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亂象分析及對策研究

陳海潮,陳海林,王君鋼

（寧波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浙江 寧波 315020）

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和人們精神文明程度的提高,現代人對個人隱私的保護意識逐漸增強.隱私是一個人對自己身體健康狀況、生活和精神狀態等信息進行個人獨享,不允許其他人隨意入侵的信息領域[1].醫院作為一個特殊的機構,特別是在泌尿科等科室診療過程中會經常涉及患者某些部位的隱私情況,如對患者生殖器官及生殖器官周圍區域的檢查、性功能障礙的詢問交流等項目,大多數患者在診療過程中會出現焦慮、緊張等情緒變化,對隱私不愿過多透露,表現比較敏感[2].在醫療活動中,一些患者出于對身體隱私部位、生理缺陷、病史、特殊經歷、遭遇等隱私的保護,向民營醫院尋求診治,而大部分的民營醫院也以隱私性疾病治療作為特色,開設男科、婦科、皮膚(性病)、不孕不育等專科醫院,由于這些醫院大多數并不正規,因此逐漸產生了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亂象.

1 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亂象成因分析

2009 年4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意見》中提出鼓勵社會資本興辦醫療機構,以形成對國有醫院的補充,進一步保障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在國家相關政策的扶持下,民營醫院取得了迅速發展.國家衛健委公開數據顯示,2010 年末,新開設民營醫院7 068 個,占醫院總數的33.8%,2020 年民營醫院數量則超過2.1 萬個,與此同時,民營診所的數量約23 萬個[3-4].但是長期以來,民營醫院急于擴大數量,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同時缺少嚴厲有效的監督,一些民營醫院在快速牟利的心態下,利用患者心理,一再挑戰道德底線,出現了種種不端行為,亂收費、虛假廣告、過度醫療等經營亂象層出不窮,屢禁不止.

1.1 收費亂象及成因

民營醫院由社會資本興辦,以盈利為目的,在利益驅動下,收費項目多種多樣,收費標準普遍偏高,收費極不規范.亂收費主要表現形式有: (1)自己定價,隨意收費.診療收費項目、標準、藥品價格與公立醫院相差較大,缺少嚴格的價格公示和一日明細清單,標準隨意,患者只能任憑醫生開單繳費.(2)巧立名目亂收費.一些民營醫院在診療過程中將常見的醫療項目改換名稱,為自己找借口多收費.如某患者在寧波某民營醫院割包皮,被告知該院采用先進的歐式包皮環切術,而正規醫院沒有這種命名,最終在正規醫院290 元的手術費,被收取了1 280元.(3)過度治療,誘騙收費.一些民營醫院通過公交車、馬路廣告、互聯網投放廣告等方式,誘導想保護隱私而不好意思去公立醫院的患者前來診治,或者在公立醫院通過醫托虛假宣傳治療效果,誘騙患者前來.一位患者包皮過長前去就診,包皮環切后,醫生“很認真”地和他說發現了前列腺炎,如果不及時治療后果嚴重,于是患者在焦慮和無奈中接受了微波理療.

民營醫院亂收費主要有以下原因: (1)醫院缺少市場監管.民營醫院作為企業,應該受到物價局、稅務局等市場監管部門的監督管理,但是中國在制訂民營醫院監管政策和制度方面還在實踐階段,出現了責任不明、管理重疊的情況,從而導致監管不到位,這讓以盈利為目的的民營醫院在醫療收費方面鉆了空子[5].(2)創辦者法律意識不強.民營醫院創辦者大多非醫療專業人士,只是把醫院當作賺錢的生意,將多開藥、多檢查、高收費、高創收放在第一位,對《全國醫療服務價格項目規范》一知半解,缺少依法行醫和依法收費的意識.(3)患者不敢維權.由于涉及個人隱私,缺少對醫療費用的了解,大多數患者在民營醫院被亂收費或被騙后往往自認倒霉,不敢向有關部門進行舉證,這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民營醫院的亂收費行為.

1.2 醫療水平低下及成因

由于社會資本參與,民營醫院多為私人制、股份制或合作制,在聘請醫生和購買設備方面缺少國家政策支持,醫院全體員工工資和福利全靠經營利潤.民營醫院創辦時間有早有晚,規模大小不一,醫療水平參差不齊,醫療設備先進程度懸殊[3].主要表現在: (1)非法行醫普遍存在.民營醫院為提高利潤,在“專科”范圍外經營超出衛生行政部門規定的診療項目,并且以“專家”的名頭對患者進行蒙蔽和誘惑,如超適應癥違規用藥、違規多種抗生素聯合用藥.多數醫生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擅自執業,屬于無證上崗,使用非衛生技術人員從事醫療衛生技術工作.(2)醫療設備和藥品質量差.為降低經營成本,部分民營醫院資金投入少,通過不正規渠道購買醫療設備和藥品.醫療設備落后,名字高端,效果一般,且難以保證消毒合格,有較大隱患.患者在醫院內拿到的藥品也可能是假冒偽劣或者過期藥品,不但不能治病,反而會給身體帶來新的危害.

醫療水平低下的主要原因是: (1)民營醫院投資人為降低或減少運營成本,提高經營利潤,在缺乏市場監管和相關政策制約的情況下,聘用無證人員作為醫生,使用非衛生技術人員從事醫療衛生工作.(2)為降低成本,通過不正規渠道購買落后醫療設備和違規藥品.

1.3 患者行為及成因

在隱私性疾病診療亂象形成過程中,患者的行為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主要表現在:(1)病急亂投醫.大多數患者在發現自己患病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公立醫院,而是打著專治疑難雜癥旗號的民營醫院.(2)缺少明辨能力.患者往往難以準確分清公立醫院和民營醫院的區別,卻會被民營醫院編造的高端進口設備、虛假醫院等級、夸張治療效果、特聘專家會診等宣傳所蒙蔽.(3)不敢舉報,自認倒霉.一些患者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后,發現沒有效果而意識到自己上當,但被醫院推諉或者軟暴力,往往不敢揭發舉報,自認倒霉.

患者行為產生的主要原因是: (1)患者為保護自身隱私,不好意思前往公立醫院治療,認為民營醫院位置更加私密.即使發現上當受騙后,出于自尊心,也不愿意去檢舉揭發,以保護自身隱私不被大眾所知.(2)缺少對非法行醫危害性的認知[6].關于隱私性疾病的宣傳和普及極少,公眾缺少對隱私性疾病的正確認識,也并不了解民營醫院非法行醫會給自己帶來危害.

在隱私性疾病診療亂象的形成過程中,監管部門作為診療政策制定者,因為監管的缺乏或不到位,讓民營醫院有機可乘,鉆了監管的空子;民營醫院作為診療亂象發起者,利用患者保護隱私的目的和心理,誘導他們接受不正規治療;患者作為診療亂象的推動者和受害者,出于自尊心理,在發現上當受騙后轉向公立醫院尋求正規治療;公立醫院做為診療亂象終結者,收治受害患者,卻無法對診療亂象進行打擊.

2 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現狀及整治難點

2016 年以來,為促進民營醫院向規范化發展,減少診療亂象的發生,中國出臺了許多與民營醫療機構相關的政策.與此同時,加大了對患者進行相關醫療知識的宣傳和普及,促進患者就醫意識的轉變(表1).

表1 中國與民營醫療機構相關的政策

2019 年3 月6 日,為了打擊和整治亂收費、過度診療、虛假宣傳、醫療詐騙等醫療亂象,推動行業健康有序發展,切實維護人民群眾健康利益,國家衛生健康委聯合公安部、中央網信辦、國家發展改革委、市場監管總局、國家醫保局、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國家藥監局在各級各類醫療機構中開展為期一年的醫療亂象專項整治行動,并印發了《醫療亂象專項整治行動方案》,明確將研究建立醫療亂象辦醫主體和相關責任人嚴重失信行為多部門聯合懲戒機制.專項整治行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查處“無證行醫”,取締“地下黑診所”,規范收費項目,杜絕重復收費等等,亂收費和騙保的醫療亂象得到很好的遏制.

但是出于隱私性疾病的特殊性,隱私性疾病診療亂象的整治較為困難.目前,監管不力、亂收費、非法行醫、虛假宣傳、醫托等診療亂象仍然存在.一方面,民營醫院、無證個體診所、個人非法行醫等違法行為多發生在較偏遠地區,非法行醫者多為非本地人口,營業場所多不掛牌,隱蔽性強,流動性大,營業時間不固定,調查取證困難;另一方面,如果不是當事人舉報,監督員很難發現或者取到證據,并且主動舉報的當事人較少,因此取得的證據較少.所以,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亂象仍然存在,還有進一步整治的空間和必要.

3 解決隱私性疾病診療社會亂象的對策

針對以上民營醫院存在的隱私性疾病診療亂象,給出以下對策:

(1)首先要明確民營醫院和公立醫院在診療過程和效果上的差異.患者首先選擇民營醫院是因為其打著“專科專家專治疑難雜癥”的旗號,患者接受治療后卻并沒有解決實際問題,病癥并沒有緩解,甚至加重,與公立醫院相比,治療效果差,難以得到保障.在就診過程中接連產生亂收費、多檢查、多開藥的現象,與公立醫院的價格公示、合理檢查和用藥相比,存在多處診療不規范行為.患者往往在民營醫院發覺上當受騙后轉向公立醫院,才得到好的治療.

(2)其次要加強隱私性疾病的科普.性教育和性疾病方面的普及程度遠遠不夠,患者面對個人隱私時避重就輕,不好意思提及.這在一方面可能會延誤治療時機,一方面又給民營醫院可乘之機.因此,要加強對隱私性疾病的科普,從認識、預防、治療等多個方面普及相關知識,讓患者樹立“健康第一”的意識,正確對待和處理隱私性疾病.

(3)再其次要打擊非法醫療機構.政府有關部門應落實監管責任,加大監管力度,多部門聯合行動.衛生行政部門、物價部門、藥品管理部門、工商管理部門等應在監管政策、收費定價、藥物購買使用和廣告宣傳等方面對非法醫療機構進行嚴格打擊和追責,定期開展專項整治活動,并開通信訪,鼓勵群眾檢舉揭發.患者則要增強法律意識,以身體健康為準,遠離非法醫療機構,增強自我保護意識,一旦遇到,及時舉報.

(4)最后要構建良好的醫患關系.公立醫院要與患者加強溝通,站在患者角度考慮病情,做到讓患者安心.醫院首先要尊重患者隱私,照顧病人心理感受.其次,醫院要以高度責任心向患者講解隱私性疾病的基礎知識,申明利害關系,提高患者對隱私的認知,給到患者貼心的治療.最后,加強對患者隱私的保護.在進行檢查和治療之前,要向患者解釋接下來的工作,取得患者同意,緩解其緊張焦慮的情緒.通過以上方法,公立醫院可以同患者就隱私性疾病診療構建良好的醫患關系,這對為患者提供更好的治療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