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情境下的舊工業建筑更新改造設計*

冒亞龍 李震棟

（1.華南理工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1）

（2.長沙理工大學建筑學院，湖南 長沙 410114）

工業建筑在城市發展進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并見證了城市的變遷。但隨著城鎮化和工業化的高速發展，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國土資源浪費等問題日益突出[1]，城市老工業區出現衰退跡象[2]，導致了大量的舊工業建筑閑置或被拆除。在此背景下，在工業區更新改造中涌現一批案例，改造重點在舊工業區遺產保護再生[3]、更新模式[4]、產業功能提升[5]和空間重構[6]方面，對于情感需求的關注和實踐不足。通過發現并凝練工業建筑的特征，把其作為營造空間情境的要素，成為提升建筑空間品質的策略。在改造舊工業建筑中構建空間情境，其目標是既要處理建筑本身存在的問題，又要提高人們對其感情上的認可，去創造出有吸引力的空間。

1 空間情境及舊工業建筑情境內涵

1.1 空間情境

《城市社會心理學》對于空間情境的認識為人在熟悉環境的過程中，將客觀的空間投射到人的思維之中形成的心理環境，是一種受空間影響而形成的主觀感受[7]。情境也是人們通過日常生活中的體驗而在內心深處建立起來的一種理想的環境。舊工業建筑空間情境是人們在情感認同的基礎上，通過對包含工業相關的物質要素和人文環境要素組成的舊工業環境的認知而建立起來的整體環境印象。人與周圍的空間環境協調一致，才能使人感覺到歸屬感、認同感、親近感，從而提升空間環境品質，真正延長工業建筑的使用年限。

1.2 舊工業建筑豐富的情境內涵

（1）工業歷史情感

正如機械動力所代表的工業化推動了社會類型發生變化，使人類從傳統的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工業革命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具有重大意義的轉折點。工業遺存上的建筑已經日漸破敗不堪，沒有往日繁華，不過它們的身上已經深深鐫刻上歷史的印記，賦予建筑深厚的文化內涵。舊工業建筑在不同時期會呈現出不一樣的個性，當人們身處其中時，能夠深切地體會到歷史的痕跡和其發展的過程。

（2）工業空間記憶

黑煙滾滾、生產噪聲、污染嚴重是大部分人對于工業的初始印象，但是對于實際參與工業生產的人來說，其實它更加廣泛和復雜。在這以前，工人的人生體驗和回憶都是關于工業的生產及其環境，工業建筑承載著他們生產勞動、實現自我價值的記憶，他們對每個東西都有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對于沒有參與過實際生產的人來說，這些記憶大部分都是從老一輩工人的回憶、書籍和電影中得到的。

2 舊工業建筑更新改造存在的問題

2.1 工業建筑環境衰落

工業建筑的衰敗常常會造成周圍的環境惡化，而惡化的環境也會使工業建筑的衰敗進一步擴大。隨著工業結構的改變，原有功能的缺失和場地的荒蕪，使得舊的工業區成為一個沒有活力、亟待改善的區域。合理地改造并設計舊工業建筑的外部環境，使得建筑的周邊環境可以得到有效地改善，從而吸引人流。

2.2 功能空間情感缺失

舊工業建筑在過去進行各種工業生產過程中，是為生產設備和設施提供足夠空間的主要物質實體。工業建筑的生產模式決定了其空間形式，建筑空間以保證高效、安全、穩定地生產為目標，然而卻導致對工人的關懷退到了次要位置，巨大的尺度、硬性的材料和冷酷的機器，這些元素雖然能象征技術的進步和科技的領先，但在勞動者看來，它們是冰冷的、讓人產生敵意的，且不能滿足人們的情感需要。不同的用途要求對建筑空間要求也不盡相同，舊工業建筑的改造就是要對現有的建筑空間進行相對應的改造并整理更新，煥發出新的生命，以適應新的功能需求。

2.3 工業文化遭侵蝕

工業建筑蘊含著很重要的歷史價值，歷史工業建筑文化的延續有利于城市文化的發展。工業建筑是歷史和文化的載體，具有很強的時代特征和歷史特點。簡單的工業建筑改造，是無法傳承城市的文脈，大多數的工業建筑其歷史文化價值要融入新的環境、新的載體之中，這樣才能真正地保護工業建筑。

針對上述問題，運用空間情境手法，提出恰當的更新策略，使傳統的舊工業情境意象得以延續。

3 空間情境營造與情感共鳴

3.1 外部環境的空間情境更新改造設計策略

對外部環境進行情境構建，目的是通過對環境的梳理和重組，改善環境質量，營造一個充滿舊工業情境特點的外部環境。舊工業建筑因其生產功能要求，在建筑設計之初就忽略了生產者的各種需要，改造如果只是單純地解決功能的置換，人性的缺失并不能被真正地解決，缺少親近感的空間也不能適應現代社會的需要。人們往往喜歡風景優美的環境，在那里人們會不知不覺地被吸引去進行各種各樣的活動。

舊工業建筑外部環境中原本的機械設備，工業設施等硬質元素存在感尤其強烈，顯示出對周邊環境強大的控制力，傳遞出了更深的工業形象。這時候更新需要加入花草林木、水體等軟質元素，這些軟性元素可以與硬質元素相配合，在調節人們情緒的同時，共同構成建筑新的外部空間景觀，吸引人們前來，軟硬因素的互相配合，能在工業文化氛圍濃厚的環境中，增添不少生機勃勃的自然情趣。在改造中可加入各種美觀的植物、趣味物品、休息桌椅等，人們可以在這里停留、讀書、下棋、聊天。一個好的環境，建筑空間的美感是必不可少的，但更重要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生態空間，這樣的空間對于工業遺產不僅可以讓人在這里感受到一種舒適、自在的感覺，還能了解到工業的發展，滿足了人們對過去的眷戀，給空間環境注入了一種微妙的情愫。

如沈陽沈海東貿庫改造，原先環境沒有花草樹木等軟質元素（如圖1），不具備對人的吸引力。改造后，增加了許多植被，構成了一個新的生態景觀空間（如圖2），吸引著人們前來。增加水面能讓建筑物產生反射，拉近建筑與環境的距離，使建筑與自然環境融合在一起。

圖1 沈陽沈海東貿庫改造前

圖2 沈陽沈海東貿庫改造后增加軟質元素

3.2 功能空間的空間情境更新改造設計策略

舊工業建筑中的空間是不適應新的功能需求的，而功能空間的改造更新是重塑建筑生命的鑰匙。不同的功能空間可以為人們帶來不同的情感體驗，將傳統的工業建筑轉化為多種不同的建筑空間，使人們產生不同的情感共鳴。

部分老工業區轉型為綜合、體驗、文化為一體的城市公共空間，隨著生活、休閑空間在城市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9]。一個之前是被用來大規模生產的建筑空間，在經過一定情境的構建后，能夠以某種歷史文化價值而存在。這些空間將使城市顯得更加開放、共享，使城市中的各種活動得以共生，順應越來越休閑的社會大眾生活潮流。因為舊工業建筑所具有的歷史價值，在改造后的建筑中也應當具有與之對應的工業氛圍和文化內涵。在這個以需求為導向的年代，建筑師必須認識到自己的任務，通過不同空間的情境構建讓這種帶有時間印跡的建筑可以被更多的人所使用。

在更新改造舊工業建筑中，有一部分更新方式是在原來的空間基礎上進行分解并重新布置，這些方式使得舊工業建筑的形態和體量也保留得比較完整。例如空間合并與空間分割（如圖3），建筑的內部空間通過拆除樓板、隔斷等受空間限制的實體，重新呈現給空間使用者。舊工業建筑經過這樣的更新改造，以一種全新姿態加以詮釋，并在其基礎上衍生出新的情境內涵。新舊空間情境的關系是一種包含關系，新的功能空間是以舊工業建筑情境為基礎而產生和更新的。除此之外，將新空間和舊工業建筑結合起來，也是一些建筑師比較中意的更新模式，比如新空間對舊建筑的置換空間、擴充空間、植入空間（如圖4）等方式。這種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舊工業建筑的整體性將新元素與舊建筑形象融為一體，成為環境中必不可少的一環，新舊元素都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由歷史差異性所引發的建筑空間的沖突很難通過設計來消除。新和舊的關系，本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相互矛盾又相互統一的[10]。新的材料、新的技術、新的思想不是以否認歷史為目的融入舊建筑中，而是以相互融合的方式來共同締造新的空間情境。

圖3 “空間分割”更新

圖4 “植入空間”更新

但由于新材料的介入，使建筑中的新材料和舊材料之間形成了一種對話（如圖5）。玻璃的與眾不同之處就在于它的透明性，對光線的折射營造出一種通透的亮感和視覺上的動感，通透感與輕盈感為玻璃賦予了時代感，起到銜接和融合老建筑的作用。木材，運用其本身的顏色、質地，能夠傳遞自然而充滿溫情的環境氣氛，能打破舊工業建筑的冷酷形象。將舊建筑的痕跡引入到新的空間，使其具有戲劇性的拼貼作用，借助這些差別的反差，可以映照出它們的不同特點，使空間滲透的層次更加豐富，使新的建筑空間具有了歷史與未來雙重屬性。

圖5 隴上書店改造

3.3 工業文化延續的空間情境更新改造設計策略

3.3.1 材料

材料的屬性直接影響著情境體驗者的視覺感受，各種材料的材質與色彩會傳達出不同的觀感，引發出人們對其不同的認知印象，是情境構建的重要因素。不同的舊工業建筑中的材料存在差別，但舊工業建筑大部分都是磚、玻璃、金屬混凝土等材料構成，舊工業建筑并沒有被賦予過多的裝飾，而是直接表現了材料的簡單感和粗獷感，向情境的體驗者傳遞出一種特有的舊工業建筑的厚重感。再利用舊工業建筑的現存材料，可以有效地減少對環境的污染，降低新材料的使用，從而達到節約能源、低碳環保的目的。同時合理利用舊材料有利于對建筑風貌延續的同時又最大限度地保留與繼承舊工業建筑情境。卒姆托曾在書中說過：“一個好的建筑應該有留下人類生活痕跡比如材料上的銹跡斑斑；比如已脫落或失去光澤的油漆；比如被歲月打磨光滑的棱角。”[12]

3.3.2 工業元素符號

工業元素是指在工業建筑中最能反映其本質特點和與其生產有關的要素，包括舊工業建筑的生產設備、管線管道、運輸工具、制造時的標語口號、工業半成品等，這些都不能滿足社會新的需求。對具有一定歷史價值或特點的工業要素，可以作為舊肌體的有機組成部分加以重新使用，在保持和利用舊工業材料的同時，使這些符號在新的環境中得到凸顯，在體驗者面前直接呈現出具有濃厚工業文化色彩的圖形符號，來加強印象中的舊工業元素。

在現場遺留的煙囪、鋼架、降塵塔等方面，運用藝術的方法，對工業元素進行提煉，并將其和現代設計要素與設計思想相融合，形成富有現代審美價值的景觀建筑（如圖6）。保留舊工業元素的符號也得到了增強，同時情境體驗者通過對這些符號的理解，加深了情境氛圍。在中山岐江公園（如圖7）改造設計中，采用陣列秩序的設計語言，表現出對工業觀念、工業精神的認識，在構建了工業氣氛的同時，也將情境營造得淋漓盡致。將新的現代化設備添加到老舊的碼頭，新舊共生，使其功能得以延續，強烈的時代反差，影響著情境體驗者的心理。

圖6 工業元素符號再現

圖7 中山岐江公園廢舊船塢

4 結語

空間情境作為一種渠道，成為人、建筑、環境之間建立聯系的一種方式，情境構建使得情感體驗彌漫于建筑空間中，提升空間品質。本文從情感需求出發對舊工業建筑更新改造進行分析，得出了在空間情境下的舊工業建筑更新改造設計策略。利用適當的改造方式，創造一個具有共鳴的空間情境，既可以保留和重現工業遺存的價值，將建筑的歷史文化價值傳達給了新環境的使用者，喚起人們對它價值的認可。將空間情境引入舊工業建筑改造更新中，為適應新時代的活化利用改造方法提供一些補充。