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童,陳 爽,鄭 濤,徐麗婷,熊傳合,馬麗雅
1 安徽建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合肥 230022 2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南京 210044 3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一帶一路”城市可持續發展研究院,南京 210044 4 中國科學院南京地理與湖泊研究所,南京 210008 5 華東師范大學城市與區域科學學院,上海 200062 6 江西師范大學地理與環境學院,南昌 330022 7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發展與改革委員會政府投資項目評審中心,烏魯木齊 830002
城市濱江生態空間是重要的自然生態景觀和人類生產環境之一。一方面,它是水陸交互地帶,具有調蓄洪水、凈化水質、調節氣候、維護生物多樣性等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另一方面,它與城市毗鄰,受人類的社會經濟活動影響顯著,在保障城市生態安全、提升居民生活品質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正因城市濱江生態空間的特殊性,使其在快速城市化進程中極易遭受干擾與破壞,生態資源規模萎縮、水體富營養化、土壤污染等問題日益凸顯,生態空間質量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沖擊。
隨著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國土空間作為承載生態安全、農業發展和城鎮化戰略的載體,需要與社會、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協調統一[1]。十九屆五中全會進一步指出“構建高質量發展的國土空間布局和支撐體系”,“加快推動綠色低碳發展,持續改善環境質量,提升生態系統質量和穩定性,全面提高資源利用效率”[2]。因此,開展濱江生態空間質量評價不僅是國土空間規劃的重要的基礎工作,也對提出符合高質量發展要求的生態修復和管控措施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
學術界對生態空間質量未有普遍認可的定義,相似的術語如“生態環境質量”[3—4]、“生態系統健康”[5—6]、“生境質量”[7—8]等。王賀年等認為生態環境質量是指生態環境的優劣程度,它是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范圍內,從生態系統層次上,反映生態環境對人類生存及社會經濟持續發展的適宜程度[9—10]。黃木易等[11]認為生境質量是生態環境為生物生存提供適宜條件的能力,對生境質量評估可反映區域生態系統功能的優劣狀況,土地利用方式、強度和格局導致生態系統結構和功能的變化,從而影響生境質量。而生態系統健康是指生態系統組織未受到損害或減弱,并具有一定的恢復力[12]。此外,從土地利用的角度出發評判的土地質量,可服務于空間規劃與土地整治成效評估[13—14]。以上術語的含義有一定的重合度,但各有側重:生態環境質量關心人的舒適度,生境質量從生物的自然條件的角度來選擇評價指標,生態系統健康強調系統保持完整性,而土地質量則突出對土地利用效率的影響。因此,參考生態學語境下的相近概念,基于城市濱江地區特征與景觀生態學中“格局-過程-服務”的研究范式,本文從國土空間層面將生態空間質量定義為在一定的時空范圍內通過生態系統結構來反映自然條件的優劣程度以及生態系統服務對人類生存、社會發展的適宜能力的總和。
在指標選取方面,常見的有兩種。一是指數評價法,通過構建不同的指數來表征生態系統的某些方面,如生物完整性指數法[15—16]。二是指標體系法,通過篩選能夠反映生態系統主要特征的指標,并確定其權重來評價生態空間質量。相較于指數法,指標體系法的評價更全面,應用也更廣泛。其中,濕地生態健康快速評價方法(WRAP)能在較少資金投入和勞動強度下對濕地的健康狀況作出較科學、可靠的評價[17—19],該方法實用簡單,對開展城市濱江生態空間的研究工作具有很好的借鑒作用。但快速評價法一般從水文、土壤、植被等基礎的生態特性來評價特定類型的濕地,其結果是對生態功能的評價,不能直接反映人類需求[20]。從生態空間質量的內涵來看,現有的快速評價法的指標難以直接應用于城市濱江地區。
總之,目前的研究多集中在區域或城市尺度,未有深入探究城市內部特征。實際上,生態空間質量在不同尺度上往往具有明顯的分異性。而城市濱江地區作為更微觀的空間單元,能較充分地反映城市內部特征。因此,本文以長江南京段為例,基于高質量發展理念,參考快速評價方法構建一種新的城市濱江生態空間質量的指標評價體系,精細識別濱江生態空間質量特征并診斷其存在問題,以期為國土空間規劃和長江岸線生態廊道建設提供參考。
2019年5月9日發布《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建立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并監督實施若干意見》,提出要分級分類建立國土空間規劃,科學布局國土空間。按照高質量發展要求,中國的國土空間利用應向綠色化、集約化、人本化和智慧化方向轉變[21]。從生態空間的層面來看,首先,綠色化要求人類活動在資源環境承載力范圍內開展,這就對生境本底質量提出更高的要求;其次,集約化體現土地的利用效率,生態景觀格局在與社會要素互相作用中要保持穩定性;再次,人本化要將人的需求放在重要位置,生態空間應側重對人類社會的效用,提供適宜的生態系統服務;最后,智慧化強調運用多元的技術手段對生態空間進行監測與管理。
基于生態空間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解讀,本文對城市濱江生態空間質量評價從生境自然性、景觀穩定性、環境適宜性和管理調控度4個維度去分析:
(1)生境自然性。自然性強調現實生境與它們天然狀態之間的距離或相似性,現有研究主要通過人類活動干擾和植被的自然狀態兩個途徑來評價。由于城市濱江地區的地理特征,參照濕地快速評價的核心要素(水、土壤、植被),結合相關研究,選取水文過程、植被原生性、野生動物情況三個指標。
(2)景觀穩定性。農業生產與城鎮建設是影響生態景觀格局的主要因素。考慮快速評估的可操作性,選取土壤墾殖與地表硬化程度兩個指標對景觀穩定性進行測度。
(3)環境適宜性。生態空間應向社會提供不同的產品與服務,以滿足人類的身心需求。考慮城市濱江的實際情況,本文從人的聽覺、視覺、嗅覺等方面選取環境噪聲水平、空氣質量、污染風險等三個指標來反映生態空間對人類感官的適宜程度。
(4)管理調控度。良好的管控措施是維護生態空間高質量發展的基礎。考慮到快速評價指標需操作簡便、直觀快捷等要求,參考國內外相關管理措施的評價規范和學術文獻,選取權屬與管理主體、人員配置、范圍界線、科普宣教等四個指標。
綜上,參考國內外有關生態空間評價技術規范和學術文獻[22—23],本文構建了城市濱江生態空間質量評價的指標體系(表1),將每項指標分為A、B、C、D四個等級,并分別賦值4、3、2、1,其中,4分代表該指標質量最優,而1分則說明生態空間在此項指標中質量受損明顯。
南京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是華東地區重要的中心城市,也是江蘇省唯一擁有兩岸岸線的城市。南京屬寧鎮揚丘陵地區,以低山緩崗為主,亞熱帶季風氣候,年均溫度15.7℃,年均降雨量1106.5mm。全市下轄11個行政區,總面積6587km2,2019年末常住人口850萬人,2020年地區生產總值達14817.95億元[24]。

表1 濱江生態空間質量的評價指標體系及分級
本研究區范圍為南京市域距長江1km范圍內的陸域(31°14′—32°37′N,118°22′—119°14′E),涉及鼓樓、建鄴、雨花臺、江寧、棲霞、六合、浦口七個行政區,總面積約354.67km2。其中,江南西部以沿江平原為主,東部為低山丘陵;江北為崗地和沿江平原地貌;江上有泥沙沖刷沉積而成的八個沙洲(圖1)。南京濱江生態空間面積可觀且種類豐富,不僅具有較高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也是南京重要的工業生產基地[25]。

圖1 研究區位置圖Fig.1 Location map of the study area
2.2.1數據來源與評價對象界定
本文以2014年土地利用變更調查矢量數據為底圖,結合谷歌地球2017年的高分影像對研究區部分數據進行修改調整,得到研究區2017年土地利用現狀數據。根據相關學者[23]的觀點,實體地域的生態空間是指生態用地所在的空間范圍,具體是指城市地表人工、半自然或自然的植被及水體等生態單元所占據,并直接或間接為城市提供生態系統服務的用地,包括林地、草地、水域以及未利用地中的裸地和沼澤;另外,由于受長江水位變化影響,濱江農地有時會轉變為沼澤、灘涂等,參考《中國濕地分類國家標準》[26],將研究區內的水田、水澆地、溝渠、坑塘、園地等也視為生態空間。
評價對象的界定是開展評估工作的前提。根據(1)斑塊邊界的完整性;(2)地理位置的相似相近性;(3)同一斑塊盡量保持土地權屬、土地利用類型、管理機構的一致性;(4)針對土地利用類型復雜交錯的情況,考慮生態功能的連通性,使其劃定為混合斑塊;(5)面積小于1公頃的獨立地物忽略不計;(6)盡量以道路、河流、行政區界線分割斑塊等原則,提取出306個斑塊,實際調研中,因江河阻隔、施工建設堵塞、拆遷損毀等原因而未評估的斑塊80個。實際評估斑塊226個,其中85個斑塊中不含水域。
2.2.2實地調查步驟
實地調查分為室內準備、樣地試調研、正式調研三部分。首先,室內準備調研材料與工具(如航拍圖、土地利用現狀圖、評分表、手持GPS),培訓工作人員;然后,全體工作人員對代表性斑塊進行初步評估,結合評估問題,修改指標選項并統一評估標準。最后,將工作人員分成兩組對研究區所有斑塊進行全面評估。初步調研時間為2017年9月,考慮到城市發展變化,2020年12月對部分斑塊進行重新勘查。每個斑塊的平均評估時間約10—15min,需走遍至少50%的斑塊周長,目視觀察面積應包括整個斑塊。工作人員通過看、聽、嗅等感官體驗以及與附近居民、管理人員的交談等方式,完成對斑塊的快速評價(圖2)。

圖2 工作人員的快速評估現場Fig.2 The researchers worked on field assessment sites
2.3.1生態空間單維度評價
根據研究區實際情況并參考相關文獻[27],單維度評價的總得分為該維度所有指標得分之和除以它們的可能最大得分值:
其中,V表示單維度的評價得分,i表示每個維度內每個指標的次序,總得分值介于0至1之間,得分越高代表了評價單元在該維度的質量越優。
2.3.2生態空間質量綜合評價
本文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將四個維度的指標耦合成生態空間質量綜合評價結果。該方法憑借指標數據之間客觀存在的內在特征來確定權重,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為認識的差別對評價結果的影響[28],且在自然保護區、城市等不同環境下的研究中表現穩定,得到廣泛應用。
首先通過坐標轉換將原有的多個相關變量做線性變化,轉換為另一組不相關的變量,選取前面幾個方差最大的主成分來反映原有變量的絕大部分信息。然后,將提取出的幾個主成分的方差貢獻率進行總和標準化處理,使其總貢獻率為1,計算得到的新值作為每個主成分的權重;加權求和計算每個斑塊的綜合得分;最后,為了便于分析,將綜合得分值進行極差標準化處理,得到每個斑塊最終的綜合分值。所有數據分析都在SPSS 19.0軟件中處理。
本研究劃定的評估單元共計226個,總面積133.79km2。城市濱江帶擁有山、水、林、田、洲相融合的特色生態環境,用地結構上,包括194個單一用地類型的斑塊和32個混合用地類型斑塊(31.62km2),其中,面積最多的灘涂斑塊(42.06km2)數量達43個,農田斑塊(n=53,S=28.36km2)和林地斑塊(n=50,S=17.72km2)的面積次之,以及零碎的未利用地斑塊(n=13,S=7.81km2)、城市綠地斑塊(n=6,S=28.36km2)、草地斑塊(n=4,S=0.33km2)。空間區位上,包括200個江岸斑塊和26個洲島斑塊(15.4km2),其中江北的生態斑塊(n=112,S=84.24km2)不論在面積還是數量上都遠高于江南的斑塊(n=88,S=34.14km2);以防洪堤為界,本次調研了89個堤外斑塊(近長江一側)面積占比56%,堤內生態斑塊137個,面積達58.51km2。
參照單維度的計分方法,分別計算每個評價單元在生境自然性、景觀穩定性、環境適宜性、管理調控度等方面的得分,并根據統計結果分為低(0—0.4)、較低(0.4—0.5)、中(0.5—0.6)、較高(0.6—0.8)、高(0.8—1)五個等級。
(1)生境自然性評價結果
圖3顯示了生境自然性的數量統計與空間分布情況。整體上,研究區的生境自然性的等級分布均勻。按照面積比例由高到低排序依次為:較高(40%)、較低(29%)、中(16%)、高(13%)、低(2%),其中高、較高等級的斑塊面積多于低、較低等級;但斑塊數量上,低(17)、較低(93)等級斑塊反而明顯多于高(9)、較高(56)等級,可見受城市化進程的脅迫,濱江生態斑塊邊界呈現破碎化態勢,細碎的斑塊更易遭人為干擾,其生境自然性表現相對較差。
空間分布上,生境自然性呈現出距長江越近得分越高的分布格局。其中,評價斑塊具有明顯的空間自相關性,即生境自然性最高的斑塊主要集中在八卦洲洲頭、烏魚洲一帶,而南京北站、橋林濱江村附近則聚集了一系列自然性較差的斑塊。這說明隨著生態空間中物質和能量流動,水文過程、植物生長、動物活動都具有一定的連通性,使得地理位置相近的斑塊間的生境自然性表現出相似特征。

圖3 生境自然性指標的空間分布格局與數量統計Fig.3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and quantitative statistics of habitat naturalness indicators
(2)景觀穩定性評價結果
南京濱江地區的生態景觀整體上較為穩定(圖4)。數量結構上,各斑塊的景觀穩定性等級呈現出“兩頭高、中間低”的態勢:高、較高、中、較低、低等級的斑塊面積占比分別為35%、 32%、0、19%、14%,且斑塊數量上有157個斑塊也主要集中在高、較高等級,表明現有的生態斑塊呈現集約化利用特征,斑塊內部的人工建筑或人為墾殖的情況并不頻繁,生態斑塊內部能夠較完整地保存。
與生境自然性類似,景觀穩定性的空間分布格局受人為開發強度的影響明顯,且堤外斑塊(近長江一側)的穩定性總體上優于堤內斑塊(遠離長江一側):堤外、堤內的高、較高等級斑塊的累計面積分別達59.88km2、29.55km2,而低、較低等級斑塊面積依次為15.4km2、28.96km2。景觀穩定性最高的斑塊出現在江心洲黿頭石、八卦洲、大橋公園、小漓江等堤外灘涂,浦口的高家圩、六合長江農場、寧鎮交界處等地的農田景觀穩定性較差。

圖4 景觀穩定性指標的空間分布格局與數量統計Fig.4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and quantitative statistics of landscape stability indicators
(3)環境適宜性評價結果
濱江地區生態空間的環境適宜性整體優良(圖5)。高、較高環境適宜性的斑塊有201個,面積占比已達91%,僅有面積比約9%的斑塊處于中、較低等級,可見研究區內聽覺、嗅覺、視覺等感官感受普遍較為舒適。空間分布上,高環境適宜性的斑塊多為公園、風景名勝區以及尚未被開墾的洲灘,最低環境適宜性的斑塊出現在六合大廠隔離帶及浦口南鋼周圍。

圖5 環境適宜性指標的空間分布格局與數量統計Fig.5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and quantitative statistics of environmental suitability indicators
(4)管理調控度評價結果
研究區內管理調控能力整體上處于中等偏上水平(圖6)。數量統計中,142個斑塊的管理調控度集中在較高等級,面積占比約68%;中等級和高等級的斑塊面積比例分別為16%和13%,僅有18個斑塊處于低和較低等級,面積占比僅為3%。從管理調控度的四個指標具體分析看出,評價斑塊普遍具有明確的權屬、管理主體和物理邊界,但在人員配置與科普宣教方面的表現則參差不齊,使得210個斑塊離高等級還存在一定差距。
管理調控度的空間格局與城市化發展水平相關聯,即中心城區的管理調控度總體優于郊區,江南的生態斑塊優于江北。其中,高管理調控度的斑塊包括建鄴區的綠博園和魚嘴濕地公園、鼓樓區的大橋公園、棲霞區的棲霞山等,而低管理調控度的斑塊出現在浦口區的烏江周云村和江浦新河村的農田、泰山街道待拆遷的水塘及八卦洲上的養雞場等地。

圖6 管理調控度指標的空間分布格局與數量統計Fig.6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and quantitative statistics of management regulation indicators
考慮指標間可能存在相關性,在生態空間質量綜合評價之前要對數據進行適用性檢驗。KMO檢驗值(0.697>0.6)與Bartlett檢驗的相伴概率(0.000<0.01)顯著,表明該組指標數據可做主成分分析。根據提取的主成分的方差貢獻率,采用加權求和法、極差標準化法計算每個斑塊質量的綜合得分,將所有斑塊得分從低到高等劃分為五個等級,并在ArcGIS中空間化表達(圖7)。
總體上,南京濱江生態空間綜合質量處于中等水平。面積比例上,生態斑塊的綜合質量評價結果主要集中在較高(38%)、中(26%)、較低(27%)三個等級,而高(5%)、低(4%)等級的斑塊均較少;但在數量上,中(91)、較低(89)等級的斑塊數量最多,而較高等級的斑塊雖然總面積最大,但僅有20個,說明研究區內少數的大規模斑塊綜合質量相對優良。土地利用類型上,農田的綜合質量趨于較差,在中(6.05km2)、較低(12.75km2)、低(3.30km2)等級中占據主要的面積比例;灘涂的綜合質量趨向良好,斑塊集中在中(11.33km2)、較高(19.64 km2)等級;城市綠地和林地的綜合質量參差不齊,兩種類型的斑塊規模原本較小,且分散在五個不同等級;混合斑塊的綜合質量普遍優于單一斑塊,是較高等級中主要的土地利用類型。
按照綜合質量評價結果由高到低排序,南京濱江生態空間大致可劃分為城市公園、郊野公園、合理耕作的農田、正面臨脅迫的土地以及拋荒地等五種類別。空間分布上,高質量的生態空間多為城市公園,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區,如綠博園、青奧文化體育公園、南堡公園、浦口公園,以及近郊的風景名勝區如棲霞山等;郊野公園的質量次之,主要分布于近郊區浦口、棲霞的防洪堤內,如綠水灣國家城市濕地公園、長江二橋公園、魚嘴濕地公園、三橋濕地公園、浦口濱江風光帶、黃天蕩濕地公園,以及六合沿江大道附近的長江農場、瓜埠空氣廊道、玉帶洲、烏魚洲等;合理耕作與面臨脅迫的農業景觀連續分布于濱江各段,包括上游浦口和江寧的濱江農田,中游的八卦洲洲頭、大廠綠化隔離帶、幕府山,下游的小漓江灘涂、攝山、烏龍山等地;拋荒地質量最差,零散分布,如浦口頂山街道大新村、橋林街道濱江村,江寧區江寧街道新洲社區等處。

圖7 生態空間質量綜合評價結果Fig.7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results of ecological space quality

圖8 快速評價結果與景觀發展強度指數(LDI)的散點圖Fig.8 Scatter plots of rapid assessment and LDI
鑒于濕地生態健康評價通常采用“三級評價法” 體系[29]對三種尺度的評價結果相互驗證,考慮研究區特點和數據可獲取性,本文通過景觀發展強度指數(LDI)以及相關文獻來檢驗快速評價結果。
隨機選取15個生態斑塊,根據遙感解譯結果計算每個斑塊的LDI值并與其綜合質量評價結果作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圖8),快速評價結果與LDI呈顯著負相關(R2=0.56,P<0.01),即綜合質量較高的斑塊LDI指數相對較低,土地利用開發強度較小。此外,周連義等[30]在利用遙感等手段監測長江南京段濕地景觀格局變化的研究中,指出坑塘、溝渠等人工濕地景觀的比重上升,自然河流、河漫灘的面積比重在減少且形狀越來越不規則。在劉云等[31]的綠水灣濕地生態健康評價與生態對策研究中指出,綠水灣濕地總體處于一般水平,斑塊內部存在差異,這與本研究對綠水灣的快速評價結果相呼應。可見快速評價法較為可靠,能夠較客觀地反映南京濱江生態空間質量。
研究結果表明,南京濱江生態空間綜合質量處于中等水平,其中環境適宜性、管理調控度等單維度表現良好,這與長江生態保護政策及相關專項規劃的實施密不可分。近年來南京一方面持續開展環境整治,水質凈化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工作有序推進;另一方面加快濱江產業轉型升級,搬遷整合碼頭與工礦企業,培育一批科技產業、生態旅游、文化創意等新業態,濱江生態空間質量得到顯著改善。

圖9 生態空間綜合質量的分段平均值Fig.9 Segmental average values of ecological space quality
同時,調研走訪發現部分斑塊還存在不同程度的質量問題,其影響因素主要是人類活動破壞、較低的生態空間利用效率和單一的管理模式。統計沿江每隔5km各區段內生態斑塊的綜合質量平均值(圖9)發現,鄰近雨花工業園、珠江工業園、南鋼集團、龍潭物流基地的區段是生態空間綜合質量的低值區。工業園區的土地開發使得濱江的農田、水體遭受大范圍侵蝕,而工業生產排放的“三廢”則間接影響附近的水質和空氣質量,增加垃圾污染風險。而當地農民通過土地承包將灘涂、水域開辟為魚塘藕池,改變了生態空間的原生性,施肥不當、過量飼養等農業生產行為則加劇水體富營養化和環境健康水平,如八卦洲上的濱江養雞場。
調研發現,地處行洪區的農田一般根據長江的季節性洪枯采取間歇性種植方式,致使景觀穩定性趨于下降;一些村集體用地因經營不善或承包到期后無人接管造成拋荒地。另一方面,部分生態空間的服務供給單一、低級,如濱江地區常見的垂釣中心、農業采摘園僅有簡易標識指引,缺乏配套服務設施,其娛樂休閑功能未能充分發揮。
此外,由于中國土地產權特點,濱江地區的城市公園、郊野公園、風景名勝區等都由政府統一經營管理,農田、水域由村集體所有轉讓給個人承包,大多數市民(或村民)并未參與其中。在政府主導的單一管理模式下,濱江地區的人地沖突問題浮現。調研發現,市民(或村民)的生態保護意識不高,不少人并不了解生態保護紅線等相關政策與具體范圍,對新建的郊野公園信息也知之甚少。而一旦生態空間質量變化觸及到個人利益時,民眾則反映強烈:如多地村民對村集體將農田承包給外地人,而本地人無法盈利分紅的做法表達不滿;又如為了實施長江大保護政策,需對部分居民點實行搬遷,或征用濱江農田種植防護林等情況,但政府與民眾在資金補償方面未達成共識,致使涉事村民拒不配合。
盡管快速評估法操作簡單高效、花費低廉,但評估結果的精度還有待改進。首先,指標內容的局限性。考慮到方法的可行性和工作人員的知識儲備,選取的指標一般定義簡明、現場可測,為了全面反映生態空間質量內涵,未來需拓展完善相關指標體系。如論文僅從直觀感受來反映環境適宜水平,但未從更深層次的心理滿意度和幸福感來細分。其次,評估方法的主觀性。整個評估過程是通過個人感受來判斷,為了避免評估結果的主觀性,需要著重注意人員的選拔與培訓、統一的現場測試等環節。再次,數理統計的選擇問題。論文采用歸一化的無量綱數值對各項指標賦分,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評估結果的敏感性、減少觀測誤差、使得評估方法可重復進行,但這種分等定級的方式默認各指標間具有相同權重,但不同斑塊的功能定位不同,若各項指標間的重要性差異較大,應考慮更詳細的量化方式。此外,論文僅展示了特定時間點的生態空間質量,未來需開展多時段的評估工作來監測其動態變化。
基于國土空間高質量發展理念,結合濕地生態健康快速評價法,本文構建了生態空間質量評價的指標體系,對南京濱江地區226個生態斑塊進行現場打分,統計分析了生境自然性、景觀穩定性、環境適宜性、管理調控度等單維度質量和綜合質量評價結果。得到結論如下:
(1)南京城市濱江帶擁有山、水、林、田、洲相融合的特色生態環境,其中生境自然性的數量等級分布均衡,且斑塊間具有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生態景觀受人為干擾的影響明顯,斑塊呈現外部邊界破碎化、內部集約利用的特征;環境適宜性整體優良,感官感受普遍舒適;管理調控度整體處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其空間分布格局與城市化發展水平相關,即中心城區的管控水平總體上優于郊區,江南的生態斑塊優于江北。
(2)總體上,南京濱江生態空間綜合質量處于中等水平。不同土地利用類型的斑塊綜合質量差異明顯,即農田普遍較差,灘涂趨向良好,城市綠地和林地的表現參差不齊,包含多種土地利用類型的混合斑塊整體上優于單一類型的斑塊。按照評價結果由高到低排序,濱江生態空間可劃分為以城市公園、郊野公園、合理耕作的農田、正面臨脅迫以及已拋荒的土地為代表的五種類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