%的農戶農業收入占總收入比例60%以上，74.51%的農戶需要借貸農業生產資金（表1），說明農戶農業資金不夠充足，僅靠自有農業資金難以維持長期的農業資金投入。為了追求最大且穩定的農業綜合效益，適當延長農地流轉期限，使得農業投入回收期變長，能夠促進農戶長期投入技術，從而獲得更高的農業效益。農戶長期投入會增加保護性耕地技術的應用，激勵農戶增加勞動力和機械投入。因此，從事實維度來說，農地經營權穩定性賦予農戶對農地實際的農地權能，適當延長農地流轉期限有助于農戶在投入回收期增加對綠色農業技術的應用，提高機械投入和勞動力投入，從而對農戶投入結構產生了影響。

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技術投入存在顯著的正向直接效應，且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0.248、0.373和0.224（表4）。這表明，農戶投入結構受到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影響，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機械投入的影響最大，勞動力投入次之，技術投入最小。主要原因是，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提高了農戶的認知水平，提高農戶續約預期，增加農戶對農地的安全感。農戶對農地的安全感越強，越愿意投入資金購買機械以及農機服務。在瑪納斯縣，52.61%的農戶選擇在未來三年擴大農地經營規模（表1），說明一半以上的農戶農業生產積極性較高，穩定的農地經營權使得農戶續約經營農地的機率提高。有經營能力的農戶會選擇購買大中小型農業機械設備來滿足自己的農業生產需要，同時也可以為其他農戶提供農機服務，以此來增加部分農業投入資金。對于整地、播種和收割需要大型機械的高強度作業環節，農戶會偏向于購買農機服務。農戶購買機械和對機械技術的應用增加了農戶對技術的投入，對農戶勞動力素質也有更高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農戶勞動力投入。因此，從感知維度來說，農地經營權穩定性通過提高農戶主觀認知，增加機械投入，同時提高勞動力投入和技術投入，從而對農戶投入結構產生了影響。

4 結論與政策啟示

4.1 結論

研究表明，法律、事實、感知三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均顯著影響農戶投入，進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三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勞動力投入、機械投入和技術投入呈現顯著正向影響。農地經營權穩定性以不同的表現形式對農戶投入結構產生影響，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具有異質性。在促進農戶對農業生產要素的有效配置時，應考慮不同維度的差異性，多維度保障農地經營權穩定性。此外，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對機械投入的影響最強。農戶認知的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影響農戶投入預期，從而影響農戶投入結構。政府在優化農戶投入結構時，應注重進一步強化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幫助農戶形成較高的農地經營權續約預期感知。

本文分析了法律維度、事實維度和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和農戶投入結構之間的關系，但是對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的三個維度之間的聯系和影響的研究不夠深入，同時農戶投入結構因農戶類型、種植作物類型和農地經營規模存在差異。因此，未來可考慮對農地經營權穩定性進行深入的總結和歸納，進一步探究不同農戶類型、種植作物類型和農地經營規模對農戶投入結構的影響，完善當前的研究成果。

4.2 政策啟示

1）健全農地經營權交易市場體系，增強法律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發揮農地流轉價格調節機制，進一步推進農地流轉市場化進程。加強農地經營權交易信息平臺建設，完善農地流轉價格發布、流轉信息更新等功能，促進農地流轉流程透明化。同時，為農戶提供農地經營權市場化交易備案登記、政策法規宣傳和咨詢等服務，為優化農戶投入結構提供法律保障。

2）引導農戶適當延長農地流轉期限，提升事實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一方面，積極拓寬農業生產資金融資渠道，完善強農惠農渠道和農業配套設施服務，保證農戶擁有充足的經營規模時間和農業生產資金；另一方面，增強農業補貼宣傳力度，綜合考慮農戶成本收益和應對農業風險能力，建立并完善投入回收期風險防范機制，激勵農戶長期保護性投入，促進農戶投入綠色農業生產要素。

3）增強農戶續約意識，強化感知維度農地經營權穩定性。一是政府應穩定農戶對農地經營權預期，提高農戶農地經營權預期穩定性認知水平，鼓勵并指導農戶續約，實行相應的續約獎勵制度；二是村集體可通過多次舉辦農民培訓講座，培養具備充足農業知識和技術的高素質農戶，加強對續約農戶的技術支持，促進農戶通過農地流轉續約提高農業投入，形成以政府為指導，以村集體為主導，以農戶為主體的農戶投入格局，推動農戶投入結構深度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