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宇
(河海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作為“四新”建設重要一環,新文科擔負“提升綜合國力、堅定文化自信、培養時代新人、建設高等教育強國、推動文科教育融合發展等重大使命,承擔著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體系、推進文科專業數字化改造、主動服務國家軟實力提升和文化繁榮發展等時代任務”[1]。新文科外語人才則身兼參與國際話語體系建構、爭取國際話語權、講好中國故事、提升中國國際形象、彰顯中國文化軟實力、促進文明互鑒及世界和平發展等使命。本文結合新文科建設對外語人才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提出的新要求,依托成果導向教育OBE(Outcome based education)理念,聚焦新外語跨學科知識整合的形成性評價與引導策略,為培養及評測新時期外語人才跨學科綜合能力提供可行方案,為新外語專業建設與發展提供新路徑。
新文科背景下的新外語之“新”在于用好學科交叉融合“催化劑”,通過多學科知識體系與方法突破現有認知,實現跨學科知識重組與創新,為高素質外語人才提供更廣闊發展空間。為此,有必要首先厘清“四新”建設所強調的“跨學科能力”及新文科外語專業跨學科建設的研究現狀。
加拿大學者何納·勒讓德(Renald Legendre)圍繞“廣義釋義”“教學法”“認知”“科研”多維度界定“多學科”“跨學科”及“超學科”三概念。多學科注重將學科并置或并列而非融合,學科間可并無關聯。跨學科關注兩個或以上學科的互動綜合,在科研方面指利用多學科、多領域專家或借助不同學科間可相互豐富的概念、方法與知識展開研究。跨學科的認知層次高于多學科。超學科比跨學科有更高認知水平,是最高程度學習整合,包括學科間,“學科與‘非學科’之間的交叉、跨越和融合,還包括專業內學者與‘專業外’的各行各業人士的跨界合作,因此它代表著一種更高等級或最高等級的‘跨學科’”[2]。能整合非科學、經驗世界、系統思維、倫理反思的超學科趨向于“逐漸消除所涉及學科的隔閡”[3],從科研層面看,超學科將知識方法融合,導向新學科誕生。
勒讓德強調“知識整合”在跨學科及超學科能力形成過程中發揮的核心作用,并將其定義為:將新知識嫁接至已有知識,重構內在認知,將習得知識用于新情境,可分為知識嫁接、重組及遷移三步驟[3]。知識整合建立在“由學習者發展出來的用于解釋他們所觀察到的事物的‘觀念庫’之上”[4],與知識、能力及軟技能密切相關。
可見,培養新文科外語專業本科生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不僅有助提升學生認知層次、推動學科發展,也是實現超學科整合的基礎。而制定合理的跨學科知識整合形成性評價,不僅能評測學生從不同學科結合鞏固信息、識別整合并應用多學科知識技能創造新見解的能力,也可評估其解決實際問題或完成復雜任務的能力。
我國外語學科自創立便有“跨”文學與語言、人文與社會、傳統文明與外來文明的屬性,“而‘文明’一詞的包容力,使得外語學科從學科體系的角度來說更是‘跨’各個學科的”[5]。新文科發展戰略提出以來,我國高等教育界對外語專業跨學科建設有更廣泛探討,主要涉及“為何跨”“跨什么”“如何跨”“跨到哪”四方面。
關于“為何跨”,國內學界已達成共識:跨學科建設是外語專業高質量發展的需要,更是助推全球治理、文明互鑒、傳播中國故事、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等國家戰略的利器。
針對“跨什么”與“如何跨”,諸多學者從語言學、文學、比較文學與跨文化、翻譯、國別和區域這五大外語專業基礎研究方向著手分析跨學科實現路徑(張劍,2023;胡開寶,2021;戴煒棟等,2020),強調以數字智能(張劍,2023;佟和龍,2023;劉夏、何高大,2022)或國際傳播力培養(何寧、王守仁,2021)為抓手,突破傳統方法、思維、范式,實現學科革命意義上的交叉融合。此外,還有結合校本優勢發展新文科外語并構建高水平師資、教研團隊(羅選民等,2023;胡開寶等,2022;胡偉華、張睿,2022;何蓮珍,2021)及推進教材建設(王樂、王曉涔,2023;蔡基剛,2023)等方面的探討。
至于“跨到哪”的學科邊際問題,則應以明確的國家意識貫徹新文科外語課程思政(楊楓,2022;王銀泉,2022),突出語言特色與學科優勢,協同其他學科解決現實問題,培養國際化外語復合人才(戴煒棟,2020)。
綜上,學界就新文科外語跨學科建設的內涵、學理、路徑與向度已有較深入討論。但“當前新文科的發展尚未形成統一的學科規范,許多制度性結構的構建仍處于探索階段,由此導致的學科共識缺乏、組織建構不足、機制支持薄弱等問題對新文科評價造成一定的挑戰”[6]。而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作為“四新”建設重要指標,不僅可作為新文科評價的有效抓手,亦可為新文科外語專業建設提供指引。
教育部2018 年推出“保合格、上水平、追卓越”的三級本科專業認證體系,強調以成果導向教育OBE 理念設計人才培養各環節,指導培養目標、畢業要求和課程目標,實現課程設置支撐畢業要求、畢業要求支撐培養目標的兩大支撐,并“在整個實施過程中通過評價和收集證據來證明連環支撐和培養目標的最終達成”[7]。OBE理念強調以學生為本,提倡以成果、能力、目標及需求為導向,反向設計人才培養、課程及教學方案。以OBE 理念引領新文科外語建設與評測,則需將“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培養作為重要“成果導向”,而實現“以評促建”的首要前提則是析出新文科外語人才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的內涵及外延。
2018 年《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類教學質量國家標準》(后稱《國標》)強調外語專業學生“應掌握外國語言知識、外國文學知識、國別與區域知識,熟悉中國語言文化知識,了解相關專業知識以及人文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基礎知識,形成跨學科知識結構,體現專業特色”[8]。2020 年《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外國語言文學類專業教學指南》(后稱《指南》)將以上要求細化為:了解外語語言、文學和文化等基礎知識;了解主要外語國家歷史、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情況;熟悉中國語言文化知識;了解中外語言及中外文化差異;了解中國國情和國際發展形勢;掌握本專業基礎理論、基本方法和學術規范;掌握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基礎知識。《指南》還建議各高校按需設置“外語教學”“國際金融”“財務會計”等外語人才培養方向以滿足社會及學生需要。
從國際上看,無論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跨文化能力概念與行動框架》(2013)或2018 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際學生能力評估項目(PISA)對“全球勝任力”的四維度定義,都強調跨文化能力以及為人類福祉、全球問題與局勢采取建設性行動,相關內容可歸納至新文科外語跨學科培養要求。
國內學者綜合歐盟的“能力”定義,將跨學科能力界定為適用于跨學科問題解決的知識、技能、態度和意識的綜合,按學科整合不同程度分為多學科、跨學科、超學科三水平,“跨學科”故既可指整合知識的能力,也可用于表征知識整合的程度[9]。我們基于《國標》《指南》及新文科外語時代使命,建立“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維度及水平量表”(見表1)以直觀呈現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培養要求。由表1 可見,新文科外語專業能力培養已不再局限學科知識領域內部,而處于多學科、跨學科及超學科水平。此量表不僅為教學設計提供引導,也為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形成性評價的制定提供思路。

表1 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維度及水平量表
為避免統一的知識體系被分割并呈現碎片化特征,應在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維度及水平量表基礎上引入形成性評價,實現培養過程中連續及時的評估反饋,客觀全面評測學生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及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育人實效。相較在學習結束時進行的“總結性評價”,貫穿教學全程的“形成性評價”對師生有更重要指導激勵作用。就新文科建設而言,一套科學的跨學科能力形成性評價體系不應局限于師生,而應實現職能部門、院校、實踐單位等聯動互通,共同提供人才培養支持。為此,我們結合專業認證重點考察的五維度(培養目標達成度、社會需求適應度、師資和條件支撐度、質保運行有效度、學生和用人單位滿意度)設計“新文科外語跨學科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借助美國運籌學家托馬斯·薩蒂(Thomas L.Saaty)提出的通過區分多變量層次、計算權重而進行決策分析的AHP 層次分析法,邀請七位來自外語學科、教育管理、教務系統工作十年以上的專家,按1-9 比較尺度對評價指標兩兩對比打分,依次求得各判斷矩陣最大特征值λ max,進行一致性檢驗,求得一致性指標,判斷矩陣一致性和有效性,并依次計算多層次指標體系的權重(見表2)。

表2 新文科外語跨學科知識整合的形成性評價指標體系權重表
表2 構成較為完整的新文科外語跨學科知識整合評價系統,相關指標權重也為我們提供培養及評測的著力點。形成性評價作為檢驗人才培養過程及結果的重要手段,應貫穿新文科外語教育全過程,在具體實施過程中綜合使用包括質性評價、多維評價、多方評價、多樣評價及綜合以上方法的一體化系統評價來保證科學合理。
結合“新文科外語跨學科知識整合的形成性評價指標體系權重表”,我們看到“社會需求適應度”“培養目標達成”“師資和條件支撐”在新文科外語專業跨學科能力培養中發揮關鍵作用。“服務國家社會需求”是“培養目標達成”的前提,“師資和條件支撐”則是“培養目標達成”的保障,從宏觀層面綜合上述指標設定引導策略是“以評促建”推進新文科外語發展的重要一環。
國家意識與社會服務是評價新文科外語育人成效的重要維度。外語學科應“發揮語言優勢,推動學科跨界融合,強化國家戰略的需求意識,通過外語教學和研究響應和服務國家與社會需求,關注和研究關系到人類命運和國家戰略的重大問題,凸顯服務國家戰略和地方建設的使命擔當”[10]。
當前的新文科外語教育應首先加強學生國家意識與全球視野,在培養人才服務中國式現代化事業、“一帶一路”及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構建傳播中國新形象、中華文化走出去等的同時,提升人才在國際舞臺的綜合素養和全球治理能力,使學生充分利用專業及跨學科協同優勢,主動對接國際熱點前沿及社會重大問題。新文科外語跨學科教育應致力于培養熟悉黨和國家方針政策、了解我國國情、具有全球視野、熟練運用外語、通曉國際規則、精通國際談判的專業人才,同時鼓勵學生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拓展知識視野,參與高水平跨學科科研項目,高效匯聚全球范圍中華文化優秀研究成果,挖掘、傳承、創新優秀文化傳統和人文精神,助力形成“自我和他者的話語身份同時在場、本國和他國的文化基因同步彰顯、中華文明和世界文明同頻共振的學術思想體系”[11],提升中華學術與中華文明的全球傳播力與影響力,促成多元文化和平發展,在此過程中實現新外語人才專業能力、道德修養、人格塑造、人文素質等培養目標的深度達成。
新文科外語專業還應在服務社會過程中,深入分析社會發展新興趨勢和現實需求,結合學科發展整體概況、本土特色、優先發展領域,主動與政產學研界搭建多主體創新聯盟,形成“科技人文跨界協同創新-推進成果轉化-優化人才培養”的長效機制。各高校需深挖社會中的跨學科育人資源,推動實踐育人工作規范化、品牌化,構建跨學科多元實訓體系,使外語人才在實踐中受教育、長才干、做貢獻,做全方位培養具有高度家國情懷、德才兼備和“一精多能,一專多會”的外語人才。
“師資和條件支撐”是實現跨學科專業建設“培養目標達成”的保障。高校應主要圍繞“課程體系改革”“核心師資團隊建設”“教學科研資源(活動)有效配置”三方面保障外語專業人才跨學科能力達成。
高校應充分利用自身特色資源,在組織籌劃及協調層面保障構建“思想教育+專業教育+通識教育+跨學科教育+創新創業教育”的多維度課程體系,構建一流跨學科師資團隊。通過培訓或導師制提供跨學科教學創新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幫助團隊成員發揮自身專業優勢,實現知識體系及教研能力的互補相長;創建校企協同創新及產學研合作平臺,堅持內培外引與產教融合,通過多結構培育格局為新外語跨學科實訓提供優質環境,促進教研創新成果孵化推廣;打造育人意識強、教學水平高、科研能力優、活躍于教育學術界并在國家與地方經濟文化建設中有廣泛影響力的教師學者隊伍。
師資團隊應利用教學科研資源(活動)配置,熟諳新文科外語專業能力培養要求,高度重視課程教學建設,厘清學科課程設置的問題意識、多學科知識融合度、學習者跨學科能力達成度、多元教學方法/教學理念與教學目標的適應度。新文科外語專業教師需突破傳統學科框架,以問題邏輯改造課程,以教學科研活動提升專業課的跨學科視野,設置立體化知識整合方案,結合成果導向教育OBE 理念,打造融合“專業教育-跨學科特色-綜合素養教育”的新文科外語專業“金課”資源庫,使人才的外語專業能力、跨學科綜合素養、實踐能力、創新精神、自主性、能動性與創造性協同發展,并在教學實踐過程中創建具有“學習進程-學習目標-成功標準-獲取學習證據-解釋證據-診斷差距-給予反饋-教學調整-搭建學習支架-縮小差距”[12]十環節的形成性評價工作平臺,有效利用此平臺及時調整教學、資源配置以確保培養目標達成度穩步提升。
新文科外語專業建設面臨著新機遇與新挑戰,培養能秉承新時代使命擔當、立足中國視角、傳達構筑中國話語、積極參與世界知識譜系構建的國際復合型人才,不僅需用好新技術與新方法,更應借助一體化形成性評價不斷推進學科建設,實現人才能力結構的融合發展及新文科外語專業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的改革。各院校可結合歷史積累及資源特色,創新新文科外語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培養的引導策略,科學應用跨學科知識整合形成性評價,不斷完善制度建設及培養體系,循序漸進地實現面向新文科建設的外語專業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