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軍(北京師范大學教授)
漢字作為表意體系的文字,除了與漢語的音節特點相適應、音義關系比較密切的優點之外,毋庸諱言,也存在著字量眾多、筆畫繁復、字形多變、多音多義、字際關系復雜等不利因素,既加重了人們記憶的負擔,也影響了漢字作為輔助性交際工具的職能發揮。只有對漢字的形、音、義諸要素進行不斷整理與規范,才能確保漢字職能發揮的高效性。
漢字規范的迫切程度與其所承擔的信息量有直接關系。進入信息時代,信息傳遞的量度、廣度和速度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漢字規范化、標準化程度的要求也就越來越高。在鉛字時代不被關注的不規范現象,到了信息時代就被放大出來,從而無法繼續“隱身”;在傳統生活方式中一些不常進入公眾視野的漢字,到了信息時代甚至可以突然成為“熱點漢字”。信息時代改變了語言生活的內容和方式,也要求漢字規范提供更高質量的服務。
比如在字形規范方面,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十八大以來,國家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但面對信息時代的新要求,還有許多亟待解決或者需要重新審視的現實應用問題。2013年國務院頒布的《通用規范漢字表》,較好地解決了現代通用漢字在字量、字級和字用等方面的規范,但其字形規范原則基本沿襲了1965年的《印刷通用字字形表》。這些規范原則是基于鉛字時代的漢字應用實踐制定的,其個別字形的處理存在不盡完善、不甚合理的地方,由此給語言生活帶來的矛盾在信息化時代就會凸顯出來。另一方面,過去的漢字字形規范工作過多地關注寫字的難易,而進入信息時代,寫字的難易已不再是關鍵問題,漢字字形規范化的理念和原則都需要做出相應的調整,對于以前漢字規范工作的成果也應該用信息時代的新思維重新審視。對于少數特別不合理的簡化字,應該適時做出調整,少量的字形調整并不違背使用簡化字的總體國策;對于簡化字類推的范圍,不能再在學術層面爭論不休了,要盡快拿出可行的解決辦法;還有繁體字形的規范問題,更是關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以及中國大陸與港澳臺地區用字統一的大問題,應盡早統籌布局、扎實推進。其他如人名、地名等與人們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用字,在信息時代也越來越成為漢字規范工作應該重點關注的對象。這些都是信息時代語言生活所面臨的深層次的漢字應用問題,亟須我們站在中華文化繁榮復興的歷史高度認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