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德華,劉 洋
(1.a西安外國語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b西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西安 710128;2.a陜西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b西安郵電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西安 710119)
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講話中指出,馬克思主義不僅深刻改變了世界,也深刻改變了中國。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永葆生機活力,離不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廣泛而深入的傳播。在“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歷史交匯的關鍵點,黨中央決定在全黨上下推進黨史學習教育常態化長效化之際,以大歷史觀把握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演變與發展,并歸納總結其歷史貢獻,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一般是指俄國十月革命以后,十月革命之前的階段一般稱之為傳入階段。這主要是基于十月革命之前對于馬克思主義的介紹只是零星的、片面的,甚至有誤解和歪曲,其社會影響更是微不足道。當時社會條件也不具備,中國資本主義不發達,工人階級數量很少,封建主義思想根深蒂固,加之第二國際的修正主義領袖們此時也將殖民地半殖民地革命運動排斥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之外。十月革命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真正意義上的里程碑,十月革命幫助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運用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重新考慮國家民族的命運問題,這之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以更大范圍和更深程度的傳播,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1]。
19世紀70年代的巴黎公社運動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入的緣起,盡管當時的中國與外界交流極少,卻已有人介紹過巴黎公社、社會主義的情況,當時滿清外交官張德明就以隨記的形式記錄了巴黎公社運動的經過。1899年2月出版的《萬國公報》發表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節譯、上海近代報人蔡爾康撰文、英國進化論者頡德著的《大同學》(原名《社會的進化》)第一章《今世景象》,提到“其以百工領袖著名者,英人馬克思也。馬克思之言曰:糾股辦事之人,其權籠罩五洲,突過于君相之范圍一國”,盡管把馬克思的國籍都弄錯了,但馬克思的學說由此進入中國。十月革命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真正意義的開始,馬克思主義學說更多的進入中國,中國的知識分子開始從不同的角度介紹,而后發生的五四運動則既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結果,又極大地推動了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經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十月革命前,有19世紀西方傳教士的傳入及20世紀初資產階級改良派、革命派及無政府主義者的早期傳播;第二個階段是十月革命后,有革命先驅的傳播、五四運動期間先進知識分子的傳播和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后的深入傳播。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關鍵節點是指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由零散片面傳播逐步轉向全面系統傳播中有重要影響的過程節點。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有了真正的主體,這也成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最為重要的一個關鍵節點由此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此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迎來了一系列關鍵節點,如1922年中國共產黨在馬克思誕生104周年舉行了大規模的紀念,還專門出版《馬克思紀念冊》,這是中國出版的第一個馬克思紀念冊,以此標志開啟了早期傳播的新局面;1925年毛澤東發表了著名的《中國社會各階級分析》,這篇文章首次以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法,將中國社會各階級分為地主和買辦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半無產階級、無產階級,明辨了敵友,指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2],提出了正確的黨內主張,解決了“依靠誰、打擊誰”[3]的問題,成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發端;1927年7月中國共產黨相繼經歷了“四一二”、“七一五”事變,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悲壯失敗,經驗教訓深刻,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也由此進入轉向發展階段。以此為標志,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不斷走向全面、系統、深入。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的傳播主體,對比馬克思主義發源地歐洲是截然不同的。在歐洲,馬克思主義傳播有馬克思主義創始者本人馬克思恩格斯;有積極投身革命洪流具有實際工人運動經歷的先進分子,如德國的卡爾·李卜克內西、俄國的普列漢諾夫;有工人運動中成長起來的知識工人,如德國的奧古斯特·倍倍爾。在中國,由于眾所周知的國情和民情,注定了馬克思主義傳播主體的明顯不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最早主體是西方傳教士、資產階級改良派、革命派和無政府主義者,由于他們都不信仰馬克思主義,所以他們又可以稱為是馬克思主義的傳入者。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最早將馬克思學說介紹到中國,但他考慮更多的卻是教會的利益;資產階級改良派、革命派介紹馬克思學說,前者代表人物梁啟超最早引述馬克思的名字,后者如馬君武、朱執信、孫中山對馬克思和馬克思主義有著更進一步的了解,然而他們只是為了更好地實踐改良主義、資本主義[4];無政府主義也介紹馬克思學說,如劉師培、何震等,但他們只是將馬克思和馬克思主義視作宣稱其無政府主義思想時的“附帶涉及”。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真正主體只有一個,那就是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革命先驅和先進知識分子,包括陳獨秀、李大釗、李達、李漢俊、毛澤東、周恩來、董必武等,他們通過創辦刊物,如《新青年》《少年中國》《曙光》等;組織團體,如1920年李大釗的“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1920年毛澤東的“文化書社”、1919年周恩來的“覺悟社”等;出版刊物,據轉引的統計1919年到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各地報刊登載和單獨出版的馬克思、恩格斯著作共有8種。此外他們還利用學校講壇和各種紀念活動進行宣傳,使得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到了快速而較為廣泛的傳播。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一階段的傳播范圍不大,效果受限,一方面是由于這一階段的傳播主要在先進的知識分子中進行,而對工人階級的宣傳程度不夠;另一方面中國工人階級文化素質低的實際也影響了傳播的效果。這也是時代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提出的新要求。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最早途徑是一衣帶水的日本。毛澤東曾說過:“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日本比中國早,馬克思主義的著作是從日本到手的,是從日本的書上學習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回首審視,最早將馬克思學說帶入中國的是西方傳教士,而最早將馬克思與社會主義聯系起來并且把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民眾革命學說介紹到中國的是清朝末年、民國初年的中國留日學生和旅日同盟會黨人。1906年同盟會黨人朱執信在同盟會機關報《民報》摘要轉譯了來自日本人士幸德秋水和堺利彥合譯的英文版《共產黨宣言》,這是最早介紹到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共產黨”這一無數人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名詞也是由朱執信在轉譯時將日文中的漢子照搬過來的[5]。十月革命前,馬克思主義的許多原著都是從日本譯介。十月革命后,由于中俄交通隔絕和新聞封鎖,中國人對十月革命的了解也是來自日本,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李達、李漢俊、李大釗等很多都是通過從日本傳來的馬克思主義著作而接受馬克思主義,如李大釗《我的馬克思主義觀》就是根據日本馬克思主義研究先驅河上肇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寫成。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重要途徑是馬克思主義的發源地歐洲。1917年到1920年,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掀起了留學歐洲勤工儉學的熱潮,大批青年知識分子如周恩來、鄧小平、蔡和森在法國、德國勤工儉學,他們對于馬克思主義的著作“猛讀猛譯”[6],直接專研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翻譯了《共產黨宣言》《國家與革命》等多部馬克思、恩格斯著作和介紹十月革命的小冊子,同時他們也將歐洲介紹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和文章帶回國內。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最為主要的途徑還是十月革命后的蘇俄。據轉引,1919年之前幾乎沒有1篇直接從俄國或俄文轉譯的馬克思主義文章。1920年中國發表蘇俄《真理報》上《勞動政府召集經過情形》一文是最早從俄文轉譯宣傳十月革命的文章,1920年瞿秋白抱著“為國人開一條新路”的目的遠赴蘇俄,發表的《俄鄉紀程》和《赤都心史》等文章影響巨大,一些蘇俄的馬克思主義和宣傳十月革命的文章開始譯介到中國。1923年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具有重要轉折的年份,這一年蘇聯特使越飛與孫中山簽署了《孫文越飛宣言》,國民黨在共產黨的幫助下著手進行改組,確立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新三民主義政策,中蘇關系得到明顯改善,這一時期從俄文譯介的馬克思主義論著急劇增加,來自日本、歐洲的論著顯著減少,蘇俄自此成為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最為主要的渠道。
馬克思主義是一個嚴密完整的科學體系,能否對其進行系統傳播,并不取決于人們的主觀愿望,而是要受客觀需要的影響。在中國的早期傳播由于受到中國近代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客觀因素制約,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傳播不全面和不平衡的問題。
十月革命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內容僅限于學理層面,其革命性和科學性在理論上被貶低、在實踐上被取消,從傳播的角度看微乎其微,這也是將其歸入傳入或介紹時期而不作為傳播時期的主要原因之一。
十月革命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才開始在理論上受到關注,在實踐上被探索運用,傳播逐漸展開,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一大批先進知識分子由此走上了無產階級革命的道路。然而從系統的傳播內容上看,仍然存在著不全面不平衡的情況,如從傳播者范圍上看,這一時期只有李大釗、陳獨秀對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進行過較為系統的傳播,而其他先進知識分子如李達、瞿秋白、毛澤東、周恩來等還較少參與;從傳播理論著作上看,這一時期稱得上系統傳播的文章僅有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和陳獨秀的《馬克思學說》,前者2萬字,后者7千字,而這兩篇文章也僅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概要介紹,而不可能進一步深入展開;從對馬克思主義體系總體把握上看,這一時期的傳播者側重對歷史唯物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的傳播,而對辯證唯物主義和政治經濟學的傳播很不充分,無論是李大釗還是陳獨秀,在闡述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時都對辯證唯物主義沒有提及,直到1924年瞿秋白發表《社會哲學概論》一文,才提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而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傳播也僅是個別的存在。
在中國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上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非信仰者的介紹對信仰者傳播的補充。中國人接觸馬克思主義與西方有著不同的歷史條件,當時的中國先進知識分子要以馬克思主義作為中國革命指導思想,準備由舊民主主義革命向新民主主義革命轉變時,仍有大批人停留在舊民主主義之中。同時,中國人在爭取資產階級共和國前途時,資本主義的弊病已經顯露,資產階級的思想家在接受西方資本主義思想的過程中,不同程度的受到馬克思主義的影響,特別是五四運動所引起的人民群眾革命熱情高漲,更使得某些敏感的資產階級思想家開始警覺,通過研究馬克思主義來爭取民眾陣地。這方面的代表人物如朱執信、胡漢民、黃興、戴季陶等。于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過程中出現了一個其他國家所少有的特點,即非信仰者的介紹對信仰者傳播的補充,這些非信仰者的介紹存在著歷史局限性,甚至較為嚴重的偏差錯,需要甄別、剔除。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讓當時苦難的中國迎來了新的曙光,致力于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的先進知識分子們有了新的思想武器,開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對于當時中國人思想覺悟的成熟、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和中國革命進程的推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做出了偉大歷史貢獻。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前,近代中國先進分子一直在探尋救亡圖存的科學理論武器,卻始終求而不得,從鴉片戰爭后的進化論、改良主義、空想社會主義,到民國以來的以歐美為師,資產階級共和國的方案成為眾多中國人心目中的理想選擇,對帝國主義的認識也是模糊不清、存有幻想,就連新文化運動領袖陳獨秀也曾陷于迷惑,將協約國戰勝同盟國視為“公理戰勝強權”,直到巴黎和會的召開才頓覺醒悟,這些理論沒有一個使中國擺脫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苦難境地[7]。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成為中國人由懵懂邁向覺醒年代的思想引領,開始讓中國人接受到一種不同于資產階級共和國的新方案,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們如夢初醒,在血與火的歷史實踐中,看中了馬克思主義才是滿足中國革命的真正需要,找到了適合中國實際的救國救民的理論武器,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在“猛讀猛譯”、邊學邊悟中,思想不斷轉變,他們開始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的具體實際相聯系,謀求國家獨立、民族解放,客觀上促進了中國人思想覺悟走向成熟。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使一批先進的知識分子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8],孕育了一批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十月革命的勝利,讓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們思想更加堅定、行動更為有利,上海、北京、旅日、旅歐等8個早期共產主義組織紛紛組建,在他們的帶領并推動下,五四運動隨之爆發,工人階級開始作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登上歷史舞臺。隨著馬克思主義傳播的深入,馬克思主義理論開始與工人運動相結合,加之一批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們的出現,其直接的結果就是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的誕生。中國共產黨誕生后,開始全面主動的接受并傳播馬克思主義,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盡管時間不長、內容不夠全面、理解也存在偏差,但卻使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們認識到了理論與實際結合的重要性,開始運用馬克思主義分析解決中國革命發展進程中存在的問題,嘗試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孕育了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在轟轟烈烈的革命進程中,馬克思主義開始與工人運動相結合,以科學的理論引領中國革命發展進程的全新政黨中國共產黨隨之誕生。馬克思主義的早期傳播加速了中國革命的發展進程,促進了中國革命由舊民主主義革命向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轉變,中國的革命事業煥然一新,中國革命歷史進程也開啟了新征程、步入了新階段。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邏輯起點,是新時代我黨領導人民實現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初心之源,深刻且生動地詮釋了偉大建黨精神。因此,深情回顧這段歷史,深入梳理艱辛歷程、深度挖掘內容價值、深刻把握歷史意義,對于我們堅持以當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理論成果,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堅持不懈走好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趕考之路,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